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善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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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善的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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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饭局,公司的领导也都会去。抱歉敏善……”他站起来收拾自己的碗筷,“你好好吃饭,要是不想收拾,我明天请家政过来……”
  “梁拾召你是大骗子!”说完,我就冲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过来敲门。“丫头,别闹脾气,先出来把饭吃了!乖!”顿了顿,又说:“我陪着你把饭吃了再走!”
  “你走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我不要吃你做的东西!你去找许小雅吧,饿死我算了!”说完,我蹑手蹑脚趴在门上听动静。直到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他走了!
  我赤着脚坐在地板上。寒冷刺骨,但懒得起来穿鞋子。我抱着双腿蜷缩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睡在床上,盖着被子。我不记得自己怎么爬上床的,只知道肚子饿得要死。我想餐桌上还有拾召做的冷掉的饭菜,就算现在出去吃一点,他也应该不会发现吧!
  但我打开客厅的灯,被某些事物怔惊了。桌子上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齐,而拾召就躺在那张小沙发里,头枕在扶手上,双腿悬在沙发外,身上搭了件夹克的外套,睡得很不舒服。
  我忽然特别想哭。这世上,能对我这么不弃不离,对我这般迁就的人,就只有拾召了吧!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忍不住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谁想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我。我被吓了一跳,和他对视了几秒,赶紧低头。“拾召我饿了。”
  他压着火气骂我:“谁让你不好好吃饭,这大半夜……”他抓抓我的头发,语气里尽是宠溺。“你这家伙!”他很快爬了起来,没好气地问我:“吃什么?”
  “两个荷包蛋,要有糖心的!”
  “麻烦!”他一面抱怨,一面已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鸡蛋。不过几分钟,就把煮好的蛋送到我的面前,又转身去清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
  原来,他对我还是那么好的!我忽然想,为什么那些年我都没有觉悟呢?我甚至没有发现他喜欢过我,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我总是后知后觉,要不是后来他的离开,我是否能感受到他在我生命里的贵重呢?
  我从身后抱住他的时候,他明显怔了一怔。但不管他是否挣扎,我都只想紧紧抱他一次。他的背,伟岸而温暖。我把头抵在他的背上,那里让我感到安全。
  “丫头,怎么了?”他把手洗干净,在围裙上擦了擦,准备掰开我的手。但我圈得更紧了。
  “你在婚礼上说喜欢我,是真的吗?”我能感到他身体顿时变得僵硬。可我再也憋不住了,就算他会狠狠讥讽我,会把我推开,我也准备告诉他“我喜欢他”!“如果我不让你和许小雅结婚,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和许小雅结婚,你还会娶她吗?”
  他转身抱住我。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贴了上来。他闭着眼睛,把我逼到墙角,疯狂地掠夺着我的呼吸。可就在我闭上眼,将双手攀附上他的肩头,他却突然松开了我。
  骤然离开的温暖令我的心头一凉。
  他别过头,大声喘着粗气。半晌,才回眸盯着我问:“善善,你想清楚了吗?你是真的爱我吗?不是因为凌正要和徐慧结婚了,不是因为依赖才想要把我留在身边吗?”
  我的大脑还沉浸在猜测他忽然放开我的原因,没能及时接受他的提问。
  就在我犹豫地看着他时,他忽然失落地垂了眸子。他说:“善善,我爱你,一直都爱!我不知道自己爱你到什么程度?我不能一天见不到你!你和凌正结婚的那一年里,我不敢回来看我妈,我怕会见到你幸福的样子,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地心痛,然后还死心塌地地等在你身边。我怕你不再需要我,怕自己会意识到你的生活里已经不需要我的陪伴……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他轻轻抱了抱我。所以,敏善啊,你一定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怕你一旦给了我机会,我就再也不舍得放开……
  他走了,剩下一室的空荡荡。
  我雀跃地将那只浣熊紧紧抱在怀里。拾召说他爱我?想起和他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他。我想向他道歉,他喜欢了我那么多年,我却一直不知道。我想感谢他,还愿意等我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整晚,我都没有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赴地府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他公司的楼下。我等在马路的对面,给他发了短信。我说:拾召,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下班吃午饭。
  冬天的室外真冷啊!我不停地向双手呵着气,双脚都是冰冷的。可我还是执着地要在这里等他。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我愿意在冰冷的室外等他一早上。
  可我没想到他很快就下来了,站在马路对面,隔着车流给我打电话。“你……”
  他一开口,我就哆嗦着跳了两下,向他挥了挥手。“拾召,你回去上班吧,我在这等你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他在微笑。“你先回去,我中午下了班去找你!”他佯怒。“天气这么冷,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不怕!我担忧问:“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顿了下,传来醇厚的男声。“季敏善,这么多年来,我骗过你吗?”
