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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琛一推开病房门，就闻到一股饭香，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念采薇正端着饭盒，吃饭呢。
“接完电话了？快过来吃饭，爷爷带来的。”
放下饭盒，起身，才发现顾子琛手里还提着个热水壶，热水壶不像新的，壶口都掉了一层漆。
“这热水壶，你哪里拿的？”
“想着寸寸醒来可能要喝水，半道上问人借的。”
把热水壶放下，坐到了茶几旁的椅子上。
镇上的医院可不比大城市的医院，哪来的沙发？只有几把木质刷漆的凳子。
“吃吧，我吃了些，剩下的都给你。”
把剩下的饭菜都推到顾子琛面前，半歪着头，盯着他看。
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唇瓣有些干燥，都起皮了，眼睛似乎因为昨晚没睡好，周围一圈明显的黑眼圈。
头发，没了精细的梳理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沾着污泥和血迹，整个人这么一番看下来，倒有几分像犀利哥了。
嗯，就算是犀利哥，也是个帅到没边的犀利哥。
“看什么呢？”拿着筷子的顶端敲在了念采薇的头上。
“没……没看什么，就是想，如果让你的员工见到这样的你，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想，他们肯定看不到。”一口否定念采薇的猜想，动作优雅的夹着菜，吃着饭。
“那可说不定，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再发给徐浩……”声音拉长，是看好戏的口气。
“哼！发给徐浩也没用，他不敢说出去。”
“切，就会吓唬别人。”
“这不是吓唬，是总裁威严。”放下筷子，脸凑上前，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强调。
热气“噗噗”的撒在脸上，闪到了眼睛。
“哼哼哼！注意点场合啊！”坐在病床前的念长青掩嘴虚咳，提醒道。
念采薇动了动，身子往后挪了几步，手撑着已被想起来，却按在了顾子琛的手背上。
“顾子琛，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很冰很冰，像是冬天一大早上，刚结的冰，透骨寒心。
“刚刚在外面吹了会儿风，过一下就好了。”
手不着痕迹的想收回来，放回衣兜里，却被眼见念采薇看见，拉住。
细细一看，才发现手背上哪里还有血色？都快跟寒冰一个颜色了。
“你等着，我去外面买个热水袋。”看着情况，明显是抽血的缘故。
“不用，捂捂就好了。”
想拉住念采薇，她却先一步跑出了病房。
“小顾啊，算了吧，让薇薇去买吧，这天气挺冷的，冻着可就不好了，而且你刚抽了血，得注意一点。”
☆、第四十八章 妈妈，我不疼了！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念采薇就匆匆的跑了进来，怀里抱着两个充电的热水袋。
额前头发被吹的有些乱，鼻头发红，两颊像是红透的苹果，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一路跑回来的。
“诺，一个给你，一个给爷爷。”把已经充好电的热水袋放到顾子琛手里，又走到床前把剩下的那个递给念长青。
“哎？给我干什么？我不冷，薇薇，你自己烤烤吧。”说着，就要把热水袋递回给念采薇。
“爷爷，不用，我也不冷，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背上都在出汗呢，倒是你，从村里过来，还是烤着吧。”
把热水袋塞回念长青怀中，扭头，见顾子琛只把热水袋放在膝盖上，没有烤手，“顾子琛，快把手放上去烤烤，我刚刚试过了，不烫手的。”
在顾子琛身边坐下，拿正热水袋，把顾子琛的手拿着放到热水袋上，按了按，“怎么样？暖和吧？那店老板见我买了两个，特准我在她那充好了电再拿回来呢。”
挑眉，十分得意的介绍着此时自己的功劳。
“暖和，你也烤烤。”一只手从热水袋上抽出，覆在念采薇的手背上，俩人两只手相互交叠在一起，像是叠罗汉一般。
明明没有贴在热水袋上，却仍能感觉有一股热气涌上来，原本烤不到的手背，也变得无比温暖。
“嗯，烤烤！”手真的有点冷，念采薇也没拒绝。
刚刚出来匆忙，根本就没戴手套，刚刚是因为担心寸寸的安危没太在意，现在放下心了，才发觉手都快冻得没有知觉了，尤其是手背，干燥紧绷的不行，就像要裂开一般，隐隐的有些疼。
直到手心开始冒汗了，念采薇才抽回手，轻微的抬眼，打量着面前男人的神色。
“你……刚刚谁打的电话啊？”
“公司打来的，出了点麻烦，要我赶快回去。”
“真的？”瞪大眼睛，有些怀疑的望向他，怀疑他为了让她心里好受才这样说的。
“骗你做什么？在D市弄了个度假山庄，有人不肯搬迁，起了些冲突。”
“那要不要紧啊？”电视里也没少报道过这样的事情，好多还都是挺严重的。
中国人对于落叶归根有很强烈的思想，更别提搬离自己熟悉的家园去陌生的地方了，这期间肯定是有非常难搞的钉子户的。
“没什么大事，我回去处理处理就好了，别担心，我会尽快回来陪你跟寸寸过元宵。”
“别，你也不要因为赶时间而不在乎身体，你现在刚抽了血，回去千万不要熬夜，还有到家的时候，让伯母熬点大补的东西给你喝。”
