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替独孤思难过,沈天衣便向亿罗行礼道:“小姐,咱们乡亲给思思姐立了个坟,就在这不远处,民女可以带你去瞧瞧。”亿罗扶了她道:“你替我姐姐照顾她娘亲这么多年,真是个好心的姑娘,再说,”望了高肃一眼道:“你快不要多礼,咱们以后都是一样的,还是姐妹。”沈天衣会意,只红了脸低头道:“民女不敢。”
阿二来到身后,禀道:“王爷,老妇人断气了。”沈天衣一听,脸色大变,便跑了出去,扑到元罗身上抱了伤心大哭起来,泣道:“娘,娘,你醒来,你摸一摸我,”她虽然不是独孤思,但做了她这么久的女儿,又全靠元罗教了她针织手艺,如今早已经和亲生母女一般无二了,此时捧了元罗闭上盲目的脸,便是不肯相信,只喊:“娘,醒一醒,女儿不要你死。”亿罗过去给元罗把脉,只朝高肃摇一摇头。高肃见沈天衣哭得太过悲怯,心有不忍,探了探元罗鼻息,乃是刚刚断气,便以掌贴了元罗后背,输入内力促她体内气息运行,元罗有了这股气息,便又自抬了头活了过来,沈天衣大喜,抱住道:“娘,你醒了?你不要丢下女儿。”高肃手掌不敢离开元罗,只源源不绝输入真气,道:“你们还有什么话,现在便说。”元罗得他这股强力输入,竟自有力气抬起双手,却向高肃这边抓来,高肃便把左手给她双手握住,元罗握紧了只道:“如愿!如愿!”,高肃怔了一怔,含糊应了一声‘唔。’,元罗微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差点儿死了,你也是这般救我的?”高肃仍是含糊应了。元罗却是抓了高肃的手不松,她此时高兴,又被高肃内力催动,竟自自己又有了呼吸,只是抓了高肃的手不松手。此时,高阳郡的地方官员得到消息,早已赶来跪在路边伺候,见此情景,便有人抬来一张软榻,放在元罗大椅旁边给高肃坐了,又自远远退下。元罗抓了高肃的手倚在他身旁,两人便这么坐在路旁,余人都远远的站着,不敢惊动。亿罗、沈天衣只脉脉含情地望了高肃,过得良久,方相视微微一笑,亿罗便拉沈天衣要去独孤思坟头一拜,沈天衣见母亲现在满脸幸福安祥,闭了盲目,却呼吸平稳,似是已睡着,便也不打搅。领了亿罗去独孤思坟头。拜过独孤思回来,日已暮,元罗、高肃却还是那么坐着,沈天衣瞧见人群里远远的站了王大叔等几个乡民,这些天元罗病重,都是这几个乡民早晚抬了元罗出来回去,显然正是天晚了要来接元罗回去,却见这么多官员,一时不敢靠近。沈天衣便走了过去,问:“王大叔,大娘今天熬药了么?”王大叔忙取下腰间葫芦,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碗,倒出满满一碗药水来。沈天衣见娘的气色现在瞧起来倒好像是好了许多似的,虽然这几天都已喝不进去汤药,此时倒要再试一试,便端了药过去,轻轻摇醒元罗,道:“娘,太阳落山了,咱们该回去了。”又道:“咱们喝点儿药好么?”元罗惊醒,睁开了眼睛,双眼竟自闪闪发光有了神彩,脸色红晕,欢喜道:“我瞧见了,如愿,”高肃便又含糊应道‘唔’,元罗却松开高肃,只看着远处道:“不是,他真的来了。”眼光定定,仿佛真是见到了一般。欢喜中眼中光彩渐渐散去,缓缓垂下眼帘,脸上却满是笑容。沈天衣抱了大哭,亿罗也是滴下泪来,便在她面前跪下磕了个头。
