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男人,在那一刹那,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瑜颜墨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反应这个巨变。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
不,应该说,从现在这样看来,他看起来并不比瑜颜墨大多少,和瑜凯奇一样,他的容貌也显得十分的年轻,可是,在面具揭开的那一瞬,他那原本内敛和压制的气势,瞬间爆发了出来。
这林间不大的空地上,立刻连空气的流动都凝固不动了起来。
这男人,有着和常天启七分相似的容貌,然而眉眼却又比常天启的更为英挺。他的目光,没流动一分,便好似有千万把黑色的利剑在凝聚,蓄势待发。他的脸色十分肃杀,可是又仿佛自带一丝冷笑,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
这强大的气场,竟让在场的其他三人觉得举步维艰。
这世上有种人,哪怕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也能让对手感到强大的压力。因为他的能力和他整个人已经融为一体,哪怕并未言行半分,却已经能压制住全场。
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种人。
那张面具或许就是个刻意克制他这种气势的工具,躲在那张面具后,他还稍稍有一点醇厚和温润,可是撕掉面具,他就如从地狱踏着毁灭而来的魔王,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到威胁和恐惧。
京依然面无表情,然而他眼中已经有强烈的防备意识。瑜颜墨紧皱眉头,似乎只通过这无言的对持,就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知道硬拼的话,或许胜算绝少。恐怕之前两人的拳脚搏斗,都是对方在让着自己。
瑜凯奇苦笑着:“天格,真的是你。”
常天格没有笑,但是却让人觉得他每说一个字,都带着一丝寒气四溢的笑:“我没有死在水木家的地下八卦阵里,你想必是很失望吧。”
瑜凯奇听到这话,激烈地抬起头:“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从没想过要害你。”
然而常天格似乎颇没有耐心地挥了一下手:“说那些过去的事都没用了。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才去的水木家。被水木罡那个老头子算了一把,也是我技不如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现场的温度陡降了几度,冰寒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既然你们现在见了常天格,恐怕也只有陪这个死人一同去地下了。”
他的话音刚落,林间突然响起了哗啦一声整齐的枪械提起对准的声音。
这一瞬间,潜藏在林间的狙击手,步枪手和特种部队人员,全都浮出了水面。
瑜颜墨知道,他们三人已经是身陷囹圄了。
远方的首相府邸里。
常天令也撕掉了面具,踏入了方才雅跌入的那个房间里。
被雅破坏掉的玻璃早已经重新安装好了。地面也全都清理干净了。室内是柔和的光,而*上的女人依然和衣而半坐,似乎在等待常天令回来。
常天令已经简单地包扎了伤口,风衣披在肩上,露出绷带和结实的肌肉。他走进了房间,先是好看了一会儿坐着的女人,然后才开口问道:“你确定她跑出去了?”
女人有些慌张,但更多是害怕。平时,常天令从不会这样对她说话,可是今晚上,他双眼血红,似乎一头顷刻就要噬人的魔兽。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似乎要哭起来了,“我都不知道那是个女人……我早都睡着了,醒来开灯,只看到房间门开着……”
常天令似乎不相信她的话,他走到房间里一个大衣柜前,哄的一下打开,然后随意在里面用手捞了一下。衣柜里除了衣物没有其它东西。
他关上了柜子门,然后用那种可怕的目光在房间内环视着,似乎在猜想哪里还会藏着人。
女人被他这种神经质的样子吓得不轻,不由得蜷缩在了被子里。
常天令突然走到她的*边,一伸手,掀掉了女人身上的被子。女人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可是被子下除了她的娇躯,没有其它人,那看似像人的鼓起,不过是被子叠加的效果而已。
常天令放下了被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女人高声问道,带着不甘和伤心。
常天令毫无情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睡你的。”
等到外面的门完全关上了,这里没有任何人了。女人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地,然后走到房间门前,关上门,然后反锁,再然后去锁了窗户,拉上窗帘。
她把灯光调到了最暗,然后这才对着大*说道:“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出来吧。”
说着,她俯下身子,把*帏掀起来,拉开了*下面的长柜子。
而躺在长柜子中,蜷缩起来大气也不敢出的女子,正是水木雅。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她立刻像只灵活的兔子般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外面:“你确定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女人惨笑了一下:“只要不是知道你在这里,我想他这个星期都不会回来的了。”
☆、323 故人如旧,姐妹算计
听到女人的保证,雅也立即从柜子里跳了出来。
