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曾经在你外公面前发过血誓,这辈子都不能踏上C市的土地。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信,所以我最终也没有去看望过她一次……”
悦菱见他落寞地模样,心中也是软了一些。
“她现在很好,”她回答这个饱受相思之苦的中年男人,“性格很开朗,喜欢热闹,但是嘴巴却很毒,又得理不饶人。”
说起自家老妈,如果悦菱愿意,可以拉扯一整夜。
常天令听悦菱这样说,便笑起来,眼角有浓浓的暖意:“她是那个样子,顽皮的精灵一样。”
悦菱听他的形容,也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串。老妈到底是魅力大,从瑜凯奇,再到常天令,这些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在他们的心中,雅简直就是一个完人,哪怕再干出格的事,都是值得原谅和可爱的。
“你和她倒不大像,”常天令看着悦菱,“除了相貌很相似,你性格很娴静和稳重,倒是另外一种风景。我听说你和瑜家的大公子在一起了,还有一个孩子?”
一提到小菱,悦菱原本还含着一丝笑的眼神就彻底沉寂了。
“你的孩子现在没什么事。”突然间,常天令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在悦菱无比惊讶地眼光中,他继续道,“但是有些事情不处理好,你和他现在不能见面。”
悦菱已经倾身上前,几乎要抓住常天令的手:“叔叔,您知道我的宝宝在哪里对不对?求求您,让我和他见一面,只见一面,我想知道他好不好。”
不料常天令摇了一下头:“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很好。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
悦菱已经小声地呜咽起来,她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这寂静的夜,却显得她的抽泣尤为突出。
常天令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手抬了起来,在离她肩膀很近的地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那叔叔可以送我回去吗?”她抬起泪眼,“叔叔通知了颜墨我在这里吗?他怎么说?”
常天令再次摇头:“我没有通知他,也不能送你回去。”
“为什么?”悦菱惊异了。
常天令的眼中,慢慢沉淀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你知不知道,对面的庄园里有多危险?那庄园里已经陆续失踪了好几个人了,你以为琉科真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吗?”
听常天令的口气,就好像他知道是谁干的一样。
悦菱失声就问出来:“那凶手是谁?”
常天令摇摇头:“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只能保持沉默。”
悦菱知道,像常天令这样的角色,他不会随便说话,但是如果说出来,要么是肺腑之言,要么是滔天谎言。
而面对她这样没有威胁性的女性,他说的,多半都是真话。
两人互相道了晚安,悦菱正要回房间的时候,常天令又叫住了她:“悦菱……那个,你妈妈她,和瑜凯奇……很幸福吗?”
悦菱从如此断断续续的问话,察觉到了这个男人潜藏在心底的忐忑,任由你再是如何的天资纵绝,权势滔天,在爱情面前……其实都是个弱者。
“他们很好,叔叔很*妈妈,很幸福。”然而饶是如此,悦菱心中的天平,还是在这一刻偏向了瑜凯奇。
那个温润优雅的男子,他是那么的爱妈妈,把全部的心都奉献给她。
常天令,哪怕也如他一般爱,甚至比他更爱,但是,他已经没资格了。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或许这就是他和雅之间的悲剧所在。
她回房间的时候,一开灯,竟然发现房间里是有人的。悦菱吓了一跳,但立即看清了,等候在自己房间中的人,竟然是启瞳和绝陨。
启瞳本坐在沙发上,见到悦菱就站了起来。
而绝陨则半坐在地上,玩着一个机械的拼装玩具。听到悦菱回来,也没有抬起头,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养父今天没回来,”蓝启瞳很简短地说,“叔叔已经跟你谈过话,应该不会再来打搅你了。所以我把绝陨带了过来。如果传说没有错的话,你的房间里也有密道的入口。”
他说罢就走向了悦菱,低声道:“你来之前,我已经检查了过房间了,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你要不要和绝陨沟通一下?”
