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难免震了一下,封建礼教下的男子自是喜欢这种女子对他依赖的感觉,虽说他是杀手,但也是她的夫……谁说杀手不能有家的……
“那好,等我安排好了,过几日再带你出去。”他说道。
难得他妥协,顾九心情大好,似是驳回一筹,她嘴角微微扬起,却也逃不出孤苏郁的凤眸。
这时候顾九远远的就听到脚步声,因为眼睛看不见了,她的耳朵便比以前灵敏了许多。
“有人来了,你你的属下。”顾九笑道。
孤苏郁内力深厚当然知道有人来了,他只是诧异顾九能知道。
他微勾唇道:“我送你回房。”
房间内,孤苏郁把床榻旁的烛台都撤到了妆台前,他担心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从房间内出来,他便去了前堂。
方去前堂就听到一声孩童的嘤嘤啼哭,他不适的皱眉。
“韩溪见过主上。”一个多月不见的韩溪抱着那两岁孩童朝远远走来的孤苏郁行礼。
孤苏郁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时隔这么久他都快忘记这个孩子了。
“没有人跟踪你吧?”他问道。
韩溪摇摇头道:“回主上,无人跟踪。”
孤苏郁点点头,再问道:“一路可顺利?”
韩溪顿了一下,望着怀中的孩童方道:“小公子,路上不大好,臣不敢寻医,怕被人认出,方随便用了些药。”
孤苏郁抱过韩溪手中的孩子,道:“洵儿的事情交与我处理,卿夜闵此子未曾入皇室族谱,当是他的私生子,便是这样我才好把他救出来……”
韩溪愣了一下方点点头。
孤苏郁又同韩溪讲了顾九的事情,韩溪震了一下,却是欣慰一笑。
“恭贺主上找到月姑娘。”
孤苏郁点点头,道:“一路舟车劳顿,你且先行休息,日后再谈。”
孤苏郁抱着孤洵去见顾九。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九听闻一声孩童的哭啼声,先是震了一瞬。
她确实有被震到,这个院子里从来没有什么孩子的,这孩子是谁的?
她心里有些慌了,若是这孩子是孤苏郁和他的妾室们生下的……
妾室……
她这才想起他只是说了他是她的夫君,却没有说她是他的妻子还是妾室啊?
如临深渊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顾九将身子往床里头缩了缩,小手紧紧地拽着身上的锦被。
“月儿……”那黑袍人唤了一声,亟待走近了,他将他怀抱中的孩童放在了床榻上,贴着顾九。
孤苏郁瞧见顾九脸上没有往日见到他来时的欢喜,他长眉一拧,坐到床沿上。
“怎么了?……”他边问边伸手去抚顾九的脸。
他微凉的手落在顾九的脸上后,顾九反射性的移开了脸。
“到底怎么了?”他伸手握住顾九的双肩,强迫她面向他。
顾九鼻头一酸,说道:“这是谁的孩子。”
孤苏郁愣了一下,意识到顾九是在说什么,轻不可闻的笑了,他苍白绝美的脸抹霞,柔声解释道:“我不想瞒你,洵儿他是我的义子,我受人之托照顾他,还有……”
他顿了下,更靠近顾九几分。
“这个院子里没有其他女人,现今,就只有伺候你洗澡的小丫鬟是女的,我不会碰她的……”
顾九俨然震了一下,不料他会同自己解释,他竟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难道她的心事就写在了脸上吗?
顾九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靠近,伸手猛地搂住那人的脖子,她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就听见男子笑道:
“一股醋味……”
顾九恼了,想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了,那人将头深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唇就落在她颈部的肌肤上激起她一阵酥麻,那人呼吸急促,气息不稳,若是顾九看得见,定能瞧见他阴寒绝美的窄长凤眸通红。
顾九的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想推开他。
男子似是感受到她的震颤,勾唇苦笑,许久声音沙哑道:“月儿……你现今身子不好,我不会碰你的,你别害怕……”
他说完,松开她。他学医,他当然知道顾九的身体,只是那个时候,终究是他莽撞了,她身子不好,似是初潮来临时候受了损,经不起他要她,也还好他那时候未量成大错。
在她身子没好之前,他不会与她行燕好之事,虽然他承认忍得很痛苦。
他伸手将顾九的青丝理了理,又望了一眼,在一旁静静的不知自娱自乐什么的小孤洵,方沙哑道:“月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养他吗?”