高肃留下阿七指令地方官帮助众乡亲替元罗办丧,与亿罗先回京城,回京后,交代下去,由高二亲自带队,率了五百卫兵伺从,用饰满珠玉,犹如华丽房屋的八宝盖车。拉车的都是快如马又稳如驴,价值千金,难得一见的青毛骈蹄牛,持了珠玉重礼去迎沈天衣。沈天衣的父母想凭了女儿一步登天的心愿算是超出期望,以前便是做梦也只想靠个大官做个妾室,却没想做成兰陵王妃,且兰陵王又如此看重。高肃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向他甚为尊敬的独孤信致敬之意,独孤信曾想用最风光的方式迎娶元罗,却因国事将私情放下,酿成终生遗憾。如今高肃便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又在从洛阳到京城的一路之上每隔十里地便竖起一个大烽火台,日夜燃烧不息,以便沈天衣清楚知道所走的距离,和离京城王府的远近,也示隆重之意。又在邺城外搭起高台,在得报要到时,手下亲随一对对出城迎接。高肃坐于城外台上亲迎等候。一路迎进,郑珍儿、亿罗见高肃看重,也一早立在二门处相迎。沈天衣这些日子已经每日学习礼仪,此时见了郑珍儿、亿罗,知道他们身份,便要跪下磕头,被郑珍儿、亿罗扶了,只说都是一样的。
高肃接连娶了三个王妃,自然有一番忙乱,自己兄弟大哥、三哥、五弟都有来府送礼,另有王室亲戚,朝中文武官员也是需要周旋应付,只将这些忙过,也算是将自己私事终于办妥,因江淮一带有盗贼流寇作乱,便又出发领兵前往江淮予以剿灭。他多半时间不在府里,常常在外征战,郑珍儿、亿罗、沈天衣倒幸好有对方可以互相说话做伴,她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平妻。其中沈天衣年纪最长,但她自然不敢称大,亿罗清高不管事,倒是郑珍儿虽年纪最幼,却最有主见学识,处事又公道,因此有什么事一般都是郑珍儿拿主意,由她定夺,沈天衣、亿罗也愿意听她的。沈天衣虽出身贫寒,比不上她们两个,但她性情温柔淳朴,令人亲近喜欢,又有针绣绝技,绣出的花朵能引来蜂蝶流连,来了之后包办了高肃所有衣冠被枕,因此,郑珍儿、亿罗也不会瞧不起她,反常常拿了针线女红过来向她求教学习。三人性子都好,并不生隙,便是尤如姐妹一般,相处融洽。
这个时候高洋因为淫迷狂乱,酗酒纵欲已经弄坏了身体,此时已不能吃饭和固体食物了,每天只靠饮酒度日,因为嫌弃十五岁的太子高殷汉人习性太重,便绑了人逼着高殷练习杀人,从小聪敏好学的太子在害怕之下,从此变成了结巴和轻微痴呆,高洋亦清楚自己末日将近,高殷又年小怯弱,意识到将来会有宫廷之变,这日当着满朝文武,对他的同母六弟常山王高演道,六弟,我要是现在杀了你,一则母亲尚在,对不起母亲,二则师出无名,反而落个千古骂名。只求你日后手下留情,要篡位就篡位,可不要乱杀无辜啊,就留我儿子一条性命吧。高演一听自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连说,不敢,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高肃领了两万兵赴江淮剿匪,江淮多水,形成水域天险,高肃擅长马战,其次步战,对水战倒是全不在行,因此并不急于进取,只驻扎在江淮一带,对出动的盗匪流寇以伏击为主,逐股予以歼灭。此事暂且按下不表,只说北周宇文觉,性格刚毅果敢,周围的人便渐渐不再把他当小孩看待,大冢宰宇文护其实并没有什么策略智谋,只是因为当初宇文泰死时,儿子年幼,把这大权托付给他,一朝得志,便一味跋扈,引人不满,朝中文武大臣渐渐向宇文觉靠拢,宇文觉也早已不满堂兄宇文护专政,乙弗凤,孙恒等人便向他请求诛杀宇文护。