悦菱感激地看着蓝启瞳:“启瞳……谢谢你。”
无论能不能顺利的离开,她都真心感谢他。
蓝启瞳,他其实一直都是磊落的,他喜欢她,并且用他最独特的方式去喜欢。
悦菱走向了绝陨,她试图和他沟通,然而绝陨的注意力却始终在手里的玩具上。悦菱说了许多,最终无可奈何,一把夺了他手里的玩具。
这一招屡试不爽,只要抢了他正在执着的东西,他才会有所反应。
可是,当绝陨发觉抢走自己东西的人是悦菱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罕有的光彩,紧接着就上前,毫无悬念地想要抱住她。
悦菱已经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绝陨,告诉姐姐,哪里可以出去?你告诉姐姐,我就还你的玩具。”
让人意外的是,绝陨听到悦菱的话,竟然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落在了悦菱的手上,然而又回到她的脸上。
愣了一秒之后,他似乎又要固执地上前抱住她。
悦菱忙往一旁躲闪着。
这间客房没有壁炉,所以根本看不出哪里可以通往外面。
蓝启瞳见绝陨没有告之密道入口的可能性,又见悦菱都躲个不停,便上前,想要拦住绝陨。
可是绝陨是那种,一旦自己的念想被人打断,就会变得暴躁的人,他立刻一下子推倒启瞳,踩着他的胳膊依然要前行。
蓝启瞳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冷不丁被他冲撞在地,又踩在手臂上,这疼痛传来,顿时心中起火。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绝陨的脚踝,就地一摔。
绝陨根本眼中就没有启瞳,被他这么一摔,身子立刻倒向了后面的衣柜。
嘭的一下,也许是年代太久远,衣柜门居然被撞歪了。
悦菱发出了一声惊叫。这启瞳也太下得去手了,哪怕她是外行,一看启瞳刚才的身手和招式,那也是对付敌人而不是弟弟的状态。
绝陨被摔在衣柜上,原本想要撑起来,没想到手一按衣柜门,脆弱的门咔嚓一响,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这一来,别说悦菱,就是蓝启瞳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要去将绝陨拉出来。
衣柜里有许多新衣服,这都是常天令让人给悦菱准备的。绝陨一陷下去,顿时只看得到膝盖和下面的小腿了。
悦菱和蓝启瞳一同把绝陨拉了出来。
那衣柜用它临近腐朽的身躯发出了更惊人的响声。
动静已经闹得有些大了,外面有佣人已经在敲门了。
“悦菱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事。”悦菱慌慌张张地回答着。
可是,仿佛是不相信她的话,佣人扭动了门把手。幸好之前悦菱顺手反锁了门,因而她一下子没能扭开。
“悦菱小姐,你开开门,让我们确认你的安全。”女佣敲着门,不罢休地说着。
悦菱听这话,就明白其实自己也是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之中。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个女佣根本不可能在这么晚上,这样关心她的状况。
这间房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唯一可以藏人的衣柜已经坏了,女佣进来势必会观察。如果让常天令知道启瞳和绝陨深夜在她房间里的话……不妥归不妥,说不定还会加强对他们的监视程度。
她正担心着不知如何处理这个情况。
蓝启瞳却嗯了一声,忙拉着悦菱,指了指衣柜里。
悦菱随着他指的地方低头,立即就看到了。绝陨起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口。这么一看,两人都一同低下头去,拉开那些散乱在洞口的衣服。
原来,入口居然就在衣柜里面,只是平时被衣柜挡住了,绝陨这么一坐下去,倒是把这入口给砸开了。
绝陨也呆呆地看着入口,他魔怔了似的,咬着自己的食指指甲,突然一脚踏了进去,并且很快就走了下去。
蓝启瞳一看这状况,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包,塞到悦菱的手中:“这里是够两天的食物和水,你省着点。快走!”
悦菱一边不由自主地跟着绝陨踏下去,一边回过头来,有些不舍地和担心地看着蓝启瞳:“我走了,你会不会被他们惩罚……”
“不会的。”蓝启瞳给她一个微笑,“有你这份牵挂,魔鬼不会再出来。”
悦菱还想说什么,感觉下面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脚,一低头,似乎是绝陨在下面,催促她快走。
“保重……启瞳。”悦菱伸出手去,蓝启瞳瞬间就握住了。
“你也保重。”他对着她一笑,那一刻,她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一种明显的哀伤。
外面已经传来了钥匙的声音,应该是佣人拿到了钥匙要开门强行进来。
悦菱已经跟着绝陨走了下去。
她听到蓝启瞳在上面说着:“水和食物不用分给绝陨,他死不了的,你自己用就好。”
悦菱听这话,忍不住腹诽,有蓝启瞳这样当哥哥的吗?