  “可是……你不是说过看上我的男人,眼睛一定是长到了屁股上吗?”我委屈问。
  他的声音有些不悦。“我的眼睛就是长到了屁股上!”末了,又加了句:“我乐意!”
  “可是……你不是说要和许小雅结婚吗?”
  他的声音里有了笑意。“你一大早跑来是来质问的吧?”
  可是,不问清楚我睡不着啊!心事骤然被揭穿,我只好承认。
  “其实,我昨晚也一直没睡着。”他上前几步,走到马路边上。“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敏善?”
  “拾召……”我想起当时推开他,他撞到门把手上吃痛地滑到地上,眼里的空洞渐渐填补失落……我不敢想象他最后是怎么站起来离开的。那时候的他,一定很绝望很绝望吧。忽然很心疼很心疼他。
  “嗯?”
  “我现在想抱抱你!”
  “好,你站在那里等我过去!”
  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这次,我想自己走向他……
  眼前的白光骤然消失了。那个穿着黑色宽大袍子的老人隐入黑暗,只有那头白发触目惊心地飘在眼前。我竟觉得一点也不害怕。黑色的溶洞里,渐渐出现红色的烛光。面前是一条窄得只能通过一个人的黑色石桥,桥下的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会把石桥烧得通红。一个又一个穿着现代服饰的男女正排着队通过那座石桥,每个经过那座桥的人,都发出了长吁短叹的凄惨哀吼。
  黑衣老人将我带到石桥前,就转身离开了。我不觉随着人群走向那座石桥。
  我似极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知道那座桥叫做“灭欲”。当人的脚踩上石桥,而烈火正好燃烧起来的时候,那火光将会吞噬这一世的所有欲望。无论每个内心欢喜抑或痛苦的人们经过这里,被燃尽欲望后,都会彻底恢复平静。
  但万事都有被遗落的,我就是其中一个。烈火再次蔓延的时候,我已经走过了灭欲桥。所以我还能想起拾召蹲在街边抱着我尸体痛苦的样子。
  我们排成长龙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很明净的河,叫“地河”。地河里的水,有着水银的美丽色泽,银白色的一片,一望无际,据说可以洗净世间的污垢。在人世犯了罪大恶极罪行的人们将在这里经受浸透骨髓的严寒。
  那银白色的河水有着金属的厚重,吞噬了一拨又一拨的人们。我刚倾身下水,脑海里却播放起拾召蹲在黑暗里,把脸埋进手掌喃喃哭的画面。“我怎么会不心疼呢?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呢?”
  那水如针扎一般顺进我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我不由痛苦地狰狞起来。而后,脑海里关于回光桥看到的片段,都变得模糊起来。
  从地河上岸,会经过另一座桥。那座桥的桥头,会坐着一个穿着素衣的老婆婆,人人都称她“孟婆”。她一手执着只黑色长勺,从一个永远满着的桶子里舀出些黑色的汤汁,分给每个经过的人。“来来来,喝点汤了。喝过了孟婆的汤,把痛苦全部都放下,好好投胎,重新做人!”她满脸的笑意,热情地将勺子递到每个人的嘴边。“一世又一世,轮回无常!有时你是他,有时你是他,有时你也可能是他……放下执念,痛苦、欢乐都不过短短一世,悲是一世,喜也是一世……”
  有人立刻将那些黑色的汤汁喝下,走向了轮回圈。也有人停下来问孟婆:“孟婆,你一直给每个过路的人匀汤,你的手不累吗?”
  她乐呵呵地说:“人生来有两只手,一只累了就换一只,怎么会累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宁姜

  每个喝了孟婆汤的人,都会忘掉现世的记忆,自觉地走向轮回圈。他们像麻木的木偶,已经完全清空了一世最重要的东西。他们不再具有情感、思想、欲望……
  轮到我了。当那勺子凑到我嘴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张嘴。电光火石间,耳边却传来拾召的声音,“敏善——”“善善——”“丫头——”一遍又一遍,醇厚的声音温柔又悲伤。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我推开孟婆的勺子就往来的方向跑。可脚却被固定在了原地。
  孟婆的声音冷却下来。“孩子,走过的路,就不可能回头了。”
  “你放我回去吧,”我苦苦哀求:“我不能就这样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世上。我从出生就认识他了,他从我出生就陪在我身边了,我从没想过会那么快和他分开!这一世,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还没报恩呢!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去!”
