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凯哥有好烟啊,来一支。”侯大亮说道。
“行了,这烟不多了,抽红塔山吧。”岳凯说着把一盒红塔山扔过去。
候大亮抽出一支烟,先放在耳朵上,然后再抽出一支叼在嘴里,“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李白的老婆是赵香炉,女儿叫李紫烟。”
“完了?”冷波问道。
“完了啊。”侯大亮说。
“这什么笑话?听不明白。”冷波说道。
“哎,孩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上的学,那首诗没学过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岳凯说道。
侯大亮吐了两个烟圈,“我再说一个笑话,据权威机构调查:二十年前的男人跟女人做完那事后,2%男人会去喝水,3%吸烟,另外95%翻身睡觉。现在的男人和女人完事后,2%的男人去睡觉,3%吸烟,另外95%起身穿衣服回家。”
岳凯叹了一口气,“世道变了。”
赵炳辉换了一件背心,“昨天夜里你们猜我梦到什么了吗?”
“梦到你媳妇跟人跑了?”周成龙说。
“滚你的,我梦到我在田头吃黄瓜,那个黄瓜水灵灵的,又脆又甜,哎,几个月都没吃过黄瓜了,岳凯,等靠岸了,批它几麻袋黄瓜吧。”
“你自己家种的还好,城里的黄瓜不行,全是农药。”岳凯说道,“早年种地那会,地里哪有多少农药,我记得也就几种,六六六,敌敌畏了,对吧?现在呢,这农药有敌百虫,百菌清,对硫磷,甲霜灵等等据说有四千种农药,我的娘啊,四千多种农药,每年几百万吨的农药撒在瓜果蔬菜上,这中国人太厉害了,用的人厉害,吃的人也厉害。”
“是啊,这农药不但污染农田,被雨水冲刷后带进江河里,就把水污染了,地下水也污染了。”赵炳辉说道,“哎,我想我妈了,他身体不好,天天盼我回去,等靠了岸,我都想做飞机飞回去。”
赵炳辉说到想母亲时,宿舍里一下沉默了。
“老阎呢?”岳凯突然问道。
“在机舱里了。”
“我去找他。”岳凯叼着烟出了屋。
冷波抱着DVD也出去了。
二副姜卫东看着刘洋的铺位,突然哭了起来。大家任由他哭着,也没人上前去安慰。
刘洋睡得那个铺位,毛毯叠得整整齐齐,枕巾洁白,一尘不染。他很爱干净,爱臭美,他平时说话不多,性格内向,也不爱跟别人说笑。听老阎说,他在乡下有一个女朋友,还是他小学的同学,两人感情很好,但女方家里强烈反对,说当海员不好,常年不在家,岂不是守活寡。因此这次出海后,刘洋打算挣点钱,就不干了,这算是最后一次出海了。没想到这人说没就没了。我忽然心里酸酸的。
第9章 甲板
六人间铺里只有王保振独自玩牌。外面起了风浪,不钓鱿鱼后,船上就不挂灯了,外面漆黑一片。
“他们人去哪了?”我问。
“李世双被许军叫走了,冷波是睡觉的时候才来,小豆芽和雅克可能在船头吧,对了,岳凯他们叫你都跟你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问我船长身体怎么样了。船长身体不行了。”我用毛毯盖着身子。
“不行了?要死吗?”
