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客气了,我也是才听说了……那公子今日来可是为了接……”顾九这才瞧见“漠之”就在堂前,她也听说了“漠之”本是这人母亲的名讳,便也适时止住。
那公子忙道:“正是,求夫人成全。”
顾九淡淡道:“这个也不是我说了算。”
果然那颜姓公子眉目顿改,“那夫人是说要等丞相大人回来主持?”
顾九眉眼一眯,这人是个世故的,她什么时候表达出等阴寡月回来处理这等事了?倒是他家的就是挑着阴寡月出门的日子前来。
“公子误会了,我是说着一要看他是不是你们颜家的,还要看他愿不愿意。”顾九解释道。
那公子似是恍然大悟般又望向漠之:“夫人无需忧心,方才在下已经检查过了,小……弟脚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刀伤,是小……是小弟无疑。”
“那么……”顾九望向“漠之”。
“昔日老爷给小……弟取名为颜景。”那公子忙提示道。
顾九才道:“颜景,你愿意同他回去我放你走,这位公子送来的礼都带回去,再要卫箕给你安置一份,是给你的,不是给别人的。”
颜景眼里含着泪水,夫人这是怕他过去了受欺凌才这么说的,也是在同这个也许是他大哥的公子说明,他颜景是有人撑腰的。
而那公子不置可否的轻笑,心里道:倒是个有意思的。
也是这个时候他这个外男才不禁正眼看向这个夫人,讶了一下,竟是和小少爷有些儿像呢,眉眼五六分的像,他也不禁又笑了一下,这世间五六分像的不少,他和那人也就是这小少爷的亲哥哥也是……
“小弟……”他朝着小少爷柔声唤了一句,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过了好半会儿,颜景“噗通”一声跪地:“颜景感谢相爷,夫人,还有相府各个哥哥们的照拂,这恩惠颜景一生铭记,只是颜景在外漂泊十年,终是要回去认祖归宗了……”
说着颜景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再抬眼的时候,似乎大家都是眉眼氤氲了……
“罢了。”那女子轻叹一声,装的冷硬,可微红的眼圈偏不了别人,“便是早些走,天黑了,便不好走了。”
她说着人已离开了正堂。
颜景同那公子出了相府,就上了马车,瞅着颜景那泪眼婆娑的样子,那公子直摇头,说了句奇怪的话:“燕家,没一个像你这样的,不过也好,本公子喜欢……”
过了半个月颜景到了燕地才知晓,他不姓“颜”而是姓“燕”,这人不是他的哥哥,而是哥哥的好友……
而燕北燕氏是燕地贵族,是文帝时期所封的侯爷,也是燕北大将。
他正沉浸在找到哥哥的喜悦中,本以为他可以沉浸在找到亲人的欢乐之中许多年。
他又哪里知晓……燕北燕氏嫡长,他的野心竟是……九月的秋闱一过,阴寡月就带着萧肃快马加鞭的赶回长安,这时候正听人说前段时间燕地辰王派人来朝,带来了厚礼和一些重要的文献资料和奏折。
寡月只是缓缓点头,没有多在意就快马加鞭赶着回安陵王府。
听说漠之已寻到亲人,他倍感欣慰,朝着自己的阁楼走去愈发有几分的从容自得。
最近好事诸多,听说李御医那里派人来给九儿带过话了。
呵!还都是赶着他出门的时候来,他着实有那么可怕吗?什么事都要等着他出门后来找他娘子相谈?
寡月也没疑惑多久,腿迈过门楹进了房。
凝着床榻上睁大眼瞧着他的顾九,他笑道:“没劳累,没饮酒,没耽误,没消减……娘子,满意否?”
顾九瞅着他的样子笑出声来。
“你倒是越来越皮了……”
顾九这一声“指责”,苏娘没忍住笑出声来。
寡月面子有些儿挂不住,红了脸,显得有些拘谨。倒是将他当作他肚里的那个说他皮……
苏娘见状一福,道:“老爷舟车劳顿,与夫人相聚不易,苏娘且退下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苏娘是一溜烟的走了。
寡月这才做到顾九榻边。
顾九嫌他一股尘土味,却是撑着身子起来给他宽衣。
寡月笑问她肚里的那个可还安分?
顾九道:“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说还安分不?”
寡月这才低头瞧顾九的肚子,一疑,目里似有惊讶之色,道,“我走时就听苏娘说你肚子大了好多,这不我一回来怎么这么大了?”
顾九想敲他脑袋:“你没事这么大声作甚?你想要满府里的都知道?”
