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雕饰,石头砌成的房子,远远看去像个石头堆。
“老头,老头,今儿我得了个好东西,给你瞧瞧。”妙龄一到大门口就对着院子里的喊。
院子里一个老者正对着一个巨大的树根,歪着头研究着什么,听见妙龄的叫声,眼皮都不抬,依旧盯着树根。
妙龄见着老者身前的树根,还带着些许的泥土,显然是刚运来的。
“呀,这是棵什么树?好大的树根啊。”
妙龄上前推了推树根,“是樟木?”妙龄问。
老者点点头。“臭小子,你说这个树根我雕个什么好?”
妙龄围着树根转了一圈,看这树根的大小形状和纹理,树根直径有三尺,高有五尺,形状倒像是长了三只角的牛头。纹理自然紧凑,是个好材料。不过这么大的树根若是雕刻成一个物件,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若是将这浑然天成的一块树根断成小块来雕刻确实可惜。
“有了,老头,前几日华香苑的杜老板唱八仙过海,你可见到当日台子后面那幅八仙图了吗?若是你能将这八仙雕出来,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妙龄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上前比划着。
“你看这个,正好是那提着篮子的蓝采和,这小块凸起正好来雕刻他手里的篮子。这里可以雕张果老的毛驴。怎么样,老头,能行吗?”
“妙啊,臭小子,这个确实是妙极了。就这么办了。老头子就算是花上一年的功夫也要把这个八仙过海给雕出来。”老者笑着拍手,越看这木头越喜欢。
“你的好东西呢,拿来瞧瞧。”老者回头看妙龄。
妙龄笑着将腰间的木牌接下来递给老者。
“老头,你给看看这是块什么木头。”
老者一接过妙龄手中的木牌,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块木牌竟然赶的上二两银子重了。
“你闻闻,还有香味呢。”
老者将木牌放在鼻端,果然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老者一笑,看着这木牌竟有些激动。
“臭小子,你得到宝贝了,这木头的价值可以比得上你腰上的那块玉石。这是沉香木,去端盆水来,让你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沉香。”
老者说着就向边上的桌子走去,桌边正有一只大碗,里面的有混合不清的水,一看就是用来涮笔的。
老者将碗里的水随意泼在地上,在边上水桶舀一碗清水放在桌上。回头看妙龄。
“你看着。”老者将木牌轻轻放在碗里,就见暗红的小木牌里几乎立刻没入水中,沉入碗底。只有木牌上系着的红线飘在水面。
“哦,竟然沉下去了。”妙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惊讶不已。
老者后来又将木牌丢进边上的水桶,连同木牌上的红线一并没入水中。妙龄从没见过这样的木头,又惊又喜。拿着木牌左看看右看看。
“真是个宝贝,就是这雕工差了些,配不上这木头。”老者在身边感叹一句。
“大哥送了我这么个宝贝,我该送他个什么才好?”妙龄嘟囔着,沉香只是听过,却没见过,据说是长在南晋南部的山林中的一种树,是上好的木材,也是难得的香料,更是珍贵的药材。这东西有市无价,这么一小块也要百金吧。
老者也不搭理妙龄,回头接着研究他的树根,半天没听见妙龄动静,回头见妙龄自顾自的琢磨着什么,笑着招呼她。
“臭小子,这有块余料,不若你雕个小玩意送给你那兄长吧。他能送你沉香必定也是富贵之人,不如送个诚意。”
妙龄看着老者手中的一段木头,快步走过去。
“紫檀木,谢谢老头。”妙龄接过木头,仔细的研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大家,明天有事,不能更新了。抱歉。
☆、醉花间8
妙龄回到沁园已经傍晚,问起风静今日有无人来找她,风静摇头,妙龄又问李嬷嬷宫里可有什么事情,李嬷嬷也说没什么。妙龄有些不开心,原本隐隐的不安,渐渐扩大,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和苏靖安的未来做些什么。拿着手中的紫檀木,发了会呆,从小匣子里拿出自己的雕刻刀,开始修剪那块巴掌大的紫檀木。
晚间洗漱之后,妙龄吩咐李嬷嬷叫来沁园的管事,要他准备一桌酒菜,照着舟山特色来。明日午后要在花园里请几个朋友喝酒。管事的对妙龄这种三不五时请人喝酒早已习惯,也不多问,下去准备。
妙龄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桌上那块未完成的木雕,想了想,拿起刻刀,坐在床边安静的雕刻起来。等到手中的雕刻完成,妙龄一抬头天意放亮,她收好刻刀,看了眼手中的木雕,满意的笑了。
李嬷嬷早早过来看妙龄,见她没起床,也没打扰。妙龄一觉睡到晌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叫上胡不归,早早在杨府门口等着段傥和穆一涵二人。
原本穆晚秋是准备今日离开京城的,一听说两位哥哥要赏花,她死活不肯走,于是死乞白赖的跟着来了沁园。一进沁园,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问东问西,妙龄一边认真地解答一边看穆一涵气的直跳脚。差不多逛了大半个园子,妙龄命胡不归带着穆晚秋接着逛,看着两人一个冷着脸,一个兴致勃勃问这问那,妙龄偷偷的笑着。
穆一涵见自家妹子追着胡不归离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早说不带她过来,非要跟来,根本什么都不懂,公主的园子也是她这种野丫头能看的懂的。”
妙龄笑着摇头,“晚秋性子活泼,又是女孩子,对花花草草自是喜爱,二哥这般生气做什么。”
段傥在一边,一言不发,似乎是这三人中唯一一个认真欣赏花园的人。
段傥正在看一株不怎么名贵的兰花,他有些想笑,这种兰花叫做九九兰,在舟山随处可见,极易成活,据说一株上面可以同时开出九朵兰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此刻在沁园竟看见这样常见的花,让他有些意外。
妙龄见段傥看的认真,也凑上来。
“大哥喜欢这种花?”