“谢谢你了。”她忙向这名陌生的女人道谢。
刚才她破窗而入,吓得这女人瞬间惊起。
然而下一秒,她却拉住了想要逃掉的雅,让她赶快躲到自己的*柜里去。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的容貌和气质,都让她觉得十分熟悉,莫名就有一种信任的感觉。
因而当机立断,听这个女人的话钻到了柜子里。
而后外面各种鸡飞狗跳,雅听到女人在和别人周旋,替她说谎,心里也觉得奇怪。
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
这个女人,想必是元首或者另外一个男人的*。水木雅这么大刺刺的闯进来,还被反复搜找,很明显就是她的情敌。
与其嫉恶如仇般的把雅交出去,倒不如帮助雅逃脱,兵不卸甲的解决掉一个棘手的敌人。
这样想来,这个女人,应当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不过就算这样,雅对于这女人始终还是有点戒心的,此时见她拿出一个药箱,并从里面拿出剪刀和药,不由得开口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女人笑笑,显得有些无奈:“你没发觉自己受伤了吗?我帮你包扎一下,没什么事吧?”
她说着便举起纱布剪刀,说:“你如果不放心,自己处理吧。”
女人这一说,雅才发觉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疼,一看,果然是跳窗的时候太心急,上面有一小块皮都没有。
不过没想到雅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性子倒是大咧咧惯了。她无所谓地耸肩:“这点小伤,理它干什么?过几天自然结痂好了,搞得那么矫情。”
她说完这句话,便看到女人眼中闪现一丝惊奇的光。
雅笑笑,没说什么。
她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穿着一件精致华美的睡袍,长发是懒懒地大卷,脸庞小巧,尽管有三十多岁的相貌,然而*得当,皮肤依然是牛奶一般白。
雅看了两眼,就明白为什么刚刚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熟悉了。
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和她竟然有三分像。
“水木雅,”雅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并没有接过雅热情的手,她站在那里,眼神有些古怪。
见雅不解的模样,女人最终叹了一口气:“你终于还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
女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雅感到万分奇怪。
这元首府邸里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是如此幽怨的模样。那样子好像雅是什么忘情负心的女人一样。
刚才那个男人说些这样的话也就算了,现在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也说这样的话。
女人坐了下去,显得有几分疲惫。
“这也不怪你,毕竟我们从前一两年也最多就见那么几次。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不过是一个远方亲戚而已……”
雅听到女人这样说,往事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吃惊地指着女人:“啊——你,你是……”
雅已经想起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是她妈妈远方的表姐,比她大一岁半。两人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然而就算想起了女人的身份,她也真是忘记了她的名字,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因为水木夫人去世之后,水木家和那边的关系就十分淡了。
但水木罡也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多少还是照顾了一些妻子的亲属。这女人的父亲当初便在财团工作。
雅小时候,曾经在员工大会上见到同龄的她。当时还被别人说,她们俩长得有些相像呢。
后来年复一年,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雅就真正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没想到今天在H国的元首府邸里,居然能够见到她。
几十年弹指一灰间,当初扎着羊角小辫的小伙伴,如今也是中年了。
女人见雅记不起她的名字,倒也没有生气,她只淡淡地含着笑:“我叫杨瞳……”
“对!瞳瞳!”雅拍了一下手,“是瞳瞳……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旧识相见,雅立马兴奋了起来。
杨瞳脸上是一个有些哀伤的笑:“我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见雅十分茫然,她又问她道:“你已经见过他了吧?他有没有对你表白,或者求你和他在一起?”
“他?”雅依然一头雾水,她愣了一刻,这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个想要抓我的陌生男人吧?他倒是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不过我觉得他是脑子有问题。”
杨瞳摇摇头:“他没有胡说八道,你没见他刚才的模样。他找不到你,那种发狂的样子。”
“他是谁啊?”雅好生不解,这人该不会也是她的什么远方表哥吧?
