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欢迎吗?”
“当然,不欢迎了,哪有女生到男生公寓留宿的道理。”
“好吧,既然不欢迎,那就算了,我就在桥头坐一晚上吧。”随即。李若溪坐在了桥头的两级台阶上,看样子像是要哭泣了,我猜对了,她已经哭了。
“别,别,别这样,好了好了,走吧。”我最不喜欢看见女孩子哭泣,可明明知道李若溪只是假装哭泣,我还是很不耐烦的答应了她的要求。看来,今天晚上要在沙发上呆一晚了。
和我想象的一样,李若溪立即擦干了眼泪,但依然坐在台阶上没有起来,而是向我伸出手。
“什么意思?”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要我牵着她,“别这样,我可不会在半夜里牵你的手。”
“大笨蛋,你想多了吧,我是让你拉我起来,我的腿麻了,站不起来。”
我伸出手,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细滑如凝脂,握着她的手时候我竟然产生一种不想放开的感觉。站起来后,李若溪还是站在原地。
“又怎么了?”
“你这人可真是个大笨蛋,一定要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吗?刚才我不是说了腿麻了,站起来了肯定走不动,这时候作为男生的你,应该做什么?”
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后背对着她,“来吧,我背你。”
李若溪向上一跳,身体稳稳的落在我的后背上,她身上特有的那种幽香在我的鼻尖婉转消散,我背着她向公寓走去。
“哎,张晨浩,干脆我当你女朋友就得了,省得你到处找,找也找不到,找到也不好,你看我多好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怎么样,考虑一下。”
这算是某种形式的告白吗?应该不算吧,只能算是对我恋爱路上的调侃,什么叫找也找不到,程吟雪不就是我找到的吗?什么叫找到也不好,程吟雪难道不好吗?尽管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的心里一直喜欢她。
“算了吧,我无福消受。”我是真心的拒绝她,李若溪是很好,但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她这种刁蛮型的,我喜欢程吟雪那种文静型的。
“为什么?”
“当你男朋友,不死也要脱层皮。”
“切,你那七天临时男朋友,我看也没有脱层皮啊。”
“那是我生命力顽强。”
“哼,自吹自擂。要是我以后当了你的女朋友,一定让你带着我把我们曾经吃过的东西,玩过的游戏,去过的地方再来九十九遍。”
“你看,九十九遍还不脱层皮,说不定还没到九十九遍我就和阎罗王见面了。”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若溪,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为什么非要是九十九遍?不可以是九遍,九十遍之类的。”
“······”
我转过头,李若溪已经靠在背上睡着了,“喂,别睡啊,你还没回答问题呢。”我耸了耸肩膀,她依然未醒,装睡也睡不到这么沉吧,她使劲的打起了呼噜,把声音录下来,足以当成呼叫起床的闹钟。
作者有话要说:
☆、午夜
回到公寓,大门一关,李若溪就醒了过来,从我后背跳了下来,非常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不来你的寝室,就变成了狗窝样,太让我失望了。”
除了当初她设计的那些摆设,和贴在墙上的标语没有变,其他的东西变得面目全非,最明显的就是布满了灰尘。当然了,决定考研以后,寝室我只是当成休息的场所,没想过要将它打扫干净。
沙发上摆满了我换下来的衣服,书桌上吃剩下的饭盒和方便面口袋堆在一起,书杂乱无章的摆放在床上,床沿上还挂着一条刚刚洗过的内裤。
“早知道会乱成这样,前天早上我就该让你打扫干净了再出门。”她拿出一个扫把,开始打扫,我很纳闷,李若溪竟然奇迹般的拿着扫把自己打扫。
于是我赶紧烧了一壶热水,趁着烧水的时间收拾起那些堆着的东西。
一个多小时后,房间又变回了曾经的干净整洁。
“今天我睡床,你不要和我争,要是你胆敢踏进寝室房门半步,格杀勿论。”李若溪狠狠的将抹布拧干,我听见抹布被她拧撕裂的声音。
“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什么你的床。”
“对不起,我说错了,你睡你的床,我睡你的沙发。”我忘记了,她说过,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你需不需要被子?我只睡床,要不你把被子拿去。”
“不用,我有睡袋。”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以前野外露营的时候买的,很实用。你尽管用被子吧,弄脏了不需要你负责。”
“恩,这样才对,好了晚安。”她走进我的卧室,将门轻轻的关上。
我本想问她,请问你不刷牙洗脸烫脚的吗?想想算了,反正我的床也不是很干净,随她去吧。
