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打死你!”
每天下午,小树屋里就会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
再然后,是惨绝人寰的惊叫声。
“啊啊啊!你个不孝女!你居然敢打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还敢还手?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信不信我在你饭里下毒?”
这么恶毒的诅咒,让路过的居民全都吓得抱住肩膀,绕道而行,方圆一亩地,没人敢和这么可怕的女人做邻居。连甲虫和小鸟都不敢在附近住窝。
小树屋里,悦菱悠然地躺在棕树条编织的藤椅上,嘴里嚼着一块当地原生态的树叶,那是当地居民的一种零食,含糖,很甜。
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游戏遥控手柄,漫不经心地盯着电视屏幕,语气很淡定:“妈……打不过我很正常,你镇定点,别搞得像是发生谋杀案似的。”
在她的一旁,面目狰狞的水木雅几乎要把手柄按碎了,她蹲在小木凳上,和温柔淑雅大家闺秀等等词语完全绝缘,一边扭动着一边念念有词:“我打死你!打死你!不准还手!”
悦菱叹口气,随意按了一下手柄,屏幕上的小人儿又发出一个冲击波,打得另一个小人儿趴到在地。
“啊啊——”水木雅气得要摔手柄,“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我!”
“妈,你要没血了……”悦菱好心的提醒,她的手指按在一个攻击键上,“我要结束了哦。”
“不准!”
“妈……”
啪的一声,电视屏幕黑了。
悦菱看着扯着电源线,站在电视旁边气得冒烟的水木雅,忍不住各种黑线……
每次要被打死了就扯电源,雅妈妈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好吧,水木悦菱现在22岁了,她明白自己已经完全过了做梦的年龄了。
做梦年龄才会做的美梦,是再也不会做了……
这些美梦有哪些呢?
比如说,她有一个又温柔,又贤惠,又体贴的母亲。这位母亲会做饭,会洗衣,还会温和地对她嘘寒问暖……在曾经的十八年岁月里,如此美好的母亲形象不断出现在她的梦想里。不过,等到这个形象成了现实……
悦菱看了看正气鼓鼓瞪着她的水木雅,眼角抽了一下。
这果然是做梦啊……
水木雅妈妈,也就只有在和悦菱重逢的前一个月,尽力去当过一个好妈妈。
注意,是尽力,只是尽力而已,而不是做好了。
有些关于水木雅的问题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首先,她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其次,她还是一个美丽的千金大小姐;
再次,她更是一个又美丽又刁蛮的千金大小姐。
阐述了以上三点,悦菱就明白要求水木雅是一个贤妻良母,简直是做梦!
比如让水木雅洗衣服,绝对是洗一件毁一件;让水木雅做饭,厨房绝对会炸掉;让水木雅拖地,可以从早上拖到第二天日暮黄昏,那地板还是花的……
所以,在努力做了一个月好妈妈之后,水木雅就打回了原形,把所有家务的行使权都交给了悦菱,然后,愉快地做回了她的千金大小姐。
成天好逸恶劳吃喝玩乐也就算了,水木雅还嫌弃日子过得很平淡。每天换着花样命令悦菱陪她玩。
然后……玩一样被虐一样。
说打扑克吧,每种玩法都是她教悦菱的。可是,一旦等到悦菱学会了,水木雅就要开始变幻规则了。
所谓的变幻规则,就是她怎么赢就怎么打。
因为,按照正常的规则,她根本就打不过悦菱!或者是玩什么猜拳打街机游戏,通通都是她输,输了还要耍赖满地打滚。每次都让悦菱一头黑线。
长此以往,悦菱就不和她玩了……
于是,水木雅妈妈觉得日子过得非常空虚寂寞冷。空虚寂寞冷的水木雅妈妈,想出了许多新奇的花样来折磨女儿,其手段堪比白雪公主的后妈……
这其中的一项手段,就是逼着悦菱和不管什么阿猫阿狗相亲。
相亲也就算了,哪怕相亲的对象再丑再烂再奇葩,水木雅妈妈一律觉得对方棒棒哒。她最关心的问题,只有对方有没有生育这个问题。
“是个雄的就可以嫁了,然后赶快生个孩子来给我玩。”雅太后御使气指地命令女儿。
悦菱瀑布汗。
“妈,孩子不是拿来玩的。”一开始悦菱还想过要说服教育雅太后。
“什么?”雅太后瞪着眼,指着女儿,“你这个不肖女,还好意思说,生下来一天都没给我玩过。我那十八年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我连宝宝都没抱过……”
悦菱气得摔锅:“那我十八年是怎么过的?你又知道吗?”真是无理取闹到极点了,离开妈妈是她自己想要的吗?
