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翎声音陡得变得凄凉:“原來果真是他。”
☆、一百三十五 纷乱
莫辰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轻轻触动,身子向前刚刚探出,越翎已跃上马纵马飞驰而去。
江玉背上一轻,听得马蹄声急速远去,慌忙翻身跃起跳上自己的马将马上的小艾向车厢用力一掷急追而去。
小艾揉揉被摔的生疼的胳膊,叹道:“现在怎么办?”对自己这个以新面貌出现征服江湖的计策很是失望。
莫辰默默地躺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今后大张旗鼓……”
莫辰赶紧将小艾这个可怕的想法打断:“我可不想被追着跑。做发财梦的人太多了,只怕他们一时半会还忘不了。”
小艾立刻拍手笑道:“哈哈,他们要是看到我们这样华丽的车队,定然以为我们得了,心里更不平衡。亡命天涯的生活也不知如何?”
“被人追杀一点都不好玩。”想到血魂,心下兀自觉得心惊。但兴奋的小艾却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的想着日后的惊险奇遇,慢慢睡着了。
马车不停地向前,小艾生气自己带的仆从见了越翎便不听自己的话,所以没有吩咐他们停下休息。走到了夜半,有人在外轻声传报:“到了。”小艾迷迷瞪瞪揉着眼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到了柳修缘所指的员外家里。只是掀开车窗,深秋的夜晚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冷的打了个寒战立刻缩手放下车帘。莫辰醒了看到揭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
小艾被冷风一吹正来了精神,想着要偷偷进去才好玩:“我们现在就去吧。夜深人静才好办事。”
说的他们好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了人催促,莫辰也来了兴致。两人下了马车正想着怎么翻墙而入,大门忽地开了。也难怪,这样大的阵仗不吵醒里面的人才奇怪。
敞开的大门处并没有人,望进去,一间房子极明亮,门也是大开着。正对着坐着一个人,全身白衣的人。
白衣男子一直笑着等他们走进来,请他们坐下。
房内点着六只极粗极大的蜡烛。
“你早知道我要来?”见他衣服整齐看来倒是一直在等,莫辰心中奇怪便脱口问出。
白衣男子笑而不语。
莫辰略略张望,只觉得静!虽是深夜也未免太近了:“红鸢哪里去了?”
薛和不答反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莫辰拙于言语片刻间只想到说:“不是问,是要你说明。”
“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不过,我若是觉得不能回答或是不知道也不会说的。而你同时也失去了提出一个问题的机会。所以,请想清楚才着总问。”
小艾瞪眼看他,这家伙怎么有持无恐悠闲不已!简直是在玩猫捉老鼠,而现在他们就是可怜的小老鼠,正在被他耍的团团转。
莫辰眉头紧锁思索半晌,问道:“若是我问的你都不回答,这三个问题岂不是形同虚设?”
薛和笑而不语。
莫辰心中一惊,想到这岂不就算是第一个问题了吗?道:“红鸢在哪里?”
薛和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莫辰向漆黑的门外看了一眼,又问道:“第二个问题……”
薛和打断道:“是第三个。”
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他本就做着绝不回答的想法,她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而来。如何才能扭转局势。
小艾在莫辰拧眉想着下一个问题时问道:“薛和在哪里?”
薛和笑起来:“我就是薛和。”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薛和起身便要送客。
莫辰走到门边忽地说道:“我有几件事要和索铭说。”
薛和不语,烛光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我想告诉他,别人的生命也是生命。”
那人脸色悠然变了。
一股冷风,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莫辰觉得身侧忽地失了小艾的气息,心中慌乱之际,只听得一人低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更不会在这样张扬地故意在这里等我来找他。”
“太遗憾了,你不应该说出来的。”
即使莫辰说可以不以算是没有说,现在怕是也不行了。尖锐锋利的东西直指着后背,冷意森然。
“你本来可以安全离开的。”
门被一股强猛劲力冲开,莫辰身子猛的前屋内摔去,背后的刀已微微刺入,锋利之物忽的又消失了,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这样冲动会将好事做坏的。”
灯光亮起,小艾拿着烛台走近,声音微微发颤:“好险好险。我们险些儿没命了。”
灯光中并不见江玉的身影。
青色布账后面流出血来,血腥味在房间里漫开。
江玉接过小艾手中的烛台将,四处点燃,火热起来时他们已走的远了。回望过去,火光冲天,“薛和”也随着那浓烟消失了。
小艾伸出手,手中拿着截黑色物什来:“可惜没有用上。”
“你们……”莫辰恍然觉得他们早已知道了什么似的,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说了。
江玉笑道:“怎么没有用!若非是这无色无味的东西,他也不会反应迟缓,我们又怎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人救了。只是,下次要小心不要被烧到袖子。”
越翎与他们离的略远,只是凝视前面仍浓浓的黑暗,至于他们在说什么却是一直未理会。
“两位姑娘还需帮我们挑选礼物。”
“不过就是礼物,你拿一万两银子来,我包管打造一个他们满意的礼物。”
“一万两?”
