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快出去。”
袁静紧张的望了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见他手挥来便一手抓住了,相愿急,用另一手来推她,袁静便用左手又捉住了。见他一脸愤怒,张嘴便似要喝骂她,或者是要叫人,来不及多想,慌忙迎上去用嘴堵住,相愿的身子便僵住了。袁静也定住了,她这时倒不是想吻他,只是两手分别握住了他的手,又怕他出声惊动了帐外的士兵,便只剩下嘴能去堵,现在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在这时,相愿开始有些笨拙的回吻她,便是心里一喜,只想,和士开的这药果然有效,爬上榻去,溜进他怀里,被他按倒在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0 章
此时因秋冬时节突厥开始扰境,北疆告急,从南境撤兵的韩擒虎、幕容延、呼延族,韩贵孙并未在青州驻地落足,两万精骑兵马不停蹄由高长恭率了离青州北上支援。这时高长恭的伤势并未痊愈,但军情紧急,他也坐了车领军而行。其时,‘南北朝’只概括了北齐、北周、南陈这三国,犹如天下三分。实则这时突厥的国力无论在兵力,国土、人口等方面都不输于这三国。突厥人原为柔然人的锻奴,有发达的冶铁技术,但以游牧经济为主。公元552年突厥打败柔然,建立起突厥汗国。其时,北周的政策是与突厥交好,几个皇帝宇文觉、宇文邕都采用政治婚姻政策与突厥相继联姻。但突厥与北齐是从高欢时期便是世代交战,几乎年年争战不休,对北齐的消耗减弱是有很大影响的。高长恭这个时节北上已经几乎是每年常事,只如往常一样,说走马上便动身,且是急行军,到得回时只怕又是一年半载。然这次有了特殊情况,行军途中尚未到徐州,这天深夜,便有轻骑侦察兵一骑绝尘从青州赶到,径直到长恭帐中递上加急书信一封,是家事。这么多年,高长恭从没有在外作战期间接到过家事,所以这封半夜到达,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的书信当然不是一件小事,他青州的家小都遇难失踪了,作为青州的刺吏,他的四位夫人带着儿女一家大小去寺庙拜佛后便在青州连同家将一齐神秘消失,再也没回过府里。高长恭几乎不敢相信有这么一回事。反复询问侦察兵,这侦察兵所知道的也跟书信里写的差不多,就是王妃、王子出门去寺庙拜佛后不见了。高长恭再问不出什么,只让他先去休息用饭,仍是觉得震惊难信,后半夜自是再难以成眠,直到拂晓时分方走出帐中,瞧瞧北,又望望南,此时北疆战急,段韶是文官打法,善摆的是以防守为主的圆阵、鱼鳞阵,一般兵士在前,他在中后方指挥,以谋略沉稳见长。正北击库莫溪。辞官尚未准的斛律光善掩体战,打到哪把城墙工事修到哪,善摆的是防守兼备的雁阵、方阵、锥阵,他在前方指挥,临敌变化无方。正于西北战突厥。高长恭熟悉匈奴习性,善打野战,他常用的是进攻锐利的矢阵,便以他为箭尖,身先士卒领着精骑兵突无不破,以攻代守,骁勇善战,西部的匈奴便急需他去应付平定。他们三人多年打出来的默契便是攻守平衡,战无不胜,缺一不可。况且现在已经到了徐州。虽然家里出了这么大这么蹊跷的事,毕竟是发生在青州本地,有田弘驻兵,又有府里众多家将下人、门人食客再加上当地官员定会尽力办事,他回不回去倒是相差不大。比起来,现在倒是北方更需要自己。心里想定,便叫来阿二、阿七、十三、十六这四个办事认真细致的随从过来,把信给他们看过,问他们有什么意见,阿二等人自也是无比诧异,阿七只道:“一般人不敢做这种事,会不会与上次行刺大人的刺客有关?”四人却也都猜不透这事,奉命回去仔细调查,长恭未免又嘱咐一番,道:“这事现在只有田弘、高五几人知道,快马回去后嘱咐王府里、军营里知情人等保密安抚,不能有丝毫谣言传出。”方叫那侦察兵来,让这四个亲随一同回青州协助相愿处理追查这事,需每日派人往北报信给他知道消息。那侦察兵只禀道:“相先生丢失了王府令牌,听说与此事有重大关连,已经被田将军关押在大牢。”这事信上也有提到,王府令牌便是代表高长恭身份,相愿一直持有可便宜行事,此番便是不仅高长恭家小失踪,便连这令牌也丢失,自然互相有关连,在他青州境内,无论是谁劫持了王妃自是寸步难行,有这令牌便不一样,才可畅行无阻,便是离境而去也是易事。长恭自是信任相愿,道:“许他戴罪立功,十日之内找到令牌和人,将这事情原委查清,等我回去后再处置。”说完,虽是忧心忱忱仍是带队北上,阿二等四人赶回青州。
阿二等四人赶到青州便即分头行事,阿二回府主持,阿七联络地方官查访,十三到营地找田弘调查,十六去见相愿。十六年纪与长恭相近,小时常常作为伴读跟相愿学习,亦算半个师徒名份,与相愿相交甚好。此时只拎了一坛酒下到牢中。相愿性情仁厚,平常在长恭身边对下人多有恩惠,且都知他与长恭关系不比寻常,因此这牢房也是特殊安排,干净清爽,浅金色的秋阳洒满一房,牢中有一小桌,也摆了酒菜,只是酒菜俱是满满在列,没被动过,相愿独自靠壁坐着,沐浴在秋阳之中,面色苍白削瘦,有些发呆,同行的狱头瞧了,也小声向十六道:“这些天相先生瘦了好多。”说着上前开了门,十六让他出去了。只望了相愿微微一笑,相愿看到是他,也不惊奇,只道:“你来了。”声音有些沙哑。
