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闻声瞧了眼道:“面生,不是我们县的吧,你可别打人主意,勒!”
那人瞧那桥下指去,只见停了一辆马车。
“哟,是官家的还是富家的吧,罢了,我就一小平民,这种女子也只能瞧瞧。”
“好像是往县尹府那边去了。”
“是往县尹府去了!莫非是靳大人的谁谁谁?”
那壮汉瞧了去,笑道:“靳大人自是要娶妙佳人的,这一来啊,就为我们县做了好多好事呢!”
其他人不答话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聊了会儿,又瞧了眼天色,这也不见姚下雨的样子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一身淡黄色衣衫的女子撑着黄褐色的油纸伞,站在花溪县县府门,她肩头袖口绣着几许翠绿的青竹叶,整个人显得儒雅温柔。
宁远从县府府门前出来,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女子对他勾唇一笑:“你是花溪县县尹大人的贴身随从?”
宁远微微颔首,浅淡道:“我家大人不在府中。”
她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与宁远。
“将这个交与县尹大人,若他问起我是谁,你便告诉他:不管信不信,我只是知道,做不做是他的事情。”
说完,那女子嫣然一笑,撑着油纸伞离开了。
她一路南下走过许多地方,将同样的话带给许多的官员和县尹,可是自今没有一个信她的话的。
“姑娘,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姓。”拿着信紫砂追出去一段路程问道。
也不是他缠着人家,只是这信来得蹊跷,他要问名姓在青楼之中。
那女子未曾停步,宁远跟不上,也不敢跟远了,让人瞧了去。
宁远收了信,只见那信封上只字未写。
这事一天都放在宁远心上,让他颇为苦恼。
寡月只是因找到了那“玩忽职守”的师爷大人,便和小易一起去了。
原来那师爷是朝中某个官员的远亲,因为那官员祖上是扬州花溪县里头的人,而那官员的祖坟百年未修葺了,那师爷便得了令,去给那高官修葺祖坟。
修葺这东西一年不能离开,便也没有回去复命。
“我真的不能走啊,县尹大人。”那人在一处凉亭处饮酒。
寡月瞧着他没有多说什么。
那师爷心中微讶,觉得这县尹有些不同,忙给寡月斟酒。
寡月是惊他之性情,这师爷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也不是什么拘谨的人,要修葺便修葺。
“是哪位大人的?”他没有饮酒而是这般问道。
那人却道:“恕我不能奉告啊县尹大人。”
寡月微勾唇,这时却是伸手去端面前的酒。
师爷骇了下,若是别的大人早就拂袖而去了,偏生这人还笑的出来,是个不同的。
那师爷灵机一动笑道:“大人,下官能找你借些银子交修葺费用吗?”
寡月愣了下,末了,却是轻声道:“可以。”
那师爷更骇了下,这人莫不是真的不在乎,便是个笨木桩子。
“八百两,你也给?”
寡月顿了一下,方明白他的意思,放下酒杯,笑道:“大雍以‘孝’治国,修葺先祖陵墓,自是值得尊崇的,况且你也说了是朝廷命官。”
男子错愕良久,抱拳道:“靳大人,今日之话我施某人是听进去了,替谢了!”
寡月怔了会儿,大致懂他的意思,不甚在意的点头道:“不谢。”
他瞧了眼这晴天大太阳心中有些纳闷,总觉得这晴日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些。
天有异象?
可惜他不解风水。
便也没多放在心上。
等他再回府的时候,宁远将那封信给他了,只说是个女子说的话,却未说那女子临走时候说的话。
寡月听说是个女子送的,便随手将那信扔在了桌案上,因这些日子女子来送的信着实不少。
这信他也能猜到是什么,不是画楼相邀,便是词诉思慕。
这信一搁下,便是十日。
六月下旬,寡月去了附近的许多村子,询问农事和生产,哪里该要修路了,哪里该建房子了,谈论最多的还是生产问题。
六月二十二日,顾九来了。
本是六月二十日,扬州的九酒坊落成了,打理了两日,还将紫砂给派过去了。
寡月一听人说顾九来了。
忙朝着乡亲们告罪:“我临时有些急事,先走了。”
顾九一进府宅,便被小易引去寡月的房间,宁远上茶,小易递来一套册子。
“这是……”顾九定睛一看,认出来了,一把接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卫簿将将寄来的。”
是的,新出的话本,从三月到六月,她都有三大本没有观摩了,没一本三十多章节。
这下顾九乐呵了,抱着话本,边喝茶边观摩。
她想一定是寡月给那小卫簿通信,让他给她买齐了寄来的。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了,顾九骇了一跳,这一骇将将宁远给她添了茶水的茶杯就打翻了。
“呀!”
