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饿了半天,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强胸贴後背了。
「我已经命人送粥过来,你起来洗漱,我们边吃边谈。」凤曦动作迅速地穿戴整齐,已经步至洗漱盆前。
尽管凤家家世雄厚,他却是上惯战场的铁血男子,不习惯丫鬟女仆的伺候,穿衣洗漱这类事倒也自力更生惯了。
这点白萱颇有同感,她也是个不习惯被人伺候的主儿,住进凤府之後,除了做饭洗衣其馀事都自己揽下了。
所以这会儿,她的动作不必凤曦慢多少。
「公主在哪?你今日进宫可是回门?可昨晚你并没有跟公主成亲,她怎麽可能会配合你?」餐桌前,白萱胡乱地吞下大口稀饭,率先提出了疑问。
这是她昨天就想问的。
「你可知昨夜有两拨人在凤府大力搜寻?除了祖父的清风阁与我们的新房,只怕他们都找遍了。」凤曦用银箸夹了鸡丝送入白萱碗中,像是对她一针见血的提问颇有赞赏之意,眉宇间的愁绪减轻了许多。
「公主在清风阁?」
白萱当即一愣,有点後怕。听薛贞山说,凤府的任何一个下人都很难收买,口风很紧,府中守卫更是森严,却没料到凤曦大婚当晚还有几拨人来暗中搜查。
她若没有凤曦护着,倒是真有可能被人抓了去。
凤曦微微一笑,像是赞同了白萱的话。
公主自然是在凤府之中,并且从今日起要搬到赏梅院,这是他跟祖父商议过的事,既然祖父会赞同更换新娘,出面婚宴,自然愿意提供场所私藏公主。
「将军可否告诉我,夜儿她娘的身世?」
白萱觉得心头慌慌的,很不安稳。曾经以为白璇只是一个夹在两个男人间的一颗棋子,多情被无情伤,最後落个残尸荒野的下场。
可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事件都说明了事情的复杂性。白璇若真只是一个小人物,怎麽可能谁都要抓她,谁都要害她?
「今日我必须进宫向皇上交代一些事,我走後胡良会从祖父那接七公主过来,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人。她自幼刁蛮任性,昨日更是昏昏沉沉睡了一夜,若问起婚礼你看着回答,也可以权当她是空气,照顾好自己,保护好翔儿就是你的任务。至於阿璇的身世,将来你会明白,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七公主会对我下手?将军……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还要把小少爷托付给我?」
「放心,这府里有影卫,她自是不敢公然出手伤你,不过嘴皮子的事儿恐怕是免不了的。她有些功夫底子,你最好与她保持些距离,别惹怒她就是了,翔儿性子傲,若是顶撞了她你得想方设法转圜,实在不行就去清风阁,惹不起咱还是躲得起的,我会尽快回来。」
「啊?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去清风阁?」那七公主听起来似乎挺可怕。
「不可以,就这点胆量怎麽做凤家的当家主母?有事找胡良,他虽不敢动七公主,要护你还是不难的,你大可以将麻袋仇给报了。」
【第081章】 身世成谜
京城,一处隐秘的私人院落。
一个灰色身影闪入後院,落在树下的男子身旁,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沉默地等着主子开口。
「先说当年的事。」龙梓彦淡然地开口。
「通过退役的一个副将回忆,十九年前与北魏的一次战役,白将军的军帐的确出现过一个女娃,後来派人秘密送走了。白将军的四姨娘就是那次战役跟着他回京的。」灰色身影没有准确地说那个女娃是谁,此事还在调查之中,他不敢肯定。
只不过,从这些细节来看,白璇确有可能是那个女娃。
「北魏带回来的?」
龙梓彦微微拧着眉,有些说不出的疑惑。犹记得当年,那个四姨娘正因为是将军从外边带回家的,据说颇受宠爱,才会被将军夫人与其他小妾排挤丶欺凌,连同小白璇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如此看来,白家虽隐瞒了某些事,如今更是一家灭门,要找个结果还是不难。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凤曦可有派人查过?」
龙梓彦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消息吞下消化。只是,若白璇不是白家人,将军为何如此疼爱?
他还记得儿时,白将军时常带白璇进宫,为的是避免她在府中受人欺凌。他对嫡女都未曾如此守护……
「大将军只派人查过白萱的身世,与我们一样,一无所获。另有一拨人在查探此事,只是确切查什麽无法判断,也找不到他们的蛛丝马迹,似乎是江湖中的一个神秘门派。」灰影语气里满是自责,一脸的忧色,因自己办事不力而惭愧。
「江湖门派?」
龙梓彦淡然的眸光顿时一阵犀利,「朝廷与江湖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小小的一个白萱怎会牵扯到江湖门派?」
当初白璇之死尽管他与凤曦默契地将事情隐瞒了下来,可毕竟下手之人十分清楚,这个消息根本不可能封闭。那麽白萱是因为有那麽一张脸而成为众矢之的?
