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嫂,您选了《四书》……,共计十一两两钱银……”别看集文斋生意一般,小伙计却趁着闲散功夫练了一手好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就报出一串数字来。
“多少?”邱晨大吃一惊,据她这些日子的了解,这个世界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三百块钱,十两银子可就相当于三千块。搁在现代,三千块钱买书和文具,不说车载马拉,至少超市的小推车推不了吧?而她眼前却只有五本大众读物和寥寥几样文具!
向邱晨这样眼高手低的人小伙计见得多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银钱不足,却也没有看不起,还细心解释:“这位大嫂,您选的几本,都是刚到的新书。你看这纸这墨,是前朝宋版新刻刊印,字迹清晰优美,校验精准,虽是坊版,说句实在的,比那些应付了事的官刻丝毫不差,但价格却比官刻便宜得多,真是难得的好东西,遇上了您尽管买,保准您只赚便宜不吃亏……笔墨纸张也都是上好的,价格自然就高了些!”
这不是高了些,这简直是高的离谱了好吧!
今天一早,让林旭拿了一两银去交束脩,家里就仅剩三两四钱银了。十一两……她的钱连一半都不够!
邱晨很想大吼一声,可面对着人家小伙计一脸的笑,她也真是不好意思怎样。顿了顿,她很无奈地检出《论语》和《大学》两本书,又让小伙计将那上好的生宣换成了普通的,香墨也换成了无香的,再算起来,货款共计三两另二十文。小伙计还做主给她抹了二十文的零头。
邱晨肉疼地掏银子付账,目光在那挤挤挨挨的书架上扫过,心中一动,道:“小哥儿,你们店里可有旧书、旧字帖之类的售卖?”书和其他的商品不同,只要没有破损,旧书同样也能读看,而且,有时因为时间长留存版本少,旧书反而比新书多出些收藏的价值来。更主要的是,旧书便宜!邱晨上大学的时候可没少去旧书摊上淘书,那些摊主按废纸收购回来的旧书籍,再次出售的价格一般只有原价的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甚至一些生僻学科用书,原价上百的书籍几块钱就能买下来!
小伙计听了邱晨的话微微有些意外,挠挠头想了一下,很细心的道:“大嫂,旧书也有,只是这几日没有,那个要碰运气的。”
“哦,那若是近几日再有人来出售旧书,小哥儿能不能替我留一下,过几日我就来买!”说着,邱晨笑眯眯地拿了越有三四十文钱递到小伙计手里。
邱晨为了省钱不得不换了次等的笔墨,小伙计实在没想到还能得到赏钱,而且还不少,心下高兴,将旧书留几天也实在不算什么大事,自然连声应承下来。
今日邱晨来镇上的主要任务就算完成,心中放松,接了小伙计用毛边纸打包封装好的书纸笔墨,仔细地放进背篓中,交待坐在筐里的阿满守护着,然后辞过小伙计,拉着阿福走出了集文斋。
纸笔书籍都买了,邱晨准备配药的药材却没买,还有蔬菜,还打算给林旭屋里添置的水壶,邱晨还打算买口小锅用来炒菜,不然一口大锅炒菜做饭蒸馒头,实在是不够用……钱,钱,钱,这些计划都要钱来实现,可口袋里却仅剩下四百个大钱,只怕连最简单的烫伤药方都配不齐!
邱晨拉着阿福,背着阿满站在集文斋门口,抬头看到街对面的回春堂,默默地站了片刻,抬脚走了过去。希望,她背筐里带的那点儿东西能有用。
因为是集日,回春堂里比平日更忙碌几分,等待看病的,看完病等待抓药的,病人、家属小二十人,生生将回春堂本豁亮宽敞的大堂站的满满的。赵先生在槅扇后边诊病看不到,陈掌柜和两名小伙计也各自低着头忙碌着,都没有看到领着两个孩子走进来的邱晨。
看了看这种情况,邱晨知道自己暂时说不上话,也就安了神,将身后的背筐放下来,带着两个孩子往门里一侧站了站,静静等待。
不大会儿,小伙计匆匆跑了进去,又随即一脸急色地跑了出来,附到陈掌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陈掌柜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道:“让赵先生换一味药!”