顾九微微怔忡一瞬,点点头。
“即是受人之托,我就当与夫君一起忠人之事,以后待洵儿如同亲子。”
孤苏郁不是不感动的,方才他就在想若是月儿不喜欢,他便将这个孩子送走,可是这个孩子先天有疾,一般的大夫是治不了的,连他也是尽力一试,给孤洵续命。再者孤洵毕竟是皇室血脉,亲王之后,他不敢保证完全没人怀疑。
“谢谢月儿。”孤苏沉声道,他凝着床榻上一大一小,目光一瞬柔软。
小孤洵已爬到了顾九身上,咿咿呀呀的乱叫着。
顾九凝起眉,不禁道:“他还不会说话吗。”她缓缓摸到那个乱动的小身体,突然有些酸涩,这么大了还不会唤人吗?似乎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嘤嘤乱叫。
“不会。”男人答的简单而干脆,“但不代表将来不会……”
顾九终是笑了,她是相信他的医术的,就像她相信他能治好她的眼睛,她相信他也能让小孤洵开口说话。
“孤洵开口说话并不难……”
只是,若要孤洵活得久些,似乎并不容易……
最棘手的问题是,让孤洵活得更久一些。
几日过去,顾九已适应了在黑暗中的生活,她可以自己摸着穿衣,吃饭,也可以在孤苏郁不在的时候,自己支着一根竹竿在园子里走走。
她走累了,摸索着回来的时候,一双温润的手将她扶过,牵着她朝园子的石桌处走去。
她知道那人脸上写着淡淡的恼意,怨她又不听她的话到处乱跑。
她也知道,那人舍不得打她骂她,拿她没有办法。
石桌前小孤洵坐在特制的木椅上咿咿呀呀的乱笑着,这几日经过一个老嬷嬷的教识倒是会发出一些单音节来。
“咕……咕……”
“姑姑?”顾九狐疑的问道,她不懂孤洵是何意,不禁皱眉问道:“他是叫你还是叫我呢?”
孤苏郁绝美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这叫谁都是不对的吧,亏这丫头听到了还偏生给问出来。
男子阴沉着脸蹲到小孤洵面前。
“唤娘。”
简单冷厉的两个字,小孤洵瞧着孤苏郁冷凌的脸,眉头一皱哭出声来。
孤苏郁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若是以他以前的脾气,定是一巴掌打在这娃小屁股上了,他强压住心头的不耐感,又轻声诱哄:“洵儿……别哭了……”
顾九唇角一勾,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让我抱抱吧。”
孤苏郁突然觉得养孩子还真是个麻烦事,算了,他还是别太早要孩子了,反正他和顾九都还小,等把孤洵拉扯大了再要吧。
孤苏郁将孤洵抱给顾九看着顾九接稳当了才松开手。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望了一眼天色,顾九敷药针灸的时辰到了。
他颇为阴郁的凝着顾九还不见好转的眼睛,握起黑袖内的手。
他查阅了许多古籍,都说这种情况可治,他却试了许久都不见成效,如今他在考虑除针灸和药敷以外的内服调理,也正在着手在各地筹备上等的药材。
命老嬷嬷将孤洵抱下,孤苏郁给顾九擦了脸,才给她针灸。
“擦点酒……”顾九继续提醒道。
孤苏郁无奈用棉花团蘸了酒挤干酒后,在要针刺的穴位上擦拭一下,没办法这是他的小月儿要求的,所用银针要用热水煮,还要用酒擦洗……
对此孤苏郁虽有头疼也不得不依。
等针刺完,取了针,约莫一刻钟后,他再给顾九眼睛敷了药,伺候着她睡下了。
四月末了,长安城的牡丹惊动京城,各地的花商集聚,花展从东城直向西城。
卫簿给寡月定制了新衣与新鞋,以前这些都是九爷安置的,如今九爷不在了,他要负责将这些处理好,马上主子就要入翰林为官了,可不能让主子失了颜面,等到为官后第一个休假,主子就会去汾阳见靳公,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可是公子死了,九爷丢了……
量卫簿坚韧也鼻头微微发酸。
他从成衣铺子里出来,游离的目望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市。
闪过一丝白影,他心中悸动一瞬,似乎是觉得有些熟悉,想仔细看已寻不到了踪影。
顾九被孤苏郁扶上了马车,二人取下斗笠,孤苏郁给顾九理了理头发,笑道:“安怡楼的东西好吃吗?”