寡月讶了下,忙低头,这头一低身子习惯性的一前倾,就这么贴到顾九的肚子上。
顾九“腾”得一下红脸,这还是自肚子见大以来,第一次“清醒着的状况下”寡月听她的肚子。
“我也不知道,六月都百天的时候还没显肚子,这到九月就像是疯长一般倒是看着要将我肚子撑破……还没到生的时候……”
顾九没说完就觉唇一凉,那人微凉的手指置于她的唇上。
“别这么说……”那人柔声道,眼里满是担忧。
“明日早晨再去传诸葛荨。”寡月柔声道。
二人搂抱了一会儿后寡月才说道:“我去唤苏娘来照看你,夜里我还要进宫一趟。”
“如何?”顾九问道,“宫里头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时听说辰王已派人来长安了,我想今夜当有夜宴。”寡月说道,一手抚着顾九的脸,“九儿你先歇着,累了早些睡,别等我了。”
他起身朝衣柜处走去,随手取出早已打理好的朝服。
等寡月将一身朝服换好,才到床榻前再向顾九道别。
顾九笑他,礼数多,夫妻行什么礼。
他笑,礼不可废,我一生敬你爱你……
他声音低沉,倒是带着数分的认真,数分的宠溺。
顾九也不理他,转身背对着他。
寡月也不恼,笑了笑,走了。
这时候卫箕正领着小厮端着膳食前来。
寡月同他道:“夫人歇下了,我堂前用膳。”
·
这夜的皇宫中朝中三品以上都赶至乾元殿中,辰王派来的大臣坐在乾元殿左侧,他们面上恭敬,对长安的官员尽显尊敬之色。
卿沂问了几个关于辰王的问题,他们道,辰王下月将要纳妃。
卿沂浅笑:“不知是谁加女儿?”
“回圣上是燕南奚家的女儿。”那为首的大臣回道。
“燕南奚家?那不是奚伯家的女儿吗?”卿沂笑道,众人都望向那其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臣,“奚伯不是也来了吗?当真是大喜,朕恭祝奚家和辰王!”
那白发老人忙举杯谢恩,“臣孙女顽皮,倒是苦了辰王敢收啊。”
奚伯这般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卿岳人终是成全了卿夜翎与司幽凰。
当年他两兄弟为司家人所救。当年的司家用两个孩子的性命换他二人存活下来,这是他们一生都欠着司幽凰的。后来在从司家人口中得到夜帝与阴氏贤妃的事情后,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今日大家把酒欢歌,不要拘于礼节,尽情畅饮!”卿沂大声道,到底年少,也尤喜热闹。
只是坐在上首的阴寡月不禁沉了面色。
“谢主隆恩。”下头的臣子们都高声附和,也唯有阴寡月一人抿着薄唇。
“都说燕地多才俊,不妨来玩点有趣的?”卿沂笑道。
这时有燕臣谦和道:“长安才是人杰地灵!”
“是啊,大雍阴氏,相爷倾世之才,我们燕地小辈难登大雅之堂!”
燕人多自谦,此言不假。
只是燕人自谦太过,便让人觉得有隐忍之意味。
寡月眉头一皱,浅淡道:“天下才共一石,子建分去八斗,谢灵运一斗,还剩下的天下人分了去,至于‘倾世之才’寡月惭愧,不及古人半点,也未秉承今人半分……”
对这一群自谦者要比他们更自谦。
众燕臣面面相觑,只好赔笑继续奉承。
这奉承来奉承去的戏码演足了,真正的诗酒盛宴才刚刚开始。
寡月低垂这头,这时候宫人们已将美酒佳肴摆上,几处的臣子们已经开始商议起来,他们交流着游戏规则,也有的谈论着一会儿的对策。
寡月的目光落在那燕臣之中一人身上,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玄黑色的衣袍,那人容颜绝美竟是有几分让他联想到慕七,他神情从容淡然,他有注意到,至始至终他的脸上只是带着浅淡的笑,别无其他。
倒是比起其他人,这人吸引他目光的多,看他着玄黑衣袍,定是受祖荫之辈,官阶也不会低于二品,这人能与奚家主同坐,便在燕地与奚家齐名,燕南奚家……
若是猜得没错这人当是出于燕北燕氏。
光是相貌,就让人惊叹,想不到那偏远之地,还有这般气度的男子,真是让人惊叹。
那被寡月凝视着的玄黑衣袍的男子,低垂的俊脸上眉头一皱,没有想到他如此低调还是被人发现了,他无奈勾唇一笑,倒是生了些许听天由命的感触。
这时候鼓乐声中,种舞女退下,已有一个燕地的大臣被人推着上前。
那人是个中年,他上前拱手笑道:“圣上,燕臣入乡随俗,这诗酒盛宴当请圣上拿主意。”
乾元殿安静下来,众位臣子都望向高座上的圣上,和次首的丞相阴寡月。
------题外话------
燕,音:烟。一声。很喜欢这个姓氏。
要开新文了,我忐忑不安。就像寡月要当爹一样……
☆、第十五章 燕氏惊才(2)
倒是比起其他人,这人吸引他目光的多,看他着玄黑衣袍,定是受祖荫之辈,官阶也不会低于二品,这人能与奚家主同坐,便在燕地与奚家齐名,燕南奚家……
若是猜得没错这人当是出于燕北燕氏。
光是相貌,就让人惊叹,想不到那偏远之地,还有这般气度的男子,真是让人惊叹。
那被寡月凝视着的玄黑衣袍的男子,低垂的俊脸上眉头一皱,没有想到他如此低调还是被人发现了,他无奈勾唇一笑,倒是生了些许听天由命的感触。
这时候鼓乐声中,种舞女退下,已有一个燕地的大臣被人推着上前。
那人是个中年,他上前拱手笑道:“圣上,燕臣入乡随俗,这诗酒盛宴当请圣上拿主意。”
乾元殿安静下来,众位臣子都望向高座上的圣上,和次首的丞相阴寡月。
卿沂笑了笑道:“听闻燕南燕北最近几年时兴填词,既然如此不若就先玩填词如何?”
