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静便稍稍皱眉,苦思道:“他武艺太好,又身居重职高官,要杀他可不容易,需得想个周全法子。”
元思思不想说这事,扯开话题问她:“静儿妹妹这是准备去哪儿?”
袁静便是微微叹一息,显是有些心事烦恼,却望了元思思一眼,只想,如今,她当我是恩人,我少不得要把这牺牲说大一些,令她知恩。便只用手拨弄了筷子,道:“我上次私自救了你,虽然无人看见,但是终究有人疑心到我,兰陵王府我是呆不下去了,便也逃了出来,我在南陈还有个义姐,暂时想去投奔她。”
元思思师徒三人听到果然感动同情,猿公、猿婆尤其心思单纯,当即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一个小小女孩单身在外咱们怎么放心得下?不如咱乖徒儿陪你同去,一路护送你到地方,你们年轻女孩儿有说有笑,路上也好做个伴,自然比陪咱们这两个老家伙自在。”
元思思此时不想随师父去行刺兰陵王,正想暂时离开,便是点头同意,袁静也自是欣喜同意。两人吃过饭便告别猿公猿婆,结伴同行往南过境而去,只以姐妹相称,元思思性情爽直,袁静心思乖巧,两人言谈甚是投机,一路顺了官道说笑游玩,倒也快活自在。周围无人时,元思思再议起救命之恩,道:“咱们素不相识,妹妹为何要冒险救我?”袁静道:“咱们都是学武的女儿身,自然亲切,些许小事,姐姐不用记挂在心。况且,他们高家于我有血海深仇,我和你目的相同。咱们可以结为同盟。”思思此时方才知道袁静也是要杀高长恭的,便慌忙把话题扯开,又每次袁静说到要共商如何对付杀了高长恭,她总有些不自在,只顾左右而言他。几次如此,袁静瞧在眼里,便是想到:那高长恭是当今第一美男,形容风流,举止潇洒,难免令女子见之倾心,元思思虽然是刺客身份,毕竟也是年轻女子,莫非已经对他动了心?便也渐渐不再提起行刺的事。又女孩儿家相处,自然难免互诉私房心事之类。袁静常常叹息,显得忧伤。元思思便问她何故如此。袁静只道:“姐姐不要笑话我,只因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烦恼。”这话触动元思思心事,便只同情地牵了她手,听她说话。袁静便将从小如何认得相愿,如何爱上相愿之事细细说来,只没说相愿与高长恭关系。说到动情处,便是眼中凝泪,道:“我想,他也是爱我的,这世上他便是对我最好的人,可是,他总以我长辈自居,不能爱我,姐姐你说,他为什么不能爱我?”元思思便也是说不清楚,只握了他手,道:“他既然严辞拒绝你了,还有什么办法?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袁静摇一摇头,表示不认同,抹一抹眼泪,道:“姐姐你人美武艺又好,自然只被人追求,没有尝过爱恋难成的滋味,不知这一番心苦,才说得轻松。”元思思见她这么坦诚相待,将自己当作知己,便也不再隐瞒,脸红道:“其实,兰陵王也曾开口让我做她王妃。”便将与高长恭之事也一一告知,说到被她救出后又遭和士开用迷药所迷之时,袁静只奇道:“这是什么药?能令咱们的越女剑女侠这样?”却原来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并不知这些东西,因此好奇。元思思便是脸红道:“谁知道是什么药,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袁静便也不再问,只听元思思细细说完,才又问一句:“这么说,高长恭现在尚是重伤在身?”元思思点头应了,道:“不过他底子好,当初我背部重伤也不过三五月便恢复如常,他应该好得更快。”袁静微微默然,自己想得不错,她与高长恭果然有私情,只‘哼’了一声,道:“姐姐,你没有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不答应嫁给他是对的。幸好没有被他所骗。”元思思便是愕然,道:“这是从何说起?”袁静道:“他不过是仗着自己俊俏容貌,王爷身份,大将军权势,惯会哄骗女人,却又薄情负心,这些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一惯伎俩。不知骗了多少无知痴情女子。”
元思思想了一想,却是有些不认同,摇头道:“他若风流,薄情也属应该之事,只是我与他几次相交,却觉他颇有君子侠士之风,并非一般好色薄性之徒可比。”
袁静又是冷哼一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对他来说,得到女人太过容易,他对女子,尤其是像姐姐这样有倾国倾城美貌的,却是要得你真心再令你伤心才算本事。因此,所作所为皆为了这一目的,你若是上当受骗,最终害的便是自己。”又见元思思仍是不信,又道:“等你见过我义姐就知道了,我义姐便曾被他所害,当年便差点为他死了。”
