《下嫁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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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女司令-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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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地又调了些兵过来加强驻防。另一边与仲家接壤的江北、山西一段也是,宁夏更是。
  她忽然就不敢回到宁夏去,也不知道是在惧怕着谁。锦缡将锦系围得跟个铁桶一样。只是这样,她仍觉得危机四伏,一刻也不得安生。
  前线每时每刻传来的战报无一不是仲家如何势如破竹、郎军如何所向披靡。拉克申率众叛降,关门大开,对华北军夹道欢迎,连稍稍反抗一下的姿态都没有做出。甚至发表声明称,早就劝老帅加入北平政府维系统一和和平。老帅不肯,那么他便带着东北军择良木而栖。
  连周怀桢的一个字都没提。拉克申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这个一念成佛了的,仅上任一月的新帅。
  锡林郭勒只有五个师。如果不是周怀桢下令停止调兵,那么已经行到赤峰的两个师,并着赤峰原有的两个师,总共九个师,也许还会供他支撑一些时日。
  然而周怀桢只能遥遥望着,仲梓桦切断他回关东的路,郎坤北捣毁他可供支援的大营。郎坤北第一步,吞进了赤峰大营。然后左右围堵,亲自坐镇,看他周怀桢如何垂死挣扎、困兽犹斗。
  锦缡忽然就明白了,原来郎坤北口中的作战计划,是真的有的。只不过他不会送来给她看,因为在他的计划里,是没有锦系的份的。原来那一日在北殿里边看到的整个北方军队布防驻兵图,和他问过她的话,也不尽是逗着她玩的。那是真的,他是真的早就打算并且已经准备妥当同东北军一役。无论锦缡是否会厚着脸皮拿那场婚约去求他。
  然而郎坤北就看着锦缡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飞四处寻求着帮助,他很欣然地接受了锦缡的祈求,以落实一个婚约为筹码结成战争盟友。锦缡忽然觉得好笑,是谁耍了谁?
  锦缡真的觉得可笑,她这些时日一直心内惴惴,一直良心难安,她竟然觉得自己有愧于他郎坤北!多凄凉的笑话。
  锦缡干脆就守在电台旁。她只觉得时间漫长而无止尽,又觉得,危乎乎大厦将倾,食尽鸟投林,繁华成灰烬,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很快,战报上显示,周怀桢不惜自身性命试图冲破封锁火线,至今生死不明。
  她还得等着下面的消息。只怕也是没必要再等了罢。
  汪凯奇送来一封又一封锦军内部急电。最开始是第一将军牛世昌,接下来是李华邵,是胡明,连新晋的刘敏鹏也发来电报催她发兵。她不声不响地扛着,后来竟四大将军联名上报: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锦缡觉得万幸,她在这里。要不然,甚至连汪凯奇是不是也会来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从而去和郎坤北还有仲梓桦逐鹿在蒙古和东北那片广袤的大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征讨(二)

  她何曾有心问鼎天下?琴瑟在御,岁月静好。这是她能给别人的,给锦系百姓的,给锦军将士的妻儿家眷的。唯独给不了她自己。她只想守着自己的这一片天地不去受那战乱之苦。然,她是这样想的,她不会去侵犯旁人,那么那些人是否就会放过她?是么?他们连一个毫无野心的周怀桢都不会放过。弱肉强食,军阀当道,只有利益才是他们追求的永恒!现在是周怀桢,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她?
  周怀桢是错了。自古帝王心,凡是手握权柄的有几个肯放松?他那样的人,便不该生在这个时代、这个家族。仲魏昭是,上官若风是,刘宏烨是,他郎坤北更是,有谁是肯被女人左右的?更何谈是孤注一掷只赌她,会否许他五年?卑微的五年。赌上了大好河山,赌上了万千性命,赌上了自己。杀死了兄弟,害死了父亲,摒弃了全世界,他的世界亦背叛了他。
  只是这样的爱,注定永远无法得到回应。一步错步步错。一子落错,满盘皆输。谁又真的欠了谁?
  就这样等着,再也没等到后来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周怀桢到底有没有突围成功。不过那样的希望是不大的。因为他的敌人是郎坤北。
  锦缡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她扶着桌角缓了又缓,才能站得住。推开门出去,等在外边的人见她肯出来都很惊讶,也舒了一口气。锦缡看到那黑压压的人,那么多人,好像都来了。她也有点惊讶。
  锦缡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这些年轻的兵士,面色庄严,但仍满怀期待跃跃欲试地望着她。每一个都渴望着一战成名,仿佛忘记了一将功成而万骨枯。她觉得悲哀。
  “汪凯奇,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谁敢再议发兵之事,连降三级扣一年军饷。”
  汪凯奇直视着她带着怒色的眸子,久久未曾应声。
  锦缡双手负在身后,背脊挺得笔直,一身黑色长裤短衣衬得面色更白,然也衬得她得神情更加凌厉肃杀:“你有异议?”