伙计答应着,飞快地跑到药柜前,抓了药方子,急匆匆又去找赵先生了。
邱晨旁观却将先后细微看的清楚,刚刚小伙计拉开的药斗子上写的是钩藤、天麻和白蒺藜,三味药都是平肝熄风之物,但邱晨眼尖,看到了那小伙计拉动药斗子的时候洒出了几粒细小的白蒺藜,也就是说白蒺藜不缺货。再看抓药的男人穿着普通,膝盖上还打了两个大大的补丁,看得出家境不好,那么价格贵重的天麻自然也可以排除了,最后缺货的药材就很清楚了,应该就是清热熄风,平肝止痉的首选药物钩藤。
邱晨微微地笑了。还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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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可以代用
第二十七章 可以代用
伸手拎了背筐,又领了两个孩子,邱晨从容地挤进人群,挤进了赵先生看病的槅扇后边。
因为怕影响了诊病判断,病人和家属们都被挡在槅扇外边等待,大堂里拥挤不堪,槅扇后边反而很是清静,此时,那个小伙计又急又紧张,脸都白了,正连连地向赵先生哀求着。
“赵先生,您再仔细想想啊,还有什么能替换了钩藤……”小伙计每日一早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察看药斗子里的存药,不足的就要去仓库里提过来补齐。这个小伙计大概工作没做细致,钩藤缺了货都没察觉,等药方抓到一半儿了,好几味都掺和到一起难以分拣了,他才发现,自然就着了急。要是赵先生想不出替换钩藤的药物,或者这个另外更换药方,他之前调配的那几味药可就要作废了,虽说都不是什么贵重药物,几服药算下来至少也得几百文钱,他一个小伙计干一月的工钱也不过六百文,还有爹娘弟妹指着这个钱吃饭过活呢,要是都赔进去,一家人岂不是都要跟着挨饿?!
赵先生皱着眉,眯着眼搜肠刮肚地寻摸着,可不论小伙计怎么样哀求,怎么急切担心,赵先生还是让他很失望地摇了摇头,“那个方子配伍只能用钩藤。缺了钩藤只能换方……只是,另一个方子就要用天麻作君药了,那位老哥只怕抓不起了啊……”
小伙计根本顾不得听赵先生对那病人的担心,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家爹娘弟妹挨饿的情形,更有甚者,说不定东家生气他出差错将他辞退……那他去哪里再找这么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啊……越想越怕,满心冰凉,本就只有十来岁的小伙计竟是淌下泪来,就差嚎啕大哭了。
“刚才是谁等着制药来着?”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大堂里传来,邱晨微一挑眉,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位蒋师傅正举着一个小纸包吆喝着。
邱晨弯了弯唇角转回视线,难怪刚才她一进回春堂就闻到一股子米泔带着微微酸味的焦香气。
对于这个人,邱晨没什么好印象,也不打算和他有再有什么往来,于是就不再理会,迈步朝着赵先生和小伙计走去。
“嗳,不是让你们在外边等会儿吗……”小伙计正满心懊恼担忧,察觉到有人走进来,不由不耐地开口打发。
那边赵先生被小伙计这么一嗓子,却从思索中醒过神来,抬眼一看到邱晨,竟是双眼一亮立刻站起身来:“啊……原来是林娘子,你来了太好啦,太好啦!”
邱晨也没想到会受到这等欢迎,而且表达欢迎的还是颇有儒雅之气的赵先生,微微一愣之后,不由失笑:“赵先生客气了,我此次前来还有味药想和赵先生请教一二呢!”
“哎,药?什么药?林娘子可曾带来?”一提药,赵先生立刻就把其他抛到脑后了,旁边那个小伙计急得连哭都顾不上了,想要提醒两人,却根本插不上嘴。
邱晨的目光也瞥到了小伙计的焦急,却因之前他那句并不是针对她的呵斥而没有理会。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那快拿出来看看!”赵先生就是个医痴,只要一谈及医药,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邱晨却笑着先把两个孩子安排到待客的椅子上坐了,这才回身从背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布袋子是她自己用做衣服的下脚料缝制的,针脚粗大还歪歪扭扭的,只不过,这会儿没有人会在意这些,赵先生几乎在邱晨拿出布袋的同时,就好像抢夺一样拿了过去。
袋子里装的是搓揉成团状的黄绿色叶片,条索微微弯曲,乍一看上去,就像某一种茶叶。
赵先生握着一把叶子也露出一丝讶异之色,随即将叶片托到鼻下轻嗅,继而,取了两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入口微微有一点儿咸涩味,继而味苦,略有回甘……除了那最初的极浅淡的咸涩味儿,它的味道几乎与茶叶没什么差别。若是邱晨不是以药拿出来的话,赵先生衬度着自己也只会以为是一种新口味的茶叶,而不会想到会是一种药物。
略带疑惑地抬头看向邱晨,就见后者微笑颔首:“此物清热熄风,平肝定惊,清心安神……能够长期代茶饮,也可以用于药物配伍,可代钩藤用。”
“噢,原来如此啊!”赵先生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又去研究手中的‘茶叶’。另一边的小伙计却被那句‘可代钩藤用’给吸引,下颌上还挂着泪珠儿,脸上已是满脸惊喜,咧着嘴巴扑到邱晨面前,双腿一曲就要跪下。
“唉,你这是做什么!”看他如此,邱晨也只能叹息。这小伙计和林旭年岁相仿,还只是个孩子啊!