听他那口气，看来要很快走，虽然从他话里面听不出任何不好的迹象，但一个那么大的公司，出了事，需要老板回去坐镇，那事情还能小吗？
“嗯，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寸寸，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你放心吧。”点点头，应道。
虽然刚刚那么说，可心里却蓦然的涌起一股失落与惆怅感。
叹了口气，身子往顾子琛身边挪了挪，半个身子虚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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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琛是天没亮就走的，原本说好是等寸寸醒了以后，再走的，可凌晨那会儿，接了一个电话后，面色严峻，再然后，就说要马上离开。
突来的决定，杀了个措手不及，本想着能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可现在……到底是正事重要，“你能不能吃完早餐再走”这句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念采薇考虑到念长青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在当晚，就让顾子琛开车送他回家了。
这会儿，连顾子琛都走了，不大不小的病房，一时就只有念采薇跟依然昏睡的小屁孩。
小屁孩昨晚没发烧，这是念采薇所庆幸的。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送了，突然之间就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十分无力。
搬了把椅子靠坐在病床前，看着外头已经大亮的天，还有放在茶几上，快要冷掉的早餐，一顿沉闷。
“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外头的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的前奏。
天气冷，又下雨，高速路上最容易结冰，容易结冰，就意味着车更容易打滑，这也就意味着更容易出事故。
担心！
拿出电话想拨过去，可想到顾子琛在开车，这会儿肯定没空接电话，就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犹豫往复好几遍，终于抵不过心中的焦虑，发了条短信过去。
“妈妈！”正兀自盯着手机屏幕出神，病床上传来小屁孩低低的呼喊声。
声音很弱，软软柔柔的像是棉花一样轻盈。
“寸寸，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从椅子上起来，半身都趴在床上，连在小屁孩上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
“寸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告诉妈妈，妈妈马上去找医生叔叔。”
小屁孩抿了抿嘴，无神的大眼扫了一圈病房，“妈妈，我想喝水，我渴。”
“好，妈妈马上倒给你。”
快速的拿了床头的杯子，从昨天顾子琛拿回来的热水壶里倒了杯水。
试了试水温，不是很烫。
“慢点喝，当心烫。”一手托起小屁孩的后脑勺，一手小心翼翼的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小口小口的喝，别急，妈妈给你端着。”
可实在太口渴了，小屁孩想喝快一点，却发现根本不能，嘴巴一过去，杯子就后退。
还打着点滴的胖手就想去顶水杯的底部，“寸寸，手别动，打着点滴呢。”这要乱动，万一淌血怎么办？
抓着小屁孩的手，慢慢的放回原处。
“不能动了啊，你刚醒来，水不能喝得太快。”不放心的再次说道。
小屁孩舔了舔嘴唇，“知道了，妈妈。”
声音乖巧，还带着些无力。
一杯水喝完，念采薇让小屁孩重新躺下，伸手，把空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
“寸寸，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疼不疼？”
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换药，额头绷带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得暗红。
“疼！”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刚摸到额头，小屁孩的眼睛就红了。
“别哭，妈妈这就去叫医生过来，寸寸等着妈妈，妈妈马上就回来。”
起身，没注意身后还有椅子，绊到椅子脚，踉跄一下就要往前面倒去。
幸而眼疾手快，扶住了床头柜，心却吓得“砰砰”直跳。
稳住心神，站定，回头，“没事，妈妈很快就回来。”
“妈妈，不要走，我怕！”小屁孩见妈妈要走，闻着浓重的药水味儿，小小的心里没哟安全感，嘴巴立刻瘪了下去。
见小屁孩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流出，脚步哪里还挪得动？
