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刀一落,欧楚落轰然倒地。
“你。。。做。。。什么。。。?”望着突然倒下的欧楚落,莫千翩心里划过阵阵紧张,下意识的望向段笠竹。
“我,要救你。”段笠竹声音里充满暗哑,那心上之人为别人伤怀焦急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他的血肉之上。
既然你舍不得他为你奋不顾身,那就换做我,当回报你曾经予我的温暖,烛火在段笠竹的脸上忽明忽暗。
如果我只能看着别人将你拥入怀中,那我情愿就此遂了你们想要相守的愿,哪怕有天毫无关联,也愿为曾经毫无征兆的你闯入我的世界,而有铭记于心的沾沾自喜……
……
“段。。。大哥。。。”莫千翩望着段笠竹毫无表情的脸,心却越发的刺痛,因为她突然读懂那面无表情的怒与哀。
我最先在你的世界里出现,但却成为看着你们慢慢养成爱情的过客,怒,莫大于有所求而求不得;哀,莫大于有所求而不得求。
轻轻的扶起瘫软的莫千翩,段笠竹深深的凝望着她苍白的俏脸。
“你可会怪我,今天让你涉险?”段笠竹轻轻的问。
“不怪。。。也。。。也许。。。我命。。。该如此。”莫千翩断断续续的回答,刚刚的一番举动,耗费了她仅存不多的力气。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段笠竹深知解完毒后自己的结局,七星噬魂毒加上之前未解的焱冰之毒再加上那歹人蓄力一击的利掌,他怕是凶多吉少吧,所以才想放纵自己,就那么任性一回。
他从不是什么痴情儿女,可是一旦有人住进他的心间,那纵是谁也别想轻易剔除他的羁绊。
看着莫千翩静静流淌的泪,小心翼翼的将她拥进怀里,如果此刻时间能够停驻,那我一定把它作为我人生里最美的光景铭刻心骨。
……
“我身上还有另一种毒,但这种毒不会影响我救你,你只要静静的躺着就好。”段笠竹平静的叙述,仿佛即将面对生与死的人不是他。
“我。。。不。。。要。。。”莫千翩倔强的拒绝。
“你如果死了,他怎么办?”段笠竹突然很想试探她对他的心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可能哪一个答案,都不是他能消受的。
“我。。。我不。。。。。。要我的。。。命是。。。是建立在。。。别人牺牲的。。。基。。。基础上!落哥。。。哥会。。。理。。。理解我的……”莫千翩半阖着眼眸,微弱的喘息,仿佛下一秒灵魂就会飞离到别处,柔弱的让人心痛。
她也无法解释命运的安排,只不过是一次三人对饮,却将他们推向毫无准备的生死离别,她不想死,她还有很多的人生想要去享受,可是,如果这些享受是建立在另一个人以生命的代价换取的,那她宁愿带着欧楚落满怀的爱静静的离去。
爹爹,对不起……
最终,体力不支的莫千翩陷入深深的黑暗里……
……
“嗯……”揉着酸痛的脖子,欧楚落终于苏醒过来,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翩翩,你怎么样?”刚一起身,就立刻来到莫千翩的床前。看着翩翩呼吸平稳,脸色也好过昨晚,心里突然猛的松了一口气,眼神又四下搜寻另一个人,但房内除了他与翩翩,再无旁人,他心里大惑不解。
“水。。。水。。。”莫千翩意识不清的喃喃自语。
“好,落哥哥这就给你水!”听到莫千翩的要求,欧楚落马上奔到桌前倒了一杯水。
“翩翩,小心哦,慢慢喝,不要呛到。”轻轻的扶起莫千翩,将水凑到她的唇边。
“咳咳……”异常口渴的莫千翩猛烈的灌了一大口水,被呛得咳嗽连连。欧楚落轻柔的捋着她的背脊。
“翩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看着莫千翩稍显红润的侧脸,内心喜忧参半。
“落哥哥……”莫千翩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打量着欧楚落。
“落哥哥,段大哥呢?”莫千翩好像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眼睛一瞬间圆瞪,声音虚弱里带着急促。
“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这里。”欧楚落知道莫千翩要问什么,他的心里也异常的沉重。毕竟,如果他心里猜测的没错,是段笠竹救了翩翩,而这正是他喜忧参半的原因。
莫千翩紧蹙眉头,有些颓废的闭上眼睛。最终,自己的存在还是要以另一个人的生命来换取,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多了很多无形的重量与压力。
“段大哥,会死吗?”莫千翩有气无力的问着,虽然她知道,欧楚落也无法给她准确的答案,但如果他说他不会死,那么她就有那么一点点动力去欺骗自己,相信段笠竹能够吉人天相,能够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翩翩,我不知道……”欧楚落又何尝不希望段笠竹可以逢凶化吉,毕竟他承担了原本应该由他来承担的风险!虽然,他从心底里希望,能解翩翩于危难之中的那个人,可以是自己!
