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新神秘兮兮地说:〃有我们家大爷在,爷的事就不用我操心了。〃
〃大爷没有去铺里?〃
〃没有,自从我们爷挨了打,大爷一次也没去过。〃
梅溪感叹道:〃我听说过许多亲兄弟反目成仇的,像大爷对韩公子这么好的,真是少见。〃
韩新夹走最后一块鸡肉:〃五年前爷的家乡水灾,全家只有大爷和爷还有小原儿活了下来,兄弟两个抱着个孩子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相依为命五年,兄弟之间的情意当然不是我们能想的。〃
梅溪懵懂地点点头。他刚吃过饭不久,吃了两个烧饼就不再吃,专心去烧水。
水烧好,韩新还在悠闲自在地吃,梅溪忍不住说:〃我看着,韩公子对你也很好啊。〃
韩新想了想:〃好也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就是有点小气。〃
〃怎么说?〃
〃上次去京里,他带回来了好几把描金扇子,我求了半天,一把也没给。〃
梅溪呸了他一口:〃你真嘴大!这种东西也敢要。〃
韩新皱着眉头:〃那次我和爷去你们梅家,看见你夏天用一把破蒲扇,我才想向爷要了给你的。〃
梅溪一愣:〃你说什么?〃
韩新不自然地扭过头:〃没有说什么。〃
〃不说算了。〃梅溪转身就要走。
〃是要给你的……〃韩新在他后面轻声说。
梅溪这次听得清楚:〃我不要,我才不会平白无故收别人的东西。你如果想给我,咱们换一件。〃
〃好,换就换。〃韩新放下筷子,说:〃等爷给了我,你就和我换。〃
梅溪点了点头。
梅荷清仔仔细细洗了澡,把衣服扔在地上,吩咐下梅溪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就躺在了床上。
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张傲欢那张脸,他气冲冲坐起来,从床边的小箱子里翻出一把折扇,手上一用力,就撕了粉碎。
重新躺在床上,梅荷清攥着被角,把脸深埋进了枕头里。
听说梅荷清自消食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睡觉,韩靖沧专门去看他,走到门口,就被梅溪拦住了。
〃公子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梅溪义正言辞地说。
韩靖沧笑道:〃我来看你们家公子,听说梅公子没吃夕食,是饭菜不合胃口?〃
梅溪摇摇头。
〃那,难道是病了?〃韩靖沧猜道,这样一想,更想进去看看。
梅溪依然摇头。
韩靖沧莫名其妙:〃可为什么不吃夕食?〃
〃公子只是睡着了。〃梅溪很尽职:〃韩爷,你就别进去了,公子让我在门口守着,不叫任何人进去。你进去是没什么,倒霉的可是我。〃
韩靖沧也不想为难梅溪,何况他现在心里只有韩靖昙,心早就飞到了韩靖昙身边。他来看梅荷清,也不过是单纯看望一下,关心一下,他真正视为珍宝的,还是韩靖昙。
梅荷清这人个性古怪,韩靖沧也知道,他自认为是梅荷清怪癖发作,不让人进去,所以也没有坚持,嘱咐梅溪:〃照顾好梅公子,如果梅公子有什么事,第一个拿你是问。〃
梅溪点头:〃公子待我如亲弟弟一般,我怎么会不好好照顾他?〃
韩靖沧这才放心地走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就走到韩靖昙的院子,随便寻个事将韩新支走,自己便进了外屋,将门从里面锸上。
本想今夜可以和韩靖昙享受一下美妙的春夜时光,但他忽略了一个不稳定因素,那就是韩原。
刚刚将门鍤好,韩靖沧就听到小家伙哇哇的大喊。
他急忙走进里屋,就看到韩原趴在炕上,捂着自己的脑门,委屈地控诉:〃爹你用力太大了!〃
韩靖昙邪恶地笑:〃不用力的话,怎么叫弹脑瓜嘣。〃
〃那……那再来一回!〃小原儿大喊。
韩靖昙奉陪到底:〃好。〃
韩靖沧走到他们身边,默默地看着两人掷骰子。看了一会,他就看出了规则。
很简单的游戏,两人各掷一次,比谁掷的数大。如果小原儿赢了,就可以得到一块牛皮糖,相反如果韩靖昙赢了,就弹一下小家伙的脑门。
不过据韩靖沧观察的这几局,小家伙好像只赢了一次。
他扬着自己红红的额头,可怜兮兮地对韩靖沧说:〃大爹爹,爹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那我们不玩了好不好?〃韩靖沧趁机诱哄,〃小原儿去和奶妈睡觉。〃
〃不好!〃小家伙坚决不同意,他拉着韩靖沧的袖子:〃大爹爹,你帮我玩几回。〃
韩靖沧没料到小家伙会提这样的要求,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韩靖昙,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嘴角挂着一丝挑衅的笑?