洗漱完毕,我拿出曾经野外露营时候买的睡袋铺在沙发上。这张深蓝色的睡袋陪伴了我有几年了,记得还是高一暑假的某几天。我想一个人体会放逐的感觉,带着在户外用品专卖店买来的睡袋到紧靠玉川的山林里住三天。在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爸爸妈妈站在我面前,他们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批评我,而是到户外用品专卖店也买了同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巨大的帐篷,我们就在山林里住了三天。那三天真美好,爸爸说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体会过陶渊明所说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这三天算是完全体会到了。
躺在沙发上,我双手交叉放在头脑,看着灯光映出阴影的天花板,思绪如潮水。
小学站在讲台上低着头,被老师狠狠的□□,被同学们嘲笑似的指指点点。中学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偷偷的看着对面艺体楼里穿白色百褶裙的女生翩翩起舞。高中放在课桌里的牛奶和小纸条。大学程吟雪淡淡却很温暖的微笑。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网,网住我的头,透过头骨进入我的大脑,将脑细胞里所有的记忆因子网住。
那张网不断的扩大,将我的身体包裹住,身在网中,逃脱不出。
微微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阴影还在,迷迷糊糊,我又闭上了眼睛。闭了一会儿,我坐了起来,想上个厕所再睡。走在客厅里,透过阳台的门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阳台上,全身一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站在原地吓得我不敢动。
李若溪不会晚上变成了吓人的东西吧,我的头脑里首先想的是她变成了一具骷髅,正在用黑色的毛笔画着那张白皙的皮。
“李,李若溪。”我轻轻靠近阳台,站在阳台和客厅接壤的门边,哆嗦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李若溪转过头来,我愣住了。路灯灯光照射进来的昏暗微光里,李若溪的脸颊上满是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她正看着窗外哭泣。她见我站在她的身后,又转过身任泪水继续流淌在脸颊上。
我没说话,继续站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夜晚竟然没有一丝月光能够洒进房间里,只有路灯的微光。她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悲伤的事情呢?为什么要在夜深人静的深夜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默默地流泪呢?
是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女生在无人倾听的半夜孤独的默默地坐着流泪?
李若溪不再回头,眼睛一直盯着阳台的窗外,她的手却伸到一旁。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被千万层伪装包裹好的女生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无论说多少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她的脆弱要么与你无关,要么只是不安全感的一种释放,这时候,我要做的就只是陪着她。
“张晨浩,对不起!”
李若溪用有哭泣得些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她。她的对不起绝对不是平时对我的那些打打闹闹,而是深埋在时光里的从来不会与人倾诉的痛苦。
“你的哭泣是与我有关吗?”
她并没有回答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沉默的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泪水化为泪痕;我握着她手沉默的站在阳台上,看着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光。
我们俩沉默了好久好久。
好不容易安抚李若溪睡下,她拉着我的手闭着眼睛,鼻息里发出轻微的鼾声。我轻轻的放开手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回到沙发躺下。
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我始终想不起来从小学五年级开始荒废的十几年其中的那些关于李若溪的记忆,她只是因为悄悄送给我牛奶,然后被老师发现。看着微光阴影的天花板,我想,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我曾经做了很多伤害李若溪的行为的吧,否则,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她为什么情感会濒临危险的边缘呢?