段傥笑着摇摇头,“这园子,怕是公主从未来过吧?”
“咦,大哥为何这样说?”妙龄心里不服,公主明明没事就在园子里闲逛好不好。
“那就是公主对花卉园艺并没有太多要求,这花倒是常见。其实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并不多么名贵,更有许多都是京城随处可见野花。这并不符合公主的身份吧。”段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可是妙龄却觉得段傥那笑容里有些不明意味的东西。
“不名贵怎么了,野花又怎么了?好看不就可以了,如果真要符合公主的身份,她又怎么会住在宫外,和那些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又有什么不同?”
妙龄说完转身便向前走去,原本挺好的心情,因为段傥这句话,一下子跌到谷底。
她也知道这些花不名贵,可是她就是不喜欢那么些名贵的花,那些只有在皇宫御花园和富人家的宅子里才能看见的名贵花种,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烦躁,美是美,只是美得高贵而又太讽刺。野草野花虽然随处可见,可是每一株都开的顽强,不需要精心打理也开得美美的。那些无人关注的野花,也需要被人喜欢,所以她去喜欢,去移栽到这园子里,可是在段傥眼里,似乎野花就该在野地里,进不的这沁园吗?
穆一涵看着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妙龄,肩膀一耸,给段傥使眼色,那意思,你这人太不会说话了,还不快去哄哄我们小弟。
段傥皱着眉头,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他当然发现了妙龄的情绪变化,只是他并不觉得她是在生气,似乎是在难过。他不懂。
“大哥二哥,这园子深处有一个小花房,那里面有很多名花哦,我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我们可以进去瞧瞧。”走在前面的妙龄忽然回头,笑容灿烂,伸手指着不远处,柳树林深处隐约可见的小房子。
段傥却摇头,“名贵的花不见的美,到时候遇见了主人家反倒不好。”穆一涵也跟着点头。
“咦,对了,我想起个事情来,凌弟你叫我二哥其实不对,应该是三哥才对。是吧大哥?”穆一涵对段傥轻声说。
段傥似乎想起什么来,点点头。“不过,还是就这样叫吧,哪有那么多便宜事给他。”
穆一涵都点头,只是两人心里所理解的“他”却不是同一个人,穆一涵知道段傥说的是他那位只见过几面的“二哥”,妙龄却觉得段傥说的是自己,面上点头,心里却觉得段傥这家伙忒小心眼了,他们怎么给了她便宜了。
看着她眼睛里的疑惑,段傥轻轻一笑,摇摇头向前走去。还是第一次看到段傥这样笑,之前他只是嘴角扬起,笑的比女人还矜持,笑都不达眼底,更别提看到他牙齿了。可是刚才她明明看见段傥笑起来那双弯弯的眼睛,和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很温暖。
“在我和大哥结拜之前,大哥已经有一个弟弟。所以我是三哥,你是老幺。当然,你可以忽略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二哥,以后要好好孝敬我和大哥,记住了。”穆一涵又在妙龄肩膀拍了拍。妙龄学聪明了,见穆一涵一伸手,身子一躲,没被他拍中。
“臭小子,你敢躲?”