韩靖沧顿时热血沸腾,既然雪蓬想比试一下,他陪陪他又何妨?
他觉得是时候亮亮剑了。
依旧是同一个骰子,在韩原手里输得一片狼藉,在韩靖沧手里却赢了个盆满钵满。
小原儿捧着一堆牛皮糖,嘴里都笑出口水了。
韩靖昙也纳闷,怎么骰子到了韩靖沧手里,就像找到主人似的,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眼看手边的牛皮糖所剩无几,韩靖昙把骰子一扔:〃不玩了,我困了。〃
小原儿听到这句话,首先不干了:〃再玩几把!再玩几把!〃
韩靖昙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光头:〃再喊就叫奶妈把你抱走。〃
小原儿立即禁了声,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韩靖昙。
〃天不早了,小原儿,你该睡觉了。〃韩靖昙又下达第二道命令:〃自己铺被窝,脱衣服。〃
小家伙不敢违拗韩靖昙,只好钻进自己的小被窝里,老老实实睡觉。
韩靖沧就守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觉得现在的小原儿,分明就是过去的韩靖昙。
等他睡着了,韩靖昙轻声问:〃听说楚焰醉倒了,现在醒来了么?〃
韩靖沧靠近他,抚摸这他的头发:〃放心,已经派人送他回去了。〃
他离韩靖昙很近,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了韩靖昙的脸上,韩靖昙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他。
不得不说韩靖沧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相貌倒在其次,单论高大的身材,和他胸前令人嫉妒的人鱼线,笔直修长的两条腿,就会让男人女人趋之若鹜了。
韩靖昙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长得也不丑,又不穷,应该不缺乏追求者吧?〃
〃什么意思?〃韩靖沧手顿了一下。
〃我是说,你一表人物,肯定会有不少人爱慕你。〃
韩靖沧不明白韩靖昙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他认真地回答:〃没有很多人,只有一个。〃
〃谁?〃韩靖昙来了精神。
〃你。〃
足足半分钟,韩靖昙才完全消化了他这一个字的意思,禁不住红了脸,冷哼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嗯,〃韩靖沧竟坦然承认:〃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在韩靖沧心里,时时刻刻表达心意总归是没有错。
韩靖昙的老脸又加了一层红晕。
他很想问一句,古代人都这么会甜言蜜语吗?
韩靖沧看样子又不走了,以前就找借口不走,现在两人互通了心意,他更是腻在了这里。
韩靖昙也不管他,他还是很享受韩靖沧的温柔和照顾的,偶尔被他占点小便宜,韩靖昙也觉得无可厚非。
他是真的想经营一下他们两人的爱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以前的那个韩靖昙,他都想把这份感情继续下去。
既然都这样想了,他一点都不矫情,也努力拿韩靖沧当恋人看待。
韩靖沧脱了袍子,露出一件白色的小衫,衣服稍微有点小,只到了他的腰部。
韩靖昙看不下去了,笑道:〃都这么小了,还穿它干什么?你随便找匹布,叫裁缝给你缝几件。〃
韩靖沧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这是你给的,我要贴身穿着,扔不得。〃
什么!韩靖昙尴尬地扭过头,又是他送韩靖沧的?他还以为这家伙多节俭呢。
还有,这家伙穿着他送的衣服在他面前晃荡,一定另有目的!
不过,韩靖昙又想,即使他穿一百件,他记不起来,就是记不起来了。
〃你给的东西,我都收着,一件也没有扔。〃韩靖沧又说。
你扔了的话,我就找你算账!韩靖昙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韩靖沧掀开韩靖昙的被子,就要躺进去。
〃喂,〃韩靖昙拦住他:〃你自己睡去。〃
〃为什么?〃可怜兮兮的表情,简直和韩原如出一辙。
〃你这样,我睡不着。〃
〃我保证不碰到你。〃
韩靖昙想了想,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韩靖沧像泥鳅一样迅速地滑了进去,果然规规矩矩地躺好。
没过五分钟,韩靖沧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他把头轻轻地蹭过去,吻了一下韩靖昙的脸颊。
〃喂,你刚刚保证的什么?〃韩靖昙睁开眼睛。
韩靖沧有恃无恐:〃保证的不碰到你,没有保证不亲你。〃
〃你……〃韩靖昙再也忍不住,从被窝里摸索到一块不是属于自己的肉,就狠狠一掐!他可是从来没有在口舌上吃过亏的!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吸气声,韩靖沧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雪蓬,你掐到我的屁股了。〃
韩靖昙像摸到个烫手山芋一样马上把手撤离。
〃你掐我,我也要掐你一下。〃韩靖沧不怀好意地说。
韩靖昙随口说道:〃那你亲我呢?〃
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韩靖沧马上接口:〃你亲我一下好了?咬一下也无所谓。〃他提出更无耻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韩靖昙问,他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前几日的韩靖沧虽然也耍无赖,但给他的感觉是一个痴情且精明的男人,而今日,韩靖沧的无赖只给他一个感觉——流氓!
