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军额头也渗出了冷汗,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他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又等了一会儿,那守城的,大吼一声:“主上到了没有?”旁人摇头。
正当这时候,听到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铁蹄声。
“是晋侯和太子的兵马!被他们发现了!”这时候城楼上海有城楼下的人都朝那处望过去。
未及片刻,外围的人就厮杀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个靛青色战袍的将军走上城门,他是闻讯赶来,城楼外朝着远处打成一团的人,眉头紧皱,同一旁的守城将军问道:“出什么事了?”
“羽将军,这下面的人是洛营的,说是要送粮草,末将担心是敌军诡计,恐防有诈,所以下令等主上来了再做计较。”那个将军忙说道。
阿羽凤目一扫城楼下的场景,心中隐隐不安。
“取一盏灯笼来。”
众人望向阿羽,不知羽将军如何冒出这么一句。
就连阿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
“将军不可!”这时有人跪地道,“将军,作战之期,城楼之上忌讳燃灯。”
“本将知道,你当本将是傻子吗?”阿羽厉吼一声。
若是燃了灯笼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恐防敌军乱箭,这是大忌。
被阿羽这么一吼,立马有副将颤抖着爬起来去取灯笼。
灯笼取来了,那光芒立刻吸引了城楼下的人。
所料无错,立马有飞箭朝这处射来。
阿羽唇角一勾,他只是想一试这些人,可见这飞箭是从敌军处射来的,不是这些送粮草的人……
立马有将军上前去挡,刀剑喑哑声中,他似乎听到一声呼唤。
“阿羽……”
那声呼唤,仿若从极其久远的地方传来,让他感觉不真实……
他茫然的侧脸,甚至转身,直至后来,他的目光才落在城楼下的一处草垛上——
两个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在一瞬间的相交时,他甚至还没有看清那人的轮廓,就飞奔似的跑下城楼。
“开城门!——”
他大吼着,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的心颤抖着,久久无法平复。
可守着城门的那些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他一气之下,拔出腰间的剑道:“全力保护粮草入城!”
他凝着那些士兵瘦弱枯槁的面道:“出了什么事情本将担着!速速开城门,有违令者杀无赦——”
他一剑割破了一个发愣的士兵的袍子,这时候那些人才仓皇的动作起来。
城门大开,洛浮生的人马推着粮草入城。
当然,那敌军岂是傻子,当即杀出一条血路,就朝城门边冲来。
阿羽心忧顾九,提剑冲出城门外,他慌乱的寻找小九的踪迹。
看着一辆又一辆的粮草车推着进去。
小九呢?
“阿羽!”顾九高兴的再唤了一声,徐远推着顾九所在的那辆粮草车朝城门而去。
阿羽闻声望了过去,心一颤,难掩喜悦,大唤一声:“小九!”
当小九所在的粮草车进城,恰传主上来了,正好跟在后头不远处的就是“靳大人”。
进城后,顾九难掩此刻的激动,没有想到阿羽会在这里,她站在草垛上,阿羽默契地张开臂膀,顾九就这么跳了下去,落入阿羽的怀抱之中。
也许,只是一种默契,落入那枣红马上白袍男子的眼中就演变成了一种伤痛……
他的妻子和另一个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搂搂抱抱。想着他心里像猫爪子挠着似的,莫名地想砍人……
顾九很自然的推开阿羽,阿羽却不自然的放开,末了红了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缓缓松开,再退了一步。
顾九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偏头,就对上那双她梦里都能描绘出来的凤目。
她一时激动难以自已,冲上去,又是揉那少年的脸,又是蹭那少年的胸,东看看西瞧瞧……最终一个香吻落在那少年的面颊上……
顾九是个聪明人,她心知寡月爱吃醋的小性子,方才她也是一时激动,做了“不好的事”,她装着糊涂,却用这种比拥抱更热情一千倍的方式“打发”阴寡月。
对于阴寡月,先将他弄得一头雾水,昏昏沉沉后,才好任她“揉搓”……
顾九热情的有些心虚,偏头瞧着寡月红到爆脸,还有那一直延伸到脖颈里头的旖旎绯色,她觉得他应该会忘记那“不好的事”了吧……
寡月莫名的想挠墙……
心里羞恼又舒爽,可是不能忘记了她刚才还同男人搂抱的事实啊!
怎么办?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为难死了……
罢了,这大敌当前,想这么多作甚?
他冷目一扫,周围目瞪口呆的士兵们,很是大方的将顾九搂抱在怀里。
众人惊慌之余,倒吸一口凉气。
只听得前头的夜风咳了一声道:“都愣着干什么?粮草运进来了就生火做饭!所有人集合,联合洛营军退敌!”