十六便在他对面席地坐了,把酒倒了两碗,递给相愿,虽然桌上摆了酒菜,相愿瞧也没瞧一眼,但此时见酒递到手里便一饮而尽,十六又倒上,相愿方知口渴,又一口气喝了,自己又要去倒酒。十六只好按住了,道:“先生不要喝醉了,大人给咱们十日时间追查,实在耽误不起。”
相愿呆了一呆,问:“他没有回来?”
十六点一点头。
相愿只发怔道:“这是长恭宽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免不了要问责查罪,牵涉众广。十六也是明白,道:“大人不回,是给先生一个机会,更是给营里、府里众多弟兄一条活路,若不能在大人回来前查个水落石出,找回众王妃王子和令牌,这许多人谁都逃不了死罪。”
相愿便是无地自容,如今使营里众多将士受到牵连。他不说是罪魁祸首,也算是帮凶了。虽是清誉尽毁,羞愧万分,但此事不了,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六并不看他,埋头喝酒,只做不知他在想什么,却甚是忐忑不安,心下惴惴地问一句:“依先生看,众王妃王子现在可还安好?”
相愿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确是不知,实际上,本来他心里一直还当袁静是那个咬着蜜枣睡觉的小女孩,便是做错了些事也只是因父母之仇而变得有些任性偏激、放不下而已。却没想到他完全错了,袁静的仇恨、能力都远远在他意料之外,且连为人不耻的下三滥手段也使出,高长恭一家大小竟也神秘失踪,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可见她早已不是他记忆当中的那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小女孩。她清秀乖巧的外貌太具欺骗性,使他不防,却不知是她被仇恨彻底改变还是他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袁静到底想做什么,会做什么。
十六见连他也不知,便是发愁,又问:“那咱们应该先从哪里查起,怎么查?”
相愿低了头慢慢道:“这事我已跟田将军商议过,她从我这里盗走令牌,总要用到,追查令牌下落,看在哪里出现过。”顿了一顿,又道:“这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成的,背后一定有极厉害的合伙人相助,若是不能从令牌找出她的行迹,可以在青州查找这样一批人,能够与长恭作对,想必不是简单人物,应该比较好找。”
十六点一点头,喝了酒,望了他问:“先生呢,有什么打算?”
相愿又有些发呆,道:“总要先等这事有个结果。”
十六只微微一笑,道:“那你现在是要出去负责查这事,还是仍然留在这里,咱们每日来见你。”
相愿问:“长恭怎么说?”
十六道:“大人要你负责这事,将功折罪。”
相愿道:“还是留在这里,等长恭回来发落的好。”他玩忽职守,这是一层罪,因此丢了令牌,更是死罪,若是现在没等高长恭发话便这么出去自是坏了军规,外人不知这里面缘由底细自然不服,只怕会在军营里造成坏的影响,因此倒是身在牢中的好。
十六也是点头明白,道:“那我先去办事了。”说着,担心相愿借酒浇愁喝醉,只拍一拍酒坛,道:“大人一家的性命荣辱,咱们兄弟的生死都在这里了。”立起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静静靠墙坐着晒太阳发呆的相愿,终于忍不住,愤声道:“大人和夫人们往日都待那丫头不薄,想不到这恶女这么狠毒妄为,这次她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定要叫她吃苦头。”却并不提相愿的事,也不等相愿答他,便抬腿出去了。狱头却不见,走到楼梯处听到前面传来人声,脚步声,想是又有人来。只听一个声音道:“咱们是军人,只知依令行事,相先生有令牌在手,咱们自然要听他号令,如今他没了令牌,先不说如何问罪,只是咱们都不能再听他发令,否则规矩何在?”另一个洪亮声音道:“谁说听他的?不都是我田某人下的令?我不过是来找他聊一聊又怎地?”却正是田弘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头先那一个声音也甚是固执,又道:“现在这疑犯是他的养女,又与他私通,他怎么脱得了干系?”顿了一顿,又道:“疑犯当了全营兵将的面在他帐中过夜,走时已是妇人装扮,这都是众人亲见,这么巧又丢失了令牌,将军难道一点都不怀疑?他虽然当时昏迷,焉知不是串谋假装?将军还这么对他言听计从,属下是怕你中了他们拖延之计,耽误了营救王妃王子。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田弘似也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此时已下了楼梯,十六见到正是狱头领了田弘和刘元度下来,便行了一礼,道:“十三哥正往军营,田将军没有见到?”田弘见到他,忙扶了抱拳回礼,从职阶来说,高长恭的亲随都是副将级别,比田弘要低。但他们身份自然不同,因此便是大将军见了他们也都会恭敬。只道:“你们兄弟来了,我一直在外面调查,还没来得及回营。先跟相先生说两句话,马上回去。”说着携了他问:“大人怎么说?”
