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害怕,我害怕!……”在莫千翩还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中时,顾妈颤抖的声音惊扰了她的思绪。
“怕?你在怕什么?”莫千翩皱着眉头,轻轻的询问。
“鹰,怕鹰!”
“鹰?哪里来的鹰?”
“害怕,害怕!”
“顾妈,你到底在哪里看到的鹰?”
还没等莫千翩问出个所以然,顾妈竟然横冲直撞的就朝门外跑去……
其实每个人,都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声泪俱下
距离欧楚落受伤,已经过去了两日。
这两日,莫千翩一直守在前厅,看着下人和大夫们出出进进。
这中间有几次,武清淮站在她面前劝她去休息,可是都被她用沉默拒绝,她骗不了自己,她仍旧非常为他担心。
而这两日,莫千翩也想了很多,前事种种,又岂能都是欧楚落一个人的错,他虽然放开过她的手,可是她不是也同样如此做过,那个时候的他们都太年轻,年轻的以为不能相守便放手就是成全,却殊不知,这种成全伤害了彼此为爱憔悴的心。
“大夫,情况到底如何?”武清淮和为欧楚落诊治的大夫在莫千翩恍神间,走出了内厅。
而莫千翩看到大夫,立刻收拾好情绪,起身便朝他面前走去,但是那不稳的脚步却泄露了她所有的担忧。
“大夫,到底怎么样?”
“病人的伤倒是不会致命,不过这一箭刚好伤了天宗穴,而天宗穴循天部层次上行头颈,并经小肠经气血由此气化上行于天,伤了此穴,病人可能会一直伴有肩胛疼痛和气喘之症,并且因为他这次失血过多,所以导致一直昏迷不醒,我在继续开几幅药方,先稳住病症,之后也许可以采用针灸之法。”大夫一边说,一边伏案疾书,一副不得空闲的模样。
“随我去取药吧。”
“老夫这就跟您去。”武清淮一边应声,一边向莫千翩轻瞄了一眼,也没再多言语,便朝室外走去。
前厅,一瞬变的安静。
安静的仿佛能让莫千翩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只要进了那道门,那能看到躺在那里的欧楚落,可是这一刻,她好像有种近君情怯的踌躇,脚底忍不住左右轻移不知该如何前进。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一个下人的惊呼,让莫千翩那原本裹足不前的脚步,在本能的驱使下,朝着内厅快步奔去。
“落……”莫千翩俨然不给自己喘息和多想的机会,奔到欧楚落的床榻前。
虚弱迷茫的欧楚落,俨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迷离的用眼睛四处打量。
“落,你感觉如何?”莫千翩看他一副眼神没有焦点的模样,心中划过不舍。
欧楚落并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一副想要努力辨认的姿态,而那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过了片刻,欧楚落竟然不在看眼前的莫千翩,而是把脸别过了一旁。
“落,你怎么了?”莫千翩突然感觉心头犹如被烈火燃过般的焦灼,一滴滚烫的泪从眼眶里情不自禁的溢出。
“你…你出…出去…吧,我…累了。”欧楚落气喘吁吁的说出这几个字,便在不言语。
“落……”这一句话,震落了莫千翩那极力克制的奔腾泪水。
“别…别哭!”听到莫千翩那隐忍到无法自已的哭声,欧楚落的心溃不成军。
“我……现在…现在…没…没力气…承受…你…你的…冷…冷漠,等…等我…恢复…恢复一下…在…在继续…接受…你的…惩…惩罚…”
这一刻的欧楚落,脆弱的如易碎的娃娃,他不是不想见莫千翩,他那颗心呵,寸寸想的都是莫千翩,可是他现在太虚弱了,虚弱的仿佛随时被抽空了力气,他没办法在这一刻继续承受莫千翩任何的冷漠和恨意,他觉得他会死,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看清营救他的武清淮时,第一时间吩咐他,不要让他见到莫千翩的原因。
他已然心力交瘁。
“对不起!”这一刻的莫千翩,除了嚎啕大哭,已然忘了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对不起!”一步一步的靠近欧楚落,莫千翩声泪俱下。
“我不该把所有的不堪,都推拒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相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也曾经对你放手,可是如今,我却把自己武装成独一的受害者,而忘了,你的心也跟我一样的疼,你的心也在汩汩的流着血,你可否原谅我,原谅我曾踏在你的伤口之上,肆意妄为不顾你的哀伤,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翩翩……”