杨瞳定定地看着雅的眼眸,那里面的神色让雅觉得有些可怕:“你真的没看出他是谁?或者猜到吗?”
雅茫然地摇了一下头,这摇头十分迅速,然而也十分的坚决,更显得十分无情。
杨瞳便笑了起来,竟然笑出了声。这笑声含着不知多少辛酸和嘲讽,听得雅心里渗得慌。
“哈哈……你居然没认出他,你连猜都没猜到……太好笑了……”
雅见杨瞳笑得眼泪落下来,一滴滴,显然并不是开心,而是伤心到极点。
她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杨瞳,她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晕倒在地:“瞳瞳,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面对雅的关心,杨瞳摇着手,上气不接下气地摇头:“我、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他那么日思夜想的,煎熬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挂念的那个女人,却根本就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过……我是可怜他……也可怜我自己……”
说道这里,她终于没笑了,而是任由泪水汹涌。
雅见她情绪没几分钟就转了这几下,并见到她心口急剧起伏,显然是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连忙抚着杨瞳的背,柔声安慰她:“瞳瞳,你别这样,缓口气,想要喝水吗?”
雅的同性友人非常少,杨瞳虽然算不上非常亲密的友人,但也是儿时值得纪念的小伙伴,想起少有的接触时,两人也是情同姐妹。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还难舍难分,当过一段时间的笔友。
杨瞳喝了雅倒过来的水,缓了一阵子,终于稳住了心神。
然而她却哭个不停,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折磨一般。
雅又好好安慰和劝了她一阵子,杨瞳终于肯说话了,她断断续续地,边哭边说:“雅,你知道吗?有段时间,我真的好恨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已经嫁人生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就因为你,我不得不被囚禁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做你的影子。自己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没见过一眼,所谓的另一半,永远也不可能给我一个家。”
雅听她这样说,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有些人恨你,会说出来,会骂,会表现。
可是这种人反而不可怕。
因为好歹她们没城府,不会背地里偷鸡摸狗。
反而是有些带着笑,称之为朋友的人,倒会在背后X你一刀。
雅好声好气地劝着杨瞳:“瞳瞳,你说的,我都很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又说出这种话,我肯定还是难辞其咎。你看,要不要把事情都告诉我,不要这样说话说一半,这样我觉得冤枉,你也没有解气?”
雅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却很有外交家的口才。
这话既有认错的态度,又有安慰的效果,而且还很有目的性。
杨瞳这个女人,从以前的接触来看,是个没有什么大心眼的女人,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这样。不过通过她不动声色地把雅藏起来,骗过那个搜寻的男人,雅也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或许杨瞳现在也是一个心机女也说不定。
不过,幸好的是,杨瞳被雅的话说动了。
她抬起红彤彤的眼,看着雅几分。然后一咬牙,指甲都掐到自己大腿里,发狠般地说道:“我原本打算让这些事都烂在我肚子里,不过今天见了你,发觉你竟然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好!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清楚,我也再不用憋屈了。”
杨瞳说着,便问雅:“你还记得当年财团给予员工家属到美国进修机会吧?”
雅又是好一番回忆,表示不是很清楚。
杨瞳便叹息道:“是啊,你无忧无虑,哪里管过这些事。不过这种机会,对于我们这种平凡家庭的女孩儿,便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杨瞳说,当初财团里对于多年的忠诚老员工有一项优惠政策。便是可以送优秀的员工子女到国外大学学习或进修,只是进修完毕要会财团工作而已。
杨瞳很幸运,本身就是水木夫人的亲戚,自己学习又很刻苦,因而获取了去美国进修的基金。财团和美国一所大学有交际,杨瞳便直接进入其中攻读学位。
不过,尽管财团提供了学习基金,生活费用却是不会给予解决。
所以杨瞳一到美国,便开始打工,想着要减轻父母的负担。
在经过一系列找工作之后,杨瞳成为了一家酒吧的女招待员。就是在那里,她的命运发生了真正意义的改变。
时至今日,杨瞳说到那时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