“最多撑个两三天。”
“哎呦!”王保振抬起头来,“这船长要是死了,回国就难了。”
“如果不想让船长死,现在就得靠岸,可许军就是不同意。”
王保振摇了摇头,“许军看来要把自己玩死。”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我和王保振拿着手电筒跑出屋,看到甲板上并没什么人。
“去舵楼看看。”王保振说道。
快走到舷梯口时,王保振指着前面五米的地方,“有粮,你看,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拿着手电朝这人身上照去,发现他是趴在地上的,乌黑的液体从他身体下流出。
王保振把他翻过来,这个倒在血泊里的人是王立新。我摸了摸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他下午接我的班,谁杀的他?”我说道。
“有粮,你看,那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人。”王保振拿着手电筒照着。
走过去看,躺在地上的是伙食长,身上多处刀伤,有一把刀深深地插进了腹部,忽然,他腿抽动了两下,我一摸,也没气息了。
两条人命突然间就没了,我抬头看了看舵楼,“上去看看。”
我和王保振上了舵楼,看到驾驶室里只有小豆芽在掌舵,推开船长宿舍的门,船长还在昏睡。“怎么是你掌舵?许军他们呢?”王保振问。
“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许军让我掌舵,说一会就来。”小豆芽说。
“王立新是谁杀的?还有伙食长也死了。”我说。
“是,是李强和李世双他们杀的。”小豆芽说着哭了起来。
“别哭,哭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王保振问。
小豆芽擦了擦眼泪,“我在下面看到的,王立新从楼梯上下来时,李强从背后用刀捅了他,王立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许军他们从楼梯下来后,看到伙食长了,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就拿刀捅伙食长的肚子,许军看到我后,就让我去舵楼掌舵。”
“许军他们去哪了?”王保振说着推开窗户,朝外面看,“有粮,你过来看。”
我走过去,看到甲板上,有人爬上了栏杆,正要朝下面跳,七八个人拿着刀对着他。
“谁啊?我靠,这是赵炳辉!”在王保振的惊呼下,赵炳辉跳下了渔船。
我和王保振从舵楼上下来。
看到李世双和冷波在拖着一个人,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是侯大亮,他一脸都是血,脖子断了一半。
“粮哥,来帮忙扔下去。”冷波说到。
“我来,我来!”王保振跑过去抓起侯大亮的脚脖子。
我们三个合力把侯大亮扔进了海。
我心砰砰直跳,这一会功夫就死了四个人,甲板上全是血,简直就是屠杀。
“冷波,去机舱。”许军喊道。“李世双,你们几个把王立新扔下去。”
冷波应了一声,跟着他们去了机舱。
李世双漠然地看着漆黑大海,我拍了一下他肩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死了,反正都死了。”李世双依旧看着大海。
“还有谁死了?”王保振问。
“还有二副和水手长也被杀了。”李世双说。
“老阎呢?”我问。
“老阎和大副现在应该在机舱里。”李世双说。
“坏了,许军他们去杀老阎了。”我说。
“我觉得有可能去杀大副,许军不会杀老阎的。”王保振说。
“干活吧,把王立新和伙食长扔下去。”李世双说。
王立新和伙食长的身体还温热着,把两人的尸体扔下去后,许军他们从机舱上下来。
“兄弟们辛苦了,回去洗洗,等会来舵楼和啤酒。”许军说道。
回到六人间铺,王保振坐在我对面,胳膊不停地抖动着。
“没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波从外面进来,他身上都是血。他脱下衣服,然后把衣服从屋里扔出去。
王保振看着他,牙齿打着颤,“老,老阎和大副呢?把大副杀了?”
“老阎不让杀大副,许军没杀。”冷波说道。
“没,没,没杀好,没杀就对了。”王保振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烟。
我拿过王保振手里的烟,抽出来两支,一支给冷波。
“等会抽,我的洗洗。”冷波说道。
“今晚杀了几个?”我问。
“六个吧,大管轮,二管轮,机修,水手长,伙食长,还有王立新。”冷波用纸巾擦了擦手,看了一下王保振,“我觉得杀人比杀鸡还容易。”
“比,比杀鸡容易?”王保振说道,“这么容易?”
“没错,杀鸡的时候,你心平气和,你心里知道鸡是不会抢你手里的刀杀你的,而杀人不同,你得一招致命,否则很麻烦,所以杀人比杀鸡时间短,也就是几秒种吧。”
“几秒种,一条人命就没了,真可怕。”我说。
“粮哥,你也害怕?你可是当过兵的人啊。”冷波说道,“听说你们部队经常枪毙人,你枪毙过人吗?用冲锋枪杀人比用刀来得过瘾吧?”
“我们部队是陆军,不是武警,武警才会去枪毙人。”我说。
“嗯,对对,我差点忘了,是武警才去枪毙人。”
李世双和冷波洗了洗,去舵楼喝酒去了。王保振瘫坐在床上,他手伸进枕头下面,枕头下面是鱿鱼刀。
“没事了。”我扔给王保振一支烟,“没想到许军这么快就动手。”
“没事就好,我就预感到要出事,果,果然出事了,他们也有刀,好像没怎么还击,就全被杀了。”
“手里有刀没用,还得有一颗杀人的心,他们有刀,只是自我精神安慰而已,许军早就看出来了。”我说道。
“也是,像周成龙这样的,天天看小电影,哪有什么战斗力。”
小豆芽出现在门口,“粮哥,保振哥,许军让我喊你们去喝酒。”
“不去了,我想睡觉了。”我说道。
“有粮,还是去吧,许军现在是这船的老大了,不去不好。”王保振说。
“好吧,那就去看看。”
第10章 偷袭
“又弄死了两个。”小豆芽回头对我说。
我心里一寒,“谁,谁被弄死了?”