顾九笑道:“当然好吃,只是希望还能再来呢……”
她话音刚落孤苏郁皱起了眉头,他心中自有心事,虽说王舫那边的人不再查她的事了,他托人布的局,送的尸体也被人埋了,靳南衣那边也没有大的动静,但是他下意识的想还是再等些日子。如今出来一趟,他费了很多力。
“好……”他还是不想伤她,只好先行答应。
“一会儿,我要去长安一品楼,去问生肌丸到了没有,再给你定些药材。”
“那我便不下车了。”顾九笑道,她知道他是在为她的眼睛想办法。
“嗯,等我。”孤苏郁握紧她的手说道,过些日子大雍新一届的武士选举,据传这一届夺得大雍第一勇士者御赐五品将军,晋候与太子那方来了命令,命他一试,到时候他陪她的时间少了,这些药他都得给她备齐了,交代韩溪给她上药。
马车缓缓停在一品楼前,这时候的一品楼已经停了许多车了,待孤苏郁安慰顾九一番,带着斗笠下车,又对韩溪说将车停到边上去。
孤苏郁进了一品楼,取出大雍太子身前近侍的玉令来给那掌柜的来一瞧。
“生肌丸一盒和天山雪莲三株。”
京城一品楼的掌柜可不比江南轩城,见惯风月,阅人无数,一瞧那玉令龙纹,再瞧见那玉令上的镌字便知是大雍太子近侍。
生肌丸和天山雪莲并不好得,通常半年才来一盒生肌丸,一年才从天山来十株天山雪莲,这些若是权贵要来买,都得预定了才买得到。
那掌柜示意孤苏郁里头说话。
“大人,这生肌丸本楼的确有一盒,至于这天山雪莲上半年到的货已经售罄了,还要等上两个月才能到货。”
孤苏郁眉头一皱道:“掌柜的,这下一批的雪莲我全订了,将生肌丸先卖给我。”
那掌柜的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将生肌丸卖给了孤苏郁,大雍太子为人狠戾,睚眦必报他得罪不起。
“那我便命小厮给公子取来。”一品楼的掌柜说道。
孤苏郁当即放下三张银票,掌柜的清点了一下,暗自点头,记账。
这时候一辆华车在长安一品楼前停下。
从车内走下两个女子,丫鬟着青碧色的交领襦裙,那小姐粉色的绢纱蒙着脸,一身橘红上衣,桃红的裙裾,系着大红色的腰带,看着艳丽。
“掌柜的,我家小姐要买你们楼的生肌丸。”
正当一品楼掌柜将那盒生肌丸递与孤苏郁的时候,从一品楼正门冲进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姐。
孤苏郁听到这一句只是短暂的怔了一下,接过掌柜的盒子,并未看来人一眼,没有表情的朝楼外走去。
掌柜的依旧带着谦逊有礼的微笑,道:“不好意思,生肌丸将将已经售罄。”
“将将售罄?”红绡不解的凝眉道。
掌柜的指了一指将离开的孤苏郁。
姚玮瑢看了一眼孤苏郁,上前一步问道:“掌柜的真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小姐,你可以等三个月后再来。”掌柜的依旧带着谦逊的礼貌性笑容。
“三个月?”姚玮瑢眉头一皱冲了出去。
“公子留步。”姚玮瑢唤道,姚元长自从成了皇商后,给了她一千两银子,算是对姚玮瑢的弥补,随便她怎么花,当然姚元长也给她找了许多长安有名的神医,还准备去请皇城的御医来。
孤苏郁宛若未闻,径直朝着顾九所在的马车走去。
“公子留步!”
姚玮瑢心下烦躁,这人是聋子吗?
孤苏郁正走近马车,一手要掀开车帘——
“你给我站住!”
姚玮瑢嘶声吼了一声。
带着斗笠的黑袍人,震了一下,连一旁的韩溪都骇了一下,真还有不怕死的这样跟他主子说话?
黑袍人冷冷的转身,周身敛不去的阴寒之气让姚玮瑢猛打一个寒噤。
他微低着头,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
姚玮瑢支支吾吾的说道:“把生肌丸卖给我,我出八百里银子。”
孤苏郁斗笠下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吐出生硬幽冷的二字:“不卖。”
“你……”姚玮瑢眉头一皱,一咬牙道,“我出一千两!”
孤苏郁从未见过这般不识时务且固执任性的女人,他不耐的再说出两个字:“离开。”
自是请她离开。
若不是这是大街,又顾及车内的“月儿”,他才不愿意同这人多废话什么,只是两个字都是“恩赐”了。
孤苏郁正要上车,哪知身后的两个女人上前来,说时迟那时快,孤苏郁便被扯住了薄薄的斗篷。
车内的顾九自是听到了车窗外的动静,她不适的皱眉。
这女人的声音,为什么听着就觉得讨厌呢!
她伸手挑开车帘,因她戴上斗笠,斗笠上有一层白纱,斗笠下的脸上也蒙着面纱。
她掀开车帘唤了一声:“夫君。”
本是因为被姚玮瑢扯住了斗篷,正欲动怒的孤苏郁,被这一声“夫君”一唤,怒火小说的无影无踪,阴寒之气也收敛起来,他斗笠下的目光忽地放柔了许多。
他一把撕掉被身后姚玮瑢主仆扯住的斗篷上前去扶顾九。
“月儿……”他上前将顾九拥入怀中。
姚玮瑢诧异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扔掉了手中的破布,她不甘,她不想再多等三个月了,京城有那么多贵公子等着她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