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管死活,快快拿下再说。”众黑衣人也是如此想法,都觉有失身份,闻言利刃直刺二人要害,竟是宁愿取她们性命,也不要叫这事传出去今后惹人耻笑。陈夜来、元思思本已是苦苦支撑,此时早已力竭,元思思便连再发长啸的时间力气也没有了,眼见明晃晃勾锋已至咽喉,只能闭目受死。却听耳边‘叮’的一响,似有人用兵刃把这勾挑开,睁眼瞧去。便是十三眼见性命攸关,再看不下去,从树上直扑而下挑开这一勾,又往旁边一人的胸腹撩去,逼他撤回即将落到陈夜来身上的双勾。黑衣人眼见要得手,却突然从树上跃下一名汉子,俱是吃惊。便有人问:“你是什么人?”,说话间几勾都向他挥来,十三左右招架,佩剑被勾绞住,把持不住便脱手而出,也是狼狈万分,却也阻了他们一阻,正自忙乱。忽觉似乎有人轻轻纵入了阵中,顿时便觉轻松,面前的黑衣人突然都不见了。站定了一边喘息一边定晴瞧去。阵中多了白须银发的一对儿老翁老妇,手中剑光闪动,便把黑衣人通通架开。黑衣人见到他们,便都退开不再动手,黑衣老者怒道:“老猿头,原来是你,你这是做什么?”却原来他们相互认得。思思也是奇怪,问:“师父,你怎么与他们相识?”
猿公向她道:“原来他们便是恩主的属下,咱们是一家人,以前全是误会,已经说清言和了。”猿婆却只怒向那黑衣老者道:“老蔡,你干么欺负我乖徒儿?”
老蔡只道:“我哪里知道她是你徒儿?是你孙女儿叫咱们来捉她们的。”
思思又奇,问猿婆道:“师父,你哪来的孙女儿?”
猿婆便向她解释道:“就是你的大恩人,她跟咱们同姓,又差不多和我一样聪明,我瞧她就象是我的孙女儿。”却仍是气愤,又向那老蔡道:“便不是咱们乖徒儿,你们这许多男子欺负两个女娃儿?好不知羞?”
老蔡的脸也有些红了,只道:“我只懂替主上办事,不问个人荣辱。既然这个是你徒弟便罢,另一个却要跟咱们走。”眼神望向十三,刚才差点得手,却是被他坏了好事,便有恨意,道:“你又是谁?”
猿公猿婆,连同陈夜来、思思也是不识,问:“你是谁?”
十三正觉这场面混乱异常,努力要弄清楚,却没想到双方的目光同时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身份此时此地表明便是自己找死,个人生死倒是事小,暴露了相愿的计划,误了营救王妃王子却是事大。十三暗自着急,眼见老蔡已经微微举起了双勾相对,月光下可见寒光闪烁,想是见到猿公猿婆也不认得他,这不明身份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自然是有死无生,要杀了灭口。十三却要活命,即是求生,更是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使王府断了消息。第一个念头便是装傻充愣或是装聋哑残疾,装着全不知道眼下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不知道他们各自身份,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混过去,然而不过是稍一转念却又自己否决,他此刻穿戴华贵齐整,气度不凡,又有一身武艺,懂得拿捏时机在紧要关头时偷袭动手,怎么也不像是四处游荡的傻子或是当地聋哑残疾,恐怕骗不过这些江湖老手。却是急中生智,少不得要赌上一把跟他们攀些关系,心里想定,便向老蔡从容抱拳道:“小弟在宫里久闻蔡师父大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小弟姓严,奉了……”说到此处望一望众多人,却似难言,只朝老蔡笑一笑,道:“奉了贵主上的四弟之令到青州办一件小事。想不到有此巧遇。”说这几句,虽是言笑如常,心里自然打鼓,首先,他只是听说过刺客是宇文护的人,以此判断眼下这一伙人都是宇文护属下,已难十分确定,又猜测宇文护与宇文邕往日关系并不是那么亲密,赌这二人各自手下并不相熟,况且这晚上自然不比白天看得分明,他上次与宇文邕的随从打过交道,因此便予冒充。这中间存在不少赌博运气成份,说完正自忐忑,却见那老蔡也抱拳道:“原来是严兄弟,那咱们都是自家人了,”便是果然与宇文邕的人不是那么熟,十三暗地松了一口气,却听老蔡又道:“既然如此,你刚才为什么向咱们动手,又怎么会半夜三更一人到此荒山野地?”虽是互相招呼,却并不是十分相信,便要问倒他。
十三第一关过去,已是稍有镇定,只哈哈一笑道:“小弟有个怪脾气,常在宫里虽是金衣玉食,却不得自由,每每借着出外办差之机倒只喜欢在这山林野地逍遥,正在睡觉,刚巧被你们打斗声惊醒。”说着,望了元思思、陈夜来一眼,道:“这样的人我想咱们主人都极为需要,做为人质却是活的于咱们有益死的于咱们有祸,我刚才见你们出手重了些,来不及多想便出手挡了一挡,谁知小弟学艺不精,几招便被你们缴械,当真是班门弄斧,惭愧之极。”他这话却是因为刚才老蔡三、四十人战不下陈夜来二人,被自己全程看在眼里,怕老蔡他们羞急成怒,因此奉承,自认远不及他们。又知这事确是太过蹊跷巧合,难以令人信服,见那老蔡紧盯了自己打量,便是尚有疑惑,便又道:“我主人上次滞留南陈,众位都费了心尽了力,我主人都已知道,对你们甚是赞赏感激。”宇文邕被困南阵一事机密,外人自是不得知,十三说出这话,老蔡便是心里疑惑尽去,已然确信,只忙摆功道:“这都是咱们该尽的本份,咱们那些日子天天日夜无休,寝食不安,心血耗尽,死伤不少兄弟,只是虽然操劳成疾,只因最后终是未成,便是诸般辛苦都成白费,反遭主上不满,提起这事便是满腹心酸冤屈。”
十三见他们已对自己全无疑心,便只随意问道:“蔡师父到这里又是办什么大事?”