  “司令这样做,难免伤了几位将军的心。”汪凯奇同样平静地说着。
  锦缡冷冷哼一声:“所幸还有心。”
  说完她迈开步子,手腕仍交叠着负在身后,微微扬着头。那姿态看在汪凯奇眼里,只觉得再没有的清冷而倨傲。
  乌兰察布进了雨季,下起雨来天气微凉,不似省城那般燥热。锦缡漫无目的地走在这里的大街小巷,油纸伞支得久了耐不住沁湿,透过几滴雨水,打在她头顶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伞架上摆着几把滚着厚重蕾丝的弯把洋伞,漂亮得很,也繁复得很。她拿起了这把最不起眼的油纸伞。
  刘伟业要跟着,锦缡没让。她就这样淹没在弄巷的雨中、人群中,反而要比戒严的司令部更让她觉得安全。
  雨水拍打着地面,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溅起水花,渐渐打湿她的裤腿。街边的茶馆里聚着很多等雨的人。有一个看样子十来岁的小姑娘抱着廊柱,大眼睛随着她转动。锦缡走过去,看着她。小姑娘仰着头,对她一笑,门牙缺了一颗,说话却很清晰脆亮:“姐姐你真好看!”
  锦缡想对她笑笑,但脸上僵僵的,只是看着她。小姑娘一点都不认生:“姐姐你也没人陪你玩么?”
  锦缡摇头。默了一会,问她:“你呢?”
  小姑娘突然笑起来,笑得很明媚,她竖起小小的一根食指指着天上,说:“我还有鹞鹰陪我玩啊!”
  小姑娘这一指,锦缡抬头往天山看去,随即感觉耳膜被一声尖利高亢的啼鸣刺穿,然后看到大展双翅翱翔于雨幕之中,穿梭如风疾行如电的,哪里是只普通的鹞鹰!
  锦缡不自觉地惊呼出声:“万鹰之神,海东青!”
  那海东青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了锦缡,它忽然敛翅俯冲下来,直直朝着锦缡像是扑食一样猛扑过来。然而锦缡是并不害怕的,尽管那鹰那样大,它的利喙那样尖利,还有它玉白色的双爪,像是能把人抓出来一个窟窿。
  海东青在距离锦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猛地收拾调头,然后一直盘旋在锦缡的头顶上方,也不再叫了,只是盘旋着不肯远去。
  锦缡手里边的伞不知何时被风吹翻了,还好雨不是很大,牛毛似的,只是带着凉意。锦缡的头一直仰着,她看着那海东青,忽然收回了目光,很焦急地四处寻着。她寻得到的,她想找的只是一片树叶,薄薄的一片叶子就足够了。
  小姑娘指间掐着一枚绿油油的叶子,叶子被雨水洗过,颜色更加葱翠,也很干净。“姐姐你在找这个吧?”
  锦缡想都没想,伸手就接了过来。她将叶子尖儿放进唇间,使了力气一吹。许是太久没有吹过叶笛了,这声音闷闷的,并不好听。
  可是海东青听到了,它从来不会嫌弃锦缡的哨声有多么难听,它很高兴似的,回应以一声长长的利啸。
  锦缡咯咯地笑起来,指着海东青说:“它还记得我呢!它如今也老了吧,飞得都没有以前高了。以前啊,它是能一猛劲冲上九霄云外的……它怎么也老的这样快了呢……”
  锦缡边说着话,便砸吧了两下嘴唇,好像有什么怪味的……她看着手里边的叶子,然后听到那小姑娘很欢快似的笑声:“怀桢哥哥说的还真没错,你一看到海东青就什么都不顾了,给你叶子你便吃……嘻嘻,不信你再尝尝,那上边抹了蒙汗药呢。”
  锦缡看着那海东青一圈圈地飞,忽然眼睛就有些花。锦缡的手渐渐捏不住那片叶子,然后她看着,叶子从她指尖滑了下去,随着雨水一道滑下去,滑落进水坑里,像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着凌乱着。
  她的意识就仅停留在那里了。
  伴着阵阵轰鸣与机械运转碰撞的噪声醒过来的时候,锦缡看到坐在她身旁的周怀桢一点也不意外。乌兰察布本是周家的地盘,就算被锦缡吃进去了也还是不能肃清周家埋伏在此处的暗线。
  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阳光刺眼,她紧闭了下眼,抬手用手背遮住。周怀桢只看着她,自打将她劫来便一直这样看着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适应了一会刺目的光线,锦缡抬眼也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她已经太久不曾正眼看过。比起上一次见他,没几日的光景,他显然更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眼眶陷了下去,面上有擦伤,连衣服也破了,沾染了炮灰泥土和不知道是谁的血。
  锦缡别过脸,说:“既然还有这最后一张牌,便不该用在我身上。”
  周怀桢握着空心拳掩住嘴咳几下,又清清嗓子,声音仍止不住沙哑:“阿缡……”唤一声她的名字,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他忽然语塞。
  锦缡觉得热,低头一看发现正压着被子。她将被子一掀,翻身下了矮榻,忽然一个趔趄,她又跌坐了回去。
  锦缡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她自身站立不稳,而这四周并着周怀桢都在晃动着,不时传来一声鸣笛。她怎么就忘了,哪怕在睡梦之中不绝于耳的也是一声声机械运转的声响,而这声响就来自身下,这是铁轨,是火车!