「爷,属下已派人去查那个门派,或许会跟白璇的身世有关。至於抚养小小姐长大的白萱,她的过去像是一片空白,要查来历根本无从下手,只能追溯到四年多前的丧魂坡。」灰影甚是自愧,主子要的消息他没办法给。
「嗯,凤曦今日进宫了?」
龙梓彦没有责怪的意思,对於白萱,每次相对时他也花了全部心思想要看透她,却无一次成功。
他越是想怀疑她,却觉得她的表情越是诚恳,每喊一句「哥」他的心便跟着一颤,她眼里的那种眷恋与思念,是无可挑剔的真实。
「是,一早独自进宫了。」灰影答得确切,严密监视凤曦是这些年的主要任务。
「阳,昨晚的事你怎麽看?」
龙梓彦表面虽平静,实则却暗自心伤,不管是白璇或是白萱,都不曾属於他。一个是凤曦的妾,一个,已是凤曦的妻。
「爷,你为何如此笃定昨日拜堂的女子不是七公主?那一身凤冠霞帔不是谁都可以穿的,在场的有太子与其他皇子,凤将军怎敢如此欺上瞒下调换新娘?何况,公主下嫁诏告天下,花轿是从宫里一直抬到凤府的,凤将军若真的这麽做了,岂不是公然犯上欺君之罪?那七公主更不是好糊弄的人,如何会甘心?」
灰色长袍的暗影正是龙梓彦的秘密武器,名只唤作阳,无姓,曾是江湖中蝴蝶庄的庄主,专卖消息提供线索。
「有的人,不需要看便能感觉到。凤曦素来大胆,他与皇帝之间尚有什麽交易,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也没什麽稀奇。」龙梓彦苦笑,嘴角很涩,心中很苦。那个人明明是死了,为何对另一个人还会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白璇……白萱……是否是同一个人?
「爷的意思是说,凤将军今日进宫,是向皇上坦白昨日的李代桃僵?他怎麽敢……」阳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凤曦敢这麽做。
「命人去凤府请白姑娘过来,说夜儿想她了。」
龙梓彦不再纠结凤曦的所作所为,他知道他与凤曦之间,不是两个人的斗争,而是两个家族的战争。
无论是白璇或是白寒夜,也或者是如今的白萱,都无法化解这种根深蒂固的纠葛。
「爷,上次在相府……属下听到了些东西。」
阳单膝下跪,大有请罪的架势,他俯首说道,「属下无法信任那个女子,故而私下决定监视,听到了她与小小姐的对话。」
这是多年以来,阳第一次忤逆主子的命令,私自干涉主子的事。
「起来吧,我知你一片衷心,与仲文一样,无非是为我好。」龙梓彦似有万千的倦意,叹息着转身扶起下跪的阳,「当年,我怀疑了她,却落到一个有愧不能补的下场,这四年以来,我体内的毒素早已清除,却是一个心病让我缠绵病榻至今。阳,我怕再次重蹈覆辙。」
「爷……」阳惊愕地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主子。
这样的淡漠薄凉,这样的睿智沉稳,也会因一次必要的自我防备而心病至今不治,也会因一个女子而害怕?
「不管夜儿是不是我的孩子,她终究曾是我的女人,那麽,又何必在意夜儿体内流着谁的血?与其交给凤曦来利用,不如留在身边好好疼爱,当年护不了她,如今要守住一个孩子,我自当不惜一切。」龙梓彦微微勾动唇角,那微笑如一池温水令人沉溺。
宛如谪仙下凡,犹如画中之人在世。
「爷可曾觉得小小姐性子过早地沉稳?她的早熟正是因为白姑娘的教养,她们母女感情深厚,为了能换得白姑娘心安,小小姐可以在众人面前故作单纯,故作欢乐,实则,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够信任,正是白姑娘的意思,对您或是凤将军,都不可轻易相信……」阳终是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那个孩子的早熟让他心生疑惑,才会有自作主张监视那对母女之举。
「她教得很好,她是为了孩子能更安全地活在世上,下去吧。」龙梓彦淡淡地开口,心头浮上一层怜惜。
不只是她,连同孩子,她们如此活着,是否太累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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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祖传玉佩
凤曦离开之後,早起的凤翔就探头探脑地钻进了赏梅院。
自从第一次被白萱诱哄着踏进来之後,他的小胆子就稍稍大了些,反正每次进来都没碰到他那严厉冷酷的父亲,也没个下人奴仆撞见,自然没有受罚。
「喂!喂——」
凤翔依旧是姿态高傲,趾高气扬地在房门口喊叫,却又不敢将音量飙得太高,也不敢太过镇定地站在院中,就怕撞上赏梅院的下人。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黑色结绳,再次叹息自己是亏了本,怎麽就拿他的贴身玉佩给了那个胆大的女人做了见面礼?