老蔡虽已深信他的身份,只是宇文护的人跟宇文邕的人也不全然交心,只道:“咱们各为其主,我不问你来办的什么事,你也不要问咱们办的事。”
十三也怕说多错多,只笑道:“这个自然。”他今夜得到这许多消息,兹事体大,也不敢擅自多做主张,一心只想尽快回报,但此时若急着走,便怕露出他急于逃走的事实,万事稳妥为上,只偏道:“那我不管你们了,去那边接着睡觉去。”说着,一边慢慢走开,一边打了个哈欠,嘴里喃喃念叨:“明天还要赶路。”走到旁边一块大石,便爬上去趴了便睡,背心整个向外,丝毫不作防备。耳中听得老蔡道:“咱们也该走了,不要再扰严兄弟好梦。把她也带走。”应是指的陈夜来
元思思却是不肯,道:“不行,我是跟小夜妹妹一起来的,咱们要一起走,师父,你们去哪?”便是对这老蔡没有好感,不再理他们,只跟她师父说话。
老蔡断然道:“你要走可以,她走不行。”
猿婆维护徒弟,便道:“我徒儿要她走,你为什么说不行?莫非你是打算亲自送她们走。”猿公随即道:“莫非你见她生得美貌,起了歪心,便要留她?小心她夫君吃醋打你。”
老蔡不跟他们罗嗦,只道:“这可是主人要的人。”
猿婆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恩主要她了,恩主要她做什么?我是没有听过。”猿公亦道:“我也没听过,总之你们欺负一个小女娃儿就不对,欺负我乖徒儿的朋友更不对。”
老蔡便道:“主上虽没有亲口说,但这也是计划之一,咱们都是替主上办差,你们这么胡搅蛮缠,又办事不成。”却是哼了一声,讽刺道:“原来只会空口白话,骗吃骗喝。”
猿公便恼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应下的事便要办到,哪有骗吃骗喝?”猿婆也急了,道:“咱们虽然有些老了,还活蹦乱跳呢,只要没死这事便没完,哪有空口白话?”猿公又道:“那兰陵王身边人太多,咱们下不去手,不是想了办法劫了人质,又去了信叫兰陵王单独出来跟咱们应战的么?这好主意不是咱孙女儿和咱们想出来的难道是你想出来的?”猿婆又道:“不是咱孙女儿将人质骗出王府,你能捉到他们么?到时候兰陵王应战,不是咱们去打难道是你去打么?你打得过他么?”两人想是被老蔡言语所激,都有些急了。
老蔡似乎也有些不悦,只冷声道:“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要我在这里一心替主上办事,你们却还从中破坏。”却也不愿跟他们多纠缠为敌,也果然放过陈夜来,只道:“咱们走。”便有脚步声,似是带人离开。
十三听得大概明白,只是似乎往王府送的信并非是猿公猿婆要约战兰陵王,而应是不知怎么被袁静私下换成了另一封内容完全不同的给相愿的书信。如今兰陵王根本不在青州,此事已是路人皆知,老蔡、袁静等人没有理由不知道,刚才老蔡便说了兰陵王无情无义,对一家大小不管不问。只是眼下瞧这猿公猿婆倒似还蒙在鼓里。以为擒了王府人质只是要逼兰陵王单独应战。而似乎老蔡却是因为宇文护要以人质与兰陵王另有交易,如此想来,老蔡一伙人、猿公猿婆、袁静这三方合伙共同擒去王妃王子,却是各怀了不同的目的,各自从中做自己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6 章
却听思思也是奇道:“师父,你们擒了什么人质?”又道:“你们还是要杀兰陵王?”