妙龄呵呵笑着。“二哥,你手劲儿太大了,拍一下肩膀都要冒火一样。”
“你小子,应该好好锻炼锻炼筋骨,怎么能这么弱,要是人家知道你是我们的弟弟,要叫人笑死了。”
“哼,因为弱才叫你们哥哥,要是我很强很厉害,你们就要叫我大哥了。”
妙龄对段傥和穆一涵的身份一无所知,也并不预备了解更多。但是昨天段傥送了她那个木牌,她便不自觉的和他们近了些,言语中自然就更加放得开了。
妙龄早已命人在花园的空地铺上绸缎,上面摆满了酒菜。
“大哥,二哥,看我今天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妙龄低声对摆放酒菜的两个小厮说些什么,小厮规矩的告退。
穆一涵看到地上摆着的丰富的酒菜,几乎全是他们舟山的名菜和小点心。还有几样京城酒楼的名菜。
“凌弟有心了。”穆一涵冲妙龄一抱拳,没想到妙龄竟然这样心细,他只说了一句舟山是他们的地盘,他就记住了。
段傥也有些惊讶,看了眼妙龄率先坐下。他和穆一涵也随意的坐好。
地上摆着四个酒坛子,段傥盯着其中一个酒坛,半晌无话。
“大哥,认出来了?”妙龄嘻嘻笑着。
“这是我为大哥偷来的。呵呵,我在将军府转了两圈才又找出这一坛子。看样子比那晚晚我偷喝的年头还久。听闻唐将军本人就是个爱酒之人,应该舍不得将这酒埋在地下不为人识。”妙龄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那晚和段傥二人在将军府桃花树下偷偷喝酒,不觉又笑了起来。
“什么……将军府?”穆一涵先是看了眼妙龄,又小心的看一眼段傥,见他脸色并无异常,又转头看妙龄。
“是偶然发现的。二哥别问了,这是我和大哥的秘密。”妙龄俏皮一笑,宛如小男孩。
“真小气,大哥怎么会和你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是不是大哥?”穆一涵侧脸看段傥,希望他能告诉一二。
段傥只是端起一杯茶,笑着说了句,的确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穆一涵当场一愣,妙龄笑的更是得意。
三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各自讲着自己曾经历的一些趣事,不时传来阵阵笑声。穆一涵最喜欢讲故事,妙龄听的认真,时不时插上一句。段傥只是坐在原地,不时的饮酒,偶尔看一眼身侧的妙龄,大笑的,微笑的,傻傻发呆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少年,无忧无虑的少年。
“其实那人根本没有得麻风病,只是被大哥下了毒?哎呦笑死我了……”妙龄抱着酒坛子笑的直不起腰。
“是呀,他还对大哥千恩万谢,当时我在一边都要笑喷了,大哥还一本正经的要他多多注意休息,不能太过操劳。”
两人笑作一团,段傥云淡风轻的,仿佛这笑话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那后来呢,救下来的那个姑娘呢?”
妙龄继续追问,穆一涵还没回答,就开始笑,正要和妙龄解释,就被段傥投来的目光给打住了。
“额……那个姑娘当然是回家和她未婚夫过日子去了。”其实是那个姑娘抛弃未婚夫跟着段傥走了好几天,最后没办法,段傥只好给她家人送了信,自己偷偷逃了。
这本来就是个大家都知道的笑话,为什么大哥不让说,穆一涵脑子里又画了一个问号,好像自从进了京城,大哥总是在他脑子里画问号。
妙龄听穆一涵讲段傥的事,不仅觉得段傥是个英雄,更让她觉得难得的是穆一涵对段傥的尊敬爱戴,和段傥对穆一涵的爱护,他们虽然是异姓兄弟,却比她那些亲兄弟还要亲。
三人酒菜都要吃完,也不见胡不归和晚秋过来,妙龄向远处望了望,也没见到人,不免疑惑,难道胡不归和晚秋又掐上了?
“别看了,晚秋那丫头缠人的功夫了得,我猜胡兄弟必定是烦她不过,跑开了。”穆一涵脸色微红,却不带一点醉意。
“我倒是担心胡不归又同他掐起来,我这个小厮仗着一身功夫高过我,总是不服管教。”妙龄忍不住抱怨。
穆一涵噗嗤笑出声,想到妙龄的功夫,又想到那晚在晚约楼的情形,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妙龄不知道他笑什么,段傥却明白,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眼妙龄,低头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团圆的日子,也像这哥仨这样喝喝小酒赏赏花吧。
☆、醉花间9
直到日落西山,胡不归和晚秋才回来。段傥和妙龄穆一涵倚在山坡上看着落日,一时间竟都安静的不说话。晚秋大煞风景的喊着大哥,惹得穆一涵又恼。
“晚秋,你走到哪里都是煞风景,本来我们兄弟三人好好的看风景,这下倒好,好心情都被你破坏掉了。”
“哥,你又怪我,这风景有什么好。看落日还是舟山后面的百丈崖最好看。这里的有什么好。”晚秋丝毫不生气,和穆一涵斗嘴。看见地上的只剩空酒坛子,根本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回头狠狠的看了眼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