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上面签字?”。
“喔,这是卖身契!”他很从容的答道。
“卖身契额?”,她侧过头看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迎着她狐疑的目光,他忙不迭的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谁的?”。
他连忙点头:“我的,我的……”。
“你的?”她更加狐疑了。
“嗯”。
“那这是你的卖身契,我为什么要在上面签字?”。
“额,你在上面签字了,就表示,以后你是我主子,我就是你的奴隶,以后你在那,我就在那,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辈子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了,你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没有怨言”。
“不是,我以前见过各种卖身契,怎么没见过这种的,你不会是故意找一张纸来忽悠我说是卖身契吧!”。
他连忙摇头,可怜兮兮的,眼巴巴的望着她,像是一头邀宠的小兽,:“我这身份不一般对吧,这卖身契自然得跟我一样,得有特色些”。
凤名表情奇怪,看着自家公子这副狗腿模样,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转身离开,不忍再看。
他这样说的时候,配上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她真怕他,呜嗷,冲到她的怀里来,故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然后,瞬间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起了又掉,掉了又起。
其实那那是什么‘卖身契’,不过是一纸‘婚书’罢了,他确实是有忽悠她签了那婚书来着,她没认出那是婚书,着实不怪她,她那时才十四岁,见过国书、大臣的谏书、奏折……,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书’都见过,但确实没见过婚书,一来她还小,二来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男子,三是她是个没娘的孩子,没娘的孩子像跟草,她可以说得上是个实质性的孤儿,没人会给她说这些,她自然不懂,可是容华又不傻,是他救了她,又不是她救了他,那有救命恩人赶着给救下来的人当奴隶的,他一定是在诳自己,所以,那字,一定不能签,这样一想,她便觉得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所以,之后,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她也在没提笔。。
很多年后,她常常在想,当时…………
而这一切她唯一留下来的,只是一幅画,还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画得:画中男子白衣似雪,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外袍微敞,袖口卷了几道,双手枕在脑后,风流倜傥,充满邪气的性感魅力,痞子般的眼神赤裸裸的笑着,仿佛是在唤她:“小容儿”,
' 二 '
她一直在练武,她本来就有练武的天赋,武练得越来越好,她越来越感觉到了她身体的不适,她一直强压下心里的那股子疑问,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可是事情不是她以为没有就不会有的,再一次练到‘九九归一’的时候,才跃到半空,心口便一阵揪着似的疼痛,然后直直的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她没掉到地上,她掉到了他的怀里,然后,更大的疼痛袭来,她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是躺在床上,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她知道那是吃了药的缘故,如此一来,她更加确认自己‘生病’了,转过头,阿澜就座在床边,正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深处藏着一抹恐慌,很显然,他是想把这情绪瞒着她的,可他忘了,她是个杀手,捕捉人瞬间的情绪,然后防范找机会给其致命一击,这都是她该学的课程,所以当她看到他恐慌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喜怒莫辨,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半晌,她才开口:“我中毒了?还是蛊?”。
他一怔,脸上一瞬间的紧绷被他幻化成了轻松,企图用他的轻松来感染她:“不用担心,不过是毒,也并不是什么解不了的毒,只是我这里缺一味药材,明天我们便启程出去找药材?”。
这话看似在问她,其实是在跟她说这一件事情而已,她淡淡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经常拿剑的手有着剥茧,细细的纹路布满了手心,很紊乱,像极了她这紊乱的人生。
