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痛。”
“时断时续的间隔是多少?”
阿绰道:“大约两个时辰。”
“你每天到清虚教门外的树丛间去,那里有一颗极高的合欢树,我会把我找的解药放在那里,我一个月只能进清虚教一次,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解药,所以你每天都去那里看,一定要去。”
“小雪?”阿绰真的不能相信,任凭医术再怎样高明,仅凭刚才那么几句话就能找到解药,根本不可能。
傅雪知道她想些什么,好似调侃道:“你现在不是找不到解药,只能等死吗?只有五天了,吞一吞我的毒药也不亏。”
傅雪因着师兄在外等他,已经要准备离开。
阿绰忽得想起一事,问她:“你们的货物运到哪里?”
“就在清虚教。”
问题就在这里,清虚教一个习武之地,要全国这么多的珍稀药材干什么,阿绰明白得按着这条思路走。阿绰本以为傅雪不过是镖局一个武功平凡的温婉女子,然而现在她为公子办事如此干练,今天又显示她有医术,对了,当年她对制香也有很高的造诣,自己可真是小看她了。
第二十七章桃花溪畔【终章】(3)
那日,阿绰送走傅雪后回到公子居所时,还未进入里间,正欲拨开璀璨珠帘时,一个高声闯入耳边,那自然是公子的声音。阿绰想来跟了公子十日了,他倒从不为难自己,说话也从未如此高声,虽然知道他要自己做护法定然有特殊的理由,可是他完全不曾显露动机。这样夹杂着怒意、无奈和狂躁的高声他从来没有过,那句话是冲着阿霰喊的:“怎么,原来就是为了那个小子,呵,三年多了,我到今天才了解你。”
阿霰就站在公子面前,背对着阿绰,因而阿绰看不清她此时是怎样一个表情。她沉默了许久,阿绰站在那里很是尴尬,掀帘进去反而让人误会自己之前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最好的办法也许是干脆退出去,待他们讲完话再进来。可是阿绰却在原地不动了,她留在那里偷听是有很大好处的,尤其是或许能听到些关于清虚教的线索,又或者是阿绰内心想知道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阿绰思索了一番,如果此时在里面的是药师,她这么干也许是自寻死路,可是现在里面是毫无武功的公子,她足以隐藏自己的声息不被他和阿霰发觉。
“公子大可不必这样生气,阿霰不过是公子向清虚教借来役使的护卫罢了,阿霰故意输给蜀山掌门,可以说是背叛了清虚教,可是对于只和清虚教合作的公子您来说,根本毫无关系”阿霰这番话说得波澜不惊,阿绰虽看不见她的从容神色,却也惊讶她竟敢对公子说出这样一番凌厉逼人的话来。当然除了赞叹以外,这番话里隐含着阿绰需要捕捉的信息:阿霰是公子向清虚教借来的;公子和清虚教是合作关系。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没有我的话,你已经不容于药师了?”公子的声音急切又凄惶,像是豆大的阵雨那般充满压迫感,和平日阿绰所见的那个风雅翩翩、趾高气扬的人截然不同,很明显,这场对话,他和平静淡漠的阿霰比起来,处在了下风。
一个从来只会发号施令的富家公子,今日好像被人欺负得有些狼狈,阿绰却竟然对这样的公子陡然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阿霰的身子微微颤了颤,道:“阿霰早就该死了,当年不是高若於放过我,我早就死了。”
话音刚落,阿绰已经能料到公子的反应,公子被人用言语欺负到这份上,也是罕见。
可是紧接着的一幕阿绰却没有料到,公子右手衣袖一挥,在桌面上拂过,阿绰只当他要打碎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了,然手刚要碰到那个白玉花瓶时,公子的手猛然一滞,霍地站起,整个人向前扑去,犹如被惹恼的野兽一般,只是他的眼神中却藏着无助的哀伤,这一整套动作公子完成得行云流水,阿绰竟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些什么。
转眼,阿绰隔着几层珠帘再次看清时,公子已经扑倒在地上,阿霰被他压在了下面,他们之间是公子停留在阿霰唇边一个热热的吻。这可着实吓到了阿绰,傅雪和她讲过公子的风流,可是她没料到竟风流到这个地步。
公子抬起了头来,身下的阿霰既没有给他一个巴掌,也没有骂他任何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不出是喜是怒,公子反倒忽然间露出惊恐之色,好像一个小孩做错事了一般,结舌道:“阿霰,我对不起”
“公子不是说过,自己只要两样东西吗?——钱和女人,阿霰只是一个护法而已,不属于公子要的范围。”
公子像是被人提了醒一般,口道:“是,是”,然而却两眼发直,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踉跄,朝屋外的方向走去。
他扪心自问道:“你说的不错,我其实从来都不缺钱,有了钱自然会有女人,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呢?”
