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见到娘亲,阿福阿满一看到邱晨就显得特别亲,欢叫一声就啪嗒啪嗒跑过来,冲进了邱晨的怀里。
邱晨抱抱这个,亲亲那个,眼中的笑容不知觉地就流溢出来,洋溢了满脸。
“怎么样,跟着哥哥们睡好不好?有没有蹬被子啊?”邱晨不知觉地询问着。
阿福阿满都有些害羞不满地拱进邱晨的怀里,惹得邱晨笑容更深。
娘三个亲热了好一会儿,邱晨倒了热水,领着阿福阿满,同时招呼俊言俊章过来洗漱。
几个孩子洗漱完毕,也闲不住,俊言俊章领着两小跑去后院,打开鸡窝的门把几只母鸡放了出来,又拿了青草喂了三只香獐子,还想拎了水桶去拎水浇菜园,林旭挑了一担青草回来,邱晨就拦住几个小的,招呼着在院子里的矮桌旁坐了,开始吃早饭。
邱晨给阿福盛了碗,又端了一碗蛋羹喂阿满,一回头就见俊章俊言都有些蔫蔫的,吃饭也提不起精神,心中不由一紧,赶忙伸手过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门儿……嗯,凉凉的,没有发烧,那就不是夜里没盖好受了凉!
确定孩子们不是生病,邱晨就疑惑地询问:“你们哥俩咋了?姑姑今天做的早饭不好吃?”
因为要送俊文俊书早走,邱晨切了肉末做了个疙瘩汤,又蒸了一小盆蛋羹,分给孩子们一人大半碗。挺香的饭,放在锅里热着,时间稍长,香味儿也就淡了,没有恰到好处时那么香甜。
俊言默默地摇摇头,俊章倒是抬起眼,望着邱晨道:“姑姑,大哥二哥进城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一听这个问题,邱晨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感情这小哥俩平日里跟着哥哥们习惯了,乍一离开哥哥们,都有些小失落,不适应了。
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邱晨笑道:“你们俩那天不也进城了,应该知道去县城多远吧?”
看到两兄弟点了头,邱晨又道:“这会儿,你们大哥二哥该过了程家店了。过了程家店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县城了。姑姑约摸着,你们大哥二哥今儿去只是买几样东西,应该回来的快,大概天擦黑就能回来了。”
说完,拍拍两个小家伙,“好了,别担心你们大哥二哥了。昨天忙乎着,你们没能去看打悠千的,吃了饭姑姑带你们去看!”
小孩子心里单纯,解了疑惑,又听说有好玩的,立刻就欢实起来,比着谁吃的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林旭收拾了书本笔墨去了学堂,见邱晨收拾了碗筷,就对邱晨道:“大嫂,我上学经过村里的场院,我带他们过去吧。你在家里吧,今儿不是新工人上门么!”
昨天兰英去村里几家人说过了,都痛快地答应了帮工,今儿一早就要上门,她自然是等在家里比较好。
“二弟,不会耽误你上学吧?”邱晨仍旧有些不放心地问。
林旭含笑摇头,道:“大嫂放心,我把他们带过去,就去上学。有俊言俊章带着阿福阿满,牢靠的很,你放心吧!”
邱晨转眼看向俊言俊章,就见两兄弟因为林旭的信任都抬着小胸脯,一副骄傲小公鸡的模样,不由失笑,进而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好笑。这个时代可不是家家守着独生子女的现代,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加上爸爸妈妈七八双眼睛盯着一个孩子,只怕那根独苗苗有什么闪失。这个时代孩子多,大人们都要在地里忙碌,即使回了家,还有诸多家务要做,基本上都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第一个孩子还可能照看的多些,下边的弟弟妹妹们,则从未断奶就交给大孩子带着,像她这样,走到哪里几乎都把孩子带到那里的母亲倒成了异类了。
笑着点了点头,林旭就抱了阿满,俊言俊章领了阿福,脚步欢快地一起出门走了。
邱晨站在屋门口,有些怔怔地看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这才怔然失笑,摇摇头,回身继续清洗碗筷,收拾家务。
林旭的衣物一直都是自己清洗,俊文俊书也很勤勉,每每自己和弟弟换下来的衣物也都立刻清洗,不用邱晨操心。但孩子们多了,需要照料的事务仍旧多了一些,前些日子给俊文四兄弟都做了一套三棱布的春衫,这眼看着天气一天暖似一天,三棱布的衣裤很快就要嫌厚了,也该提前拿几匹细棉布给二魁家的,让她帮着给孩子们做下夏衣。另外,她备下的几匹素色茧绸,则准备再放一放,等天气再热些,再给孩子们做成衣衫。茧绸的吸汗性和透气性都比棉布好,到了酷夏时节穿着,应该能舒服一些。
心里琢磨着,邱晨手下不停,刷洗完锅碗瓢勺,又把正屋和西厢打扫了一遍,就听到外边兰英的招呼声:“海棠妹子!”