第二日,她依旧起得很早,倒不是因为要去找药,而是这么多年来,早起练剑,已经形成了习惯,提着剑,凌空一跃,剑尖过处,凌厉霸气的剑气随之而过,却不伤剑边的竹子丝毫,武学的高成就中有一点便是人剑合一,对自己手中的剑可以自由驾驭,收放自如,见此,她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轻盈落地,从她开始练剑便等在一旁的阿澜见此,便急忙迎了上来,拉过她的手给她把脉,温热的指尖才触上她雪白的皓腕,他便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他那是习惯动作,他没注意到,她却是看进了心里。
她没什么东西,在这个地方现在唯一属于她的就只有她手中现在的这把剑——“碧水寒”,还是他送的,所以,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只抱着剑闲闲站在一旁,本以为要等很久,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出来了,简简单单就只有一包袱,她依旧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率先便朝外出的那条路走去,他便跟在了后面,她并不知道要去那,只是觉得,有人既然给她下毒,那么便一定掐着毒发的日子,等着她去找到‘他’,阿澜说是缺一味药,所以不能提炼解药,这话她从一开始便不信,身体是她的,她自己知道,不说她是个杀手,各方面的感觉都很敏锐,而且这么多年的冷酷时光早已残忍的磨掉了她的真心真情,她冷了血冷了心,不会随便相信别人,就算那个人曾经救过她的命,那又如何,再说,她又没开口,让他救。
外出求药赶路的日子,她总是很安静,半天不说一句话,而他总是叽叽喳喳在她耳边说个没完,有时她也会闲他吵,脸才刚刚沉下去,他的话语立马就止了,然后觑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她依旧淡淡的神色,喜怒不变。
若说很多年以后,走这一路,还能让她想起什么,那便是路过楚国阳城迎春楼的时候,她依旧能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场景,用一句话来说便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受楼上花枝招展女人的喜爱,便连带着她差点被她们扔下的手帕鲜花砸晕,那时她才想起,她是一个重伤患者,受不得人们这样的‘喜爱’,故,她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些,然后加快了步伐,省得他连累她,可没想到他也加快了步伐。
她记得的当然不止这些,他对她的好,容华全都记得,因为这是世上,第四个,无缘无故,不问缘由,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她也知道这个人跟那个人一样会永远对她好。
最终找到药是在楚国,就在阳城的郊外,那个她前些日子去刺杀的山庄庄主,即便是她当时说出了什么,他们依诺放她走,她也活不长,这样既免了后顾之忧,也可不惹人非议,说他不守信用。
容华看着对方,面目清冷,没有讨要解药的意思,反而拔出了剑,大有着我活不长,也要看着你先死了的意思。
可是凤君澜快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说道:“你把解药拿出来,我们便饶你一命”。
那个人看着他们两个哈哈大笑,仿佛是嘲笑天真的稚儿:“北凰,中流,你们两个若有一个死了,我便出名了,我得到这毒的时候,就没有解药,此毒无解,如今,但还有一个法子,心上人的血到或许可以解毒”。
容华眸光一闪,几乎没有犹豫的,身形一闪,快如鬼魅,一刀毙命,容华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块布擦着剑上的血。
阿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旁,把她拉离尸体远了些,才站定,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说:“以后遇到打架这种事,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站远些,别眼巴巴往上凑,免得误伤到你,女孩子家家的”。
容华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回程的路,容华的身体已变得很糟,早不复来时那股强撑出来的蓬勃英气,脸色苍白还时不时呕点血,终于,走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他眼中溢满了悲伤,用手抬起她的脸,轻柔的问道:“小容儿,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
容华一怔,冷淡的撇开自己的脸。
见她这副样子,凤君澜红了眼,拳头握紧便朝她挥来,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那颗树上,:“你不愿说,是保护他还是没有?”。
容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呢?”。
凤君澜一怔,看着她那种笑容,就说不出话来,明明快要死了,还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满不在乎,明明是那种爱自己的命爱的要死的人,不信任他的时候就算是受重伤也要离开的人,到真的要死的时候反而是这种态度。