阿绰的反应极快,公子的脚步才踏了不过几步,她就如升腾的烟一般遁隐出了公子居所。
与傅雪见面的两天后清晨,阿绰在合欢树上找到了一个破烂的包裹。虽然清虚门外植被密布,灌木丛生,但傅雪所说的那株合欢树找起来却一目了然,一则这株合欢树较为古老,长得极高,另一则就是合欢树上嫣红的绒花在翠色欲滴的山野植被里分外显眼。包裹被绒花覆盖住,如果不爬上树去,根本注意不到。
阿绰明白傅雪是真心想救她的,所以虽然自己不相信她的医术,但她每日都来合欢树上查看。
解开包裹,里面是几株新鲜的药草,应是刚采不久,并着一封信,上面这样写着:这副药可能是毒药,也可能是救命的药,小雪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再用吧。
阿绰看了这信反倒觉得有些可信了,要不然光听自己那几句对症状的描述,就给出解药来,才是不符常理的。
然而阿绰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傅雪了,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
这副药方并不是傅雪开的,根据症状开出解药来解毒对别人或许绝无可能,但对这世上最了解药师的一个清虚同门弟子来说,却并非难事。
傅雪为了阿绰她跑遍了蜀地的集市街道、村村落落才找到这个人,为了阿绰翻遍了山野雄峰,踏遍了荆棘才找到的这几株药草,这些阿绰全都不知道。
但这是题外话了,也正常得很,真相往往并不被人了解,背后的汗水人们也无从知晓。
阿绰想傅雪说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她的意思应该是等到最后那一天再用,不过对于阿绰来说,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这几天痛楚的间隔缩短得厉害,大约半个小时就来一次,来一次就半条命都没有了,尤其是对于自己这种身边随时佩剑的人来说,她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自己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会结果了自己。所以,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是现在。
阿绰主动找到了公子,那个时候,公子躺在藤椅里享齐人之福,嘴边由青楼女子送来一颗剥好的冰镇葡萄,手指在藤椅上轻轻击着,嘴里咿咿呀呀地跟着旁边的青楼名妓弹奏的琵琶声哼出苦涩的味道来。
阿绰早就习以为常,只不过今天他身边没有阿霰在,不过听到了他们两人昨日的对话,阿霰不在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隔着美妙的乐声,公子却一下子听到了阿绰的脚步声,“你这几天出去得很勤快嘛!时间紧迫了才想到要去桃花源啊,怎样,回想起来怎么进桃花源了吗?”
“还没有。”
“还有两天。”
“我知道。”
公子忽然笑了起来:“其实,我对这个桃花源并不感兴趣,都是那药师的主意,本来我留着你是有用处的,现在没有了,所以即使我身上有解药,也不能给你。”
阿绰想,要死也得死个明白,问道:“阿绰对公子来说究竟有什么用?现在为什么没有用了。”这世上的怪人多得是,如药师之流,不过起码阿绰大概了解他是想要长生法门,但是怪到公子这个境地的人,阿绰着实没有见过,因对于他要追求些什么完全不可捉摸。
公子嚼着葡萄啧啧赞叹,同时摒退了周围一众女子,竟朝着阿绰招了招手,神色却瞬间严肃起来,“你来这儿自己剥几个吃吧。”
阿绰觉得气氛怪怪的:“阿绰不敢。”
谁料公子竟伸出他那只白玉无瑕的手来,捻住一颗硕大的葡萄,朝阿绰递了过去,那葡萄的紫光流转着,阿绰有一点点迷醉,眼前这个人在一点点缩小,缩成一个小男孩的模样,在烟霞绚烂的夜空下,指着夜空,对她说,妹妹,这所有的烟花都是我们的。
“这算是最后的水果了吧?”公子苦笑着说道,很快打碎了阿绰的幻梦,阿绰心头一凛,不知他是怎么个意思。
公子看出她的迷茫,解释道:“药师他是鬼迷心窍才会相信,你会告诉他进桃花源的方法,但是依我看,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所以没有解药的你只有一个‘死’字,你说对不对?”
