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你没事吧?”杨树猛这会儿上上下下打量了邱晨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来。
邱晨收回注意力,对上杨树猛担忧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想来挖点儿野菜,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个人……我一个人弄不动,又怕有什么挂碍,只好打发元宝下去叫人,没想到把你们都惊动了……”
杨树猛又打量了一遍,确定了妹子无事,这才转了脸色,有些责怪道:“惊动就惊动了,有什么关系……还有,以后再出门带上几个人,那么多丫头婆子留着干嘛?一个人出门万一……总之,以后别再偷偷出来了!”
杨树猛这样的责怪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被人关切的暖意。
邱晨吐吐舌头,上前挽住杨树猛的胳膊笑道:“好啦,我知道了,我带了元宝和橘子嘛……保证没有下回了!”
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两句,看到杨树猛横眉怒目地看过来,邱晨连忙下保证,这才哄得杨树猛瞪了一眼,不再絮叨。
跟着杨树猛一起往山下走,秦礼跟秦勇跟在他们身后,元宝和橘子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根本没跑够,这会儿趁着人还没走远,两只大狗又跑进树林子里撒欢儿去了。
回到家,邱晨也被这一趟又惊又吓弄得有些疲惫了,问了一声,知道陈氏带着两个丫头迎出去,正好把穆老头儿扛回来得窅娘接手了,她也就暂时不去理会,自己回到房间,让月桂打了水来洗梳了,换回日常穿着的家居衣服,回到自己房间里喝茶。
一杯热茶喝下去,陈氏也转了回来。
邱晨看了她一眼,见陈氏点了点头,也不多问,笑着起身道:“早上我还让二牛割了韭菜,你去忙吧,我去厨房看看,今儿中午咱们吃三鲜馅儿饺子。”
陈氏笑着应和着,随着邱晨往外走,月桂自然地去耳房里清理。
走到外屋,身边没了旁人,陈氏低声道:“我把那女子安置在我的院子里了,让含光守着呢。”
邱晨点点头,陈氏又道:“刚刚穆老先生跟我说过了,那个女子没有功夫,至于来历也容易,打发个人跑一趟临清镇就成。”
“嗯,”邱晨应了一声,又低声道,“这事儿出在咱们家山上,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当看不见……让人悄悄地去打探一下,回来再商量如何处置吧!”
陈氏应着,陪着邱晨出了门,让守在外屋门口的春香跟着邱晨去了后院,她自己去处理事情了。
有三鲜馅儿饺子,还有几样新鲜的青菜,中午饭几个孩子吃得都特别欢快,就连俊礼都吃了一盘。阿满因为练功夫消耗体力大,如今食量大的惊人,几乎能赶得上一个成年人的饭量,邱晨为此担忧地问过穆老头儿,得知不过是炼体过程中的正常现象,等炼体完成之后,开始习学内家功法,体力消耗降下来,饭量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邱晨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女孩子练功夫也就罢了,若是练成大胃王,终究是挺恐怖的事儿。
吃过午饭,邱晨陪着阿满小憩了一会儿,送阿福阿满去了学堂,她也就起身。
上午房间里改换的都换好了,下午也就不再闹腾了,邱晨也不再出去寻地方躲着,找出一本《齐民要术》看了起来。
在现代,她虽然也是出生农家,但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农活儿,自从上了小学,印象中就是读书读书再读书,一直读到了博士,然后就是整日整日的实验室生活了,对于农家耕作之类的模糊印象,都是零零碎碎从电视网络等媒体上得来的,太过模糊,根本不敢随意拿来用。她决定研读研读《齐民要术》,跟老祖宗好好学习学习耕作之术。
这种实用性的农书,若是没有实际需要,邱晨读下来的兴趣可能不大,但她这几年虽然没有亲自耕种,但因为有庄子,又倒腾了几种新作物,几乎日日接触农事,许多问题明明知道有更科学的办法,却不得其法而行,心里早就塞满了问题,带着这些问题来读书,自然就有了动力,读着读着,邱晨竟然沉浸了进去。