这一刻,除了轻唤你的名字,我还能再做什么?这一声轻唤,是我对你凝聚的所有爱意,如果你也如我爱你这般爱我,我想,你一定会懂。
“落……”莫千翩已然不愿在有所顾忌,猛的投入欧楚落那微张的怀抱里。
虽然伤口在剧烈的疼痛,但心底却有丝丝甘甜喷涌而出,现在的欧楚落痛并快乐着……
而原本想要查看欧楚落情况的武清淮,在看到这一室温情蜜意时,嘴角挂起一丝会心,转身默默的退出房门之外。
……
双子湖畔。
一袭睡莲静静的躺在水面之上,泛着清幽与慵懒的惬意,一座石拱架在水与亭之间,给人一种湖中小镇远离尘嚣静谧之感。
远远望去,那亭中坐有二人,从相貌看应该是一男一女。
女子一身碧绿纱裙,仿佛是这湖中的采莲仙子般飘逸绝尘。
男子一袭青袍锦缎,仿佛是想将仙子揽入怀中的盖世英雄。
可是,在近距离一看,却发现他们正在上演一出极不合适宜的戏码。
“张嘴。”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湖波中乍响,犹如靡靡之音,带着一种无法抗拒。
“我,我自己来。”那原本应该如勇士般充满伟岸气概的男子竟然声音里毫无气势,紧张的犹如一只小鹿。
“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可不要驳了武叔叔的好意!这可是专程从南岳寻来的雪梨,听说对你的气喘有食疗的效果。”那女子声音悦耳舒心,但却明显掩藏着不明所以的笑意与娇嗔。
“啊。”
在这午后凉亭之中,乘着清风迎着荷香,一对有情男女独享属于他们的旖旎光景。
而这也是欧楚落大伤初愈的时日里,第一次看到天空如此明媚舒心,而也许这舒心,更源于那伴于身侧的佳人一脸的真切与关心……
……
夕阳西下,原本粼粼的水面,开始泛起月白的光。
他们面对面而坐,眼神中只停驻彼此。
那眼中皆灿烂着失而复得的珍惜,藏着想要真切厮守的决心。
“为什么,一面对你,我所有的种种都变得脆弱不堪?”欧楚落的眼角沾染着笑意,声音里有浓的散不去的柔情。
他甘愿,拜倒在她给予的所有暖意与冰冷之下,只要是来自于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愿安然接受。
“因为,我是你的心上人!”莫千翩笑弯了眼,那月光打在她的侧颜之上,却透着一丝明媚的忧伤。
在经历过生死离合、时境变迁之后,她只想循着最开始的脉络,以为继续爱着原本爱着的人,这一切便都是幻境一场,他们还能回到命定的轨迹之上,虽然她心知肚明,一切皆以物是人非。
遥望月空,不知道是无奈的妥协,还是已经失去了,抗争的力气。
“别再离开我,好吗?”欧楚落看着她隐于暗处的侧脸,那种看不到她表情的状况,让他无法心安。
“我欠了一个人,很多的人情。”莫千翩幽幽的叹气,缓缓的将目光移向欧楚落。
那眼底闪过一汪牵挂的流波。
“如果没有想起一切,也许现在我会一直留守在无橼山上,等待他的归来。”
“我可以,不听这些吗?”刚刚的浓情蜜意一瞬间消散,欧楚落略带受伤的询问。
“我不想在对你有任何隐瞒,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不是决定,要重新开始吗?”
“嗯,你说吧,我听着!”
“对于他,我不知是男女情爱还是恩重如山,有时,连我自己都恍惚了界限。”莫千翩说完这句,略带小心的看着欧楚落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欧楚落强压住喉间升起的喘息,虚弱却又会心的对莫千翩扯出安抚的微笑。
“有很多的时候,我觉得我,爱上了段笠竹!”又是一句让欧楚落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言语,莫千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抬头看向那皓月当空的幽幽天幕。
一丝冷汗从欧楚落的额头划过。
“你可知,他伴了我生命里很多重要的时刻!我第一次从陌生的地方苏醒、我第一次面对自己失去记忆、我第一次中了要命得毒蛊,我第一次在雪山之中茫然无措,我第一次面对只有在神话中出现的神兽……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他在身边陪着我、全力的保护我!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恢复记忆,就这样在他的陪伴中度世,是不是也是种幸运?
