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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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女司令-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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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前走了两步,仔细听着,李四媳妇的耳朵贴在门框上偷听呢。好像还起了争执,李五媳妇阻止李四媳妇,反而被拉着一起贴上了耳朵……
  锦缡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眼角四处飘着,终于下定决心,往珠帘后边看了一眼。郎坤北面对着她,一只胳膊搭在木桶边沿上,头靠着木桶壁,睡着了……睡着了!
  他的头微微仰着,脖子上的喉结完全凸显起来。结实坚硬的肌肉,凹陷的肩窝,宽阔雄厚的胸膛……
  “喂,你睡着了?郎……阮……北!”
作者有话要说:  

  ☆、杀狼(六)

  锦缡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仅这一声,他的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锦缡立马转过身,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提了声说:“寨主和夫人等着咱们呢,你快些洗。”
  “嗯,把衣服拿给我。”郎坤北的声音透着慵懒,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却像是说过了千百遍一样熟稔。
  锦缡低着头蹭过去,两手平举托着衣服,都要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郎坤北没接,声音很低,很疲惫似的:“搭在屏风上。”
  锦缡又扭着头蹭到了屏风前边,展开了长衫,搭在上边。她压低了声问他:“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嗯,”他用鼻子应了一声,锦缡没走,正等着他往下说呢。“让开。”
  她很愤懑地让开了。
  待他穿好衣裳走出来,锦缡盯着郎坤北的长衫下摆看,白色绣云纹的下摆不住地撤拽飘摇着,底下的一双皮鞋乌黑锃亮。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长衫。
  这是很古朴的一座寨子,从客房出来,左绕右绕的全是俨然整齐的楼阁屋宇,房檐屋角挂着红灯笼,目之所及都是红松木建筑,隐隐嗅得松香。锦缡左右望着,这个不大的村寨很有世外桃源的意味。
  李四媳妇和李五媳妇走在前头,又领着他们下了梯。楼梯皆是木质,郎坤北的皮鞋踩上去咚咚的声音很响,就算是女人们的绣花鞋也会踩出声响来。随着脚步声响起,李寨主和寨主夫人都带着人出来迎接了。
  宴席刚刚开始,锦缡和郎坤北入乡随俗,先是男人们饮酒助兴高谈阔论。她安静地听着,侧着头看他,他就坐在她身边,连着几杯酒都下了肚,仍旧面不改色的。
  寨里人的热情一上来,干脆撤了耳杯换上大海碗,交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很高涨。
  面对寨里人表达的谢意和崇敬他通常都是以酒回应了,也不多说什么,但凡每个人举着杯来敬他,他都抿唇一笑举杯碰上去,而后就是一番豪饮。
  锦缡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若是别人见了他现在的模样,谁还能说他是冷面的杀神呢?锦缡支着下巴看他,碗沿上的酒水汇在一处,沿着他下巴的中线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酒香四溢。
  锦缡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耳杯,看着里边的倒影,她在那里边不住地晃荡着,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轻轻抿了一口,醇香的高粱米酒,喝道嘴里火辣辣的香甜,到了胃里更是暖洋洋热乎乎。
  酒不烈,可是就抿了一口,她有就有点犯晕了,要不然也不能拿着帕子去擦郎坤北下巴上的酒水……
  李寨主很不厚道地带头笑起来:“这就是我说的鹣鲽情深!阮兄弟少年意气,又有如花美眷陪伴在侧,羡煞旁人啊!”
  “大哥说话文绉绉的,不过俺们听着也是那么个意思!俺们都忘了,那狼可不是阮兄弟一个杀的,要不是、不是保护弟妹、英雄救美,也不一定能把这窝狼都端了!咱们得敬弟妹!”
  “是是是!弟妹得给个面子,喝几杯!哥哥我就先干为敬了,弟妹你随意!”
  李四媳妇笑得前仰后合:“妹妹啊妹妹,四嫂可得给你提个醒,这些男人们敬完了,我们这些女人也得轮着圈敬你的!”
  锦缡还觉得脑子有些懵懵的,她晓得郎坤北在看着她,别人也都在看着她,她板板正正地坐着,尴尬死了。
  郎坤北一手端着酒坛,把自己这一海碗斟满。“诸位见谅,她自来不能饮酒,便都由我来替了吧。”
  李五一拍桌子,“好兄弟,就等你这话呢!来吧,干!”
  “阮兄弟可当真是海量!妹妹你好福分呐!”
  寨主夫人坐在锦缡对面,给她夹了一筷子羊肚。“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妹妹你尝尝。”她又嗔怪地看了一眼李四媳妇:“你当妹妹是和你一样的酒囊么?欺负贵客,仔细我拿家规罚你!”
  李四媳妇拿帕子遮住脸:“我都猫起来了,看大嫂你罚谁!哈哈哈!”
  “调皮,顶数你调皮!亏了是把你侄女送走了,要是留她在家里,说不定被你带成什么样呢!”
