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谢小姐想要抓到那位,能让您未婚夫婿魂牵梦绕的美人的决心,倒是比在下想的要大很多。”关莺一脸闲适的靠在秦止藏身的墙上,微微往后瞥了一眼,又正色盯住谢小容,“不过容华楼有容华楼的规矩,谢小姐既然想知道消息,那就不知道谢小姐能够付得起什么代价了。”
秦止一口茶立马就给呛进了肺里。
往方炼脸上贴金说他是美人也就算了,好不好不要把自己和谢小容扯上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啊……
谢小容的脸色立刻经历了一系列先是“你再装也没用我知道你就是那只狐狸精的走狗”的不屑与了然,再观察半天关莺脸色发现对方似乎是没有和自己撒谎的意思,继而又有些疑惑的想了想容华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后一脸了然的想明白了大概这就是个新起的,想拉生意想疯了的地下情报组织,表情重新归于“你不过就是个刚出江湖的菜鸟别想蒙我”的纯粹不屑。
“你们想要什么?”冷哼一声,谢小容微微动了动,关莺立刻恰到好处的扳下机括松开环在她身上的铁圈,“你们替我找她出来,事成之后金银珠宝或是地位名望,只要是我谢家给得起的,我可以为你做主。”
顿了顿,活动了下手腕,发现自己内力还在并没被点穴更没被下药的谢家小姐心神大定,慢慢坐起来冷眼看向关莺,“又或者是,你们想让谢家当你背后的靠山,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功夫。”
关莺:“……”
秦止:“……”
所以说,牛皮吹过头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谢二小姐又不是谢家大小姐,不是谢三少爷,更不是谢老夫人,上面有个姐姐挡着,下面有个弟弟抵着,头顶有爹妈压着,爹妈头顶上还有个老夫人没事儿立个威以显示自己的家庭权威,就是打死关莺,她也不信谢家会为了一个八字完全没有一撇的少庄主夫人之位,把自己家给卖了的。
“看来谢小姐还是不太明白,我们主上到底想要什么代价。”关莺一脸喟叹外加遗憾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背起手抬眼四下看了一圈,“虽然容华楼比不得谢家富庶,谢小姐不妨待会儿出去不妨仔细看看,难道我家主上还缺谢家那点钱么?”
秦止:“……”
如果就关莺说的实话来看,落日宫和出云山庄的家底加起来,谢家那点钱的确是连渣都算不上。
“更何况,谢小姐,在我说出代价之前,你应该要知道,不论主上要什么,你只有选择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力,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嗤笑一声,关莺感慨着斜睨了谢小容一眼,“原本接不接受生意全凭主上一己喜好,不过主上说了,既然谢小姐能撞进来,也实属缘分,他愿意等小姐三天,三天之内,小姐可以好好想清楚,做,还是不做。”
“你们可以给我什么。”谢小容脸色终于开始慢慢变差,沉默半晌之后才站了起来,和关莺面对面站了。
“地金莲的去向,那位让秦少庄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活的人的一切资料,甚至……”停了停,关莺似乎是颇为仔细的看了几眼谢小容的脸色,才慢吞吞的接了下去,“在下可以带小姐,去亲自会一会,那位金屋中的人。”
“这关乎于小姐你是否能成为未来少主夫人,主上说,小姐不急于在一时回答,是出去想,还是就住在舍下想,都凭小姐之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止觉得关莺装起传声筒来,演技还是蛮过得去的。
虽然一口一个主上略显生硬,但至少糊弄谢小容是足够了。
“那么,你们要什么。”跟谢小容说话总比和方炼说话要省力,至少她不会蠢到认为关莺甩下来一个馅饼,那就真的只是一个馅饼,上面不会连着一根钓鱼线之类的东西。