十六道:“大人令相先生负责此事。”
田弘便朝刘元度翻了个白眼,道:“这下你没话说了?”又道:“当年你老子刘光是出了名的闷葫芦老实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罗里罗嗦的儿子来?”
刘元度听高长恭发了话,虽是有些不服气,再无话可说,随了田弘去见相愿,田弘远远便道:“查过了,前些天确实有一批江湖人士来到青州,共约五十人,穿黑衣,持双勾兵器,来历不明,现在也不知他们去向,正在继续追查。”又道:“今日刚刚得到消息,南陈有一队数十个持兵器的女子过境而来,不知跟这事有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高长恭到了边境,派传令兵与东北方、西北方段韶、斛律光互通联络,段韶军中传令兵快马回话,说突厥大汗木杆可汗已亲率十万突厥兵往平阴,段韶军平定了库莫溪此时也正赶往平阴,只是已是回撤不及,急需长恭前往阻截。高长恭得到消息马不停蹄便率人直赴平阴。他到得正是时候,突厥兵也正好刚刚到达。双方各自扎营备战。段韶有个老习惯,便是每每要于战前登高了望,以观察敌情地形,做到了然于胸。高长恭也随他养成了这习惯,当日领了亲随将士百余人登平阴山顶观察,木杆可汗倒是个实在人,瞧他漫地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旌旗营帐,滚滚遮天的炊烟篝火便是足有十万兵马并无水份,此地一望无垠,四周通透,可进退自如。双军在这种地形相遇自然是有利于人多的一方,何况木杆可汗兵马数倍于高长恭。长恭看过回营,当晚接段韶、斛律光来信,段韶正急行赶来,约五日可到,斛律光正在太行山修筑长城工事。长城自秦时开始动工,当时主要有秦、燕、赵三国修筑,在汉、晋都有陆续增修,因历代修筑长城主要作用便是为了防守北方匈奴,因此这历朝数代修筑的长城虽然跨时千年,但地址线路都差不多,渐渐首尾相衔。在东魏及北齐时期,为了加强防守匈奴、突厥,长城也得到很大的扩充。高欢时期召夫五万置戍北山筑城,西自马陵戍,东至土登,修城一百五十余里,正处于北通朔县匈奴南下通道。高洋时期公元554年次黄栌岭。仍起长城,北至社于戍,修长城四百余里,立三十六戍(北齐书),公元555年发夫一百八十万人筑长城,自幽州北夏口(今北京昌平北)至恒州(今山西大同)修长城九百余里;公元556年自西河(今山西汾阳)总秦戍(今山西大同西北)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公元557年于长城内筑重城,自库洛拔(今山西朔县西南)而东至于坞纥戍(今山西繁峙县平型关东北),凡四百余里;到了南北朝这时,长城方符‘万里’之称。高洋之后的众位帝皇便对在这北疆边垂之地这么大举耗钱费力不上心,虽皇帝不管,又不拨款,但斛律光知道这城墙的作用。到了便会自行领兵继续修筑,此时他正督步骑兵二万,筑勋掌城于轵关,筑长城二百余里,置十二戍,他修的这道沿太行山所筑的西部长城,主要是用于防御北周的东进。另这一年即公元565年,其弟斛律羡亦以北虏屡犯边,须备不虞,自库堆戍东拒于海,随山屈曲二千余里。
高长恭又接到青州快马来报,家小尚无消息,此时便有些心急,想尽快一举重创突厥,好早日回返,如今突厥大军齐至,难得的是连大汗也亲至,便想设法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与韩擒虎等众位大将商议过,当夜发下令去,做好撤退准备。
第二日天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