雅太后一看悦菱发飙,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立刻噙满了亮晶晶的泪水。
“好过分的啦,”雅太后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柔弱无力捧心状,“自己的女儿没有养育过也就算了,现在连孙子也不给我抱……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对于雅太后的表演,菱小姐已经麻木了。
反正她就这德性,什么都要就着她的性子来,得不到满足就要变着法子达到目的。这种水木家人的最大特性,悦菱自己都觉得受够了。
每一次水木雅无理取闹的时候,悦菱就觉得,当年的瑜颜墨……很可怜!
不过,菱小姐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的功力比起老妈,简直是鸟枪和大炮的差距。
水木雅哭够了,发现悦菱不鸟她,于是眼泪一抹,立马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你不在我的身边,还不是一样长这么大了。我没有你在身边,却是过的不人不鬼!”
这话是实话。最初悦菱听到的时候还会落泪和伤悲。
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这就是雅太后的手段之一了。
于是,不孝女水木悦菱只是点了点头:“是呀是呀,您现在也还是不人不鬼的。”
面对软硬不吃的不孝女,雅太后高傲地昂了昂头:“哼!我要吃香蕉,出去给我摘!”
“好好好,”悦菱笑米米地,“女儿马上去给妈摘,要又大又甜的那种。”
话没说完,人已经风一样刮出去了。
每次水木雅闹到没办法再闹了,发现再闹下去也没用的时候,就会非常高傲的昂着头,提出一个和之前争吵的话题完全不同的要求。
这些要求通常都是非常容易达成的。比如我要换被单,比如我要洗澡给我烧水,比如我要吃东西……
她总会非常厚颜无耻的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悦菱当然心领神会,小腿儿跑得飞快。
不过……每次去满足老妈的新要求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反正每次闹了都没结果,闹来干嘛……
说起来,老妈就是闲的!
不过,谁想这么闲呢?
这座小岛,从三年来来到这里,就一直没法离开。不要说没法离开,连和外界的通讯也是切断的。
小岛的主人当年救了落难的她们,所以也理所当然的软禁了她们。
虽然说在这里衣食无忧,不过……有些人,有些事,始终是无法忘怀的。
☆、271 罚你入洞房
悦菱一边站在梯子上,一边摘着香蕉。这里四季如夏,耳边有昆虫飞过的声音,闲静而美好。
扬着头,能嗅到海风的味道,似乎还有渔民归来的谈笑声。此时,她听到树林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悦菱,摘香蕉吗?”随着脚步声,一个男子询问地声音传了过来。
悦菱抓着梯子,弯着腰往下看。她抓住了头顶的帽子,防止它落下去。
“是呀,太后宣旨要吃呢。”她对着下面的男子问着,“京今天是出海回来了吗?”
京仰着头,看着上方的悦菱,她的裙子从下面中间剪开了一点,扭了扭,栓在了两条腿上,露出匀称好看的小腿,这样可以方便她在丛林里做任何事。
京比三年前黑了一些,这是由于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缘故,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显得比三年前更有男性的气息,尤其是现在,他赤着上身,是穿着一条短裤,腰间栓着衬衣,完美的腹肌和结实的手臂比米开朗琪罗的人体雕像还精细。
“我给你们送两条海鱼过来,”他提了一下手中的网,“今天气温有些高,晚点送来就臭了。”
悦菱挽着篮子从梯子上下来,最后跳的那一下,险些跌倒了,京伸出手接了她一下。
“不用啦。”悦菱笑起来。
她笑出了声来。她现在总喜欢这样笑。说出一句话,然后就会哈哈笑两声。京看着她,脸上也有淡淡的笑。
这个小岛与世隔绝,却有着洗涤人心灵的妙用。
三年前刚刚救到悦菱的时候,她的状态非常糟糕。不仅发了产妇热,还成天说胡话。后来清醒了,却又沉默寡言。
那时候,他和水木雅都十分着急。水木雅每晚都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悦菱虽然和母亲重逢,有过短暂的喜悦。可是心里成天都想着自己的宝宝,每时每刻都在向母亲哭诉,想要回去。
但是那时候京自己的状况也非常糟糕,身上中的毒没有完全去除,定时就会发作。他们又在海上遇到的了风暴,没有罗盘,也没有淡水,更没有食物。
有一度,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直到后来,他们漂泊到了这个小岛上。
到了陆地上,又遇到了一些事,悦菱的情况就慢慢稳定了下来。她开始微笑了,开始尽量劝说自己接受目前的现状,再加上有个事妈,成天变着花样折腾她,她也没太多心思去想东想西。日复一日,在这片纯净的大自然土地上,她也重新变回开朗和乐观,甚至比从前还要更乐观和豁达。
京想要给悦菱提香蕉,她拒绝了。
“太后今天又砸电视机了。”她向他抱怨着,“不就玩个游戏吗,这么较真干什么?”