“怎么了?”本来欣喜的寡月见状收敛了笑,走过来。
“没事没事,不过是茶水泼了。”顾九放下手中的书,将茶杯扶起,这才发现那茶水泼在了一张信封上。
顾九心一紧,将那信封赶紧拿起。
她提起那信封,正要吹一吹,却愕然透过黄褐色的封面瞧见了几个大字。
她心一震,念了出来:旱极必蝗,时年七月!
什么?
寡月震了一下,这才猛抬脚朝顾九走去,顾九见他神情陡变,料到这信他还未看过这信,所以将这信快速的塞给他。
寡月将打湿的信快速打开。
旱极必蝗,时年七月。
寡月怔了一下,正巧这时候,宁远算着九爷的茶水应该是用完了,便来添。
“宁远。”寡月扬了扬手中的信,问道,“六月十二送这信的女子还有没有说什么?”
宁远提着茶壶愣了下,知道了主子说的是什么,他想了想,忙道:“主子,那姑娘说要我将这个交与你,若你问起她是谁,便说什么,不管信不信,她只是知道,做不做是主子的事情。”
顾九也是听出这其中的意思了。
阴寡月默了片刻,却一掌将信拍在了桌案上道:“荒唐!”
他虽说是口上如此说,心中却觉得蹊跷,只是要让他相信一个预言是不太现实的。
顾九凝起眉,她也不信方术士,可是有一种人,却又不得不信——重生的人。
顾九眉头皱了皱,按理,江南地区发蝗灾不会多,可是也不见得不会发。
“寡月。”顾九望向寡月,“听我说,还是可以一试的。”
寡月愣了一下,望向顾九,要是依照这信的内容来的话,他就必须把水稻的收割时间和一些水果的采摘时间全部提前,这样县里的人接受不了,会受人非议的。
而且——
若是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闹剧的话,他这县尹日后便是难以立足了。
他见都未曾见过那女子,又如何相信那女子的话?
况且即使是见过那女子他也不敢这么妄自的下决定啊。
可是九儿说要他一试,他不想拒绝了九儿,却又担心着不过是一场闹剧。
“寡月,明日我随你下地里一瞧,我觉得我们可以赌一赌!”顾九说道,眸中坚毅。
宁远站在一旁完全听不懂主子二人在说什么,却能从主子们的表情和谈话中,得知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九儿。”寡月抬起眉眼,勾唇道,“我听你的。”
顾九脸一红,瞧着寡月身后的宁远已经低下头去,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感动他对她的信任,却也颇不适应他这般说,毕竟他是男子。
而且,他又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男子……
“明日再说吧。”顾九将他推开了些,红着脸说道。
其实,顾九也知道,她若是“指使”错了,便是量成大错,寡月不会怪她,可是二人今后心里也难免会有“膈应”的。
再说,他有自己的见地,他其实也是心中拿不定主意,却又不想这一方百姓受苦。
“对了!”顾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去将扬州的地方志拿来,不,还有临近几个洲路的都拿来。”
“九儿……”寡月将要问,也似乎是想到什么,忙转身同宁远道:“宁远,同我去县府一趟。”
宁远骇了一下,连连点头,同主子出去。
“等等,我跟着去。”顾九说道,跟着他们去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快一些。
◆
从县府回来,小易瞧见,寡月、顾九、宁远手里各自提了一摞书,讶了一下。
顾九、寡月、小易、宁远在屋子里翻阅着,寡月找的都是他没瞧过的记载册子,因为他看过的不会忘记。
“这里!”
过了许久,顾九唤了一声。
众人都瞧了过去。
“三十年前,扬州有过一场蝗灾,谁说江南不发蝗灾了的?不过我方才瞧了一下,邯郸邺城是发的最多的,逢旱比有!十年一次!”
顾九搁下书道:“我想可以大胆决议一次!”