宇文觉同意,找了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强健少年养在宫里练武,准备伺机诛杀宇文护,谁知被张光洛告发,消息走漏,宇文护反与人商议废立之事,诛杀了乙弗凤,使宇文觉身边没有贴身侍卫,逼宇文觉逊位,幽禁起来,没过多久便将他毒害,宇文觉在位共八个月,这个‘万岁’死时年仅十六岁,宇文护另立宇文泰长子宇文毓为帝,年号武成,为周明帝,只是鉴于独孤信的原因,不同意立宇文毓正室独孤氏为后,宇文毓却十分固执,除了独孤氏不愿策封其他女人为后,因此数月期间一直没有立后,后来宇文护无法,只好让步,遂立独孤信长女,为周明敬皇后,只是周明敬皇后虽与宇文毓夫妻情深,奈何心伤父亲死于宇文家族之手,爱恨交织,因此一直郁郁寡欢,只做了两个月皇后即病逝,宇文毓也一直未再立后。
公元559年6月,陈霸先病逝,宣皇后恐怕引起变乱,与中书舍人商议,关闭宫门封锁消息,秘不发丧,秘密遣人往南皖召陈伞⒑痈呋钩讲判汲掳韵燃荼溃⒊律‘为帝,改元天嘉,为陈文帝,陈伞频酆螅⒑痈呶螅抢飞系谝淮翁岢瞿谢屎蟮母拍睿闶鞘卓讼群樱皇谴耸卤暇故肺耷袄肫妫岩孕欧煜拢讶胧纷⒋馊撼记苛曳炊裕虿荒苋白璩挛牡郏杏牒痈咚浇黄暮玫呐费纛Q、华皎等人便纷纷劝说韩子高。韩子高本来就对做不做皇后兴趣不大,因此反与众人一同劝说陈伞悦髯约翰辉肝螅峙鲁律‘心里不悦,将姓也改了,随了陈伞眨哟酥唤谐伦痈摺5故巧砀菏习俚墓僦埃恍┑胤绞壮す僦叭绯芍荽淌罚籼刂嗟囊蛩猩⑵锍J獭⑹涛雷芄艿然使埃阌谢噬咸厣猓槐氐饺巍H握庑矶喙僦暗共⒎鞘俏苏庑┵郝唬蛭鲁谟辛阶偌页钟杏糜谠毂业耐笊剑渲幸蛔痛透痈撸鋈吮阌械韧诠业乃饺嗽毂业娜ɡ皇撬纠炊砸男巳ひ膊淮螅亢敛幌罄飞现诙嗍芑噬铣栊诺某璩寄敲刺安凭鄹唬簧帽冉霞蚱樱飧鋈ɡΩ妹挥杏霉
公元559年12月,高洋征集十万民夫修筑三台华丽宫殿一事尚未完成,却已病重,为了恐固高姓政权,他临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下令将北魏帝国元姓皇族,全部屠杀,婴儿们则抛到空中,用铁矛承接,一一刺穿。之后终于在酒精里长眠不醒,结束了他荒诞残暴的短暂一生,这个万岁死时三十一岁,太子高殷继位,为废帝,六皇叔高演为太师,宰辅杨愔为太宰共同辅政,杨愔亦感觉高殷皇位不稳,便请高殷要求众皇亲离京,高殷同意,但这条圣旨尚未来得及执行,六皇叔高演、九皇叔高湛发动政变,攻进宫里,逼高殷让位,高演称帝,为孝昭帝,并没有象高洋生前所说的要饶人一命,而是将这亲侄子杀害,这个万岁死时年仅十七岁,高湛闯入后宫逼奸了美貌的李皇后。杨愔也被杀害。
公元560年,北周宇文毓因敏而好学,著有文章十卷皆流传于世,又有胆识,又渐得文武百官之心,却使宇文护生忌,宇文泰这些儿子除了年纪幼些,倒个个不错,宇文护便故意辞去除军权之外的所有官职,以试探宇文毓反应,谁知宇文毓全部同意,收回了宇文护众多官职,宇文护对他即惮又怕,便先下手为强,又毒害了这个堂弟,这个万岁死时二十七岁。在宇文觉、宇文毓这两个哥哥被宇文护毒死的当日,时任大司空、鲁国公的老四宇文邕总是照常出去狩猎游玩,丝毫不感到悲伤怨恨,宇文护见到问,你兄长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游玩?