韩流氓打算把流氓品质发挥地更彻底,他在韩靖昙耳边低喃:〃你用手摸摸,就知道我的脸皮有多厚了。〃
一口心头血差点从韩靖昙口中吐了出来。
不过,韩靖昙还是如他所愿地摸上他的脸,本想趁机再给他一下子,但手碰到这张脸,他的心里就又涌现出了那股莫名的情愫,柔软的,甜蜜的,神圣而又不可以侵犯的。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种感觉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这具身体深藏的潜意识。
韩靖昙惊慌地拿开手,故意说:〃厚的可以让光转弯。〃顺带做了个手势。(爱因斯坦相对论认为,如果事物的厚度(质量)足够大,光经过此事物时就不再遵循直射原理,而是发生转弯,比如说银河系。)
韩靖沧听不太懂,其实他也不在乎韩靖昙说什么,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久久陶醉其中。
他又小鸡啄米似的啄了韩靖昙好几口,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他答应韩靖昙不碰到他,就一定不碰到他。当然,亲几下不算。
两人又低声絮语了几句,才各自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靖昙现在是睡得早醒得也早,他睁开眼,叫醒韩靖沧和小原儿,三人吃过了早饭,韩靖沧依依不舍地去了铺子里。
他来得还早,因为自从韩靖昙醒后,他们家传统的一日两餐改成了三餐。平时辰时才吃饭,现在竟改到了寅时。
韩靖沧对此没什么异议,不就是加了一顿餐嘛,他还是供得起的。
他现在的生意好,赚得也不少,但没有把生意扩大的打算。
韩靖沧不想出名,相反,他就想把自己和雪蓬藏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人认得他们两个才好。
在铺里呆了一天,韩靖沧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终于熬到下午,韩靖沧匆匆地收拾了东西就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在他们家门前低头转悠的张傲欢。
〃张公子?〃韩靖沧有点吃惊。
张傲欢惊慌地抬起头,见是韩靖沧,心不在焉地拱拱手:〃韩大哥。〃
韩靖沧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问:〃张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张傲欢张了张嘴,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我听说韩大哥新进了一批北京的林绣,花色好,洒线也好,想来问一问韩大哥还有没有。〃
韩靖沧故意问他:〃这林绣给女人做衣服最好看,你买了给谁?〃
张傲欢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
韩靖沧早就知道他来韩家,八成是为了找梅荷清,但既然张傲欢不说实话,他就假装不知道,依旧不依不饶地问:〃我这里也所剩不多了,只有两匹,已经被楚府定了。你如果是送重要的人,我就当做个人情立即给你一匹,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就得再等几日。〃
张傲欢被他一逼问,更是说不上话来。
韩靖沧忍住笑,又道:〃张贤弟真的想要,可以到我铺里,我给你写个字据,你拿着字据去了,直接就可以叫伙计拿给你。〃
张傲欢一听,却慌张地摇摇头。
韩靖沧假意蹙起眉,说道:〃那张贤弟待要怎样是好?〃
〃我……〃张傲欢急红了脸,嘴像没长在自己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正着急,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冷哼。张傲欢僵硬地转过头,就发现梅荷清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刚刚的对话被他听了多少。
相比于他的不知所措,韩靖沧显得从容极了,他笑道:〃原来是梅贤弟。〃
梅荷清跟韩靖沧打了声招呼,看也不看张傲欢一眼,径直朝里面走。
张傲欢在后面叫他:〃荷清!〃
梅荷清假装没听见。哼,都要给心上的女人买布做衣服了,还叫他干什么!
看到旁边有一张小原儿调皮搬到院子里的板凳,梅荷清一脚踢了个底朝天。
张傲欢紧紧跟在他后面,胆战心惊。
〃荷清……〃他又尝试着叫了一声。他认为现在的梅荷清是在为自己昨天的鲁莽而生气。
可他昨天生气又是为了什么?张傲欢搞不明白。
他们两个磕磕绊绊这么多年,梅荷清第一次生气之后以沉默来应付,不告诉他原因。
张傲欢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他猜不透梅荷清的心思。所以他今天来找梅荷清,一是问明他气恼的原因,二是为昨天的事道歉。
但梅荷清不理他,他就没辙了。
梅荷清一路走到韩靖昙的院子,小原儿正抱着那只小艾虎从房间里出来,小孩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张傲欢,把艾虎一扔,跑到张傲欢身边,高兴地大喊:〃师父!〃
张傲欢恍恍惚惚应了声,就在他这不留神的功夫,梅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