  “你要带我去哪?”
  “俄国。”
  这个周怀桢,总是能做出令她怒不可遏的事情来,从前是,现在更是!如斯偏执,偏执到令她有深深的挫败和无力之感!
  “周怀桢,我真的没办法同你讲话了。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你就不该这样糟蹋手底下的人拿自己的命换来让你活命的机会!”
  周怀桢不可置信地看她:“你不是想我死?”
  锦缡忽然有些怔忪。“这个世上谁离开谁都一样能活下去。我能,你也能。你不过是做惯了万人追捧的花花公子,你也不过是看着我……对笑安的心,觉得嫉妒,不过是得不到的才觉得如何好。带我走,你想都不要想。根本走不掉。”
  周怀桢合并双手贴在脸上,上下搓几把,闷着声说:“阿缡,你知道寂寞么?寂寞。我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我有一个父亲,可我是没有家的。我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女朋友,随意使唤手底下那些人。他们都是一个样,永远都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阿缡,其实我们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我时常感觉不到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早就死了,只剩一个腐烂的壳子。也确实如你所说,我羡慕,更嫉妒你对他的爱。总是在看着你们的故事,跟着一同喜悦或是难过,这让我觉得我身上有了点人味。可是这样,只会让我更寂寞。寂寞到侵骨蚀髓。那样的日子……我很害怕。”
  “你就不会想想我的感受么……”说到一半,锦缡停了下来,心知无论如何,她是不要想着能说通他了。
  “怎么不会?阿缡,你且看看,之前有个仲魏昭,那是何等的狼子野心。郎乾南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如何会对你好?郎坤北就更莫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劫持(一)

  “别说了。”锦缡打断他,“眼下的困境你怎么能过得去?郎坤北是不会让你走得成的,更何况还是得带着我一起走!他肯放你出来,必是早已……”
  “砰—砰—砰!”枪声此起彼伏地击在车厢上,穿透车窗的玻璃射在地板上,冒出一缕缕黑烟。周怀桢迅速腾起捞过锦缡圈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将锦缡安置在床榻与桌子中间的缝隙里,挪过一旁的铁皮箱子挡在锦缡身前,说声去去就来,转身出了车厢。
  火车仍晃晃悠悠前行着,很快,火车上也打响了反抗的枪声。外边有士兵在吵嚷着“停车”“饶你一命”之类的话。火车上的人不为所动。且这列车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喊声也渐远了。
  锦缡推开身前的箱子,扣上身上的德国制造玲珑手枪。她得出去看看。来人要么是郎军,要么也可能是寻她的锦军。
  出了车厢才发现,整座列车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乘客,就连跟着周怀桢反击的枪声在声势上也远远落后于对方。锦缡拨开窗帘,外边灰色军装的士兵一边追着火车奔跑一边开枪发射,已有不少身手好的攀上了车顶。
  子弹不长眼,锦缡猛地侧身一躲,堪堪躲过一击。离得太远,看不清服制上的徽章,且没见到将领级的人物,锦缡无法确定这到底是谁的兵,也便不敢随便开枪。
  锦缡匍匐着穿过一节又一节的车厢,直接来到驾驶舱。看见眼前一幕,她呆了片刻。
  除了围着车头向外射击的十几人,还有三个大汉赤着上身奋力地向锅炉里填煤。白茫茫的蒸汽热得厉害直冲出车外开起一路云朵。车前窗的玻璃破碎不堪,周怀桢正俯着身操控着列车运行。而驾驶位旁倒着两名中枪而亡的驾驶员。锦缡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从他在各个按钮之间忙个不停的双手和紧绷着的后背也不难看出,他做这些不仅危险而且吃力。
  火车越行越快,渐渐甩下追兵,那些攀上车的也都被击毙。周怀桢松了一口气,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汗水浸着伤口传来刺刺的痛意。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了。只要车行得远些,再远一些。远到没人追得上,远到够得着那挂在天边的梦,远到他们共同的天涯海角。
  他侧过头,看见锦缡正在他身旁望着他。周怀桢笑了笑。
  周怀桢裂开嘴一笑。锦缡看见他干裂的唇上又渗出了一丝血色。他热得满面通红,说:“快出去吧,这里太热……”
  一个“热”字还没脱口只听震天撼地的一声巨响!车上的人瞠目结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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