邱晨是有现代农业的概念的,结合着来读《齐民要术》,越读她越惊叹,原来早在南北朝时期,中国的农民就有了如此先进的耕作理念和耕作技巧,而且还整理成了专业的农业书籍。但是,可惜的是,读书识字和种地的人明显不是一类,致使,早在上千年前就摸索出来的先进耕作技术得不到广泛地推广和使用……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却只知道感叹民生维艰、民生不易,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放下身段踏踏实实地来读一读这本实用的农业技术专著,并将这些先进的耕作技术教给种田的农民们。
边读边惊叹边扼腕叹息着,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孩子们放了学,晚练完毕后欢蹦乱跳地跑进来,邱晨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招呼着孩子们洗澡换衣裳去了。
吃过晚饭,俊文俊书和成子去了前院找丁先生夜读去了。自从过了年开学,丁先生就给俊文俊书和成子加了夜课,给他们讲述应试的技巧,分析往年的应试题目,有时候也会出题让三个孩子答卷。经过丁先生的考核,俊文俊书固然学的很扎实,成子外出一年,学业竟然也得了丁先生的赞,虽说不如俊文俊书读得好,但跟着去认认考场,经历一下也不错。成子比俊书还小一岁,过了这个春节不过十三岁,年龄小,这一次不中也无关紧要。
俊言俊章则和阿福阿满、俊礼几个都聚在阿福的书房里读书,有几个嬷嬷看着,邱晨也只是偶尔过去看一眼,并不过多地苛责。
打发走了孩子们没多会儿,陈氏就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
玉凤带着承影正在门口织袜子,看到陈氏进来,两个丫头曲曲膝退了出去,去堂屋里门口守着了。
邱晨又拿起《齐民要术》在看,看到陈氏进来,就把书放在来,看过去,等着陈氏。
“太太,”陈氏在榻前停了脚步,曲了曲膝见了礼,然后往前两步,放低了声音道,“大牛去临清镇回来了,已经打听清楚了,临清镇确实有个花满楼,二月初六晚上,花满楼也确实出了场命案……这些都对得上,只不过,没有办法确认人对不对得上。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晚上死在花满楼的并非普通人,而是临清镇县丞高文虎的独养儿子高俊。而且,那晚争抢窅娘并出手打死高俊的人已经趁乱逃了,据说是个陌生人,为此,花满楼上下都被投了监,那高文虎认定是窅娘勾引了人害了他家的独养儿子,正限了衙役们三日一索地追拿凶手呢!”
邱晨毕竟来了三年,对这个时代的许多特有之事也了解了个大概。这所谓的‘三日一索’,指的就是衙门里有重大案情时,给衙役们破案的限期,‘三日一索’,就是每隔三日就会查问一次,没有破案,负责的衙役们就会被打板子……如此这般,衙役们为了少挨板子固然会绞尽脑汁地去破案,但也不乏有的衙役为了应付公事,拿了无辜之人充罪,从而无端制出冤假错案的情况。
是以,一听这话,邱晨就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口冷气:“嘶……三日一索?那若是找不到窅娘和那个逃跑了的凶手,临清镇的衙役们岂不是都要挨杖问之责?”
陈氏点点头,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那些衙役皂隶吃的就是这个口饭,又赶上是县丞的独养儿子被害,这场苦怕是少不了的!”
邱晨默然沉吟,心里暗暗地琢磨。
若真是窅娘引人杀死高俊,事发之后,窅娘就不应该独身逃跑,而是应该跟那凶手在一处才对。可若不是窅娘引的凶手,这案发之后,凶手和窅娘同时失踪,不把窅娘和凶手都抓住,也没办法洗脱窅娘的嫌疑。哪怕是把窅娘交给衙门,这件案子也没法子审个清楚,充其量就是把窅娘的一条命搭上罢了。
思量了片刻,邱晨抬眼看向陈氏:“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秘而不宣的好。吩咐人暗暗地打探那日行凶之人的下落,若是能够找到凶手,自然孰是孰非就一切大白……若是找不到凶手,将窅娘交上去也没有用处。”
陈氏只听着邱晨的吩咐,并不多置一言,等着邱晨说完了,她才低声道:“留下窅娘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儿从山上回来时,就奴婢跟承影含光看到,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而且,窅娘的事情也就太太、二舅老爷和我们几个知道,也不虞传出去……等窅娘养好伤,找人牙子签个身契,这身份也就有了……”
邱晨默默地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二月十六过了纳徵礼,当天就连请期过了,最多二月底三月初,她就要起身进京完婚。届时,难道把窅娘带进京城去?
