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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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嫁病公子- 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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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无论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结果”
  正是说给他听的。
  燕曜是可是算准,北地长安,会成为他的心头刺,日以继夜的伴随着他的执念生长蔓延?
  燕曜知他不是君子,自然是常戚戚……白衣男子抬起清俊的脸,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他倒是真该坦荡,若是少年,没有夜风,没有卿泓……他定是能潇洒的走,不在乎什么无谓殊荣,江山又与他何干?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书案前久久地站着一个黑衣人。
  玄达将捧盒放下,没有立刻拿出里头的饭菜,而是搬来一个梨木椅子,在他对桌坐下。
  寡月不由蹙眉,他可是有话要同他说?
  玄达似乎是忍不住了,他想说不要在意被废之事,圣上根本不怨大人,他还想说大人不必太过自责,时局如此这江山能保住这半壁都是不易了。
  “圣上南下入行宫当日,在寝宫里……看了一夜的折子,拟了一夜的诏令……”玄达似是在讲故事一般,以平淡的语气说着一些事,“我跟了圣上九年,从未见圣上如此在意过,也许没有人了解他,也许他只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以前他常戏弄我,后来入了乾元殿,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情感,在现在看来是奢侈……”
  “那些都是大人以前的折子,圣上将他整理出来,颁布成了条令……”他笑着说完,末了,站起身来,显然是要走。
  “玄达……”白衣男子从座椅上站起,他凤目沉郁,伤感之色更浓了些儿,唤住他,显然是有话要问。
  玄达没有停下,径直地朝外头走。
  “你站住,说清楚。”男子在他身后跟了几步。
  “轰”的大门阖上,玄达的身影已消失在殿前。
  圣上不让他讲,他便不能透露,希望阴大人能明白圣上的苦心,圣上并不是恨他,废他也并不是因为那些朝臣们想的原因。
  那些蝼蚁们不知道,至少圣上是知道,朝中那些重臣,他们都是知道的……阴寡月有什么错,他誓死守护长安的时候,那些大臣们却在想着带全了金银珠宝南下……丞相何错之有,错在那些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的蝼蚁们,他们霸据着朝堂多少年?
  相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清理干净他们的余孽,国之衰败不是一个人的错,是日积月累的结果,自文帝后期,这朝堂的局势就愈加严峻了,再自明帝短暂的复兴,后来夜帝即位,常年战乱,朝野上下更是势力交杂,乱得一团糟……“燕曜”若是早生几年,何轮到这一代?
  玄达只是叹了口气,阴大人与圣上都太重情了,以至于如今两伤。
  虽他一直不懂圣上到底是何意。
  ·望青烟一点,寂寞旧山河。晓角秋笳马上歌,黄花白草英雄路,闪得我对酒销魂可奈何!荧荧灯火,新愁转多。暮暮朝朝泪,恰便是长江日夜波。
  宫闱灯火,建康城的小行宫,简单而不华丽,少年的帝王在书案前观阅着手中一份奏折。
  末了抬眼望着书案前站立着的人,目光也不知是落在何处,淡淡道:“便劳烦右相跑一趟了。”
  於思贤不置可否,要他去将寡月请出宣业门,再传圣上口谕,要安陵王一家子去轩城?
  这口谕……为何是要他去传。
  “圣上请三思……”於思贤有些紧张地说道,倒不是三思由谁去传,而是三思要不要放寡月离开啊!让寡月这样离开真的是圣上的意愿吗?
  卿沂不耐的皱眉,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心。
  “你不懂……”
  他淡淡道,目光落在书案前的宫灯上。
  他宁可自己一直错下去,宁可……於思贤真的不懂,心里堵得慌,这两人明明在乎对方在乎得紧,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折磨呢?
  “快去吧。”卿沂催促了一声。於思贤岂敢违抗命令,行礼退下了。
  他一出殿就朝着宣业门而去。
  请寡月出宣业门好说,要他请寡月带上妻儿回轩城去……於思贤心里又是纠结,又是酸涩,走了一路,约莫一刻钟都没什么主意。劝圣上,行不通,时局已定,圣上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
  罢了。
  於思贤一甩衣袖,自个儿壮了胆,朝宣业门大步走去。
  殿门外宫人们朝他行礼。
  “右相吉祥。”
  他微点头后进了殿。
  圣上派他来,便是得知他与寡月那一层,蓦地,他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圣上的意图……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夜,那时候他贤士阁为官,圣上私下里问过寡月和顾九的一些事情,他都如实作答了。
  “他还欠九姐姐几个愿望?”那帝王浅笑淡淡,“不妨说来听听。”
  “回圣上,那是臣家夫人与相爷夫人闲聊时提起的,相爷也同臣说过,他要带相爷夫人去西方走走,西凉草原,大漠敦煌,极北冰城,还有那西方极西的地方……这就是相爷欠着他夫人的愿望……”
  他还记得他说完后,偷偷抬起头望向圣上,他那时候以为圣上性情乖张,便也一直注意自己的言行,谨小慎微着……如今想想,当时的圣上是什么神情呢?
