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叶乘凉高看自己,实在是这事来得太巧了,当然他也心理阴暗地想过刘大同跟白有生会不会是毁了自家的地然后想从他这里另谋出路,但是白有生跟刘大同都是实在人,他俩没那么多心眼儿,所以说,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的。
白有生不解地问:“那为啥尽毁水田呢?”
叶乘凉说:“旱田地里容易留下足迹,再说旱田毁了之后虽然也麻烦,但是完全可以再补种些别的。水田就不一样了,泥汤子里就算有脚印也是很难分清,而且就像你们说的,现育苗再补上肯定来不及。”
石玲是个爽快人,憋不住话,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便说:“阿凉兄弟,我觉着你说的对,因为我今早在外面晒被时就听有人乱传,说你是妖精来的,谁跟你走得近天就要收谁。咱们都相处了这么久了,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地、这地可咋办呢?”
方才石玲就是因为说要去找叶乘凉问问,才跟白有生吵起来的。白有生不让她去,就是因为还是偏向信任叶乘凉,担心石玲这么一去,倒是让叶乘凉多想了,伤了两家感情,再加上他心里急,就吵了起来。不过他没想到女儿居然把叶乘凉跟张大壮找来了。
刘大同琢磨了一下说:“要不种小米能不能行呢?小米的成熟期快一些。”
叶乘凉摇摇头,“错过了太多暖天头,长也长不好。容我先想想……”
石玲抹了抹眼泪,恨恨地说:“要是让老娘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做的,非掐死不可。”
叶乘凉听了直接笑了,“嫂子,你别哭。还有白大哥刘大哥你们也是先不用担心。这有的人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巴不得全村的人都对我跟大壮离了心才好呢,可我哪儿能让人如愿?越是有人想让跟我家走得近的人过得不好,我就越是要让他们过得好,气不死那些心眼儿坏的我就不姓叶。”说罢考虑了片刻说:“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我家里这不是卖着凉皮呢么,我跟大娘一天里蒸那些根本是不够的,两位嫂子要是有时间呢,就也来蒸这东西,没什么难的,这我可以教你们。你们一天能蒸出二十张来,就不比一年种地差了。”
白、刘两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叶乘凉又问:“嫂子,我说话直,但是为了不能让你们吃亏,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种地一年能有多少进项呢?”
石玲说:“我家一年下来收成好的话,约莫能有个三四两银吧。”
李玉芬说:“我家就小同他爹一个人忙活,能有个二两银子。”
叶乘凉点点头,知道他们说这数是非常实在的数了,便说:“那我可以跟你们保证,只要勤快些,一年尽攒下三五两银子是一点也不成问题的。”
李玉芬张大嘴巴,“这、真的能么?”
叶乘凉当即就笑了,“嫂子,说句欠打的话,就是让刘大哥跟白大哥一年光打柴送到我家,也不比种地差。”
白有生说:“可是阿凉兄弟,那做凉皮是你自个儿的手艺,教了我们怎么成呢?”
刘大同也说:“是啊,这样不好。”
叶乘凉摆摆手,“本来么我也有想过这事的,等盖完房子就找你们帮忙。咱们几家亲近,有钱自然也是要一起赚。不过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那就提前一些也是一样。而且我信得过你们,知道你们不会把这做法说出去的,这不就成了么。”其实是他那个配料,换个人做不出那个味道,光会做凉皮也是无用功。
几人立时保证,“肯定不会说出去。”
甚至由石玲牵头大家立了誓,说出去的天打雷劈,弄得叶乘凉十分无语。
不过事情就算是这样先定下来了,叶乘凉也跟几人说好,不管外头怎么说他们也别在意,他心理自有数,反正这亏是肯定不会白吃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团结一心,只要以后大家看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大伙儿自然就会明白风往哪头吹,脚该往哪头站了。
叶乘凉是这样想的,他跟李金鸽在家里除了干家里的活还要蒸凉皮,还要熬那和沙浆的浆糊,一天到晚忙活下来撑死蒸个七十张,而且还累得不行。但是以后白有生家跟刘大同家一起干,那就能多卖些了,而且赚的也不会少,反而更多,毕竟调料调一点是调,多点也是调,对他来说都一样。
&&&
白天的时候,那谁谁家跟妖孽走的近所以遭了天谴的事情果然就在全村子里传开了,叶乘凉走在外头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就连来家里盖房子的人都比原来少了。可是叶乘凉不在乎,反正现在他跳出去跟谁说谁也不会信,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赚钱,而且趁这次机会也能多少看清些人心,哪些人值得交往,哪些不值得,他心里也能有个谱。
李金鸽见了家里盖房子的人来的少了,肯定也是好奇的,听叶乘凉一说事情始末,便也气得不行,于是也不反对叶乘凉把做凉皮的方法教给石玲跟李玉芬,因为她知道,那调料才是凉皮好吃的关键所在呢。
石玲跟李玉芬到了之后,叶乘凉便把她们带进了蒸凉皮的地方,说:“二位嫂子,这原料是提前做出来的,你们先看我大娘咋蒸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她。原料咋做这事问我大娘也行,她知道的,回头我把地里的攀爬架支完了就回来了。”
李金鸽挥挥手,“阿凉你去忙活吧,大娘保管明儿个起就能让凉皮数量上变多的!”