但他又何尝不懂,这是段笠竹变相的成全……
翩翩直直的望着手腕上已显得暗红的伤口,那是一道承载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却赐予了她重生的伤口。
她想,即使有一天这道伤口在时光流逝中渐渐消失,她也永远无法忘记,因为这伤已然住进了她的心里,无法抹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人生若只是初见
渐渐恢复的莫千翩,这几日总是显得格外安静,时而低头俯看那手腕上日渐消散的伤疤,时而目视远方痴痴的观望。
而时刻伴她身侧的欧楚落,看到此景心里泛起无力的沮丧。
段笠竹在他们心里,划下一道不知该如何跨越的鸿沟,那沟壑深不见底,仿佛一个轻举妄动都会摔得粉身碎骨。这种成全着实超过人心的负荷。
他为了她的幸福,她却哀叹他的不幸……
有些构筑在生命之上的点滴,如果你不还以生命,也许终究是无法轻易磨灭掉的吧。
“落,若他没有遇到我,是不是现在正在某处,潇洒快活?”莫千翩木然的轻问。自从彻底清醒过来的莫千翩,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唤他一声落哥哥,那似是一种要与从前的自我决裂般的态度,像一枚利器深深插进欧楚落的心口,就好像蝶义无反顾的承受破茧前撕裂的疼痛。
“翩翩……”每每这样的询问,都让欧楚落的心瞬间被纠紧,让他无从回答。
他们谁也无法如此坦然的将幸福构建在一条生命之上,他们宁愿侥幸的相信,他依然完好的生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如果可以,我想把哀伤丢在左枕边,而我一直面朝右侧,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对哀伤视而不见……
……
连日来的阴雨绵绵,天空终于在今日愿意露出微微笑脸,虽然天空仍旧乌云满布。
“翩翩,带你去游湖,可好?”望着依旧整日呆坐的莫千翩,欧楚落绞尽脑汁希望她能解脱出来。
“嗯……”轻不可闻的回应,莫千翩俨然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古灵精怪充满活力的小丫头。她不是不知道欧楚落的心焦与费尽心机。但每次一想到,陷入黑暗前段笠竹向她讨的一个拥抱,那充满着隐忍留恋的拥抱,就让她觉得失了一半的心力。
莲波湖
阳光如善战的勇士般,努力的想从乌云遮盖的缝隙中落入人间。怎奈何,乌云仿佛知道阳光的弱点,死死的钳制。极目远眺,天空泛着无边的灰暗。
一叶扁舟,在湖中心荡漾,一身淡青罗裙的女子,安静的坐在船头,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轻轻将白色莲蓬衣披在莫千翩的身上,欧楚落也顺着她的视线向前望去,不知道是这乌云沾染了他们的愁绪,还是他们的愁绪被着乌云渲染的更甚。
“落,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嗯。”
欧楚落从食盒里拿出一只鸡、一壶酒,轻轻的放在莫千翩的眼前,当初莫千翩交代他要准备这两样东西的时候,他着实感到惊讶。
轻轻举起壶中酒,莫千翩倾身向前,望着雾气濛濛的湖面,视线仿佛被一层飘渺的薄纱,浸透着迷离。
那泛着如玉般光泽的琼浆一点点洒落在湖水中,只荡起轻微的涟漪,便消散而去,就仿佛那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点滴,不甚清晰却又有着无法磨灭的印刻。
“段大哥,翩翩敬你!”莫千翩举起剩下的烈酒,一仰而尽,那喉间的辛辣,如何也比不上那心头的黯然神伤。
“翩翩……”那饮尽杯中酒的决然,连欧楚落都来不及上前制止。
“咳……”轻轻拭了拭嘴角沾染的液体,莫千翩的眼神里覆上一层水汽,脸也微微泛起潮红。伸手去拿食盒里烹制好的一只鸡,嘴角却泛着轻微的浅笑。
“如果不是一只鸡,今天的你我,还不知散落在天涯的何处……”轻轻的将鸡丢进湖里,仿佛一种祭祀,而莫千翩的心头却像被一阵风刮过,空旷的呼呼作响。
“虽然这只鸡的骨头不能泛着金光,但若有缘,翩翩也定要不惜一切的为你寻来,只为换你像当初的我一般,也无赖一次可好?”莫千翩对着平静到不知人间疾苦的湖面喃喃自语。仿佛湖底蕴藏着魔力,能将她的心思传达给那个让她牵挂不已的人。
而立于一旁的欧楚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守着,眼神中划过凄楚。他突然察觉,在莫千翩记忆的深处里,有一个是他无法涉及的角落,而那个角落属于一个也许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这一仗,欧楚落输了……
……
从莲波湖回来,天色已经不早,不胜酒力的莫千翩沉沉的睡去,那睡得极不安稳的姿态,让欧楚落一脸的阴霾,他无法在那个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待上片刻,那如溺水的窒息,深深的凌迟着他的心。
难道一切,真的回不去了吗……一个转身,欧楚落快步消失了踪影。
