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舞便把她与莫南歌的事说给严浩听。
“你真的不怪他么?”严浩认真地问严舞。
严舞想了一下,淡淡地道:“可他身上,有我曾经那么渴望得到的幸福。并且,我等到了。”
轻轻地眨眨眼,眼神伶仃仃移开,“那真好啊……”
莫南歌也来看严浩,带着近些年狠热过的《死亡笔记》《火影忍者》什么的。哄小孩子的把戏!严浩淡淡地道谢,顺手把漫画放在一旁。他抬头看看自己吊起来的腿,再看看莫南歌西装笔挺的精英模样,有点黯然神伤。但凡一个成熟的女人,都该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吧?富有、英俊、优雅……
“你爱严舞么?”
“你都直呼他名字?”莫南歌皱眉,表情有一丝责难。
“回答我的问题。”
“我爱他,我想给她幸福的生活,并且,我有能力做到。”莫南歌一脉得体的自信。
“那这些年,为什么没有想过她会伤心?为什么消失了两年?你敢说你这两年没有别的女人么?”
莫南歌叹了一口气,“我很想说:我其实不必回答你这些问题,因为我们的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无须他人过问。不过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想过她会伤心,我也有过其他的女人,那是因为我对自己没有自信。可是现在我回来了,我再找到她,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再辜负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相信。”
严浩久久地看着莫南歌,“你最好不要让她再因为你而难过!”
“威胁我?恐吓我?”莫南歌笑了,还真是孩子气啊!
这种笑,无异与轻视和嘲讽,严浩剧烈的喘息着。
莫南歌慢条斯理地说:“我认识小舞比你久,也比你了解她。她这个人外柔内刚,若是不能够接受这些年的事情,决不会折辱了自己跟着我。我爱她,她也爱我。过去的,可以一笔揭过。从今而后,我会好好照顾她。你若为她好,就应该祝福她的幸福。”
“不用你教导我!我比你知道!”严浩冷冷地说。
“帮我跟小舞打个招呼,我还有些事情,就不等她过来了。”莫南歌推门离开。
七 嫉妒与失望
严浩缩到了被子里。忽冷忽热地,睡了过去。梦中似乎哭了起来,觉得委屈觉得难过,又无法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觉得委屈和难过也是不应该的,没道理的。迷迷糊糊间,有人在抚摩自己的脸。
“严浩,醒醒,做噩梦了吗?”严舞抚摩着严浩,轻轻地唤着。
“姐……”严浩睁开眼,把头扎到严舞的怀里,低声说:“我好想你……”
“说什么呢?傻孩子。”
“说想要时间永远就这样停下来……对不起!”
严舞叹了一口气,摸着怀里毛茸茸的那颗小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严浩出院后,就以“课业繁忙”为理由搬回了学校里住。很少再归家。偶尔见面,也是严舞去学校看他。他观察严舞的情绪是好是坏,不动声色的,打听她最近和莫南歌的进展怎样。自己却一边不是味道,一边评价分析莫南歌其人。有时会收到女孩的情书和小礼物,当然还有当面的告白。那都是触碰不到湖心的涟漪,泛过也就没了。严舞有时会打电话来,严浩那句“来看看我吧”就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所以严舞来看他那天,他高兴的好似五岁的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般。兴奋的拉着严舞的手,领着她四处去参观校园,平时话不多的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奇闻逸事。
严舞就笑着安静的听着。她隐约间感到这个孩子其实不过是因为见到她很高兴,拉着手和她说话很高兴而已。说的内容是什么,倒不重要了。
校园里不时有人侧目,有结伴而走的女生路过,就交头接耳起来。
严舞带着严浩去校外的餐厅吃饭。她担心自己过于冷落他,便找了个包间,与他聊了起来。
“路上那些一直看我们的是你同学吧?”
“哦。”漫不经心地应着。
“有你喜欢的女孩子么?”
严浩的脸红了红,咬了咬嘴唇。“没有,”随后冲动地又补上了一句,“性伴侣倒是有一个。”
严舞猛得站住,骇然地向严浩看去,“你,你说什么?”
“就是男人嘛,总会有个生理需求,娶老婆是一回事,解决需求是另外一回事。就是这样。”严浩硬挺着脊背把这一套自己都厌恶的词儿说了出来。
严舞手臂抖了一抖,一个耳光到底打了过去。
“啪!”的一响,震的严浩耳膜似乎都在抖动。
严浩咬咬嘴唇,问:“你觉得这样不好?”