“是!”那些人卯足了劲的应道。
·
“你不觉得你临阵脱逃,很对不起……”少女嘟囔道。
“今天是你生辰。”少年手搭在顾九唇上柔声道。
“可夜风还在厮杀拼命……”
“今天是你生辰。”那少年依旧柔声道,皓月当空,厮杀声不绝于耳,他将顾九抵在城墙与他之间,虽然此处偏僻,也无人打扰,可外面在厮杀啊!
顾九想挠墙,眼看着那吻就要落了下来,顾九眉头一皱,道:“你一直说生辰,我的生辰礼呢?”
说着顾九还摊开手横在他二人之间。
寡月一个踉跄跌在顾九身上,就这么压了下来。
“你……唔唔……”
末了,少年红着脸道:“九儿,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笑得一脸偷腥!
“这就是我给你的生辰礼……”他低下头说道。
“一个吻?”顾九接下去道。
寡月愣了下偏头望向顾九,有些尴尬,他的确没来得及准备,更没有料想到今夜还能见到顾九。
今夜,有太多的意外。
“九儿,原谅我,我……若是不够……”
“是不够。”顾九红着脸道,末了她双手挂在少年的脖颈上,将少年拉下来,唇猛的压了上去。
事后,二人唇都肿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寡月凝着顾九的唇,可想而知自己的唇是什么样子的。
他想着给顾九披上斗篷,他要去料理城中的事情了。
“你跟着云罗先回宫里。”他吩咐道,人朝着营帐走去。
·
这日的战役持续了三天三夜。
那厮杀声,刀剑喑哑声……一直到正月十八的清晨才停下。
太子与晋侯的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最终人心涣散,一波一波的降了。
有好的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长安城保住了,这一场生死博弈,他们赢了,江南洛营的立了大功……
只是新主卿夜阑却陷入重度昏迷,生死无卜!
夜风与孤苏郁的单打独斗,似乎谁都没有讨好。
太子败下阵来的当夜就同晋侯逃逸了。
寡月料理后头的事,派高邺率兵八千,下令追不到人死不罢休!这种人留下就同暗疮一般,是隐患,是毒瘤!
即便天涯海角也要追到!
只是他终究是没有擅作主张杀掉孤苏郁,将那人囚禁在天牢之中,还命人救活他。
如今即将立新,他是臣子,臣子谨遵圣意,即便是深仇大恨,他也做不到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切等新帝醒来再做打算!
战后的长安,很多事要做,可卿夜阑潇洒的躺在病榻上,所有的事情都教给了他一人。
他一面担心这卿夜阑的身子,一面还要料理朝堂之上的琐碎。
百官即将复朝,长安城战后修葺,太傅,谢相,四大国公递来的奏折堆积,甚至宫中女官制龙袍的琐碎都要他来操心……
那日,顾九端着药汤进殿,直道他是司礼监小总管……
此刻,他想着唇边扬起一抹笑。
立春后的暖阳倾泻下来,正好照射在卿夜阑的床榻上。
那阳光绵软,在男子脸上打下柔和的光影……
他伸手去握夜风的手,濡濡道:“表哥,你再不醒来,青鸾台的梨花都要开了……”
(卷二翰林比目完)
------题外话------
卷二翰林比目完,下一卷权相倾城。
(战争场面不想太费笔墨,写多了头疼,觉得这样正好)
☆、第一章 昭雪(1)
这一年正月二十八日,明帝独子卿夜阑登基,改元:天定。
当日,卿夜阑追封明帝贤妃为慧仁太后。遵夜帝旨意,贬前太子、太子妃,晋侯为庶人。至于辰王世子卿岳人为辰王。夜帝与慕后二人送至城北行宫,百年之后仍享殊荣。
今朝罢黜公卿多达百人,当然也有复位之人,如前朝御医诸葛荨免去罪臣之身,拨御医苑院正。
今圣平反二十年前阴氏血案,追封阴驿梅为安陵王,谥号:“文”,后世称:安陵文王。其独子阴寡月承袭安陵王王位及其封邑,另拨翰林大学士、国子祭酒,都察院左都御使等职位。
另江南洛营在此战大捷中,立下汗马功劳,今圣封洛战枫为候,洛浮生为一品护国将军,良将阿羽御赐姓氏“叶”,拜一品镇北将军。
封三皇子为宁王,拨璃王卿泓文书阁一品文臣,照夜帝时期,佩金鱼袋,赐尚方宝剑。
至于四大国公之流,今圣登基之日,四大国公恭敬朝拜,四家人各怀心思,慕谢二氏尤是惴惴,怎料今圣御极,未削其爵,慕长安候位反晋升为王位,再过了片刻等慕国公从乾元内殿出来时,外头众臣瞧见,慕国公乌帽托于手,神情愁苦。
后来才知,今圣将慕长安封王,让其次子慕未央承袭慕国公的条件便是让这已步入中年的慕国公降为庶人,放弃朝中所有职位。
可想而知,今圣不信慕后兄妹,以这种方式要慕氏保全荣誉。权衡利弊之后,慕国公当然妥协,太子一事慕氏未曾受到牵连,长子慕长安封王,今圣已是仁至义尽了!