“那两个人我不熟悉,说他们勾结岳凯,赵炳辉造反,许军把他俩捅了后,都扔海里去了。”小豆芽把雅克背在身上。
“靠,许军怎么能随便杀人?”我说道。
“有粮,你小声点。”王保振拽了一下我衣袖。
甲板上灯火通明。高音喇叭里播放着:我的黑夜比白天多/不要太早离开我/世界已经太寂寞/我不要这样过/让我一次爱个够/给你我所有。
鱿鱼灯挂在船舷里,不时颤动着。
烧烤炉上摆放着鱼,玉米。烤炉下面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孙大黑一边烤着鱿鱼,一边用脚跟着歌声里的节奏,打着拍子。
一群人如鬼影一般跳动着。李强坐在舷梯上啃着玉米。冷波爬上栏杆,举着啤酒大喊大叫。
许军一手拿着刀插着鱼,一手拿着啤酒,跳着舞。许军这刀粘了很多人的血,他竟然用着刀插鱼吃,他也能吃下去。
下午还和赵炳辉,侯大亮他们这些职务成员一起抽烟聊天,转眼间他们都被扔进了大海,没死的或许现在还在苦涩的海水里挣扎。我感觉喉咙里发干,想哭却无泪。
李世双给我拿了一瓶啤酒。我一口气喝掉半瓶。
许军歪歪斜斜走过来,拿刀的手搂着我的脖子,“有粮,来,干杯。”
我拿啤酒瓶碰了碰他的酒瓶子。
“军哥,你少喝点。”我说道。
“有粮,你知道吗,这条船上的人,你知道我最佩服谁吗?”
“谁?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最佩服你自己。”我冲他笑了笑。
“不,不对。”许军摇了摇头,“我他吗的最佩服你。”
许军说佩服我,这让我有点吃惊,他一向最不服的就是我,让我有些意外。
“佩服我什么呀?我比你差远了。”我说。
许军回头指了指,“他们,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蠢货,蠢猪!有粮,你是聪明人,我草!让我一次爱个够,这歌真他吗的难听,要,要多难听,有,有,有多难听。”
“这歌是李强的最爱。”
“狗屁,他就是个文盲,没文化,没,没内涵,没教养,三没。”许军依旧搂着我的脖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强,他也在朝我们这边看。
“来,喝酒。”我说道。
“干了。”许军举起瓶子。
“我酒量不行。”
“狗屁!别像娘们一样喝酒,干!”许军拿刀的手在我脖子上晃悠着。
我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我回过头,突然看到有人拿着刀捅向许军,我下意识的推开许军。许军倒在地上,捂着腰。
这人又冲到许军跟前,拿刀就戳。许军一脚踢过去,那人被踢到在地。许军爬起来扑上去,骑在这人身上,一刀戳中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许军颤悠悠站起来,拿着刀挥舞着,“他吗的,还有谁?还有谁?还偷袭我?来!这就是偷袭我的下场。”许军踢了两脚尸体。
歌声嘎然而止。
偷袭许军的人,我并不熟悉,也叫不上名字,“这人是谁?”我问王保振。
“他叫郑海洋,许军之前杀了他两个好朋友。”
“就是我们来之前,被许军杀了海里的?”
“对,这许军真命大,刚才这人拿刀捅许军时,我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以为许军必死无疑呢。靠!有粮,你立功了,要不是你刚才推了他一下,这一刀下去,估计能把许军来个透心凉,你救了许军一命。”王保振拍了拍我肩膀。
看到那刀子过来,我也是下意识的推了许军一下,如果许军被捅死,那这船上又会发生什么?许军看了我一眼,然后去洗身上的血。冷波和李世双把郑海洋扔进海里。
回到六人间铺。我抽着烟隐约的感觉到,郑海洋绝不是最后一个死者,还会有人被杀,被扔进海里。
猴子雅克卷缩着身子,蹲在下铺里,它也被吓坏了。
小豆芽倒是很镇定,抽着烟,独自玩着牌。
王保振穿着雨靴进来,他颓然的坐在我对面。
“在忙什么?”我问。
“在干活,刷甲板上的血,累死爹了,这人说死就死了。”王保振脱着雨靴。
“是啊。”
“几天前,船上的这些人还有说有笑,互相开着玩笑,甚至情同手足,这突然就你死我活了,突然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你说这荒谬吧,小说都写不出来。”
“感觉许军还会杀人。”我说。
“再杀人就轮不到你了,有粮,你运气好,救了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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