严舞气的浑身都在抖,一时间连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僵持了许久,严舞从钱包里取出钱,往桌子上一甩,转身便要走。
“姐……”严浩慌了,急忙去拉严舞,“我,我开玩笑的,你别认真。”
“好笑么?”
“不好笑,我只是……”严浩压下了因冲动而产生的话语。
严舞突然转头,若有所悟,“你只是想告诉我:莫南歌就那样的一个人!”
严浩颓然后退几步,羞愧的无地自容。他竟然如此下作,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他的……嫉妒!
严舞深吸一口气,心里涌起了浪涛。
她愤怒!她愤怒严浩表达的竟是一个事实,莫南歌确是如此。
她难堪!这样的事实竟然如此被表达出来。
她难过,她不过想要一个幸福,严浩却如此来挫破她心里堪堪维持住的平衡。
她失望,即便严浩还小,他才只有十八岁,但他决不该是如此轻浮尖酸的人。
严浩几乎窒息,他亦无力为自己做任何辩驳,他自己也不能谅解自己。他抬不起头。
门“嘭”的一声,从外面撞上。
严浩缩在了椅子上,用胳膊环住自己的腿,紧紧地蜷缩起来。
你曾答应过我,如果我错了,尽可以狠狠地打我罚我,但是不会不理我。
姐,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忘了?
还是,你真的讨厌了,终于失望了?
往昔因为美丽,才让此刻通彻心扉。抹杀了的来路,通不去的前方。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时间在狰狞的喘息。
严浩在折磨自己,除了懊悔、自责、心痛,他无法再做其他事情。
听说,烟酒可以让人麻痹痛苦,可以让人忘记思考和无尽的自我纠缠。吸烟是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醉倒后是唯一可以停止折磨的时间。梦中,严舞在厨房为他煎蛋。他对严舞撒娇:“姐,可不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呢?”
“傻话!我是你姐姐,难道还能突然有一天不是了?”严舞摸摸他的头发,笑的很温柔。
“姐,我只是不能失去你。你是妈妈去世后,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严舞淡淡一笑,点点了严浩的闹门,“但你可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听话!不懂事!还净惹我生气,从来不为我着想!”
严浩大惊,“我,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那天为什么说那样的话?难道你要我陪一个弟弟过一辈子么?”严舞皱着眉问:“你以为我是你姐姐就要全身心地对你好?什么时候都把你放在第一位?这对我公平么?你总是让我为你操心,你想没想过我会累?”
严舞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严浩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怔怔地看着一床的狼籍。如同一桶冷水迎头而下。
严舞给过他一片天,有关怀和温暖的蓝天,可以撒娇和被责打都是他所喜悦的关注。
可是,可是我如此自我,我一味的要,我为她,做过什么?
而我,除了去刺痛她,又给了她什么?
严浩茫茫然地,又倒了下去……
严舞来的那天,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舍务阿姨。进了严浩的寝室,就看到了如此严浩。严舞勉强压抑住失望和怒火,在他的额头上一摸,似乎没有发烧。只是刺鼻的烟味和酒气。
“严浩,醒醒。”
严浩呻吟了一声,握住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的手。睁眼看看,似乎又不能确认,“姐……是不是该上课了?”
“他们没有给你请假么?”
“请假?姐不是担心我考不上大学么?”
考大学?严舞怒火涌了上来,在严浩脸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你给我醒过来!”
严浩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在屋子里看了半天,一个激灵,酒醒了。'姐,你怎么来了……'
“你跟我回家!”严舞的脸色真的沉了下去。
严浩顾不上慌乱。只是想:姐姐,还没有放弃我么?