紧接着,她听到上方传来了女佣的尖叫声,问怎么回事。蓝启瞳似乎在平静地向他们解释什么。
下一秒,她隐入了黑暗之中……
新的旅程开始了,悦菱隐隐感觉得到,前方,一定有新的希望在等着她。
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的是,她感受到,自己似乎完成了一件最为重要的事……不仅仅是因为帮助蓝启瞳恢复了正常,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程,似乎填补了整个事件的一个齿轮,把整个事件都往某个她所期待地地方推动而去……
☆、315 你就是凶手
密道之中依然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黑暗、狭隘、通风很差。
因为听蓝启瞳说过,密道的图纸在战争时已经毁掉了,所以悦菱并不担心有人能跟上来。
只是这样行进了一会儿,她就要停下来休息。
绝陨在外面的感知能力很差,可是在密道里却要好很多,听到悦菱说累了,边也停了下来,靠到她身边,还颇有些依恋地依偎着她。
悦菱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她又尝试着和绝陨沟通,发现他虽然没有说话,肢体语言却比从前丰富了一些,会跟随她的话语看她甚至轻微地点头。
悦菱猜想,或许这密道,就和绝陨的内心和思维一样,是复杂、黑暗、狭隘、和外界无法沟通的。
到达了这里,犹如到达了他的内心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比外面更多的反应,也能稍微理解到她的语言的原因。
然而,这样的坏处是,他内心有些原始的能量也会浮上来。
比如平时他似乎也对悦菱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虽然总喜欢抱着他,可是到了这里,他却仿佛对她的渴望很强烈似的。
悦菱也没有什么高招来面对他这样的状况,在她的眼中,绝陨始终还是一个孩子,她只能连哄带骗的。幸好的是,在这里,绝陨也能看出来她的不愉快和拒绝,他虽然表现得有些委屈和不解,但还是没有强迫她什么。
只是在被她呵斥之后,会埋着头默默地继续往前赶路。
那种一语不发受伤的模样,让悦菱总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屠害幼小心灵的错事。
悦菱也不知道绝陨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她最担心的是,他带她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常家的庄园里。
启瞳精心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
食物的话,是压缩饼干,水是装在军用水壶里的。看样子果然只够她的份。
除了食物之外,还有一把电筒,是可以戴在头上的那种,有一把瑞士军刀,还有一把匕首,悦菱取出来,那锋利和带刺的尖刃吓了她一条。有一只电子手表,估计是防水的,不仅可以看时间,还有看东南西北的坐标以及看气压的功能。剩下的就是那种一次性的照明折子。
这些行头加在一起,还是有些重的。但她还是负担得起。
悦菱不敢随便用,小心地背着,跟在绝陨的后面。
她暂时是不怕跟丢的,因为绝陨前行一会儿,就会停下来,看看悦菱还在不在。他对她心里的渴望想要一时半会儿压下去,显然是有些困难的。虽然总是换来一顿当头棒喝,但绝陨也只有暂时委屈一下,隔了一会儿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地回过身来。
两人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通道越来越低矮,悦菱又只能俯下身子。
因为是黑暗中,所以方位感和上下感都很差,有时候悦菱感觉自己在爬坡,结果打开电筒却发现自己居然在下坡。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往下滑,结果是平路。
有一段路她奢侈了一把,一直开着电筒,结果发现沿路到处都是岔路和洞口。可是绝陨好像知道路一般,看也不看地路过,遇到转弯的时候,也毫不犹豫。熟悉得就像自己家里一样。
悦菱明白绝陨的大脑构造完全与普通人不同。
普通人开发了的区域他完全没有开发,但是普通人无法涉及的大脑区域,他却达到了百分百的开发。
悦菱看着时间,他们从昨夜里十点爬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
悦菱实在是累坏了,提议休息一下。
她拿出了水和食物,问绝陨要不要吃。绝陨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但是悦菱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需要。
反而,在悦菱吃东西的时候,他又靠上来,不但紧紧抱着她,还去咬她的肩膀。
悦菱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由于通道太过狭隘,他想要压住她或者面对面地抱着她都是如此的困难,所以只有从侧面搂着她,几乎算不上碰到她了。
这一次,他咬得也不重,只是仿佛她肩膀被毒蛇咬伤,需要他为她把毒血吸出来一般。
悦菱吃了东西就犯困,见这个地方绝陨也不能怎么样,迷迷糊糊地,就跌入了梦里。
睡梦中,她好像听到了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非常熟悉,而另一个十分尖锐。
“妈妈……”悦菱在迷梦中喃喃地叫着。
只听那个和雅很像的声音在笑着:“想不到吧,我女儿都二十多岁了,我孙子也有三岁了。我最终还是受上天眷顾的。就算受了苦又怎么样?是我的终归是我的。而不像你,受了苦,最终只能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