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舒云停下来进入一处洞穴时,两人都懒得发表什么意见了。成默默抱着树枝倒在洞穴里,地面传来阴冷的湿气,成默默不由地又是一抖。
木舒云取出火折子点火边问:“你怎么了?”
成默默有气无力地道:“太不舒服了。”
点燃火堆,洞中仍是阴冷无比,木舒云道:“的确是太不舒服了。”
“你以前来过。”成默默问。
“你怎么会以为我来过?”
成默默爬在枯枝上,眼皮越来越沉。
“不要睡,烤鸡还没有烤呢?”木舒云拎着鸡,在洞外清理干净,将所有的脏物都挖了个坑埋好,再到水边清洗干净。耗时极多,回到洞穴时成默默早已呼呼地睡着了。
“地上很凉。”木舒云抬脚便轻踢了几下,睡着的人发出几声轻哼身子动了动仍是睡着。
火光下,成默默的脸红的异样。这是风寒的前兆。木舒云身上有的是药,单单从不带最简单的药。身强体壮的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会随便被这样的小病打倒。何况过了明天,也许是后天,他们早就可以回去了。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烤好的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木舒云拿烤鸡在成默默脸上晃了好几次,才确定今天这鸡对这个家伙没有吸引力。心里有些讪讪的。吃鸡的时候也觉得闷闷的,虽然成默默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是他所喜欢的,但他更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不是一个不能生存,而是一个人总是太寂寞。
看着成默默的脸越来越红,木舒云下定决心似的取出一粒药来喂她服下。看了成默默许久,叹道:“希望大哥不要想起问我这粒药去了哪里?你呀,真是费了我不少好东西。以后不管发什么事看着这些名贵到很少人能见到更是很少人能用的药的份上也不得怨我。”
迷迷糊糊中的成默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嗯嗯了几声。
木舒云做了好几个火堆,待燃烬了,将灰上再铺上枯草。深谷里的枯草并不太好找。早知应该带个被子过来。
成默默迷糊中向着有着余温的柴灰爬上去,再睡。木舒云将她推了推:“留个地方给我。不要靠我太近。吃亏的可你呀。”
也不知成默默是还否感觉到了他的话,安静地睡着了。木舒云盯着成默默安静的睡着的脸,这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世上最难看的睡脸之一。皱到起皮的皮肤在火光下在脸上投下不少阴影,除了眼睫毛之外实在没有一处可看。如果此刻展开幻想,那分明就是癞蛤蟆最外面那层皮,只不过是有粉有白,但只能是更恶心。她当然是癞蛤蟆,几次三番想吃他这只天鹅,好在他机警的回避了。
“所以我绝对不会喜欢你。”木舒云给自己下了个结论,很安心地睡了。
睡到半夜,地下的阴寒之处不断涌上,身体很自觉得开始卷缩。对于温暖更加敏感。感到身侧的温暖,两人都是自觉地靠拢过去。越冷靠的越近。
先醒来的是成默默,她所看到的是一张怡然自得的睡脸,可这张面具之下有着另一张脸。那张脸是不是他真正的脸呢?
成默默的手按上木舒云的脸,在脖子耳后小心的摸索着。没有发现。木舒云觉得脸上痒痒的,本以为是虫子,伸手却按在另一只手上,还是一只皱皱的手。睁开眼便看到成默默脸上隐藏的异样,再看看两人的位置心有所悟。虽然是误会的悟。
☆、八十 还颜丹
木舒云将手甩开,认真地道:“不要多想。”
成默默无聊地起来,其间因为两个人晚上想到取暖靠的太近而木舒云又相当不配合让开,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视线瞟到即将燃尽的火堆前,看到尚未燃干净的鸡骸骨,想到那两只肥肥的鸡现在竟被他一人独吞,那可是两只鸡啊!居然没有留一份给自己。摸摸瘪瘪的肚子,心中更是气恼。顺手将不知怎么被扔到一边的剑拾起来插到腰间,便出去寻找早餐。
寻了半天并未找到流水,鞋子裤角倒是湿了一片,早晨的露水很多。伸手将身侧的枝叶用力晃动,哗哗地落下一阵水滴来。心念一动,脚下转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轻轻点动,不时手心已聚了不少的水珠。
心情大好。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动作轻柔美妙。
选了几片大叶子卷起来托于手中,纵身跃起,另一只手压下所碰到的树枝,托着卷叶的手来回舞动,来回几次接了不少的水。
兴冲冲地回去时,木舒云仍在睡觉。成默默嘴角上扬,也不想这露水是如何辛苦得到的,手腕慢慢翻转,水波轻晃接近叶子边沿,正要流下。木舒云豁得睁开了眼,看到眼前情形,脚下用力一蹬,擦出好远,顺便擦破了衣服。
成默默头随着木舒云的动作转动,不经意间叶子卷着的水已细细的流下。
“是露水?”木舒云有些疑惑地问,已起身托起仍在下流的水,其实里面原本无多的露水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而已,他这样一托便是托到了成默默的手。
他们的手都冰冷,渗出的水也很冷。
“你怎么知道?”