  於思贤入宣业门正殿门口,有侍卫上前来打开殿门。
  他收拾好心情,末了,才缓缓进殿。
  寡月不曾想到玄达来后,还有人会来,他没立刻抬起头来,似乎是细细辨认了一番后,才拧着眉抬起脸。
  “我猜,於兄这一趟是来唤我出去的。
  ”他浅淡的笑,还似当年的沉稳从容气度。
  於思贤长吁了一口气,阴寡月何其聪明之人,他一定看到了他的朝服,也一定知道他如今替了他的位置,这样淡然的口气是不想他难堪。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莫名的感伤……“是的,寡月。”他笑了笑,在书案前的座椅上停下,那是玄达坐过的位置,玄达走时连木椅未曾移走。
  寡月到时不急着走,他知道於思贤有话要说,他伸手拿起水壶给於思贤斟茶。
  “圣上一定要你带了口谕给我,说说看是什么。”他依旧说的云淡风轻,就如同在谈论天气一般,淡淡的,事不关己似的……於思贤愣了片刻,显然对阴寡月此时的神情有些不解,不过……寡月能这样,终究只是想让他们少担心些吧。
  安慰的话在脑子里打转,他想说:朝堂有我还有萧桢、别韫清、洛浮生、叶羽……要他不要担心。
  话到了嘴边,又想起圣上的话来,到底该怎么说呢……於思贤觉得科考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下一次的科举是否该出这种题目让那些举子们想想?“寡月……圣上……他并不……”
  他差一点就将那句“圣上并不怪你”说出口了。末了,他更正了下,“圣上的确有道口谕要我带给你。”
  寡月依旧浅笑:“於兄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婆妈了。”他说的浅淡,并无责怪之意於思贤种觉得寡月与几日前大不相同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聪明如他已经想通了?南逃,并不是错在他的身上,相反若是无他大雍恐怕已亡了国……於思贤手上捧着的茶杯放下,他顿了许久,才道:“寡月,圣上要你带着妻儿去轩城。”
  那白衣男子果然怔愣在了当场,末了,却是释然一笑。
  他想起一件往事,那一年,禀德十年,他先生孟光给的两道题,那一道他留着未答的题……也许,即便是如今他也不能给那道题上好的答案,可是他已隐隐体会其中之意了。
  宠与辱,美与丑,高贵或者落入尘埃,声名狼藉或者权倾天下,又有什么不同?
  辉煌与寂寥,皆可以,一笑而过。
  当他回首他的前半生,那些过往,从脑海里如话本里的画面一般闪过脑海。似乎是昨日,他还以为他在权利场上败下阵来,在江山的角逐与较量之中输得一塌糊涂,后来恍然大悟,这一生还未完,为何这么早早的做了结论?
  卿沂不留他在朝堂,不留他于建安,罢了,他可以走的。
  “臣,谨遵圣旨。”他答的浅淡,唇角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
  南雍的朝堂不再留他了,但是他还是可以为南雍效力的,无论如何他是雍朝的安陵王,他是雍朝的子民。
  他从座椅上站起,“於兄,我要走了,今日你送我回驿站吧。”
  还是多年前於思贤见到的少年,从容中有天下尽在手中的气度,那一双凤目睿智的不似凡人。
  他不在朝野,却牵动着无数人的心思,於思贤想,即便阴寡月归隐轩城,也不会只是一个等闲隐者。
  於思贤朝寡月勾唇一笑,“当然。”
  他还想陪他走走,也许以后,这样的机会只能成为记忆。
  “你真的回轩城吗?”於思贤不禁又问道。
  “嗯,也许会先去轩城一趟,我要安顿一些人,也许会住上一段日子就离开了……”那人摸着下巴说道。
  於思贤一怔,听他这般说,俨然是已有了主意的,他笑了笑,这样便好。日后,他会代他给圣上尽忠……也愿他们幸福。
  “圣上那里……你不必忧心,朝堂,也不必太过思虑了……好好养好身子。”於思贤望着漆黑的夜幕,眼圈微红。
  白衣人沉默了许久,一双空灵的目,不知落在何处,唇边微扬的笑意敛了一瞬,“建康城水曲桥前的桃花开得正好,有时间多带嫂子和孩子们去瞧瞧。”
  於思贤微讶,垂下眉眼,缓缓点头。寡月,你终究是放不下的吧……他二人从行宫走至驿站,又在驿站前站了许久。
  驿站的官员很快给顾九带去了消息,顾九收到了消息很快就出来了。
  她站在驿站的长廊处,春风吹舞着驿站长廊处的杨柳,还夹杂着几许不知名的花香她见他们嬉笑言谈,忍住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站在那处。