宇文邕只笑嘻嘻地神情自若道,他们死了归死了,我还是要玩的。又对宇文护言听计从,甚而奉承讨好,从没有自己的主意。宇文护遂改立宇文邕为帝,为周武帝。从西魏恭帝,到北周宇文觉、宇文毓,宇文护一年一个,三年先后毒杀了三个皇帝,可以说是史上屠龙弑君第一人,杀皇帝的专业户,只是杀人者,人恒杀之,他毕竟是有勇而没什么远大智谋的狂妄之臣,这样的大好形势也没最终把权位夺取过来,也许他并没想到将来终会栽在这看上去最平平无奇,最无能的宇文邕手里。而且宇文邕有两个哥哥前车之鉴,最后因害怕消息泄露,并没有信任依仗任何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诛杀宇文护,这是后话不提,只说宇文邕刚刚被立时,实际上这时候宇文护已经有了一年杀一个皇帝的先例,因此他即位之初地位极为不稳,性命也是岌岌可危,宇文护掌握实权。宇文邕只有忍耐。为了表明对宇文护的信任,面对杀兄之仇只能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干脆从不对宇文护做任何提防,处处按照宇文护的意思去做。有一次陈崇为了讨好宇文邕,在外时对身边众人说今年晋公(宇文护)不利,晋公(宇文护)当死。宇文邕听说后,当着众大臣的面把陈崇痛骂一顿,当天夜里陈崇果然就被宇文护逼迫自杀了。然宇文邕的前程便是这么一步一步踩着刀尖火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公元561年,高演病重,虽立了太子高百年,又纳了斛律光之女为太子妃,但都知斛律光是不管政事的,斛律光自己的长子斛律武都娶了高洋之女义宁公主,然在高洋、高殷政变之祸中,斛律光也是避而不出,不涉政变之事。高演想想当初高殷之祸,如今高百年才十一岁,且朝政又尽被高湛掌握,为了保住儿子性命,便干脆将帝位直接传与九弟长广王高湛,且恳求高湛善待自己的儿子。实际上,在他病时,高湛已经开始联络人商议夺权篡位一事,他传位于弟,不过是省了高湛一层事罢了,这一年,高演病逝,这个万岁死时二十七岁,遗诏高湛继位为帝,是为武成帝,改元太宁。变的是皇帝,不变的是太后娄氏。
本就嗜杀的高湛的继位延续了这个人间炼狱、疯子王朝的北齐帝国,他不是作为疯子的残暴,而是作为人的残暴,公元562年,在他的逼奸下,前皇后李氏怀了身孕,她的二儿子,即高殷的亲弟弟十五岁的高绍德来宫里拜见时,大腹的李祖娥托辞闭门不敢相见,高绍德在外道,母亲怀孕,人人皆知,何故不见?李氏羞愧不已,竟致流产,高湛闻迅赶来,大怒道:“你杀我的,我就要杀了你的。”,当即让卫士按住高绍德,当着李氏的面用刀柄猛击他后脑,把这亲侄子亲自活活敲死,李氏大哭,被高湛脱去衣服一阵猛踢,疼得死去活来,又命人把她装在绢囊里,扔在宫渠之中,差点淹呛而死,后送至妙胜寺剃发为尼姑。公元564年,天现‘白虹贯日’之象,高湛害怕被人夺位,终究想起另一个侄子高百年,召这十四岁的少年入宫,令武士拳打脚踢,打得少年狂吐鲜血,倒在地上,高湛毫不留情,让人揪住少年头发在地上拖,后面卫士随行随用大棒击打,‘所过处血皆遍地’。将死之际,少年哀求说:‘阿叔饶命,我愿给您作奴仆。’高湛起身,亲手用刀当胸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