叶乘凉于是笑着出去了,妞妞跟小尾巴似的带着小同跟在他后头进了菜园子里,然后也带他们一起干活。孩子么,其实是喜欢参与事情的,再说农家的孩子养得也不娇惯,会干些活也不是啥坏事,叶乘凉便让妞妞帮他给从树枝里挑粗细差不多的,小同呢,就给递个破布条子能让他把支上的架子顶端合在一起系上就行了。
小同就是不太说话,但并不是听不懂的,虽然他理解能力比一般孩子差,但是很多事情也能做,叶乘凉便也让他做,而且也让妞妞多跟他说说话。
妞妞跟小同可以说是脸对脸长大的,因为是邻居,所以带小同玩儿这事她也算熟悉了。
小同递给叶乘凉一条破布条说:“叔,灰的。”
叶乘凉知道小同这是指布料是灰色的呢,便笑着应,“对,这布是灰的,小同真聪明。”
小同腼腆地笑笑,妞妞帮他把脸上的脏污给擦掉。
夏日清风微吹,天气晴好。
&&&
白有生跟刘大同知道地是种不上了,白日里便一直在帮着砌墙,中午也就跟着在张大壮家吃了,今天所有来帮忙干活的人都没回去,中午就在张大壮家吃的。今天的菜没有昨天的好,但是今天吃凉皮,蒸得薄薄的凉皮带着一股劲道,面筋更是越嚼越香,小白菜翠生生的与白色的凉皮拌在一起,看起来就给人一股子清凉的感觉了。
孙杰说:“我觉着今儿能坐在这儿的都是个有口福的,这凉皮可不是常能吃着的东西,我都惦记好些日子了。”
孙二猛已经空不开嘴说话了,一时间满桌子都是啼哩吐噜的吃凉皮声。
李玉芬跟石玲她们带着孩子坐在另一桌,与李金鸽一起坐的。李玉芬还是有些惦记那些地,总觉着农家人,地才是根本,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石玲见状问她:“小芬你怎的啦?”
李金鸽眼盲心不盲,听了石玲的话便说:“许是心疼那些秧苗吧,两亩来地,可是不少呢。”
这边的桌子与另一桌男人坐的桌离得不算近,不过石玲还是微微放低了声音说:“只是今年一年种不了,再说这不是也有事情做了么,你就别上火了。再说指不定你明年有地都不想种了呢,我觉着咱只管听阿凉兄弟的就对了。”
李玉芬一听笑了笑,“但愿吧,唉,不想了。”
&&&
为了做出来的凉皮口感是一致的,面粉是统一用叶乘凉这边的,而且由于锅的大小不同,石玲跟李玉芬暂时都是在李金鸽那儿帮忙。最近叶乘凉忙菜园子里的活又要忙着熬粘米糊做沙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李金鸽一个人在屋里忙,不光要蒸凉皮还要把凉皮放凉之后一张张抹上芝麻油防止粘劳,最后再摞到一起。这下有李玉芬跟石玲帮忙,三个女人把工分了,一个蒸,一个把蒸好的找地方放凉,一个抹上油摞好,速度就比以前快多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工房那屋才上完凉没多久,还要放几天才能用里头的锅,到了那个时候,别说一天一百张了,就是二三百张那也是能做出来了。
为了让石玲跟李玉芬都心里踏实些,叶乘凉是每天给钱的,就跟所有来盖房子的人收工钱一回事,全都当天结算。原来一天蒸七十张,现在一天能蒸一百二十张,而每张的“出厂价”是六文,就等于叶乘凉扣了成本一天还能多赚出一百五十文,这一百五十文里他给李玉芬跟石玲每人二十文,这样一来加上白有生跟刘大同盖房子赚的,他们每家一天的进项就是三十文。一天三十文是什么概念?一个月就是将近一两银子啊!一年十二两的进项,在农村,这得是家里地特别多,劳力也多的才敢想想。而且种地还要交税呢,可这个却不用,只管把嘴巴闭紧好好出力气就行了。
石玲这几天赚了钱,心里就松快多了,要不这上秋的时候还要交税什么的,她心里可急得慌呢,便跟李金鸽闲聊说:“大娘,我感觉今年真是走了大运了,不瞒您说,先前两天我急得嘴里全是火泡,今天可全消下去了。要我说这人心眼儿还是得好,老天才会照应。看大壮当时好心救了阿凉,阿凉就开始回报你们家了,我们也跟着沾了光。”
李玉芬只管笑着干活,嘴上没说什么却也觉得石玲是对的。
李金鸽也忍不住夸:“阿凉是个好孩子,脑子又灵活,对他好的人他可都记着。”
这时叶乘凉突然进来说:“石玲嫂子,我差点忘了,先前我听白大哥说你娘家有亲戚养猪,我想买猪崽,你回头有空能帮我打听打听不?”