猿婆道:“这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师父说话不算?有恩不报?咱们便是捉了他的妻子儿女为质,要逼他同意与咱们做一场生死较量。”
思思‘啊’了一声,却是想不到,忙道:“师父,现在兰陵王正带兵在北疆荡寇厮杀,保卫国家,你们却捉了他家中妻子儿女,咱们也是齐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又听得陈夜来也随之‘啊’了一声吃惊。
猿公方才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兰陵王迟迟不应战,只道是他胆小如鼠,怕了咱们,原来他不在啊?”他果然并不知道。只怕是被老蔡、袁静他们瞒下了,此时便是静了一静,似乎猿公猿婆都有些意外,却都不肯受徒弟指责,猿公又道:“他便是现在不在,总要回来的,等他回来再打过便是。”猿婆也道:“咱们捉了他一家也没亏待,等他应战,同意单独与咱们较量,自然将他家小好好送回。”
又听陈夜来急着插嘴问:“你们做什么要抓他家人?现在她们在哪里?”
十三听到此处便竖起了耳朵,猿公道:“咱们愿意抓便抓,难道还要问过你这小娃儿意见不成?”猿婆道:“她们在哪里这是个秘密,便连咱们也不知道。你要知道做什么,莫非想去给兰陵王报信?”十三闻言心里便是失望。也逐渐明白这猿公猿婆比较糊涂,受人利用。
思思只喃喃道:“不对,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这话便触怒了猿公猿婆,猿公道:“有什么不对?要不然兰陵王身边那么多人,他要是耍赖就是不跟咱们动手,咱们连他面也见不着,什么时候才能杀得了他?”猿婆道:“咱们又没欺负他的妻子儿女,替他养些时候,养得白白胖胖,有什么不好?”猿公道:“咱们活了这么大年纪,做事自然有些周详计划,你要是不懂,我便慢慢解释给你听便是。”猿婆道:“你说咱们不对,难道做师父的还要徒弟来教不成?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对?”
思思敬他们是师,虽然知道此事不对,也不敢再说什么,况且跟他们也说不清道理,便是无语。只道:“那咱们走吧,师父去哪里?”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十三等他们走远了爬起来,连忙赶回客栈,让人去召当地官员来见,晋阳官员随即过来,十六正与他们一处,也同来瞧了十三写信,听得发现袁静下落,便要让人派兵捉拿,被十三拦了道:“这事咱们做不了主,有什么后果你我都担不起。还是报信给相先生等他吩咐安排。”当即令地方官暂时严禁封锁城门,不令任何人出入,把信交给他们快马去送,与十六仍是继续盯了陈夜来一伙人,等候回信。
阿七接到信,忙送往牢中,相愿正在跟田弘等人商议,若再没有袁静的下落,只有发下请柬布告,要迎娶袁静了。接了信看过,相愿也没什么表情,交给田弘。阿七、阿二也凑到一处去看,只见跟着元思思这些人果然见到了袁静,几人都是有所心喜,田弘喜道:“相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他们原来就在晋阳,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地,这晋阳是边防重镇,正有驻军,我这便发下令去赶紧叫人全城搜捕,不出三日,定然找出,除非他们能躲到天上去。”
相愿不如他们欢喜,仍是忧虑,手扶了墙慢慢站起,阿七忙上去扶了一扶,相愿站起身便朝他摆手,不需相扶之意,只缓缓来回踱步,道:“那晚被十三、陈夜来闯进,贼人此行谨慎,见行踪已经暴露,不会再呆在原地,当晚必定已经开始转移;此时十三、十六一定已经让地方封城。使贼人惊慌,若再要全城搜捕,就只怕将他们逼急了反而危及王妃王子。”怕的是袁静他们陷入绝境之时便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伤到王妃王子,投鼠忌器,这事倒不大好办,便皱了眉头去想,心里早有算计,道:“现在只能这样,将其他去路封严,只留向西一条路,放他们继续向西。”
阿二也不管什么,听了正要去办,却听刘元度反对道:“再向西就过境了,他们又有令牌在身,出入自由,这么做便是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你果然是他们内应。”
田弘便瞪了他一眼,阿七也是疑惑,道:“这样做岂不是纵虎归山?过了境咱们就束手无策了。”
相愿倚了墙道:“要捉他们不难,最重要的是王妃王子的安危,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也是暂保王妃王子一时。他要出境,咱们便由他出境,”又道:“只是他们踏上武陶之时,便是咱们计成大半了。武陶守将随国公杨坚是长恭结义兄弟,又是连襟,他夫人与独孤夫人便是亲姐妹,这事最好由他出面去办。”
阿七闻言疑惑顿解,便是心下大喜,只连连抚掌点头赞声喜道:“不错,咱们怎么忘了他?果然这事简单之极。”这一个极为棘手的大难题,却因了杨坚这人出现便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