有时,我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有时,我以为已经难逃命运的摆弄,可是他却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让我全然相信他是这世上唯一不会抛下我的人!我们的一生,也许就是不断重复痛苦的过程,可是却想要在这过程中寻一个,能够抵抗痛苦重复的理由和坚持,他的理由便是我,在他与我同赴生死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在违逆心意去猜度他,可是,我却恍惚茫然了,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已经不在是从前的莫千翩……”
莫千翩说的动情,滴滴清泪,如断线的珠帘,颗颗分明的砸在欧楚落的手心之中,让欧楚落的手心泛起沉重,他仿佛有点无力托起那丝丝泛着挣扎爱意的眼泪。
看着眼前的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泪如雨下声声如泣,欧楚落的心,也湿润了整片,那湿润和着他的血肉,不知是清凉还是灼热,这无法言语的情绪,让欧楚落凌乱不堪。
“你想伴着他?”欧楚落那微弱的声音,仿佛即将散落在红尘,这一声轻问,耗费他为数不多的力气。
“什么?”莫千翩俨然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一脸的茫然。
“如果,你更想伴着他,如果,这样能换得你往后的笑颜,那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弃?我这不是在攀比他对你的爱,但还有什么能比让你得到幸福更重要的事!”
莫千翩完全无法预料,欧楚落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语,那原本止住的泪,又在顷刻间奔涌而出。
他们都在历经世事中学会成全,哪怕这成全痛彻心扉。
“我不是说过,要重新开始?”莫千翩泪水涟涟的低泣,眼泪不光迷蒙了她的眼,也凌乱了她的心。
“你愿,选择我?”欧楚落的言语里有无法掩饰的狂喜,他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从此孤独终老,活在与莫千翩独一的回忆里。
“嗯!”猛的扑进欧楚落的怀抱里,莫千翩粉嫩的柔拳狠狠的扬起却轻轻的落下,带着嗔怒与不舍。
一滴泪,落到莫千翩的脸上,她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嘴角扯出最真切、最会心的微笑。
“今日之后,不要再提起旁人可好?”
“那么霸道?”
“嗯,因为我,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一线之隔
神都五王府,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王府门口,那驾驭车体之前的枣红骏马,轻轻摇晃头颈间威武飘逸的长鬃,仿佛不可一世的天神战马,带着桀骜与灵性。
人都说,马是人类的朋友,而这匹骏马也不例外,它仿佛有灵性般的能够感知车内主人的情绪,沾染着一丝不安的躁动,仿佛随时准备与主人并肩作战。
而朱漆大门在马儿的不安中缓缓开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恭敬的立于门口的一侧。
“王爷,您回来了!”管家的声音浑厚而深沉,但却没有声调起伏,就像一个木偶一般。
“嗯。”匍一踏出马车的玄隶,轻瞥了一眼在府中服侍多年的老管家,他那平板的声音,在这阴郁的下午,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把逐风牵到马厩好生照料。”玄隶面无表情的吩咐,穿着一身来不及脱去的官袍,便在沐青一脸严肃的神色中,朝书房快步走去。
去书房的路上,必须经过一处假山,那涓涓细水,从假山之上缓缓流泻,一副春意流苏的光景。
而玄隶的眼神却在触碰到某一处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暗淡。
那里,原本是宛如的寝房,但现在却只剩一室凄凉。
这座王府,自从宛如死后,便冷寂的没有一丝人气,就像一月的冬天一样,到处都弥散着寒气。
玄隶深深的看着那某处一眼,便脚步毫不迟缓的朝书房走去。
“王爷,他已经有所行动了!”沐青在玄隶还未坐定的时候,便急急躬身禀报。
玄隶浓眉轻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且,前几日,派去监视他的暗侍回报说,他曾出现在西岳。”
“西岳?”玄隶眉头锁的更紧,仿佛想通过咀嚼这两个字,而从中查到某些蛛丝马迹。
“可知,他去西岳做什么?”玄隶沉吟了一声,眼神中划过一丝不解。
“好像是寻人。”
“寻人?寻的何人?”
“关于这个,属下还在调查之中,我觉得他好像有所觉察,所以行踪也有所防范,暗侍在跟到临近西岳的时候,便失去了他的踪迹。”沐青回答的毕恭毕敬,并将他心中觉察的可能都一一报备,因为他知道,这事关国祚,不能容许半点差池。
“他终究按捺不住了!”玄隶的声音里充斥着惋惜,这种惋惜是对一代将才征战沙场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但最后却为一己恩怨路走偏差的惋惜。
“沐青,继续监视,不可有半点闪失!”
“是!”
……
而与此同时,在同一时间里的不同角落,正上演着属于那个角落的悲欢离合……
……
西岳莫忘山庄
“女儿,我今天煮了莲子羹,可以清心火。”顾妈弓着沧桑的脊背,连门都没敲的径直走进了莫千翩的寝房。
在匍一踏进房门的瞬间,盛着莲子羹的托盘,不由的轻微震动了一下。
顾妈眼前,莫千翩和欧楚落背对着她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