慕氏一出来,接着进去的就是谢氏父子,他们恐怕比慕氏更为紧张,长女谢光茹已降为庶人,在皇家庵堂之中一辈子青灯古佛,说来说去谢氏无过,也无甚功绩,况圣上未曾将谢赟丞相一职给免掉,他们还能抱些侥幸心理,谢氏无功无过,也不至于一族蒙难。
而且……新帝登极,定是要立后封妃,大雍四大国公之家,慕家无适龄嫡出女子,即便是有今圣也不会从慕家来选。至于杨氏嫡长孙女已嫁,下头的几个都是小子;只剩下郑氏,郑氏元妻有三女年岁,最小的都已逾十八,郑国公继室所出唯有一子,便是郑子衿。算来算去,朝堂之中只有他谢家幺女谢光婵身份尊贵,年岁适合了……
谢国公父子心里清楚,他们谢家无功无过,但若是他家女儿争气,兴许还能得个便宜皇后的位置。
谢国公父子进乾元内殿拜谒新帝,卿夜阑一番从容陈辞倒是让这二位吃了定心丸。
新帝不会难为谢家,而且谢赟丞相一职新帝也不剥夺。
如此一来,谢氏父子,感恩戴德,顺水推舟,问起自家幺女光婵儿一事,道是:幺女已到了婚配年纪,可以婚嫁了。
卿夜阑眉头一动,他何等聪慧之人又怎不知谢家心思?
他眉头一皱,似乎是撑着下巴,笑着说道:“朕此番登基璃王之功,不可没,若无此侄相助,朕也不会有今朝,谢氏有好女,朕恐无福消受,如此好女怎能养于深宫之中,况朕常年军旅,不解风情……”
今圣长长的一段下来,谢氏父子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直落,再笨也听懂了圣上的意思啊!
圣上摆明了有意将幺女许给璃王。
谢氏父子又不禁开始揣摩圣意了:今圣是想告诉他们,他压根不需要谢家?
二人眉头紧皱,末了,却是松缓下来。光婵儿能得圣恩许给璃王,倒是称了她的心意……
谢国公深叩一首,跪地谢恩,心道:十几年内谢家是起不来了,如今只看丞相谢赟,为谢氏撑着仅有的荣耀了。
谢氏父子一走,一白袍少年从明黄的帘幔后走出。本夜阑娶谢光婵,无论是封妃还是封后,对形势都是有利而无害的,即便是不喜欢,充实后宫,巩固朝堂关系也是可以的……
寡月走至书案前,没有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他自己都做不到为了局势另娶他人,又何必勉强夜阑呢?
“身子还好?”他柔声问道。
夜风微颔首,似是目光落在书案前的国玺上,他此生不会疲乏于杀伐,他不需要女人,也不会将自己的情爱给那些虚伪的女子分享!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传郑国公。”夜阑对一旁的老太监说道。
四大国公都面见完了,卿夜阑抿了一口茶,似是有些儿困意,明明正午还未至,他却有些困意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日与孤苏郁的一战,可谓是惊心动魄,差一点,差一点就步黄泉了……
以至于,他在那日醒来的时候,直接下令,将太子残余的部将正法了!至于孤苏郁,他没有动,他惜孤苏郁之才,怜他跟错了主子,这样的人物,他不舍得让他赴黄泉……
“圣上,刑部尚书别韫清求见。”
别韫清是璃王的人,是在昨日被寡月提为尚书的。
“宣。”卿夜阑淡淡道。
“吾皇万岁。”青年在圣上的书案前跪下,“臣为孤苏郁而来,臣有要事要禀奏圣上,请圣上屏退左右。”
卿夜阑一摆手示意一旁的宫人退下。
别韫清抬眼瞧见阴寡月还在,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禀奏道:“圣上,孤苏郁已醒,如今在天牢内拒绝受审,闭口不言。”
卿夜阑眉头一皱,正要道带他去天牢。
却听别韫清再道:“臣想说的不止这个,臣想告知圣上臣在两年前,受审江南姚家一案之时,藏匿了一个人,望圣上恕罪!”
夜阑与寡月同时一怔。
“说下去。”卿夜阑淡淡道。
“是,圣上。那人是姚氏家仆,是名女子,与前黑袍将军容颜一模一样,臣……怀疑,那女子与孤苏郁有血缘关系。”别韫清说完深叩一首。
夜阑与寡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