重新坐回床上，握住了小屁孩肉乎乎的小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亲了小屁孩的眼睛一下，“好，妈妈不走，妈妈听寸寸的话，寸寸不要哭要不要？寸寸要美美的，一哭就不漂亮了。”
“好，妈妈不要走，一个人，怕！”
小孩子本就对医院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还受到如此大的惊吓，肯定是害怕得不得了的。
正好见门口有护士端着药走过，念采薇赶紧朝外喊道：“护士，护士，我孩子醒了，能不能麻烦叫医生过来一下，帮她看看。”
那护士停在门口，看了俩人一眼，“好，等着。”
“麻烦了！”抱歉的笑了笑，见那护士走了，才转身，重新看向小屁孩。
“寸寸，等会儿医生叔叔来了，你要乖乖听话，如果觉得痛，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好，我一定会乖乖听医生叔叔的话的。”
眼睛滴溜了一番，“妈妈，太爷爷呢？”
“太爷爷昨天守了寸寸一下午，妈妈担心太爷爷的身体，让他先回去了。”
“那……”小屁孩犹豫着要不要说，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寸寸是不是想问琛琛？”
小屁孩嘴一撇，却没反驳，眼睛看着念采薇，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琛琛公司里发生了些事情，先回去了。”
“哦！”淡淡的应了一声，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明显有失落。
念采薇自然看在眼里，笑了笑，两只手握着小屁孩的手，“不过，琛琛说回来陪你过元宵。”
“明明是回来陪妈妈的，哪里是陪我？”
“那寸寸知不知道，琛琛在寸寸动手术的时候，给寸寸输了血。”
“输血？”小屁孩眼睛立刻瞪大，“妈妈，什么是输血？”
“输血啊，就是把琛琛的血输到寸寸的身体里去。”
“啊？”小屁孩显然不懂，看着自打着点滴的手，“琛琛的血到我身体里了？”只觉得惊奇得不行。
“对啊，所以，琛琛对寸寸也是很好的，琛琛也很爱寸寸。”
“可是琛琛也爱妈妈，琛琛为了妈妈不要我了。”
“可是寸寸也爱妈妈跟太爷爷啊，一个人不可能只爱一个人的，寸寸都做不到，又为什么要要求琛琛呢？”
捏了捏小屁孩的手背，语气很温柔，“妈妈就寸寸跟爷爷两个亲人，难道寸寸不希望妈妈多一个亲人，多一个爱妈妈的人吗？”
“可是琛琛会跟我抢你，他会把妈妈的爱都抢光，那样我就没有了，妈妈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不能抢。”小屁孩眼一酸，两滴水晶般的泪珠儿就滑落出来。
“琛琛不会跟你抢妈妈的，如果寸寸接受了琛琛，只会多一个人爱寸寸，爱妈妈，还帮妈妈照顾太爷爷。”
“唔……”小屁孩撅着嘴，眼睛闪了几下，在消化着念采薇刚刚说的那一通长长的话。
“叩叩叩！”传来的敲门声将念采薇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昨晚给寸寸动手术的医生进来，后头还跟着昨天输血的护士，眼睛左闪右闪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情况怎么样？”医生走到床边，看了眼正睁着眼睛的小屁孩，对着念采薇问道。
“还好，昨晚没有发烧，不过她刚刚醒的时候，说伤口疼，医生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她不要那么疼。”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了那么大的疼痛？
“麻醉过了，伤口又是刚缝合的，疼是一定的，过几天再开个药，缓解缓解，就好了。”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家长，话里平平和和，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见他俯身，要拆开小屁孩额头上的绷带，只得立刻上前，小心的托起小屁孩的头。
“寸寸，别乱动啊，医生叔叔要给你换药了。”
“好！”
小屁孩抬着眼皮，看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在面前打转，在转到最后一圈时，凝固的血迹跟伤口黏在一起，一扯，就拉到了伤口。
小胖脸立刻变白，眼泪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妈妈，疼！疼！”
“寸寸乖，一下就好了。”小屁孩忍着没乱动，只抓在念采薇手臂上的小手力道却是十足十的。
“医生，下手能不能轻点？孩子小，会受不了的。”低声请求道，眼眶也跟着红了。
“知道是小孩子，已经刻意放轻了力道，这是第一天，不把周围的血迹跟伤口上尽出的水弄掉，容易发炎的，忍着吧，这也没办法，力道轻了，伤口就不愈合了。”
那医生半弓着身，脸色淡漠，一下一下的拿着消毒棉花擦拭着小屁孩的伤口。
最开始几下，小屁孩还忍着，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哇哇”的哭了出来。
见着小屁孩在哭，念采薇也跟着落泪，直把那医生哭的有些动容，到最后，下手又更小心了一些。
等伤口重新包扎好后，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