他想,他有些懂了。
凤名在一旁看着,猩红充血的眼看着他们俩。
见他真的急了,她才淡淡冲他说道:“是你”。
他一怔,拦住要冲上来的凤名,她就那样看着他的脸上欢喜、悲伤、愤怒、失落、惶恐各种情绪交错而过,最后归于一片静寂。
“既然这样,那我带你回去,我不会让你死的,小容儿”。
他这样说的时候,容华总是低着头。
终是回到了小竹屋,容华身体很是虚弱,内心也充满恐惧,不知他是否有察觉,她的目光也慢慢变得猩红,那是对活着的渴望,也是对他鲜血的渴望,他或许是有察觉的,才在他们回到竹屋的当天,不顾身体的疲惫而迫不及待为她端来了一碗血,他的血。
她仰头,迫不及待的的喝下,然后,身体果然好了些,见此,他才露出些笑颜,他想她的心上人真的是他,否则他的血对她的病是不会有用的,可事情不是一碗血就能解决的,喝了他的血,她的气色很好,可是一天不喝,她便以更快的速度虚弱下去,他没法,只得每天为他提供一碗血,当到第十八碗的时候,他已经没血了,她才饮过他的血,气色很好,可他的脸是一种几乎透明的苍白,他无力的躺在她的怀中,旁边站着凤名,他转过头,看着凤名:“阿名,你是我的护卫,我只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替我守护好,我的小容儿,我要她幸福”。
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握住容华的手,用一种乞求的口吻轻轻说道:“小容儿,谢谢你没骗我,是真的爱我,答应我两件事,你一定要答应,第一,我死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二是,以后嫁人,去嫁齐国一个名叫凤君洛的人,你嫁他,我才放心……”。
她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然后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在一瞬间松开了,滑下去,她的心同时也重重的跌落了下去,眼里无泪。
第二天,她没了他的血,身体依旧很虚弱,第三天依旧很虚弱、、、、、、,第十天,她才睁开眼,瞬间便惊奇的发现,她好了,她的身体没事了。
那一刻,她却没有笑,来到他的坟墓前,看了良久,然后转身离去,心中一片荒芜,那一刻,她才顿悟,不是她的身体中毒无解,而是早就自己解了,只是她骨子里嗜血,所以对要用血解她身上的毒这一说法深信不疑,想来当初,她只要在忍一忍,那毒便会自己解了的,是她自己太想活着,所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等不及的要喝他的血。
那个真心对她好的人,被自己喝干了血,凄惨的死去了。
然后,起来,转身,朝远处走去。心在这一刻又成了极地冰冷而又干燥的荒原,常年都是不化的冰雪,一片荒芜。
杀手是不能动情的,一旦动了情,便不能在杀人了,可她在14岁那一年,杀了很多人,以“中流”的名号上了杀手榜第一名,他走后,她杀人也格外勤奋,只是无比的厌恶鲜血,不是碰不得,而是忍着厌恶碰得更多,她想,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给她的这次生命,更是白白浪费了他赋予她的这次生命,可她没得选,她的苦衷,他活着的时候不知道,不知,他死了后,是否能知道,她想,他知道了,也一定别原谅自己。
这青春如此大好,她却白白的辜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话:
埋藏在暗处的不堪,如何能曝晒在阳光下,被人翻出来的时候,该如何?
这一章啊,我也犹豫了很久,想着该放在什么位置,但想想,还是放在这里算了。
其实,我也很郁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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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第一部《天下—倾城》就此完结,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第二部《天下—长安》正在酝酿当中,是天下系列的中篇,作者因自己也不喜欢烂尾的文,所以是不会留一个烂尾的文给大家滴。
第二部秉承第一部的人物原形,在第一部中未完的那些爱恨纠葛、恩怨情仇、国仇家恨在第二部中都会正式被提出来,容华、楚辞、凤君洛、夏凡、凌毅等等战场相遇,在国仇家恨下,众人该如何面对彼此,那些溢出心灵的爱恨又该何去何从?
突发的状况,如何打的人措手不及。
是谁说,等到一切结束,要跟我回水龙岛,回我们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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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天下—长安》。
战火四起,五国大战爆发,孟公长水山点兵,金台拜将 。
容华楚辞连云关遇上凤君洛,杀弟之仇、夺妻之恨、国仇、家恨,欲语还休。
姜王骑出,公主三百卫名动天下,形势越来越好。
谁料状况突发,击的一干人措手不及。
是谁说,等到一切结束,要跟我回水龙岛,回我们自己的家。
是谁说,因为我要跟你在一起,所以这场战,我不会输。
以吾之心,佑你长安。
歌舞盛世,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