“有研究。”
成默默没有再问,却对他的研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饶是木舒云托起成默默的手,露水还是有负所望地全部流掉了。树叶卷的容器本就有瑕疵,一直是由着成默默的手紧紧拢着才没有流掉。木舒云的手一托,成默默的手便松了。水一直慢慢地从缝隙里流将下来。
刷的,木舒云的手放下来,很随意地甩甩手上的露水。
“真可惜,全洒了。”
“很重要吗?”
“这里要露水也没有什么用。”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多采些。”
“太麻烦了。”
“不麻烦。”成默默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闲了,怎么就不能顺着对方的台阶下呢?偏偏要抢着去采露水,头晕了吧。
两人并行走入林间。
“其实,真的……。”即使她采了,他也没有适当的容器,最后还是要洒的。不如不要费这个力气的好。但看到她那直射过来的冷眼时,他决定还是由她去吧。
成默默选了几片极大的树叶,这次卷的要比上次厚很多。展开身形,若不是内力全失,倒是可以轻松的跃的更高。现在虽也可以向上跃起,但高度总是不够,于是再借着树杆的反弹之力又向上跃起。一只手快速地在树枝上压下,水珠满满地袭下来。另一只手轻柔而快速地转动,水珠落无声地落入树叶卷成的容器之中。
为何要这样做?成默默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理由,但确实就是这样做了。
背对着木舒云,熟练的动作更加柔美轻盈。一瞬间,木舒云眼中露出迷惑。
一只脚在树杆上借力,向更高处跃起,借着力道身形旋转,以便转动接到更多的露水,脸慢慢转过来。
眼前很飘逸的情境待看清那只手时只觉得飘逸荡然无存,再看清那张脸时,只觉得诡异非常。
轻声的倒吸气声。木舒云很即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山谷中还是很清晰的。
成默默绷着脸抓起木舒云的一只手,将积着的露水交狠狠塞到他手中。叶子卷成的容器立刻散开,露水从手中散落。
从手心传来凉凉的滑滑的感觉。
在所有的露水全都流掉以前,木舒云将手中仅剩的水拍到了脸上。
“好舒服。果然还是露水洗脸最好了。”
这算是赞叹!
“我们回去吧。”大早上就吃烤鸡会不会太奢侈了。来的太匆忙,完全没有时间将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想想昨天的事情,意外的令人头疼。
“你对这里很熟。”这是从昨天到今天的直觉在此刻所跳出的判断。
木舒云不解似的看着成默默,笑道:“我也埋了份宝藏,我们一起找找,找到送给你。”
那他没有来过。
走了数步,木舒云又豁地转过身来:“你的药呢?不打算吃?”
成默默下意识地摸着放药的地方。
“算了,反正给你了,随便吧。”
木舒云正要转身便看到成默默取出药瓶,倒出那粒药来吞了下去。木舒云的心忽地提了起来,心中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了?”成默默吃完药才看到木舒云发怔的神情,要是在吃药之前定然绝不会将药服下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的脸未如此之前是什么样子。”木舒云笑道。
好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似的,成默默细想,其实她也快忘记了。不过,只要想到成墨便是她原本的样子,头突然有些痛。
成默默靠着最近的树坐下,为什么觉得与美人心发作时相似。难道她方才采集露水时不小心用了内力,还是——心跳的剧烈。最不愿意想的最令她绝望的事情还是浮现在了脑海里,难道是她要提前死了!她这一生还未找相伴之人。不对,她这一生只为天下第一而来,也不对。成默默脑中乱成一团。各种虚幻的声音不断回响。
“默默,记得找心仪之人。”
“默默,天下第一之人才会人人记得。”
“如果你选择放弃,这一生我们都不再有关系。”
交叉出现的面孔,脑海中回闪的话语,成默默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
木舒云紧张地蹲在她身侧,问道:“你还好吧?”
“我头好痛,好痛,好痛。”痛的在地上翻滚。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状况?木舒云忙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要去将人抱走,慌乱中只将她手中紧抓的药瓶抓到了手里。
沙沙的树声。
两个熟悉的诡异身影穿过层层枝叶飘然而降。
☆、八十一 又见双煞
红黑对比鲜明,腰边各有一把弯刀,刀鞘一红一黑恰好对称。这样特征明显的两人,木舒云当然不会忘记。不是这么悲惨吧!血魂怎么提前两天到了。最守时的怎么突然不守时了?