好整以暇的又往墙上按下一个机括,关莺冷眼看着石门悄无声息的滑开,侧身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主上说,放眼谢家,也只有一本散花簿了。”
然后大概是关莺狮子大开口得实在是太贪心,一直到关莺伙同四堂主默默的目送谢小容走出大门,谢家二小姐脸上由于从不屑变为震惊的跨度太过庞大所导致的恍惚之情,都没有能完全褪干净。
“你胃口还真大,一开口就要动谢家的根本。”秦止一直等到谢小容走远了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关莺身边,后者则沉默半晌才漠然斜睨了一眼秦止。
“出云山庄的那朵地金莲你根本就还没动过吧,你用方炼骗谢家最后那朵地金莲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
秦止:“……”
所以说,太过于了解的唯一一点不好就是,道貌岸然都没办法装。
装了是矫情,不装面子上又说过不去……
神秘消失的落日宫主
尽管不论是在糊弄谢小容上,还是在拾掇苏青纹方面,虽然最终目的都得以达成,为此所花费的时间也并没有超出关莺预料,但实现目的的道路接连出现了两次偏差的事实,也的确是习惯于研究人心的落日宫主所不能容许的错误。
于是当好不容易劝得方炼点头答应第二天三人共商复仇大计的出云山庄少庄主,基本上是一踏出小院就听到了一个可以算得上是锦上添花……啊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火上浇油的噩耗。
关莺闭关了。
“苏姑娘见过镜公子的那位手下,出现虽然不到一年,但已经取得了镜公子完全的信任。”关莺闭关在落日宫上基本上可以算是落日宫众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习惯,碰上小事就是两位长老共同解决,大事叫上七个堂主一块儿商量,要再大一点的事,就只能等到关莺待够了自己出关。
按照关莺的说法就是,哪里有那么多迫在眉睫一定得我亲自到场才能完的事儿,要真有,也不差这等几天的功夫。
事实证明,落日宫自关莺接手以来,还真没出现过非得宫主亲自到场才能解决的危急问题。
所以三堂主跑去给秦止传话时,对于自家宫主闭关一事也就是随口那么一提,完全没有想到秦止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递上一卷画轴,三堂主似乎是颇有些遗憾的摇了摇脑袋,“苏姑娘就见过那人一面,长什么模样现在也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秦止扯开系着画轴的丝绳,随手一抖,继而几乎是马上起了“如果司商和伯予敢拿这种货色来糊弄老子,现在一定已经被自己砍死七八上十遍了”的前所未有的诡异想法。
“画是在你家宫主闭关之后画的?”
三堂主下意识的后退了小半步,讪笑着挠挠头,“宫主闭关前吩咐下来,一切全按苏姑娘的意思画。”
秦止:“……”
也就是说,虽然吩咐是关莺吩咐的,但其实在画好之前关莺就已经闭关了?
“我不认为你家宫主出关之后,会觉得你们把这件事办好了。”慢慢把画轴重新卷起来系好,秦止瞥了三堂主一眼,抬手把画轴扔给等在一边候命的司商,“去找那位苏姑娘,让她重新说一遍,你挑个可靠的人去画一幅给她认。”
可靠俩字单独被拎出来着重说,秦止特意又扫了三堂主一眼,点头示意司商越快越好。
伯予轻轻踏上一步,低眼在秦止耳边悄悄提了一句。
“属下晚饭前看到,那位苏姑娘已经被抬走了。”
秦止:“……”
伯予用词一贯精确,如果说是用抬,那必然苏青纹被送走之时已经是个死人状态了。
“宫主吩咐,画出来给苏姑娘认过就能灭口了。”尽量摆出一个忠厚老实的笑脸,三堂主丝毫没有半点“我把事情办砸了”的觉悟,“宫主还说,原本不需要杀得这么快,但既然是秦少庄主一再嘱咐,务必要赶在方少侠醒来之前把苏姑娘解决掉,绝不能让两人见面,所以属下也就赶着办了。”
秦止:“……”
他就知道,就算是这是落日宫的事,他也不能完全就撒手不管,才一眼没全程盯着立马就给自己出幺蛾子。
“你们宫主在哪里闭关?”