两人过了境又到会稽,袁静只道:“现在两国要开战,陈军都到了边境,只怕我义姐也在这里,倒省了咱们跑去建康。”元思思才知道她义姐似乎有些身份,身处军营之中。便随了她直闯军营,袁静身上便有号令牌,似乎极熟,只一路往里走,又一些将士之类有官职的人都似乎认得她,便想,这个小丫头倒也不简单,当初看她在兰陵王府时便是跟人极熟,一路出入自由,没想到如今到了陈军军营也是如此。袁静也瞧到她脸上惊异之色,愈发道:“没瞧见我家小姐,我带你去见皇上,说不定在他跟前。”说着,只往大将越来越密集的中军营走去,远远便见外面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上百的人,大气也没人敢出一声,袁静便也知道有事发生,只吐一吐舌头,向元思思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要悄悄溜开。元思思猜想里面便是南陈皇上,只从眼角偷偷瞧去,却见那门是敞开的,可以瞧见里面一个黄袍怒汉横眉竖目的站在正中,其余人全都趴伏在地上发抖不敢抬头。那怒汉身材高大,又此时震怒当中,黑沉了脸,双眼犹如喷出火来,十分吓人,她也没见过这么威严的人,瞧着便是心里害怕,却听他大声喝骂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收场?这里这么多人,有没有一个是有用的?你们自己说。”地上一干人等听这话不象,谁还敢答话?只是愈发发抖不止。
门外跪着伺候的一边发抖,一边便有人偷偷向后张望,便听有人悄声道:“快请陈将军,”又有人一边拭汗,一边悄悄颤声连问:“来了没有,来了没有?”正不知是问谁来了没有,便有一个白袍长发的美男子快步翩然走过,径直疾步入营,到那怒汉面前,忙口呼‘万岁’拜倒趴伏在地,白袍拽地展开,青丝散落于白袍之上,黑白相映。这黄袍怒汉果然便是南陈皇帝陈文帝,元思思只觉这一众紧张跪地的百余文武官员似乎暗地里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文帝见到他,脸色便好看一些了,只来回踱步道:“怎么生出这种误会?”这么脸色稍有和缓,元思思方才认出这人正是在南陈时差点杀了高长恭的人,当时只以为他是南陈大将,却没想到正是皇帝本人。便向袁静小声道:“这个皇上武艺很高。”
袁静道:“嗯”,把她拉开一些伏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个后来的便是陈子高,你有没有听说过他?”
元思思便点一点头,她虽不认独孤信为父,却多少有些留心,韩子高是与她父亲齐名的美男子,自也听说过一些,此时那陈子高跪地也不敢抬头,只知错后悔道:“都是臣之罪,是臣自作聪明,首先认错了人。请皇上处置。”
陈文帝见他把责任都揽在身上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不语。旁边一大将见状,忙道:“此事怪不得陈将军,有这等气势作派的也就他二人了,又有谁能想得到兰陵王会自毁容貌?因此咱们自然都误会认错。”袁静又悄声道:“他是大将程灵洗。”元思思听到,只想:这程灵洗倒聪明,明知皇帝是不想怪陈子高的,便给皇帝下台。果然陈伞姓庾郏讲藕盟祷埃溃骸耙膊皇悄阋蝗宋蠡崛洗恚苄惺乱猜趁Я艘恍H缃翊硪阎桑僮肪恳参抟媪耍衷谧钪匾氖嵌枷胂敫迷趺床咕取!彼臼钦鹋校灰虺伦痈叱鱿郑馄阋严舜蟀搿S值溃骸岸计鹄窗伞!庇嗳税底酝缕拥厣吓榔鹗煤梗塘橄幢阌值溃骸袄剂晖醮诵惺窒鹿彩耍员辉勖撬埽酪蝗耍厣巳耍嵘似呷耍苌说恼诰戎危赖囊源蠼褚侨牍祝慈战墙抵厮突乇逼耄勖强稍倥沙鲆楹褪拐咔巴岛托菡剑蚶剂晖踅馐痛耸拢滤道骱Α!�
元思思听到这里,却是恍然大悟,全都明白过来,只想:是了,他们并不是追杀兰陵王,只是把兰陵王也当成咱们要救的那人了。这误会确是闹得有些冤枉,只是也难怪,程灵洗也说得不错,但凡有美貌之名的人都甚是讲究爱惜自己仪容仪表,当今天下三大美男子,独孤信在生时便十分注重修饰,甚至成为举国风尚流行目标,陈子高更是有稍许青肿红痘便羞于见人,自是没人能够相信有那般丑陋面目的竟会是兰陵王。当时自己刚知道他是兰陵王时便也是震惊不已。他们却把这兰陵王当成别人追杀,闹出这样的误会,兰陵王自是不肯罢休,因此致使两国开战。
袁静听不明白,却是觉得无趣,只拉了她走,道:“咱们去找小姐玩。”耳中尚听得陈文帝沉声道:“也只好这样了,只是这次错得太过离谱,欧阳頠又不在这里,还有谁有这口才本领?”