  她如何不知圣上废了他的相位,她原想他心里一定是难过的,可如今瞧着他浅笑轻谈,她有些恍惚了……莫不是她和卫箕他们都想得太多了?可是,明明前几日他还在埋怨自己,躺在床榻上不愿醒来,而今日……或许,这强颜欢笑之中,还饱含着深深的无可奈何吧……想到这里她的心更痛了一瞬。
  她似乎瞧见於思贤在朝她招手,她眉眼儿轻轻抬起,一股春风掀起她的发丝,她心中一紧,末了微微一笑,朝着那处缓缓走去打拱作揖,轻轻唤了声:“於大哥。”
  於思贤自是喜欢,旁人都喜欢用官职身份来称呼在朝的官员,而顾九与他们不一样,他听着心里柔软而欣慰。
  “小九……”他微红着脸唤了一声,他常听寡月唤她“九儿”,那是情人之间的称呼。他也有听到阿羽唤顾九“小九”既然阿羽能唤,他也能唤吧,暗自的他想摸摸鼻子,希望不要显得唐突。
  “小九,寡月身子不好,以后你要多照顾了。”他紧张的说出这么一句,后者二人愣了一瞬。
  寡月心思缜密,又善解人意,他笑了笑,顺势将顾九搂在怀中,“九儿……怎么办,为夫以后托你照顾,赖定你了,你可不要抛弃为夫……”
  顾九初时一头雾水,细想了一下,有些明白了,圣上阴寡月离开建康。
  她心头微酸,末了,点点头轻轻笑:“是,以后我罩着你,我们闯南走北去。”
  白衣男子身子震了一瞬,末了,竟是一句未语,将女子紧紧地搂在怀中……於思贤暗自点头,世间能懂寡月的,小九永远排在第一个。无论他辉煌还是寂寥,她都能理解他……寡月也不顾於思贤就在身旁,一手托着顾九的发丝,一手摁着顾九的腰肢,在她额际落下一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安陵王受圣上口谕回轩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建康城。
  关于安陵王的仕途谈论的人虽多,可远不及谈论安陵王恋情的人。关于安陵王与他的夫人的故事那是以无数版本流传在大雍的百姓口中。
  阴寡月他权倾天下过,也被圣上一纸圣诏废黜过。然而这些立与废,功与过,都不及他与他夫人的故事让百姓们争相传诵,炙手可热。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男人一生一世只守着她一人?安陵王府更是让人觉得怪异,没有姬妾,甚至没有婢女,而那安陵王甚至歌舞坊都不曾见落座过。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女人竟和朝中两个重臣有着丝丝牵连。一个是洛浮生,一个是孤苏郁。相传这两个大雍朝最优秀的将军,都与那相爷夫人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
  以至于多年以后,江南的茶楼歌座里,说书的先生,戏坊的戏子们将前丞相之事写成了话本和戏曲,年复一年的上演着民众们的猜测与探想,各种版本,莫衷一是……次日清晨,驿站外头停靠着一长条的马车。
  “殷叔,我不能留在建康了,您去祁连寻孤苏郁,或者跟着我去轩城都可以……”
  寡月有些歉疚的说道。
  殷离人摇摇头道:“夜帝大限将至,作为上一辈中唯一活到今天的人,由我送送他再走吧。”
  夜帝事情本不必再向寡月提及了的,只是殷离人还是想要寡月知道,夜帝近年神智失常,如今已是撑到极限了。
  寡月愣了片刻,抿唇道:“殷叔要留,寡月不强求了,只是殷叔无论怎样请捎一封信去梅花庐……”
  殷离人点点头,走近了些儿,手一带,将寡月搂进了怀中,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中盘旋,终究是只化作一句:“珍重。”
  是的,珍重。
  寡月转身瞧着卫氏两兄弟,眸里又掠过一丝感伤,卫簿不愿意留在建康城,不愿意娶那名唤雪颖的丫鬟。
  他知道卫簿的坚持,为了他心中的公子,也为了他,他愿意一生为仆,不谈婚嫁,可是他阴寡月做不到看着他们孤苦一生,若是可以他希望他们都谈婚论嫁。
  可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他心里很难过,他凝着马车前抱着衣阑的顾九,微微勾唇一笑,正准备上车,身后赶来了数人。
  他回首就瞧见了高邺、云罗还有几个夜风曾经的心腹。
  “安陵王要走,带上我们吧,我们也想去轩城看看,主上以前住过的地方我们怎么能不去呢?”高邺最先开的口,说完,他瞧了眼众人,众人点头附和。
  寡月眉头一皱,几个都是朝中武将,跟着他走岂不是胡闹吗?
  “回去。”他浅淡的答道,语气有些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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