“不错。”
莫辰忽地转身跨上马,拿起放在马鞍侧的马鞍狠狠一甩,两匹马全力向前奔跑。不时连马蹄声都听不到了。
小艾看着远远的黑暗,有模有样的叹息了几声。
越翎持剑将套着的着马的强悍砍开断,骑了一匹马便也陷入沉沉的黑暗。
小艾怔怔地看着消失的越翎,转头看着江玉满是疑惑地问:“没有马鞍好骑吗?”
江玉点头道:“一定不好,非常不好。”
“那我们的速度还是会比他快。”
“等我们有了马鞍之后一定会比他快。”
“他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
“也不是不可以知道。”
“你一个大人要和一个小孩子讲条件吗?”
“我们也不过差了几岁,也算不得差很远。”
“听起来很有道理。”
“一个女孩子也不会介意自己的丈夫比自己大了那么几岁的。”
小艾笑的灿烂:“一个女孩子当然不会。”
“所以,你同意了。”
小艾故意道:“同意什么?”
“同意做我的未婚妻。”
小艾笑起来,笑的很高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耍到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一定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我有个妹妹我真的有些想将她嫁给你了。可惜,我父亲现在就我一个儿子。”
“儿子……”江玉怔了好久好久,小艾真的好希望别人与自己分享他这个表情。
黑暗中莫辰策马狂奔了许久,直到天色微明才放慢了速度。身上的汗水经这晨风一吹,倒是感觉冷了。微光中看的清楚,向着小镇走去。入城时已天色大亮。
正要进家店热热的吃些,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为何要剃了头发。难道再不要管爸爸妈妈了?”
“我,贫僧已出家,法名忘尘。”
不用看已然知道是谁了?莫辰急进了店中,生怕被柳叶儿看到再惹麻烦。
“大哥,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我心意已决。”
“那爸爸妈妈呢?你要他们怎么办?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呀。柳家要如何传宗接代。”
忘尘面色通红,叶儿的声音又高又细满是愤怒,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可不是喜欢被人围观的人。
与柳叶儿相距不远不近,带着一张难以令人记住容貌的人皮面具的青衣男子眼观四路早已看到莫辰,略一思索便得出了她是谁的结论。
看到着坐到自己对面的人,相貌虽不熟悉但那双眼却不容易忘记,莫辰也慢慢想起了此人便是柳叶儿身边的黑衣人。
“好久不见。”
难得听到黑衣人开口,莫辰愣了会神。
黑衣人道:“薛和是我弟弟。”
莫辰吃惊地看着黑衣人,他已起身离开拉了柳叶儿迅速消失在惊诧的人群中柳叶儿兀自在大叫:“大哥,大哥。”声音不时便去的远了。
出尘看到了莫辰,双掌合十行了礼,仍是向前而去。莫辰慢慢地喝着豆腐脑想着黑衣人所说话,这是在威胁她吗?问明了路径,原来此处距记忆之中的家并不太远,若是脚程快些今夜便可到。心中思绪万分,路上行的反倒是慢了许多。入夜仍是在路上。
夜色茫茫,天地间只有寒意满满的黑暗。
不知马儿慢慢向前行了多久,看到远处几点灯光在黑暗中飘荡。心中猛地一缩,距离又近了,已是极近了。要在这茫茫夜色中回去吗?握着缰绳的手竟微微地渗出汗水。
☆、一百三十六 回家
灯光渐渐近了。数个串在一起的灯笼上写着:记心小店。借着灯笼朦胧之光向里看时,莫辰不由笑了,开怀大笑。
有人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嘴里嘟囔着:“谁呀!深更半夜。要住店?”语气不快,这里只有这样一家店,脾气自然是有些的。
莫辰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想笑又觉得发苦。
小二已上来牵了马,指了指店里面:“饭是没有了。上楼第三间。”
莫辰将一楼唯一的一盏油灯拿了走,上了二楼。推开房间,仍不住大笑。竟然还是那间房间。一样简陋。只是,这一次连水都没有。躺在床上看着油灯小小的跳动的火苗。什么都没有去想,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深吸一口气,这一夜是无法入睡了。
离开之时满心盼望着整整离去,归来之时心慌意乱不如要如何是好,好害怕一切真的是空。
油灯里那一点的灯油烧不上半夜便烧尽了。黑暗中越发凄冷。
门,没有征兆的开了。门外,有人的气息。他的脚步好轻,只要稍不留心便不会听到。
那人轻声道:“你,还是来了!”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他的声音熟悉而渺远。
“你不应该再回来。”语气轻淡,似乎对话中的内容并不上心。
莫辰仔细想着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极熟只是回想不到:“你在等我!”