石玲先前也听白有生提过这事,便笑说:“我听妞妞他爹说啦,不过猪还没产崽子呢,这你得等等,约莫要下个月才能有,而且猪崽子也要吃奶啊,估计要猪崽得到七月份了。”
叶乘凉也是刚才在外头倒水的时候见着人遛老母猪,所以才猛地想起来的。这个猪的事情必须得想着些,因为往后糖渣子越来越多,不喂可都浪费了。他最近也有想过弄米酒的事情。就他所知米酒也有好几种,最常见的一种是里头可以见米粒的那种,酒酿圆子什么的好像都是用这个,但这种米酒他不会,所以只能放弃了。还有一种就是小时候在院长那里喝过的,用糖渣子与蒸好的糯米团成团,然后发酵,之后还有什么工序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看上去有些像加了水的牛奶,喝起来有淡淡的酒味,并且酸酸甜甜,而里面是完全没有米粒的。要是能把这个方子想起来,肯定也是个财路。
扯远了,反正这个猪是必须得养。他想好了,到时候等新房盖完了能搬进去时,这头的房子就继续养鸡,然后在菜园子的东南角位置弄个大猪圈!到时候取肥用肥啥的也方便。
“阿凉,米汤熬好了没?”张大壮在新房那边喊。
“好了!”叶乘凉吼一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熬好的米汤都盛进了木桶里,随后待张大壮过来取时说:“大壮,你、你把这拿走,我先进屋歇会儿。”不知道是这几天把神经崩得太紧了还是天越来越热闹的,他这脑子有点儿晕,还有些恶心,好像中署了一样的。
“阿凉,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司徒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张大壮见叶乘凉脸色不太好,白得没什么血色,便扶着他进了屋。
李金鸽跟石玲几人还在蒸凉皮呢,屋子里闷得不和,叶乘凉看来又确实不太好,李金鸽便说:“大壮,你别把人往屋里带了,这屋里闷着呢,你还是带阿凉去司徒大夫那儿给看看,可别是病了才好。”
石玲也说:“阿凉兄弟这身子骨不好,还是注意着些吧。”
叶乘凉摆摆手,“不用,我上外头,大壮你给我找个阴凉地方我坐会儿。”
张大壮一听这声音都有些发飘,一会儿实一会儿虚的,根本不行,便干脆一把把人横抱起来了,说:“娘,那我先带他去看大夫。”
叶乘凉被猛地这样一抱,晕得更厉害了,好悬吐张大壮身上,却也实在是太难受,便没有挣扎。
张大壮出去便朝新房那头喊:“大同哥,阿凉身子不大爽利,我带他去司徒大夫那儿看看,一会儿就回!”喊完人已经从大门口出去了。
刘大同跟白有生望了望,就听旁边的孙二猛说:“这是咋的了?!”
白有生继续干着手里的活,“阿凉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说我听大壮讲他来这儿前身子骨就不大好,许是累的吧。咱们来大壮家干活这些日子,你啥时候瞧见他歇着过?”
大伙一听,可不是,叶乘凉这小子别看瘦小,干活可一点也不含糊,哪次来就没见他休息,不是在忙着伺候菜园子里的菜就是在熬米汤,要么洗衣服扫院子,转得跟陀螺似的,比女人家都勤快多了。
孙杰撇撇嘴,“所以说那些讲阿凉是狐狸精啊黑寡妇精的,依我说脑子都叫驴踢了。要是真狐狸精黑寡妇精的,还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施点法术不就好啦?!”
大家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有的人偏就信邪想不通啊,不然你瞧,今儿个来盖房子的咋就不到十个人了呢?!这进度怕是要慢下来了。
刘大同说:“别人想别人的,咱们干咱们的,自个儿心里有数就得了。”
孙杰又问:“那刘哥你们家跟白哥家的地咋整?”刘大同家跟白家的水田都被祸害的事村里人已经全都知道了,孙杰是里正的儿子,自然会比别人多关注一些,便说:“我爹说这事应该查一查,别到时候把好人冤枉了。虽说阿凉是外来的,但是毕竟住到大壮家了,而且没准以后就在这红沙村生根呢,怎么着也不能不管啊。”
刘大同是几个关系不错的汉子里年纪最长的,闻言便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白白被坑了,这事我们心里有数。等到时候抓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