阿绰的眉际跳了跳,抬头看他,是一个好像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但又认为理所当然,纵情享乐但却仍不满足的怪人,比药师更难捉摸他的心情。
他猜中了全部,阿绰内心已无言以对。但是客套话还是有必要说的,因为自己还有求于他:“阿绰在接下来几天一定会找到进桃花源的方法,请公子放心。”
公子笑了,因他知道她所说的都是胡话。公子心里想:药师啊药师,你以为这个人会为了自己的命出卖桃花源里的人吗?开玩笑,她被你打成那样都一个字都不说,何况现在呢?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卑鄙啊!咱们就打这个赌怎样?看看最后谁会赢,可惜了她一身绝世的武功了。
“你刚刚问我你对我有什么用?本来是不能告诉你的,但是你很快就不会说话了,所以我额外赏赐,就告诉你罢。”
阿绰有小小惊喜,洗耳恭听。
“是为了阿霰。”
“阿霰?”阿绰不明白她和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公子有些尴尬地笑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呃,那个女人做了我的护法后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为了教训教训她,所以我找了你来,是想告诉她,我的护法不是非她不可的只不过可惜了,这一招没有用,所以你对我的利用价值就彻底丧失了,我更加不会给你解药来伤害我和药师的关系。”
阿绰听得一层雾一层水的,心道这逻辑果然不是正常人有的,你嫌阿霰她太过自得直接把她炒了不就完了,至于找自己来这儿折腾吗?当然这其实也算是侮辱了阿绰的能力,她举世无双的剑术和“流星”暗器,竟然一个药师留着自己刚开始是要血,现在则是想靠她找到长生法门,一个公子就更可笑了。
但阿绰即时醒悟过来,自己有多能,还不是栽到了那个地牢里,还不是败在了药师的迷药和毒药下,那其他的就都是废话了,人哪,还是把自己看的渺小点好。
以阿绰的聪慧,她很快联想起前几日公子和阿霰的那幕,心里一下子清明起来:难道是公子对阿霰有意?可是以公子这样风花雪月的生活作风,他完全没必要为一个女人大费周章。
“那公子为什么选择了我?”
公子想了一会道:“因为你是个优秀的人。”
如果不是为了不损坏和药师的合作关系的话,阿绰,我一定会救你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亲切,对于我来说,绝不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至少是花园里一朵让人无法忽视的小花,而且你这朵小花使人产生莫名的亲切之感。
“阿绰,我问你,一个人为什么拥有了很多东西,依然不快乐,身边有很多人陪着,仍然觉得很孤单呢?”
阿绰一怔,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公子吗?她望了一眼公子,是啊,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这是从不显露于外的他的真正的内心。
如果阿绰没有听到那天阿霰对他讲的话,那么阿绰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在阿绰却大概有了方向:“很简单,因为拥有的那些东西和人,并不能使您快乐。”
“公子您是否有兄弟姐妹呢?有兄弟姐妹就不至于很孤独。”阿绰说这话时心里一阵激荡。
“可惜了,从来没有过。”公子浅笑,随意回答的一句却使阿绰抱定决心和他擦肩而过了,这次一旦错过就是一生。对于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不得不承认,它起了巨大的影响。
可是阿绰并不能听到公子心中此时所想:与其因为妹妹的失踪而遗憾,不如当她从来不存在吧。
公子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其实是有一个亲妹妹的,即使她的五官已经逐渐模糊了。
第二十七章桃花溪畔【终章】(4)
“阿绰今天来,是想请公子帮阿绰一个忙。”阿绰在清虚教晃悠了十多天,却对地牢的所在毫无进展,即使傅雪的草药有用,却也救不了那个阿淼;更何况,如果傅雪的草药产生了更坏的结果,她岂不是连见他一面都来不及了吗?所以在吞下这株有一定风险的草药之前,阿绰觉得有必要去见他一面。
公子有些惊讶:“阿绰,你在这儿根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现在倒反而要我帮你一个忙?算了,看在你那天打败了蜀山掌门的份上,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想进当初的那个地牢探望一个人。”
公子显出难以置信的目光来,他难以置信的是她竟敢和他提这么高的要求,这件事要是被药师知道,后果很是不好,但是这件事他却偏偏能够做得到。
阿绰见公子犹豫着不说话,神色莫辩,心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她的意思是:就当阿绰我求你了。
这样在屋内僵持了很久,阿绰已经有些不抱希望时,公子却开口道:“去吧,不过不得不把眼睛蒙好。”
阿绰心里一直都非常想见到那个阿淼,可是现在在她蒙覆着双眼走在漆黑中时,知道自己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心里害怕了,当时他的那个眼神真是一个很难挥去的阴影。当时不过只是吞下了药而已,现在估计得疼得满地打滚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