“不要回去。”声音一直极轻极淡。
“为什么?”
“没有人希望你回去。”
“你怎么知道!”莫辰抬起身子立刻又坐了回去。
男人淡淡道:“在他们心中你已替成墨死了。他们以这种方式记住了你!”
“他们早知道!”心中竟是涌起层层叠叠的酸楚。
“不。所以,你不要回去,他们现在仍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会听你的谎言?”
“他们认识我就像我认识你一样。”
“我不认识你。”
“你已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我一定要回去。”
“你还是这样固执不听人劝。”
“没有人喜欢被人瞒着利用。”
“唉!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结束。”
“真是一个美好的借口。那么你们编的好故事又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对你们来说好的很吧。”
“故事演变成了我们也无法掌握的结局。”
“看来这写故事的人手段也不甚高明。”
一声长叹:“因为我们仍是没有将故事最重要的主人公的性格摸清,更没有想到她会做出与她平日坚持完全不同的事情来,更没有想到她要去主动寻找埋伏在四周的杀机。”
“你说的太含糊了。”
长叹一声:“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不会阻拦你。”
“你到底是谁?”
他摇摇头道:“物是人非,是与不是皆已不再重要了。”
是啊?物是人非,变化太快,快的她的心都麻木了。心中忽地想起了他是谁?这样近竟然就是他!曾经深深遗憾,曾经刻骨铭心,成为曾经的记忆的人。
莫辰问道:“我只想最后再问一次,那段日子也是假的吗?”她不知她想听到的什么答案,在等待答案的这一瞬间竟惊慌不已。
“那不是假的。”
莫辰看着他,黑暗中虽是看不到,却听得出他声音平淡没有一丝的悲伤,即使曾经有过也早已是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每个人都开始了在为自己的新生活而拼命,”
“你,也掺与了。”莫辰问的犹豫。
“算是吧。毕竟大家都有太多想要而又无法得的东西。”
手紧纂着胸口,这里不疼,但比疼更令人受不了:“那我想要什么?”
“我想你应该有个家了。”
“家?”
“家,当你累了,当你乏了,当你觉得世间了无趣味的时候,家就是那个给你温暖给你关怀不再令你寂寞的地方。”
莫辰苦笑道:“家?“举目仰望,什么也没有看到。
“往事不必回首。每个人都可以有新的开始,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莫辰怔怔地望男人的方向,能感觉到,却完全看不到。前面、后面、左边、右边都是漆黑一团。
“明晚,子时,旧花院。”
只片刻功夫人便离的远了。莫辰推开窗,四周仍是沉沉的黑暗。莫辰站着直到破晓,天际现出薄薄的光明,一直站到天色大亮。一直到小二抬头正看到她定定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夜沉沉,来时仍是夜间。不是因为守时,只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
夜不再那样黑暗,有月。月光如水,水如寒冰。离开时尚未满开的花朵,现今却凋零的只剩下枯萎的花枝。熟悉的小屋前,静静无声,唯有月光洒下冷冷的清浑。
静的让人心痛,静的让人发毛,静的要人发狂。
什么也没有。这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突然被吸空了,只剩了一个躯壳。
背后,极轻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踏碎树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