那人这麽有意思,还以为会换到有趣的东西,谁知道就只是一根结绳而已!害的她被娘数落了一通,丢了父亲唯一送的玉佩。
「喂……你到底在不在?喂……奶娘!」
凤翔的小脑袋左右探望,防着有人来时好躲藏,嗓音忽高忽低,身子隐在门外,鬼鬼祟祟,倒有点小贼的样子。
「谁是你奶娘?小家伙别乱说。」
白萱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但碍於她在换衣服,也只好装做没听见。「别担心,什麽丢荷花池喂鱼的事都是吓小孩子的,你如果觉得你是小孩子,就继续怕吧。」
今早起床後,凤曦不让她穿平时的白色,说是新婚的日子要喜庆,愣是给她准备了一条款式繁琐的橘色长裙。这会儿他一进宫,她就立刻换掉,怎麽也得找条方便逃窜的。
若是和那个七公主干起架来,她没指望打赢,就盼着能逃得快些。
「本少爷才不是无知孩童!我看到父亲出门了,可我娘说这里的下人凶得很……」见屋子里有声音,凤翔动作敏捷地溜了进来,把房门一关就四处寻找白萱的身影,「哇!你的脚好大,丑死了!」
「臭小子,你懂什麽?这才是正常人类的脚,其他女人那些被裹得畸形的脚才是丑。」白萱不以为然地套着袜子,并没有将小家伙的嘲笑当真。
只不过,凤曦见过她的脚数次,怎麽反而没有这种反应?难道那个白璇也不曾裹脚?这倒是稀奇的事。
「哼,强词夺理!」
凤翔很不屑地白了一眼床上的白萱,从怀里摸出一个弹弓,踌躇着开了口,「今日我来寻你是有事要说……你,能不能把玉佩还我?我用弹弓和你换。喂,女人,我可说好了,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你可不许弄坏了!」
白萱见眼前的孩子满脸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手抓着那个精致的弹弓又恋恋不舍,不禁心生疑惑。
「既然这麽舍不得,为何要换?」
看得出来,对这个孩子来说,弹弓比那块玉佩珍贵得多。
「哎!都是我娘她……娘说那个玉佩是父亲唯一给过我的东西,见我说丢了整日里哭丧着脸,我又不记得父亲何时给过?」凤翔垂头丧气,有些弄不懂母亲的思想,不过是丢了一块玉佩而已,犯得着跟丢命似的吗?
白萱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孩子心思也如此敏锐。他愿意拿自己心肝宝贝似的弹弓来换玉佩,只因为母亲哭丧着脸,倒是孝心不小。
「好吧,那玉佩我也不喜欢,就换弹弓吧。」
她故作轻松地说完便从床头摸出一块翠色玉佩,钰体通透,成色极好,上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应该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兴许还是个凤家的祖传玉佩。
传家宝传给长子长孙,再合理不过。
只不过,凤曦早就看到过这块玉佩,怎麽没有露出什麽惊讶表情?难道他不觉得是她用一根结绳,卑劣地换了孩子名贵的玉佩?
白萱将孩子拉到身前,将更换过绳子的玉佩挂在他的脖颈上,藏与亵衣里,这才道:「玉要贴身戴对身体有好处,不必挂在腰间,被人一割就顺走了。现在,弹弓给我吧,我们去院子里打鸟!」
换了套平时做体能训练的利落裤装,白萱也有些想出门运动了。
「你怎麽一点都不心疼?我娘都快哭死了。」凤翔显然因为白萱的行为有些怀疑,这玉佩的绳子也是编织的,看上去很牢固,见她这麽痛快就答应换,不免觉得自己又亏了。
肯定一早就是想要他的弹弓!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如果你的命中率比我高,弹弓也可以还给你。朋友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白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孩子的头,领着他出房门。从这家伙的本质来看,凤曦那厮小时候一定也是个人精。
「当真?」凤翔双眼泛光,满是喜悦,「这弹弓是容叔叔给我做的,可厉害了!今日让你瞧瞧我的本事,打只鸟雀下来给你玩玩!」
「容叔叔是谁?」
白萱蹙了蹙眉头,对孩子笑得甜美,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大宅门的隐私,「那个容叔叔跟你娘……是不是常常在夜里相见?」
她知道凤曦这几年一直在边关,府里的一妻一妾等於守了活寡,突然从孩子口中蹦出一个年轻男性,她不免要怀疑是不是姘头了!
暗处守卫的人一阵窃笑,只有锺凡容一脸黑沉。
白痴女人,居然敢怀疑他与少爷的女人私会!
就在此时,赏梅院门口传来了几个急促的脚步声。
「七公主,您若是饿坏了皇上可要治我们的罪,还请公主先用了早饭吧!我家大哥当真已经进宫了……」胡良的语气有着故作的恭敬与强硬,显然对那个七公主没有多大的好感。
「滚开!本公主你也敢拦?」
「糟了!」来人了!
「糟了!」假情敌恶公主来了!
在院中的白萱与凤翔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