伸手拦住下跪的小伙计,邱晨道:“等一下,我和赵先生商量一下用量!”
“嗳,嗳,林婶子,谢谢您,谢谢您啦!”小伙计满心欢喜,高兴地咧着嘴巴满口称谢。只不过,一句林婶子却着实让邱晨寒地不轻。
话说,别看海棠已经是俩个娃的娘了,但年龄却只有二十一岁。比她原来可年轻了十五六岁呐,搁在现代就是水嫩嫩的小妹纸一枚,被人叫姐姐的机会都不多,这个小伙计居然叫她婶子……就是她现代将近四十岁高龄,也没被人叫过婶子啊!
勉强笑了笑,邱晨转身去和赵先生商议药方用量。
因为罗布麻的毒副作用轻微,降血压降血脂安神的作用强度与钩藤相似,却因为叶质轻薄更容易溶出,故而,两人协商之后确定的用量是比远方钩藤的用量稍减。而且,煎药时也要像钩藤一样后入,以保存药效。小伙计得了商议结果,捧着邱晨带来的一小袋罗布麻走出去抓药了。
这边赵先生则取了自己的茶壶,将截留的一小把罗布麻茶纳入杯中,亲自冲泡品鉴。
就在这时,一个高壮的身影大步走进了槅扇,径直走到邱晨身前倒头就拜。
邱晨这回是真的意外愣住了。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跑来给她下跪啊!
一愣神的功夫,那拜倒的人就开口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蒋正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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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打感情牌(加更)
第二十八章 打感情牌
这时,邱晨也认出了来人是谁,让她非常意外的,居然是之前与她有过冲突的那个姓蒋的炮药师傅。原来,他叫蒋正!
认出了人,邱晨反而不急不躁了。神色也平静下来,淡淡道:“蒋药师认错人了,我只是个乡野村妇,没什么本事做你的师傅。”
赵先生也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复杂,喜怒难辨地走过来,拉着蒋正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劝道:“你敬仰林娘子的学识和气度,但拜师是大事儿,轻率不得,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思量,若是一定要拜林娘子为师,也得徐徐渐进才行啊……”一边劝慰着,一边推着蒋正往外走,说到最后,两人已经越过了槅扇,赵先生那几句低低的劝慰之言,也就淹没在了外边的杂声之中,没让邱晨听见。
蒋正被劝走就成,邱晨这时候才没心思理会其他,她在琢磨着怎么和陈掌柜商议罗布麻茶的事情……
赵先生再转回来的时候,陈掌柜也紧跟着进了槅扇,笑着和邱晨寒暄过后,就让着邱晨往后边去。
这里毕竟是看诊的所在,外边又有那么多等待诊病的病患,她在这里却是有耽误赵先生诊病的嫌疑,于是也不推却,领着两个孩子,跟着陈掌柜一起走过后门,再次来到前一回和廖文清谈配方的那个房间。
陈掌柜喝着从赵先生那里劫胡来的罗布麻茶,咂摸了一会儿,对邱晨笑道:“林娘子,这物事刚刚赵先生已经向在下说了。若是此物的药效果比钩藤好的话,那我们回春堂倒是也不推却,很愿意收购。只是价格嘛……,在下想问一声林娘子,一年能得多少?”
邱晨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估算出了罗布麻的成本价格,随之就按照各种损耗之后,邱晨很快就定下了一个即让回春堂能够接受,她也有利润可赚的价格。
之所以她现在能够拿这罗布麻来卖钱,并不是此物真的贵重,只不过,罗布麻在古代一直不为人知,医药价值也是到了现代才被开发出来,并大量地应用与临床。她此时做的就是抢了个先机,等罗布麻卖开了,过不了多久,这采摘制作罗布麻茶的法子就会被人学了去。不过,邱晨之所以想到罗布麻,也并没打算长期依靠这个,不过是拿来应应急,等过了最初这段窘迫之后,茯苓膏乃至接下来的配方投入生产销售,她也就用不着再从罗布麻赚这丁点儿的利润了。
不过,采摘制作罗布麻茶的操作方法简单,原料也不缺,妇人孩子都能做,即使将来制作方法传了出去,也不至于完全没了赚头,到时候她可以不做,却可以将方法教给兰英,兰英家人口多,却只有满囤一个劳力,家里日子过得紧巴,能够有这么一个活计添点儿进项,日子也能宽裕点儿。
邱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