这样一个出身的女子,又是那样一副容貌……虽说邱晨没有歧视,但心里难免有些顾忌。再者说了,窅娘是跳舞的,其他女红厨艺之类怕是不会,她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看人歌舞,即使带着窅娘进京,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京城那边的侯府里人口可多,那些人的心眼子也多,眼睛也毒,谁知道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琢磨着几个来回,邱晨也没有拿定主意,索性先将问题搁置下来,对陈氏吩咐道:“此事先匿着吧……你这几日让含光盯着些,小心打探些事情,若是真的是个值得伸手的,救她也就救了。若是……那咱们也犯不着乱做好人。”
陈氏欣慰地笑笑,点点头道:“太太如此处置最为妥当不过,奴婢这几日晚上亲自盯着些,白天再让含光看着,若有什么马脚必定漏不掉。”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大事,商量议定,邱晨也就丢到了一旁。
第二日一大早,陈氏却又带来一个好消息,那窅娘不但擅舞,而且精通音律,弹得一手好琴,琵琶也算得上精湛,有了这些技艺,等养一养伤,不如索性让她教习阿满音律琴艺,这身份也就过到了明处。
邱晨一听,也觉得是个好方法,只是再三叮嘱陈氏,好好斟酌斟酌这个窅娘的性情品格……给满儿做教习的人选可马虎不得,万一教坏了孩子,什么都没办法弥补了。
这时交给陈氏去处理,邱晨想继续闲散地混日子却不能够了。
陈氏居然特意请穆老头儿配制了养肤护法的药膏子药汁子,每日给邱晨泡澡、按摩、洗头、敷脸、敷手……诸般功夫一起上,连脚趾头也没放过,看陈氏和汪氏林氏那执着劲儿,恨不能将邱晨一身皮肤养得一个毛孔都看不见才算完。
邱晨不放心穆老头儿的方子,偷偷做了个试验,确认没有毒,不含铅,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干脆听之任之,每天被各种护肤护法伺候着,每天早晚还要喝苦唧唧的药汁子……这一番遭遇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期盼,赶紧完婚,完了婚,入了洞房之后,想必就能免了这种种美丽的酷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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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赶上零点,夜里没有审核编辑值班,亲们没法子在六点看到了,迟了,很抱歉……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下聘了
二月十三,杨家二老和大哥大嫂赶到了刘家岙。虽说邱晨是再婚,但娘家人双亲俱全,自然要来送嫁。邱晨怕杨老爷子犯倔,提前打发人去接,杨连成老爷子却给掘回来了,到时候自己过去,不用接。还好,虽说来的不早了,但总算是赶过来了,让邱晨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自然也欣喜。
作为海棠是二嫁,可对于她邱晨来说,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嫁人,没有娘家人的祝福未免太遗憾了!
二月十五,有消息传过来,京城前来纳徵送聘礼的队伍已经到了临清镇。十五日当天在临清镇弃船装车,十六日一大早从临清镇出发,巳时两刻到达刘家岙。
邱晨听着连时刻都如此清晰的消息微微有些吃惊,这还有几十里路要赶,把时辰定的这么准做什么?难道这也是京城的做派?
陈氏看她的神情就知道缘故了,低声解释道:“太太,纳徵是大事,皇家纳徵都是让钦天监算好了时辰,勋贵人家也大多请钦天监正给推算,确定日子时辰,这个是大事,可是半分儿也不敢错的。”
邱晨心中暗汗,表面上却不得不随和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氏又道:“明儿纳徵人巳时两刻到,作为媒人和押礼人,云大人和唐大人必定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届时咱们这边儿请的郭大老爷和两位舅爷一起招呼着,下人们自然有大兴赵九带着秦礼秦勇他们招呼,丫头婆子们则有奴婢和汪氏林氏她们照应……吃食用物今晚就得备好,前头大厅、小花厅、东西厢房都收拾妥当,要安排……”
“陈嬷嬷,那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你只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邱晨听得纷繁杂乱的头发昏,连忙打断了陈氏的话直接问道。
陈氏怔了怔,看着邱晨失笑道:“太太说的是,明儿您可是正主儿,瞧我竟说些没用的了……明儿唐家吴太太和郭家两位少奶奶都要过来,想必还有其他一些人家要来,太太您就在房中跟太太奶奶们说说话儿就好。”
哦,待嫁的女子这个时候不能抛头露面,要贞静贤淑……好,贞静贤淑好!
两人商量一番,自然仍旧是陈氏带着丫头婆子们去忙。今儿众人皆忙,邱晨倒是偷了闲,没有再被按在药水里泡……闲适地去了趟暖房,又回来写了两张大字看了会儿书……不过,临睡前,陈氏仍旧拿了药汤子药膏子来,给邱晨敷面敷手……最后还喝了保养的汤药。邱晨被折腾的根本没了脾气,最后怎么上床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了。
好像,自从穆老头儿给安了魂之后,她的睡眠质量就特别好……貌似之前也挺好,邱晨自诩为心大,不会为了丁点儿事儿就睡不着。
睡不着吃不下又怎样?也没什么作用不是?还不如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勇敢面对!
二月十六一大早,林家反而没了往日的忙碌,只是从家人们整齐干净的衣着和满脸喜气上能够看出来,喜事即将临门。
邱晨如往常一样起来,出门围着池塘走了两圈儿。只不过,这一日回家,不用邱晨要水,耳房里已经备好了热汤,先是羊奶浸浴,之后用清水净了一遍,再接下来就是用邱晨特制的香露沐浴。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