三堂主从善如流的再次摇头。
“我也不知道。”
秦止:“……”
所幸三堂主这一次对自己的话自动自发的做出了补充解释,虽然补充解释的结果是让秦止差点没血冲脑袋顶的拔剑砍人。
“宫主在落日宫上闭关的地点就没什么规律,时间长短也得看心情,除非宫主自己出来,否则我们多半找不到。”
秦止:“……”
三堂主退了又退,一直到把手放在门上了才试探着再次开口。
“不知道秦少庄主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
秦止在心里足足默念了三遍“这是关莺的人不归出云山庄管,所以现在不能砍啊不能砍”,才默默的呼出一口气,把司商和伯予招到自己身边来。
“去,带人把所有地方都搜一遍,务必把关宫主找出来,重点找不会有人经过,而又有光亮的僻静地方。”
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眼,秦止着重补充了一条。
“记住,谁要是惊动了方公子。”
目光在司商和伯予身上扫了两圈,秦止伸手拍了拍从小就跟着自己一块儿的得力心腹,叹息着缓缓摇了摇头。
“去吧。”
大概是秦止的语气转得太快,而目光又太过于幽怨阴森,导致不光是站得近的司商和伯予,还是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的三堂主,都在秦止那句“去吧”话音刚起的时候,伶伶的打了个寒战。
其实从很了解关莺平时的习惯的角度而言,三堂主还是很佩服秦止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没见过宫主闭关时状况的情形下,把自家宫主的行为模式摸得这么透。
不仅知道关莺闭关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还知道她没事就喜欢在闭关时写写画画。
但很明显,别说是秦止,就连看着关莺长大的三堂主,也没料想到自家宫主这一次竟然会难得例外的体贴了一把秦止。
司商和伯予带着出云山庄的一干手下在园子里搜查了整整一宿,从最开始按照秦止的吩咐专找僻静的和有光亮的地方,到后来扩大范围搜查到有光亮但不一定僻静的地方,最后直接是把所有除开方炼的所有房间都看了一圈,上到房梁下到密道,只要是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关莺的一片衣角。
如果不是守备足够多,关莺的武功足又够高,还有三堂主提前揭露谜底的话,秦止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哪个神秘人偷着把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扛跑了。
于是在黎明时分顶着一双兔子眼敲开秦止房门,打算进行无功而返汇报工作的司商,抬眼看到的,就是对面自家少主的一双通红通红兔子眼。
被一圈又一圈的人踩瓦开门动机括的吵了一宿,秦止觉得,他要是能睡着,才是奇迹。
“找到为止。”虽然在开门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司商跑来汇报的多半不是找到人了的好消息,但念在好歹也是找了一晚上的苦劳份儿上,秦止决定还是开门露个脸,以表示自己与出云山庄有夜一起熬,“实在不行就让落日宫的人也找,他们总知道关莺到底习惯躲在什么地方。”
“属下已经问过了。”顿了顿,司商微微侧过头,然后秦止才得以看到自家一贯沉稳的下属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堪称微妙的奇特表情。
“三堂主说,关宫主自接管落日宫的机关以来,闭关次数没人数过,但唯一一次被找到,还是右长老突然想起来有一处机关年久失修,下去查看,才在机关门背后的厚墙上的一道暗格里无意间发现了已经闭关快半个月的关宫主。”
秦止:“……”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落日宫的人都放弃寻找闭关中的关莺了。
别说一般人不会想到机关门背后的墙上有暗格,就算是知道有,也不会有人想到,还真有人能下得了狠手,把自己往一个墙壁的暗格里塞上半个月。
又不是塞死人……
“算了,别找了。”颇觉挫败的挥了挥手,秦止示意司商赶紧洗洗还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反正方炼也不是见不到关莺就要去死,实在不行随便编一个关莺知晓桃花夫人出事已经先行一步外出查探的由头,以方炼本身就不高的智商外带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估计也不会产生什么怀疑。
“你还真是本事大了,师父的仇还没报,就先学会摔东西了?”由于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而导致精神略有些恍惚的秦少庄主,在怀抱着“又要说重复的话”的无比烦躁心情,踏上通往方炼房间的台阶时,在听到从里面传出来清晰而又中气十足的女声那一刻,着实楞了一下,然后才想明白自己这没有幻听。
的的确确是失踪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关莺,因为门外还站着个放哨的三堂主。
“别想着我有那么好心的帮你,要不是我和出云山庄一贯不对盘,看你人又不错,否则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虽然隔着房门,但也并不妨碍秦止听出关莺语气中那浓浓愤慨中夹杂着的三分不屑和三分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惋惜之情。
“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什么药名贵给你弄什么药,帮你出去打听消息,光是人情我们就欠了多少。”
门内声音顿了顿,关莺似乎是在说与不说之间矛盾了半晌,才放缓了语气,采取乱棍打够后的甜枣政策。
“算了,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杀你师父的人是出云山庄镜公子的手下,你有什么打算?”
“镜公子与出云山庄不和。”方炼说的消息和苏青纹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有少没有多,关莺也就意思意思的装出一副一惊一乍的惊异状。
“据我所知镜公子是出云山庄里除了秦少庄主,唯一一个能被下人以公子称的人,你确定他与出云山庄不和?”
方炼重重嗯了一声,“师父之所以会和他结盟,是因为我要找出云山庄报仇,但没想到那人竟然……”
然后秦止就听得房内一声肉掌拍木头的闷响,紧跟着就是方炼带着惊惧恐慌之意的一声惊呼。
“你受的内伤过重,我们发现你时已经晚了……”恰到好处的推开房门,秦止一脸沉痛的给方炼下了“你这辈子别想再练武”的毁灭性结论。
关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上了方炼左脸,想了想,又打了一巴掌右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