燕人绝对是谦和之典范,今圣如此说他们岂会拒绝?如此都点头赞同。
“既然是填词,那大人们本官求今圣出词牌名如何?”那位殿中的燕地大臣笑道。
卿沂想笑着推辞,偏头凝望一眼寡月,却见寡月眉目沉凝,似是要他自己拿主意,他别扭的动了动身子,笑着对众人道:“恰巧前几日,朕在闲暇时琢磨出了一首曲律……”他顿了下,目光似是落在殿外,天边的月亮上,“今日定曲牌为‘蟾宫曲’。”
卿沂将说完一旁的小太监就给他奉上笔墨纸砚。
卿沂笑着将格律写下。
方些完那公公就递与众臣子传阅。
“曲停。”有公公唤了一声。
众人将那格律一看,嘴上都带着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圣上写的格律,也立马被抄成数份,阴寡月匆匆阅毕,也大致明白了。
“诸位爱卿随性,莫要拘于礼数。”卿沂笑着说道,举起金樽先干为敬。
下头的臣子都举杯回应,齐声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候有一燕臣站了出来,那人雄姿英发,清俊而不失器宇轩昂。
“圣上要我等不拘礼节,我等自然不能逆了圣上的意思,如此就由郁某来打此头阵!”
卿沂一直面带笑意,燕人之中也难得有此等干脆利落,有胆有识之人,倒是像是出自将军之家。
长安高官们闻声望过去,来人是燕北第二大世族,郁氏嫡长子。
金殿中那深蓝色长袍的人,长眉一扬只道:
“半窗幽梦微茫,歌罢钱塘,赋罢高唐。
风入罗帏,爽入疏棂,月照纱窗。
缥缈见梨花淡妆,依稀闻兰麝余香。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好!”卿沂叹了三声“好”,殿下的臣子们也连连颔首称赞。
“圣上臣献丑了。”那人一撩衣袍,单膝跪地道。
“你自谦了!来人赏!”卿沂笑道,挥手示意身旁的小太监。
那男子笑道:“臣谢圣上赏赐!”
“果然,燕地多才杰!”这时候右侧的长安官员中又走出一人道,“待不思量,怎不思量?那下官就接了去……”
燕地的臣子望了过去,只见这男子一身青衫,谈笑之间更生几许风流恣意,这人正是长安段氏兵部尚书家的长子段逢春。
段逢春只是顿了一下,便继而道: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他方说完便将目光头向殿前次首的阴寡月身上。
寡月正端着金樽,感受到段逢春投过来的目光他未曾抬眸,只是细细品味着美酒,还有方才段逢春的词句。
“长安之地果真人杰地灵。”这时候殿中走上一个少年。
“奚言。”左侧燕南奚家的奚伯唤了一声,眼里满是责备。
那白衣少年却是神情自若,他朝那长者躬身一揖,又朝高座上的圣上道:“圣上,这句由奚言来接可好?”
他请示是因他无官阶傍身,这种盛宴本是不该来的,却央求着一起来了,因为他想见一个人……
他谦和的求着卿沂,余光却打量着,卿沂左手边次首位置上的男子。
“圣上孙儿无礼,请圣上恕罪。”奚伯已然出席来到殿前跪地叩首。
卿沂望了眼阴寡月又笑道:“何罪之有?此子胆识过人,朕心悦之而不及如何怪罪,小公子既想填曲,朕如何能不给他这个机会?小公子只管说便是。”
“圣上仁德臣等感激涕零,此子太狂妄他哪里会什么诗词歌赋,胡诌着玩闹的,难登大雅之堂啊!”
“奚伯过谦了。”卿沂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