元思思已被袁静拉走,只想,若非咱们相救,兰陵王早已性命不保,又关系到国威颜面,这事任是口才一流,舌绽莲花的人,恐怕也难以说和,这仗便是非打不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高长恭自昏迷之中醒来,已经处身军营之中,躺卧在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他床边替他把脉,正是王显。没想到他也来了,高长恭便喜,见他尚自闭了双眼摇头晃脑,只笑着拍一拍他招呼,说明自己已经醒了。王显惊醒,便忙起身行礼。高长恭坐了起来只道:“王大哥不必多礼。”忙问:“我二师父在哪?”
说话之时,斛律光已与相愿先后走进,先问王显道:“怎么样?”
王显回道:“伤口处理得很好,不妨事,只是兰陵王一方面体内失血过多,需要补血,一方面腹内血气凝结,需要疏通。”这话说得不错,高长恭无故被猿婆灌了满肚子的禽兽鲜血,到现在还隐隐觉得难受,斛律光听得没有大碍,便微有笑意望了高长恭道:“还死不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听这话他便是要走,说起来似乎甚是轻松,实则他这一趟是从国内最北端赶到极南之地,路途遥远,山高水险,来往奔波自然是因为担忧高长恭,如今见到长恭安好,便是放下心来,笑意便自然流露。
高长恭自知他是急于回北疆,也不多话,只笑一笑,问:“师父什么时候走?”
斛律光道:“备好马马上就走。”高长恭便向外喊一声‘来人’,只应声进来一个陌生人,便是怔了一怔,相愿解释道:“我怕你无人可用,先让呼延族调了二十精兵暂充你亲随,听你差遣。”高长恭微一默然,只朝那人道:“备酒。”那人应声去了。高长恭摆酒送别斛律光,洛阳城的酒是出了名的好,两人换了大碗比拼酒量,斛律光喝得兴起,便高声唱起‘敕勒歌’,他从前在高欢军中时,便是以唱敕勒歌扬名,如今怕有多年未这么尽兴了。高长恭亦歌之相合,高长恭却也是以‘音容兼美’闻名,这音还排在容的前面,不仅善唱敕勒歌,还曾在军中戴了鬼面亲自演绎‘兰陵王入阵曲’。斛律光边喝边唱,终是有些醉意,突然歌声一顿,哑声道:“我打算辞官了。”在那么慷慨激昂的歌声后面接下来说这一句话便显出无尽的萧瑟苍凉。高长恭本自唱歌,哈哈大笑的喝酒,突然听了这话,那酒便梗在喉中,只望了二师父发呆。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斛律光的两鬓已经斑白,也是从几岁起便随父行走军中,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的二师父已经年过半百了。斛律光又大口喝了一碗,道:“现在朝中受宠,当权的都是小人,没有目光长远,志向远大的君臣当政是要亡国的(目人用权,国必破矣),我厌恶他们,他们也早都看不惯我。我已有打算和我弟一同辞官。只希望能安享晚年。”其时,斛律光共五个儿子便娶了三个高姓公主,又有两个女儿做了太子妃,他的弟弟斛律羡都督幽州刺史,在边境筑城设险,养马练兵,修水利、劝农耕,威震突厥。全家功高位显,门第极盛。因此,斛律光常为此担忧,怕惹来祸患,居家很严,也不肯干预朝政。这些高长恭是知道的,却不知道他竟要辞官。却也无话可说,斛律光已经为国家为高家尽了数十年的力,若是能在此时激流勇退倒真说不定是好事一件。只默默斟酒,大口喝下,又高声唱起‘敕勒歌’,带着醉意哈哈笑道:“那从此以后,我就是军中唱‘敕勒歌’的第一人了。”斛律光心中虽是早有打算,如今借着酒意对他说出这话,原怕他会瞧不起自己,言词责怪,毕竟以后的压力、责任统统都会落到他身上,而今见他如此,知道他能够了解,便也坦然。又喝了一碗便站起只把碗往地上一摔,摔了个粉碎,也是摇晃着身子,大声道:“喝得差不多了,美酒佳酿再好,该停的时候就要停,该走的时候就要走,莫要等醉死了便回不了头了。”说着,不再看高长恭,大步而去。高长恭也不相送。
召集了众将到议事厅议事,商量攻陈之法。田弘、韩擒虎、慕容延、呼延族、韩贵孙等大将都聚齐了,王显也在。因会稽山多,易守难攻,况且陈伞谴蚬吡松降卣降模叱す唇衔哂谄皆狭浚虼说共淮蠛么颍挥胫诮桃榇蚍ā8叱すУ南肮弑闶亲鲋卮缶龆ㄖ蓖闾谌艘饧页S枰圆赡桑缃窀鹘彩欠追赘魇慵阂猓廖薇A簟H绱艘槁郏阕钪斩ㄏ乱惶蹙钪啤7秩繁恚峄压ィ页律‘主力连陈伞蚋径荚诨峄谜馐焙颍皇挂欢颖硇楣セ峄谌硕浚戳硎挂宦肪镏北冀ǹ担憧山ǹ狄痪倌孟隆=苑骄┏枪ハ伦匀槐憧晌叱すб患艽蟠笸旎匮彰妫至畛律‘顾此失彼,赶往去救时,再可趁机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