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寝室门口站着一个身影吓了我一跳,仔细看时才发现李若溪又醒了过来,站在寝室门口看着我。
“怎么,还是睡不着吗?”我坐了起来,微笑的看着李若溪。
“你陪我吧。”她走到我面前,站在沙发边看着我。
“我这不是在陪你吗。”
“陪我一起睡。”
我的后背一阵紧张,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迟疑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回答我的话,缓缓的坐在沙发上,准备倒下身子。情急之下,我一把将她推开,控制不住力量,差点将她推到在地。
她站在原地狠狠的看着我,眼睛里透出一股寂寞和悲伤,双手握紧,上颚牙齿咬着下唇,呼吸沉重。我真不是故意将她推开的,而是猝不及防之下的应激反应。我不习惯李若溪提出的这种亲近方式,也有些害怕即将要到来的某些事情。
李若溪转过身,走进了寝室,躺在我的床上,并没有关掉寝室的门,我悄悄按了手机的按键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分,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
“你喜欢我吗?”
躺在床上,她问出这个问题。对别人而言,其实这是个非常好回答的问题,面对一个女生,只需要回答“喜欢”或者“对不起”就行了。可是,我无法回答,这和几个月前程吟雪提出的问题一样,让我的思绪翻腾了好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犹豫,就只是单纯的回答不出来。我的心脏血管并不像其他男生那样,连接着大脑,而是连着某种理性分析的计算机。
“对不起,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我就只是想从我喜欢的人那里获得一个准确的答案,不管这个答案能不能获得我的预期。”
我依然保持着沉默,不光是李若溪,我也有很多的问题,关于她的那些神秘的一连串问题。我叹了口气,揭开睡袋,走进了寝室。
紧靠着李若溪身边躺下,我能听见她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我也能感受到呼吸急促紧张的情绪。躺下以后,侧过身,李若溪温热的鼻息扑到我的脸上,夹扎着她身上的香气。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伸手抱紧我,靠在我的胸膛上哭泣,泪水湿润了我的T恤,但我却感受到李若溪眼泪的温度,她就这样一直哭一直哭,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长长的秀发柔滑,抚摸了一会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窗外的秋风吹进房间,翻动书桌上摆放着的书的书页,书页翻动的声音和李若溪抽泣的声音交织在我的耳边,好似秋风早已将她神秘的悲伤用字印在了书上。
睁开眼睛,T恤上湿润的泪水已被温暖的被窝捂干,只留下一片泪渍,李若溪不在的身边,但我的手依然是抱着她的动作,手臂发麻。
我尝试着移动手臂,然后起床。客厅,厨房和阳台都不见李若溪的身影,她又消失了。我怅然若失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像极了曾经站在某个地方远远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些,熟悉却又陌生。难道我的记忆被人无情的改造过,难道李若溪其实是来唤醒我的?
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我才站起来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看书。书桌上放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我把纸条打开,是李若溪的留言:
“算好日子,从今天开始,19天以后的下午两点,我们在玉川实验中学的篮球场见面,不见不散!”
纸条下面是一盒牛奶,一盒李若溪特制的牛奶。
接下来我又恢复了考研复习的平静生活,我反复确定了19天以后的日期,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这个日子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我将它做好标记,以确定当天我能准时的去参加李若溪的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成熟
“张晨浩,有时间吗?陪我去参加一个活动怎么样?”
当我调整好心情,一个人关在图书馆看了十天的书以后,程吟雪发来这条信息。我回复问她是不是回学校了,她说是的,回学校参加公司在江城组织的年会,而且报了雅思考试会在那一周的周末考试。
我们约在24栋宿舍楼下见面。
站在24栋楼下,我以为早已习惯了站在楼下被人打量的感觉,但当真的站在楼下的时候,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紧张。程吟雪从24栋门洞出来的时候,紧张彻底加剧。
程吟雪的短发变成了长发,扎成了干练的高马尾,额前没有刘海,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八分袖轻薄大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桃心领线衣,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有些闪亮,李若溪曾经指着这件首饰让我看过,品牌叫做施华洛世奇;下身穿着一套黑色的紧身休闲裤,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轻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别扭。
那个穿着休闲装,运动鞋的程吟雪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职场女性。而我,却还是穿着卫衣,牛仔裤和运动鞋,和她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个穿着幼稚的小学生。
她走到我面前,见我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微微的笑了一下,似乎是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怎么?是不是我穿得太过成熟?”
“不,是我穿得太幼稚,我担心参加的那个活动会让你丢脸。”
程吟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放心,不会,反正到时候都会换衣服的。”
“换衣服?是什么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