情急中木舒云胆子极大问道:“你们不是向来很准时的吗?”
两人只是嘿嘿冷笑,手中的刀已刷的一声出鞘。两把刀只发出一个声音。挥出时带起的风声也如同只有一声,木舒云急将手中的药瓶扔出,那药瓶被分成三半,刀速却是丝毫未减,碎片尚未落地,刀已到眼前。
细细的冷汗已顺着额角流下,这种时候当然是先顾自己,况且他可是换过了脸的,心中还是有些希望的。紧急中木舒云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若是他能活着离开,一定会给她做个像样的坟墓。墓碑上写女侠还是写女状元?
刀停下了,刀尖指在木舒云的鼻尖前一寸不到的地方。
两人发出尖锐的咯咯笑声,说话的声音却是没有丝毫的情感:“无论是上天入地,接我们的金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要怪就怪你当时要和成墨一起吧。”
明明换了张脸,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难怪说血魂要找的人没有找不到的。木舒云看着刀尖还是没有动,赶紧又道:“两位大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和她刚刚才认识。”
两个怪物异口同声道:“血魂绝对不会认错的。”
“你们真的认错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好歹要争取一下。
两人同时笑道:“我们双煞说是就是。”
真的只要碰到成墨就很倒霉。连血魂杀人的日子都会提前。木舒云认命的闭上眼睛,满天的白色雾气同时散开。可赶在雾气扩散之时,双煞已闭气向后跃远远的躲开了。所以,木舒云只争取到一点点逃跑的时间,顺手还拉了成默默的衣领。
没跑出十步,木舒云就后悔带着成默默了跑了,他当时应该就势滚到草丛里,说不定他们就会将目标转移。
双煞站在前面,双刀无情的再次落下。木舒云手腕翻转,银色光点闪过,只听数声当当之声响过,银针已悉数被双刀拨开。冷汗将衣服紧贴在身上,木舒云手按在腰间软鞭之上。身上所带的药粉已经用尽,尚未有时间回谷置办。银针数量也极为有限,方才所射银针是他最得意的细雨满天。这个名字仿佛是为了配合自己的外号,但此刻针少却也显不出什么满天的效果来。虽数针分射向要害之处。现在看来,真是不堪一击。
成默默仍是抱着头瑟瑟发抖,如同打摆子般,仍不知此事发生了何事。只觉有什么要从头中冲破一般,痛苦万分。
刀马上又到来,木舒云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微微发颤:“你们既然认出我来,难道不知道木家谷的人是不可以惹的吗?”
没有回答,回答的只有挥落的刀。当当两声,木舒云这次只射出两支银针,他手中已没有再多的了。
“区区一个江湖上多如牛毛的雨针公子竟也妄想挡下血魂双煞的攻击。你太嫩了。”
两个没有语调的话中却是讥讽与嘲笑。
双煞在说什么成默默并没有听到,但她听到那满是讥讽与嘲笑的口吻。她曾记得那样的口吻,那时尚年幼的她对自己发誓,发誓总有一天要所有人都刮目相看。那是一个黄叶飘飞的季节,她站在漫天飞舞的黄叶之中,嘲讽的狂笑在落叶中回旋,屈辱、委屈、愤怒交织在幼小的心灵中。她重重发下誓言,可是她没有做到。马上就要死了。到死她都只能带着那些屈辱。
她不甘,她不甘啊!付出了这许多年的努力,为何还只是如此的结局。她要回敬那些嘲笑她的人。
成默默支撑着身体,双手在微微颤抖。
双煞停下了动作,两双眼睛毒蛇一样盯着成默默的手,那是一只太过纤细的太满是龟裂的手,虽然令人感到难看恶心但已足以透露太多的信息。是没有经历过血与死亡洗礼的武者,是经验太少没有过多少磨难的少年人。在双煞眼中,那是一双即将死去的手。
成默默看向前面,模模糊糊的人影,似在狂笑着指点什么。够了,她受尽了他们的取笑。想也不想,抽出腰畔的剑来,直直向前挥出。身体却不听使唤便要再次摔倒,手中无力,剑脱手而出。是那半截断剑。
剑,只有半截,插入土中,闪着银光嗖嗖抖动。
双煞看着半截剑冷笑。半截剑本就失了优势又这样急不可待的先进攻,而人是摇摇欲坠似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这样的举动简直就是找死。两人身形同时闪动,左手化掌击向成默默的右手手腕。
木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