邱晨正跪在林旭的炕上量尺寸,准备给西厢两间屋子里挂上墙围子,听到叫声,就把手里的尺子放下,走了出来。
兰英已经带着五六个人进了院子,其中三个年轻人邱晨都认识,正是今儿来上工的林子、泉哥儿和刘占祥。另外泉哥儿的母亲季氏她也认得,而站在林子身边的四十来岁的妇人,还有刘占祥身边的小媳妇,她却是第一次见,不过,这情形一看也能猜个差不离,那一身藏青衣衫的中年妇人应该是林子的母亲,而那个腹部稍稍隆起,神态温柔羞涩的小媳妇则应该是刘占祥的媳妇。
“瞧瞧,我把人都给你带来了。我说让他们尽管放心,他们家里人却都说要亲来向你道声谢,这不,我也拦不住,就一回来了!”兰英没了昨天在秦铮等人面前的窘迫拘束,又恢复了爽快快言快语的性子,一口气就把这些人的来由交待清楚了。
邱晨笑着招呼,又问过季氏和林子娘好,转而看到刘占祥的媳妇羞涩地上前行礼,连忙伸手扶住道:“你这会儿可不是讲究周到的时候,自己要小心注意着,占祥兄弟在我这里做活也安心。”
一句话说的占祥媳妇羞红了脸,连忙低头答应了。
邱晨上工后会做的工作大致交待了一下,然后又道:“因为是刚开始,需要学习和熟练,所以第一个月的工钱是五百文,一个月后,你们觉得活计干的,我这里也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就要签订契书,至少要一年期限。签订了契书之后,你们就不能随便辞工了,也不得无故耽搁活计……当然了,家里有什么大事,或者生病长灾的,也可以请假,但要提前过来知会我,我也好安排人手接替。大伙儿或许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咱们这活计是和人家定了数的,一个月要交出多少药去,交不出去,咱们的药钱就拿不到,你们的工钱自然也会受拖累。呵呵,当然了,签了契书之后,咱们的工钱也会涨,每个月按照二两银子支付,若是活计好了,或者年节的,咱们还会有奖金……哦,就是红包赏银。另外,签了契书之后,咱们每季发一套衣裳,每天一顿管午饭,活计忙了,晚上需要加班的,还会管一顿晚饭,晚上加的工时,也会额外算工钱,只要不过子时,加一个班就按一天工钱算。过了子时,就按照两天工钱。大伙儿既然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的,都可以问,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把话说到头里,也免得后边生了罅隙,坏了咱们街坊四邻的和气亲近,反而不美了。”
季氏和林子娘听得一月二两银子,还管一顿午饭和四季衣裳,先就欢喜不能自胜了,连连笑着赞好,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倒是刘占祥的小媳妇,虽然羞红了脸,神态也稍显拘谨,这会儿却两眼望着邱晨,翕动着嘴唇,似有话说。
邱晨笑着应付了即使和林子娘,回头看到她的模样,不由笑着道:“占祥媳妇可是有话要问?没关系的,这会儿有啥话只管说只管问,省的我有交代不透彻的,以后再生了抱怨的好。”
刘占祥皱着眉低声呵斥道:“不让你来你非得来,林家嫂子说的清清楚楚的,有啥不明白的,还非得再问!”
占祥媳妇看得出平日对刘占祥极顺从的,听了这话,就连忙摆着手,涨红着脸道:“不是,我不是问……他的事儿。我是想林家嫂子每日里忙着,可有什么针线活计给我做……嗯,我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针线,虽然谈不上好……”
说到后来,占祥媳妇双手揉着衣角儿,那头低的都快埋到胸膛里去了,脸也涨红的厉害,邱晨都替她难受了,就笑着替她解围道:“你媳妇这是一片好意呢,占祥兄弟别数落人家!”
又笑着伸手引了占祥媳妇,招呼着季氏和林子娘一起,来到后院,让她们三人看着,邱晨把准备好的药材指挥刘占祥三人搬过来,刘占祥年龄大,就分了石磨,林子和泉哥儿则分了捣筒和铁碾船。
这会儿,青山家的和庆和家的也来上工,清理炒药的锅灶,打扫分装药物的案板,然后取来前天炒好晾好的罗布麻开始分装。
看着他们都忙乎起来了,邱晨就带着季氏三人回了前院。
“你们都看到了,活计说累也累不了,就是时间要靠的上。做上一个月,等顺了手,还会根据各人做活计的情况调整。以后还会选出人来学习炒药,把炒药的本事学好了,那工钱可就不止一个月二两半了,还要高不少……”
季氏三人自然满心欢喜,连连称谢不迭。
邱晨笑着制止,道:“大家伙儿哪里需要谢我,本就是乡里乡亲的,有赚钱的活儿绝对要先想着大家伙儿。再说了,没有大家伙儿的维护,这炒药制药的也做不起来不是!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大家伙儿呢!到时候,咱们你谢我我谢你的,就没个完了!”