“不较真的话,你就输给她啊。”京倾听着她说话,然后建议她。
“我才不干呢!”悦菱嚷嚷起来,“输不起就不要玩啦。玩之前她求了我好久,还自己发誓绝不会发脾气的。我偏不让她,就想治治她这个坏毛病。”
京笑起来,远离了世事纷争和勾心斗角,他也爱笑起来,变得好像融入这个世界了。
“她是你妈妈。”他劝悦菱道,虽然他心里知道,这就是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
悦菱简直是啐了一口:“我和她出去,谁更像妈一点还说不定呢。我简直搞不懂,除了长得像,我简直没一点是像她的女儿。”
“那是岛上的人都患有脸盲症。”京故意打趣着,悦菱和水木雅出去,因为长得太像,经常让小岛的居民傻傻分不清楚。
悦菱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在林子里回荡,惹得京也跟着笑出了声。
脸盲症这三个字,对于他们这三个外来者而言,是个特别的笑点。
因为这个小岛上的居民,全都是黑人。三个人刚来的时候,连京都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觉得全岛的居民全都长一个样子,最多只能根据高矮胖瘦穿衣打扮来区分一下。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小树屋。
水木雅正在屋子里呆得无聊,一个人编着草虫玩,看到京来了简直是两眼发光。
“妈,京给我们带了新鲜的海鱼过来,晚上想吃炖的还是烧的?”每天的饭菜,全都是悦菱伺候着的,水木雅除了挑剔,什么也不干。
现在她听到悦菱的询问,大气地挥了一下手:“我要喝榴莲汤,鱼就烧糖醋味的吧。”
说着,她双目发光地看着京:“我们来玩斗地主怎么样?”
额……听到她这么要求,连京这么老道的人物,都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他既不想和水木雅当队友,也不愿意让她当地主,更不愿意让她给悦菱当队友。京也没搞懂,水木罡一世英明,怎么会有这么个数死早的女儿,连扑克牌上的数字也经常搅和不清楚。
悦菱看到京为难地站在那里,忍不住想偷偷笑。
京注意到她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连忙给悦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帮个忙,把水木雅的要求给叉开。
于是,悦菱很好心地拉着水木雅:“妈,我还要做饭呢,两个人怎么斗地主啊?你和京打街机游戏吧。”
“好啊好啊,打游戏。”雅忙去开游戏机,不忘嘱咐着京,“你要让着我哦。”
京松了口气,打游戏让着她,这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很明显,他和悦菱,都想得实在是太简单了……
以下是水木雅在游戏过程中和京的对话——
水木雅先是按了一下攻击键,看似无意地:“京,有没有看上岛上的哪家姑娘啊?”
京,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按了一下躲避键:“暂时还没有。”
水木雅咯咯笑了两声,笑得京毛骨悚然。
“你觉得我们家悦菱怎么样?”她突然凑近了京,不看屏幕了。
京心里咯噔了一下,胡乱按了一下键,不过面上依然看不出表情:“还不错了。”
水木雅随便地按着键,神神秘秘地看着京:“我也觉得不错,要不要来一发?”
噗——京没有喝水,所以没能喷水。
所以,他只能喷血。
天底下哪里有这种急不可待要把女儿出手的老妈!
“不要。”京此刻的表情,是非常严肃的,“阿姨,你女儿是已婚的。”
“已经过了三年了,”水木雅着急地,“两年分居就等于事实离婚了。那个瑜颜墨说不定都在国内另娶了。你要不要来一发?”
京狂按手柄,心比屏幕上的攻击还乱。
“不要。”他依然没什么表情。
水木雅看了京一眼,随随便便按着手柄:“少装正经了。我不信你一个正常男人,没有那方面的需要。是时候解放一下自己的双手了。要不要来一发?”
京都要给水木雅跪了,阿姨,您的节操呢!
他极力忍受着抽搐的眼角:“阿姨,您是长辈。”能稍微正经一点吗?
水木雅嘿嘿笑了两声,狡黠地看了京一眼:“你喜欢我们家悦菱,我是知道的。你每次毒发的时候,都要叫她的名字。”
京只想求水木雅别说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京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