莫南歌坐在车里等严舞,今天他打算带严舞去见自己的父母。谁知路过严浩学校的时候,她就突然婚不守舍地说要去看一眼。
这一段时间,严舞的情绪很低落,似乎缺乏安全感般地问他很多问题,甚至有些焦急地就把结婚提上了议程。莫南歌有些意外,但这却正是他想要的。结婚,成一个家,结局幸福,从此春暖花开。这很好。
其实两三年前,父母是见过她的。不过那时候是以同学的名义。今天再去,意义就不一样了。莫南歌的父母是大学教授,像严舞这样文静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他们会喜欢的。莫南歌这么想着,却看到严舞一脸阴沉的走过来,后面跟着显得有些邋遢的严浩。
“南歌,送我回家。改天再去拜见伯父伯母。”严舞坐在副座上。
“小舞,这样不好……”
“我知道。”严舞用没什么商量余地的口吻说,“我今天状态不好,你也不想我这个样子去见他们吧。”
严舞的性子总体说是温和的,少有这样似乎无理取闹的时候。莫南歌却不好说什么,隐约猜到是因为严浩,心头有些不悦,没有开口。
车停在楼下,莫南歌没有上楼,脸色也有些不好。犹豫着开口:“小舞,你……”
“抱歉,南歌,”严舞关了车门,拽着严浩就往家里走,愤怒和失望压抑了她的理智。她生了严浩的气,可她更心疼他,所以更无法容忍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严浩被严舞拉的一个踉跄,回头看看一脸沮丧的莫南歌,心中说不出是得意还是对严舞的内疚。
关上门,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严浩被打的退了两步,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严舞突然低声问。
什么时候?就是你愤然离去的那天吧。严浩缓缓开口,“大概,三个星期……多三天吧……”
“用哪只手抽烟?”严舞面无表情。
严浩怔怔,看着严舞。
“问你呢!回答!”
严浩不出声地摊开右手,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严舞也不说话,从抽屉里拿出钢尺,扯过严浩的手按在桌子上,压住指尖就抽了下去。
钢尺抽在手心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得吓人。严浩疼的直缩肩膀,别过头去,咬着嘴唇,不看。
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数目静默的累积着,没有边际的疼痛。严浩吸着冷气,缩着的肩膀不断的起伏。
好疼……超越了可以忍受的边际,严浩颤抖着声音开口:“姐,可以不可以换只手打?我明天还有考试。”
“你还在乎考试?”
严浩瑟缩着,眼泪流了下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严舞心里一痛,颤声问:“记得我写给你的话么?”
严浩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克里斯托夫说,他有活下去的力量和本能,不肯自暴自弃的本性比理智还更聪明,比意志还更坚强……”他记得,他怎么会忘?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端正秀丽的黑色笔迹,用心良苦的字句。严浩红了眼睛,“姐……你失望了,对么?”
八 我要你改过
“对!我失望了。我现在不信任你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我会听话’到底还几分重量。”严舞的难过的说,“我选择了一个很不好的方式。我也不想伤着你,可是我现在相信惩罚,不相信你。”
严浩咬着嘴唇,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出来。
“抱歉,我必须要打你。从那晚抱着你睡去,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严舞哽咽着说,“我不管你怎么想……委屈也好,怨我也罢,总之……我不能这么放任你……”
严舞抬手擦了擦眼泪,轻声说:“把裤子脱了。”
严浩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我帮你么?”严舞没表情的问。
严浩摇摇头,还勉强挤出了个滚着泪珠的微笑,转身,把裤子褪到膝盖,跪下,上身伏在木制茶几上。眼泪没节制的摔在地上。
皮带卷着风声抽到右边,严浩痛的一哆嗦。紧接着,又一皮带狠狠地抽在左边的臀峰上,严浩痛的几乎翻过身来,勉强压住痛呼的冲动。用力地握住茶几腿,顾不得坚硬的木头刻在刚被打过的手心上的疼痛。单薄的身体伏在茶几上瑟瑟地发抖,由臀到腿,先是红肿,后是青紫。严舞拎着对折的皮带,不理解地看着不肯出声的严浩。酸痛的手臂都在提醒她:不可以再打了!
可是她不能停止,她一定要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还敢不敢这样了?说!”
严浩呜咽着说不出话,他很想说:“对不起,我错了。”一张口,却只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严舞继续狠狠的抽打,一句句的责任。
身后的剧痛是那样的锥心,严浩费力地重复,一遍一遍的。
我错了!
不敢了!
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最后话语的声音被哭声模糊,然后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
严舞心疼的厉害……可是,她若撒手不管,他又要走到什么样的道路上?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他会怎样?她宁愿用这种不人道的方式束缚住他,哪怕太过强硬,哪怕苛刻残忍。
严舞心中明白,严浩并不是恐惧她,他只是太看重她给他的那点关爱,他太依赖。她甚至不敢肯定,这样对他,他会不会懂得,会不会心生怨恨。
斜着的一皮带狠狠地抽在了大腿上,柔软地绕过去,在大腿内侧也留下了一到灼热的刺痛。严浩张开嘴,嗓子一涩,痛得喊不出来。疼痛无至尽地迭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