说的三个妇人都笑起来。
季氏就颇有些大包大揽道:“升子媳妇啊,你就放心吧,只要在刘家岙,没人敢上门找你麻烦的!”
邱晨挑挑嘴角,笑笑,没有说话。
林子娘就笑着说麦地里要薅草,要告辞回去,又问季氏道:“满银家的,你还有事么?没事咱们就一块走吧!”
季氏似乎还有些话未尽,听林子娘招呼也不好再说什么,有点儿悻悻地跟着走了。
倒是占祥媳妇落在了后边,仍旧小声地问邱晨:“嫂子,我不会说话,你能让占祥过来上工,我是真的满心里欢喜,又不会做别的,也就会做做针线……”
邱晨刚刚听她说话,就注意了她和刘占祥身上的衣服,虽说都是粗麻料子,款式也是肥肥大大的没啥款式可言,但针脚却是细密整齐的,而且,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有补丁,却干净整齐,看得出这个占祥媳妇是个干净利落的。再想想二魁家一个人赶林家这么多人的衣裳被褥,也确实太劳累了些,也就笑着应了。
“你快别喕喕自己个儿了,这针线要说不好,不知道要羞死多少人了。”邱晨拉着占祥媳妇的手坐下来,拿了两匹细棉布过来,笑着道,“你说的也真是巧了,我正要给几个孩子做几床夏被,被子稍短一些,嗯……大概四尺即可,用三副布,里表用一样的料子,也不用包边,就赶着缝合在一起就成……哦,对了,先不用絮棉花,等我再去买些稀布回来,用那个来絮纕子,做个棉花套装进去就成。”
占祥媳妇细细地听了,这会儿抬着脸,邱晨才得以看清楚她的容貌,是个清秀的农家女子,可能是冬季晒得少,皮肤细腻白皙,加之温婉柔顺的性子,让她的眉眼特别柔和,别有一番韵味。
听邱晨交待完了,占祥媳妇又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刚刚听邱晨交待的时候,还能大方地抬着头,这会儿轮到她说话,就又不自禁地低了头,含了一抹羞涩。
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多是如此,看上一眼两眼也就罢了,看多了邱晨都替她们累得慌。听她复述的没有差错,也就让她抱了两匹细棉布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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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见工人,交待事情的时候,林旭带着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满也到了村中的场院里,两架悠千就搭在了宽敞的场院里。
场院中间并排着搭了两架悠千,是用高大、挺直而坚实的檩条作立柱,立柱的底部两侧,都用短一点儿的檩条做了支架,以保证悠千的稳固。支架有前后两根作为支撑,底部还有一根横木做基座,总得形成了一个大的等腰三角形,给高大的悠千以最大的安全保证。
立柱顶端架着一根横梁,一根粗麻绳两端在横梁上系牢,就构成了简单的悠千。
不过,这里打悠千的方式与平日不同,不是坐着靠人推动,而是站在绳索之上,靠着自己双腿用力曲动。而且还不仅仅是荡高,还有些姑娘小伙儿都有自己的绝活儿,花样百出,同样的,这种实实在在的高空游艺,也颇有几分危险在里边,就是刘家岙历史上也曾有人从悠千上掉下来,摔断胳膊摔断腿的。但是,同龄人的崇拜,异性的仰慕,都让娱乐生活极度缺乏的青年人,对这项充满危险和刺激的游艺趋之若鹜。
虽然已经过完了清明,悠千下仍旧聚集着不少人,让邱晨比较惊讶的是打悠千的人,不仅有爱玩闹的儿童、少年,有许多青壮、汉子,大姑娘小媳妇儿也不老少,甚至独占了其中一架悠千。此时,正好有一个性格活泼的姑娘站在悠千上,双手把着绳索,双脚踩着绳索的底部,随着悠千上下回荡,用力地曲腿催动悠千飞的更高更远。
随着那姑娘用力地‘曲’,一个木架一根绳索搭成的简单悠千也越来越高,最高时,姑娘竟超过了悠千顶部的横梁,让林旭和俊言几个都跟着揪起心来。旁边围观的人们,却似乎并不担心。不论大人孩子的脸上也都溢满了兴奋和激动,人人都欢喜鼓舞的,随着悠千一上一下,发出一声声欢呼和阵阵热烈的鼓掌声。让曲悠千的人也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士一般,无比自豪无比荣耀!
就在这位姑娘接受众人欢呼的时候,另一边的小伙子们也不甘心让姑娘们专美于前,一个身体清瘦的小伙子也站到了悠千上。
相比于姑娘们打悠千的衣袂发丝飘飘的轻盈美丽不同,小伙子们一曲起悠千体现出来的就是力量和高超的技巧。不过几个来回,小伙子就把悠千曲得超过了横梁。众人的欢呼,这会儿就成了两个人的喝彩。
可小伙子显然还不满足与人共享荣誉,再一起努力曲起悠千时,就见他一只手猛地松开,悠千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