寡月拿过顾九手中的书,小易和宁远凑了过去,一瞧不过是一本话本,三人顿时黑了脸。
他们将将就在想为什么他们没有找到,这主子找这么快,原来是……
顾九吐了吐舌头,挠了挠头,她的确将县府书库的话本全找来了,不过,他们有必要这么鄙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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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枝雪,黯香满幽楼
至残霜,冷风乱孤裘
快行舟,桨橹散闲愁
乐清幽,感君一回眸
【每句的第一个字,我的祝福,我容易吗→_→】近期活动节日多了,更的晚了。明天我尽力再多更补上今天的字数。
☆、第四十五章 酒醉思人
阴沉着脸的同时寡月以将那话本上顾九找到的那几句话匆匆阅毕。
末了,他凝着眉,将那话本搁在了桌子上。
“依九儿的。”他沉声道。
顾九找来纸笔,自己磨了墨,又照着那几本话本上讲述的,开始写写画画。
寡月见她忙的火热也不想打扰她,一挥手,示意小易和宁远去吩咐厨房里头做一点吃的,给顾九压压肚子。
蝗虫是一种喜欢干燥的昆虫,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旱极而蝗。”
干燥的环境有利于他们的生长和繁殖。
顾九把这些她认为十分重要的话都记录下来,又将寡月手边上的几本农志找来。
她抄录完一张便递与寡月,寡月不多言,细心的阅读起来。
这便是爱着她的人,解她的风情,知她的性情。顾九微勾唇,继续查阅。
顾九每每抄录几句,再自行总结几句后便将写好的递与寡月,而寡月一一记下。
末了,草草用了一顿饭后,二人便各自歇下了。
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次日,顾九很早便起来了,寡月比她还要早。
正堂里头,草草用完早膳,便往外头走。
等寡月去县府里头手书了几份公文,盖了官印,便命衙役们将那告示贴到了县里几个人多的地方,几个下属帮着抄录了二十几份带到县里管辖的几个村子里。
告示一张贴出来,便惹人围观。
尤其是花溪桥不远处很多男人们集聚的茶楼处。
“什么?这就要收割稻子了?还限时五天之内,将田里头的稻子和果园里头的果子全部摘完?”
“我家后头的桃树,桃子再等几天便是又红又大了,这几天摘了岂不是浪费了?”
“桃子本来就是熟了的,放几天不一样还是能吃,问题是这稻子没有水结的穗子就那么一点,本来还想放地里头再放几天的……”
这时候凑上来一个人,道:“你们听说么有,道观里头的道士都说十日后有雨,这会儿要我们先把粮食和果子全收了是什么意思?再等十日吧。”
“可是……这上头公文都发了?”有老实的忙解释道。
这时候一队穿着衙役服的男子们走来,瞧了那些人几眼,道:“都在这唧唧歪歪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收粮食去?”
老实的都撤了,几个不老实的瞧了几眼衙役,轻嗤了数句。
其实县府的衙役也不理解县尹大人为何下这命令,可是他们都听县尹的,不单是因为他们是给县府做事的,县尹大人的命令他们都必须服从,更是因为县尹大人这短短数月却是是做了许多造福一方百姓的好事,铺桥修路便不提了。
寡月听了,顾九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听话的。于是连县里头的衙役都出动了,算是下了死命令:所有的稻子都要在六月二十六日前收割,果园里夏季的果子也要在七月前采摘,凡私办的农庄上交官府的五分之一的粮食要在六月二十八日全部送往县里粮仓!
除去花溪县归县府所有的田地上,还有那些自给自足的老实农户都照着做了,不老实的自是有和官府对着干的。
于此顾九想召集了众人解释一番,被寡月拦下了,便是随那些人,秀才遇到兵总是有理说不清的。
——
一晃几日后的花溪县粮仓。
“禀大人,官府自产和收上来的共计一万石的粮食。”下头的人像寡月汇报着。
寡月点点头照着顾九的话又吩咐了一道:“所有粮仓全部检查一遍,不要有一个漏风的地方,不要有一点破洞,一个指头大的都不要有!”
那衙役以为大人是怕老鼠,便又想指头大的洞又是何意?
顾九瞧了眼那衙役,对一旁的小易和宁远道:“你们两个做事情细心些,你跟上去,免得他们出了纰漏。”
待粮仓检查完毕,该修的修了,该补的补了。
将房子弄的严实,尤其是家里头藏着粮食的房里,这话儿寡月也是应了顾九的普及到了每一家。
◆
当长安人还沉浸在大雍的军队攻入西凉国都的喜悦中的时候,邯郸,曲阜,徐州,扬州,正遭遇了一场毁天灭地的蝗灾。
成群的蝗虫密密麻麻,他们以亿万万的数量席卷而来,没过片刻便可以把一野无垠的绿油油的水稻地,啃噬成光秃秃的渣渣地。
平生第一次见到蝗灾的人都吓到腿软,还没迈开腿跑两步,那成群恐怖的蝗虫便从头顶一跃而过,当即便吓的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