轻轻睁开水眸,莫千翩木然的望着欧楚落黯然离开的背影……
书房内。
欧楚落手持丹青,思绪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叩叩叩……
“别打扰我……”冷漠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少爷,你吩咐我查的事有眉目了。”武清淮不卑不亢的回话。他深知当下的少爷那烦扰焦躁的心思,但正事也是万万耽误不得。
“进来……”
“少爷,毒是顾妈下的。”简短的回答,让欧楚落闻声一震。
“顾妈?”声音里有一丝不愿相信。
顾妈自从欧楚落来到落云山庄,就一直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这么多年,待他如亲子一般,让欧楚落如何相信,往日里慈眉善目的顾妈会对与她毫无恩怨的翩翩下此毒手。
“她现在人在何处?”欧楚落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突然不知道,这世上还能相信些什么?那些陪伴他几年的人,他突然从心底里倍感陌生。
“在出梦京国一百里的涧竹林里,被人杀了。”武清淮也面露难色,毕竟朝夕相对十几年的人,突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是灭口吧。”欧楚落声音里充满了不易察觉的冷酷,他可以不去计较种种,但对翩翩不利的人,他不会心怀一丝恻隐之心。
“幕后之人,我还在暗查中。”
室内一片沉寂,而站在门外的莫千翩,本因为担心欧楚落心怀芥蒂,没想到刚一走进书房,却听到这样的对话顿时透骨酸心。
那个打她一进落云山庄就带她极好的顾妈,竟然在背地里对她暗下杀手,而她自己最终的下场却是横死他乡?
难道庇离了爹爹羽翼的生活,就是这般的残酷?她心里惶然了……
被连番打击的莫千翩,步伐不稳的朝夜色里跑去,一瞬间泪如雨下。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无情的枝条划过她细腻的皮肤,泪痕还挂在她粉嫩却又苍白的脸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哪里。
直到一阵忧伤的笛声,绊住了她的脚步,让她有一瞬间,仿佛与那刺入心房的声音产生了契合。
循着声音,莫千翩步履蹒跚的走去……
在月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依靠在仿佛是一颗大树旁,愁绪像孤鹰一样在他的身边盘旋不散,仿佛等待他溃不提防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而月光在他的身上折射出愈发孤寂的暗影。
但不知为何那瞳孔里,却涌动着晶亮……
莫千翩恍惚的看着前方,泪水早已经让她的视线模糊成一片汪洋。
“你,怎么哭了?”轻轻的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拭去她眼角的泪,喉间哽咽着温柔。
“你怎么知道,我哭了?”浓重的鼻音,呐呐的询问。
“因为,我能闻到,你泪的味道……”
“眼泪,可以闻到吗?”
“如果是你的,我就可以……”
“你是谁?”
……
一句你是谁,让他的心碎裂的如浸入世间的滂沱大雨,浇熄了原本心头溅起的点点奢望。有些话还未曾说,就已经变成了秘密永远的封存在心底。
“我是个从未在你心里出现的人。”语气里有淡淡的嘲弄,眼神里那原本晶亮的涌动却瞬时暗了下去,就好像暗无光泽的宝玉。
“我可与你相识?”莫千翩侧头打量着那让她觉得似真似假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
“你这一路跑来,怕是会让某些人担心吧?怎么穿的如此单薄?”轻轻的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温柔的让莫千翩忘记了拒绝。而他选择故意忽略她的问话,如果我不曾入你的心,今日我做再多的解释,也仅仅是徒增赘言而已,但心底无法抵挡的,流转着有如熔浆般得哀伤。
“我不知道,还有谁会将我真的放在心底……”一边是为她生死,一边是置她与死,那种种画面交叠穿插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那些今生偶然的交集就愿以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她的种种,而那些相处多日的融洽也会在翻脸时向她伸出可怕的魔爪将她至于死地。
“这些话,莫要让某个人听到,会伤了他的心……”我是不是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就只能看着你悲悲喜喜。
“我们可否相识?”莫千翩总是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莫名的熟悉。
“我用笛声送你回去,可好?”
慢慢的转身,莫千翩不死心的回头望去,希望他能透露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