  寨主夫人看锦缡吃得慢吞吞,又提着袖子给她夹了一筷子清淡的笋片,“我看妹妹是喜食清淡口味的,尝尝这清炒笋片味道如何。”
  锦缡把碟子递过去接下了,“夫人手艺极好,我吃哪一样都很好的。”
  寨主夫人满面的慈和:“这是在阮兄弟那里按着江湖辈分来的,我唤你一声妹妹。可是我瞧着你,也是和我的女儿一样的年纪。我给你找的这一身衣裳原也是给她做的,都是新的,她也没来得及穿,就出国留洋去了。”
  “留洋?”锦缡觉得惊讶,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封闭的封建家族,会送女儿去留洋委实教人意想不到。
  “是啊,我们寨子离城里近,把她送去读了几年的洋学堂,她就再也不肯老实地回来嫁人了。非说中国人眼界窄,必得是去国外闯荡一番。我本不愿,可是他父亲……”她看了一眼李寨主,“他是读书人,原也不肯继承这寨主锁住自己一辈子的。可是世道不好,早也没了阮兄弟那等意气。但是儿女肯往高飞,他自然是支持的,就把我们的一双儿女都送出国了。如今两年了,也只是有家书报平安……”
  李寨主拍拍夫人的肩:“虽说如今世道艰难,我不盼着他们能有如何的作为,至少也该年轻的时候为了理想闯一闯,老了也不会留太多遗憾。不过李某打眼看着,阮兄弟定不是池中之物。阮兄弟真身,可否方便透知一二?”
  郎坤北放下海碗,拿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渍,面上笑意一直不曾减退。“李寨主不妨猜一猜。”
  李寨主放下杯箸,敛了唇边笑意。“好,那李某就来猜上一猜。不过山野村人粗鄙短见,猜对了是你我兄弟今日得以一见的缘分,猜错了也望阮兄弟海涵。从老槐树运回来的五匹狼的尸体,其中两匹是成年的公狼,体格雄壮正值壮年。尤其是在捕猎时,狼定然是兴奋跳脱,就算是最好的猎户也不易瞄准一枪毙命。然而阮兄弟两枪皆击中狼的头骨,且是眉心的位置,如此神枪法,以我之见,必是军队出身,且身居高职。”
  郎坤北的唇边勾起一抹意兴盎然的笑意。
  他继续说:“徒手杀四狼,生擒白眉狼王,如此一身过硬的功夫必是从小练起数十寒暑不曾荒废。阮兄弟要么是生在武术世家,要么也是师从名门。令尊令堂对你的教养定是极为严格,远远迥异于一般的商贾官宦世家对子女的要求。由此可见,阮兄弟家世,定然非同一般。”最后的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听见寨主如是一说,桌旁的众人纷纷放下了酒杯,还都莫名的有些激动,好奇的目光都投向了稳坐不动的郎坤北,和较往日略显异常的寨主。
  郎坤北没言声。锦缡却不得不警觉起来。李寨主如此眼力如此见识如此心细如发或者说心思缜密,她看着李寨主温和无害的笑容,只觉得他这个人,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的。
  锦缡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朝郎坤北这边靠了靠。
  “阮兄弟自称姓阮名北。宁夏青铜峡确实有一阮氏家族,唯有这个阮家或许还能符合阮兄弟的家世,但是那也得是三十年之前了。阮家老太爷生前是清廷任西北督察使的三品大员,其膝下无儿却有七女,在三十年前可是有名的阮氏七仙女。奈何阮老太爷膝下无孙,衣钵无人继承。但是好在一身本领未能就此埋没,他没有嫡孙却有人中龙凤的外孙——阮家的五小姐,育有两子,其次子,名中确有‘北’一字。”
  李寨主已经敛了笑,似乎在等郎坤北的回答。
  这时,李五满面疑惑地问他:“大哥,你们这是在说啥呢?怎么还扯上青铜峡阮家了?这么多年你都不让人提的,怎么今儿个还自己提起来了……”
  郎坤北站起了身。锦缡的余光望着他的身形一瞬间高耸起来,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心里没底。
  李寨主也站起来。“阮老太爷生前最宠五小姐,给五小姐谋了一桩好姻缘。她的夫君一生叱咤疆场但是追根究底终是壮志未酬。因为眼下的中国,四分五裂,外有列强凌辱,内有国贼作祟,内忧外患一日不平,大丈夫终究夜不安寝!他把这个愿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做他的儿子,要承载的,要肩负的,便是乾坤之重,五洋之宽!坐拥天地,一南一北,一乾一坤,乾坤之外尤有上洋之滨。不过如今看来,乾南不成气候,上洋不予厚望,唯有坤北,今日稳坐西北,来日马踏关东收服中北横扫华北击垮中央仲氏,稳固北方大地,兴兵向南,联合广东攻下广西,届时中华一统,外国不敢来犯,内部齐心协力,民主政治强国之梦,可还远矣?”