  她叹息了一声。“孩子,只要你喝下这汤,不管痛苦悲伤,都能马上放下了。下一世,你会遇到新的人,碰到新的事!”
  “不!”我拒绝她。“我不信还能遇到一个比他对我好的人!我不想在之后他一直惦记我的日子里,我却因为喝了一碗汤,已经彻底把他忘掉了!”
  “每个人的每一世,都会有放不下的东西。如果你对前世执着不放,只会使自己痛苦!”她又劝我。
  “如果这一世不能回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他。我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告诉他!”
  “你离开了他的世界,他会遇到新的人,会拥有新的生活!”她又说。
  “就算这一世他最后忘了我,我也要等到他,告诉他一些来不及说的话。”我固执地坚持。
  我的执拗终于让孟婆无奈了。她将勺子随手一挥,四周瞬间黑暗下去,只有那摊挥向空中的黑水,幻化成一面黑夜中的镜子,悬在空中。黑暗里传来空灵的声音:“孩子,看看你的前世吧。每一世,你都固执地坚持等待。可是,你又能等到些什么呢?放手,是一件令自己轻松的事……”
  画面里:古道两边柳絮纷扬飘落,卷走春日最后的一丝寒凉。我走近,渐渐与画面合二为一。空气里,透着春夏交织的青草香味。有几只鸟儿从头顶掠过,扑腾着发出一阵欢快的歌叫。
  城楼上,站着一位身着素色衣裳的姑娘,青丝如绸四散。朝霞映照下,更显肌如白雪。她立于雕栏玉砌间,整个人,都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晕。
  “函仁,给我拿弹弓来!”回眸娇笑间,盈盈眉眼澈如碧波。那一笑,只令我觉得万分熟悉。
  那一年,她十五岁,站在城楼上,面朝朝霞,还不谙世事。
  “她就是你的第一世,姜国的公主宁姜。”孟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很难形容那种心情。我的前世?站在我面前的女孩是我的前世?心头漫过激动后,只余了莫名的悲伤。我想,我是真的熟悉她的吧。我总能准确预料她的下一个动作,下一句要说的话。
  就是那一年,她因为贪玩误入朝堂,犯了杀头的死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姜王高高坐在宝殿的中央,不同以往的慈父形象,痛心欲诛她死罪。
  她跪在朝堂下,泪盈瞒眶,只是无助地唤她那高高在上的国君:“父王——”“父王——”
  厉将军和他的长子站出来为她求情。
  “公主尚且年幼,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大王从轻处置。”厉将军是姜国三代老臣,对姜王忠心耿耿。只是在申国冼罗嫁给姜王为温桓夫人并闹出许多事端后,与姜王心生芥蒂。
  “孤女宁姜,自幼顽劣。如今竟敢擅闯朝堂,绝不可轻饶!”君王的声音冷冷在空旷的殿中响起,萦绕于耳。“若不治罪,孤如何得信天下?王法何存?”
  “公主既能轻易闯入朝堂,想来是照顾公主的婢女舍人不甚尽责。大王既要追究,也不该先治公主的罪!”为她说话的是厉将军的长公子湛德。
  “既然如此!来人——”姜王唤来贴身的舍人,“照料公主的舍人与婢女未能各司其职,赐死!”
  十五岁的她,震惊地看着陌生的父亲。不想他竟要置她于死地?杀她最亲近的舍人与婢女?
  “大王三思!”不及那舍人走出殿外,湛德再次向姜王跪拜下去。“近日内宫几度发生血灾,在外又与夏国开战在即,实在不宜再杀公主,徒让大王添上暴戾之名,实在扰乱民心!”
  就是那样一番话,未令姜王大怒,反而言笑开怀。一时间,殿下的群臣皆是摸不着头脑。只听他缓缓道:“既然厉将军与副将开口为宁姜公主求情,孤便将宁姜赐予厉家为媳。”
  一场莫名其妙的屠杀,到一场莫名其妙的赐婚,都不过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她之所以可以轻易溜进朝堂,都是姜王设计的苦肉计。一切源于,他要为最疼爱的女儿找一门最好的亲事。而厉老将军的开口求情,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将她嫁进厉家,一来可以消除与厉老将军的误会,确保厉家的忠心;二来可以保全她的安全。
  内宫的几度血灾,皆与温桓夫人有关。自她嫁入姜国,几番谋权,诛杀异己;见宫人美貌者,杀!宫人碰碎一只瓷碗者,杀!敢私下嚼耳朵者,杀!一时间,伺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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