作者有话要说:  

  ☆、杀狼(七)

  李寨主激动得涨红了脸面,竟完全不像刚刚面目慈和书卷气息浓重的的中年男子,而是一个生在千疮百孔的落后国家而怀有强国梦想的热血少年。他两手抱拳高过头顶,重重地朝着郎坤北鞠躬下去。
  郎坤北也鞠了一躬,挽起了李寨主。“外公生前,每每提起李志浩此人难免扼腕叹息。”
  “少帅!真的是你!我李志浩是何等福分,避世偏安于村野之中,竟也有幸一睹少帅风姿!”
  “啪——啪——啪”,孤零零的掌声响起。锦缡拍了三下,身形不太稳,她挽住了郎坤北的胳膊。
  李志浩忙问道:“弟妹是否醉了?”
  她笑起来:“李先生果然是高人高见。不过依先生所言,与郎系毗邻的中北锦系该是个如何的收服法呢?李先生你不知道,锦家与郎家同城而处分城而治,当真是最碍人眼,当真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一日不拔,一日就叫他不能安生呢!”
  李志浩只当她是喝醉了,且听着她说得十足愤恨,咬牙切齿,心内想着,她能得郎坤北青睐,必是除却美貌之外而独具玲珑慧心深知郎坤北的心事,便也就欣然做答了:“中北锦系虽是第三大军阀,但是着实不足为惧。锦家阴盛阳衰,起家就是靠的锦老太君一介女子,而今又是女人当家。虽然这个女司令智谋尚可,但是女人,总有她的软肋。如今郎锦联姻势在必行,只要大少爷乾南肯下功夫,早晚也能将锦系收为己有。且按理来说,前司令膝下无子,本来锦家也该是由姑爷继承的,就看谁能做锦家的姑爷了。总之对于锦系,用不着动兵,婚一结,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锦缡仍旧笑着,笑得很欢快。
  郎坤北已经不再低头看她了,然而也没有阻止李志浩说话。他只是揽着她不住下坠的身体,板着脸。
  锦缡伸出细长的手腕,沿着他的侧脸轻抚着,嘴里喃喃着:“水到渠成……”
  郎坤北绷紧了下巴,脸色沉得吓人。他紧了紧搭在她腰间的手,微张了口,却被她先一步以指尖按住了唇。
  他知道,这一整晚花好月圆的假象,就要破了……
  她讥讽地说:“李先生看人再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和他,哪是什么夫妻?你必定也知道,郎坤北,郎二少爷是没有成亲的,叫一声弟妹是抬举我,心里不定怎么看我呢——还不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姘头!你错了,李先生,我有名有分,我不是他的姘头,我是他大哥,郎乾南的未婚妻,是他未过门的嫂嫂,我是锦缡。”
  锦缡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得她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但是在场的男人女人们完全能听明白,她是他的嫂嫂……
  李四媳妇惊得捂住了嘴巴,寨主夫人也目瞪口呆。李志浩更是。
  “多谢李先生提醒,让我也明白了一回,什么是水到渠成。”
  直到她一步两晃,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众人的视线,郎坤北垂下去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他才想起来要去追她。
  李志浩叫住了他:“少帅放心,这是在我的地盘,她走不了的。”
  郎坤北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侧了头看他一眼。
  “现在她在咱们手上,自是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了……”
  郎坤北打断他的话:“敢伤她分毫,代价你担不起。”
  郎坤北话音一落,寨主夫人手中的茶杯落地,摔得稀碎。“我这就去盯着点,叫他们好生把……把……这位锦小姐送回房里。”
  李志浩也被郎坤北突变的脸色和冷冰冰的话语凛得心口发紧……“鄙人不才,以为联姻一事尚且有待商榷。相比大少爷乾南,显然少帅你更合适。李某拙见,这位锦司令,身肩锦系重担委实不易,许也是早年间受了挫折,以致戒心太强,心理防线太坚,恐怕连自己的真心都看不到了。她对少帅,乃是用情而不自知……”
  李志浩的话还说着,郎坤北就撩起长衫,出了大堂。他听着寨子外边有人声响动,还有汽车的马达声,知道必是寻他的人来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蹬上了楼梯,往客房去了。
  李志浩看着他略嫌寂寥的背影无奈叹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千算万算,也终究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主是明主,千古一遇百年难求,怕只怕真到了紧要关头会……哎!”
  李四媳妇哀叹一声:“叔嫂不伦,今儿我也算是见识了!”
  李志浩看她一眼,她颇不服气:“本来就是嘛!好端端的别的地儿不去,来这荒郊野岭的做什么?不是打野食?刚才俩人儿一屋,澡都洗了,一口一个‘北’叫得亲热!还真是好玩不过嫂子……”
  李四瞧着李志浩的脸色不好了,重重地咳一声,李四媳妇悻悻的收了话。
  李志浩冷着声说:“可都给我记住了,今儿发生的事,谁敢往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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