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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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御寒-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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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纱下,她微微一笑。
  可是转念,她心里“哎呀”叫道,那个牢里的阿淼呢,你要是伤了死了,他怎么办呢?阿绰心里一下子潮水涌来,悲凉无比,神色闪耀起来,明知肯定躲不了至云的剑了,还是拼命朝他抵挡而去。
  蜀山弟子都看出来,至云终于要胜了!
  第二十五章殉道之血(4)
  电光火石间,至云执剑刺向对方的破绽,知她再怎样防卫,两处破绽之中总有一处要被自己击中,苦战如此之久,不禁心内有些高兴。
  至云看着那剑即将没入对方胸膛,却忽然之间升出一股浩大的无法阻挡的反弹之力,从握剑的手瞬间蔓延到心肺间,隐隐的震痛和酸楚,那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奇怪的是,有一双眼睛闯入心扉,深邃而睿智,明净而空灵,他心内遂有潜藏着的无尽感伤决堤而出,被反弹之力震的酸麻之感退居其次,那莫名而奇怪的伤心使他寒冷,好像那种记起前世的感伤,那种本来就存在的心伤。
  至云重重跌落到地上,逍遥剑刷的甩离手中,和地面之间发出金属敲击的巨响。至云这才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他伸出手来轻抚胸前,果然是殷红的一片血。原来是对方在自己被弹开的一瞬剑就划到了自己的前胸,还好那只是抵御之剑,所以伤口并不很深。
  蜀山弟子乌压压地涌过来,将至云搀扶而起,一部分弟子则拔剑对着白衣女子,准备群起而攻之,不过白衣女子并没有相斗之意,只是站在那里有些痴痴地看着。
  青衣药师笑得极为豪迈,笑声充斥殿内,因为大殿的空旷,所以笑声还一遍遍地回响着,“阿绰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药师知道阿绰的武功在江湖上绝对算是高手,不过没料到这厉害竟已到了这个地步。这是一块待发掘的璞玉啊!
  在笑声里,秋泽把逍遥剑送回至云手中,满腹狐疑,轻声问道:“掌门,怎么回事,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你要胜了,现在怎么受伤的反倒是你?”
  至云摇了摇头,不说话,他紧盯着阿绰,心里越来越奇怪,更要命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好像一泓深泉,至云觉得自己要被揉碎了,一点一点被吸噬到那好像没有穷尽的深泉里,他感到自己竟连呼吸也不能。
  这一切也超出浩轩意料,道:“你竟是被弹开的吗?”
  蜀山弟子向阿绰质问道:“你这妖女练的什么邪门武功,竟然有这么大的内力?”
  秋泽望了一眼阿绰,朝至云:“这可真是蹊跷了,我怎么觉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至云觉得一切的答案都在那双眼睛里,那一点点缭绕在她眼睛周围的雾气使至云感觉心伤不已,他不能相信这一切。
  若尘师叔对药师道:“既然敝派的掌门输在你们护法之下,那么今日就算是叨扰了。”青衣药师看着至云一行人走出大殿,并没有阻拦,他也在心内好奇,那一瞬间阿绰怎么就生了那样大的力,竟能把一个人活生生弹开呢?
  至云刚到蜀山,一位弟子就匆匆而来,也未注意到至云前胸的伤,朝他禀告道:“掌门,不好啦,刚收到来自洛阳的信您家里出事了!”
  至云猛然抬头,前胸一片痛楚:“什么事?”
  弟子支支吾吾道:“您父亲被贬黜了”
  至云面色极为难看,道:“信呢?”他从弟子手中接过信来,还未读完,就反身朝门口奔去,秋泽也看到信的内容了,这确实是一次极为厉害的贬谪,至云一家被贬儋州,那是极其荒凉之地,可以说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了。秋泽深为忧虑,但急忙拦住他,“你现在受了伤,不能去!”
  至云一把推开了他:“伤口不深,不要紧。”
  秋泽慌了:“你看写信的日期,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至少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至云的伤口仍在滴血,然而他的精神一下子比正常人还要强上几倍,他怒视着秋泽高声道:“正因为来不及,所以我现在就要去!”
  秋泽本来想紧抓的手忽然松了,眼前这个人,秋泽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和他同去,照顾一下他,因为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御剑飞行,他现在受了伤,更不可能叫他带上自己一同去了。
  秋泽望着至云胸口的血染红了他的双手,真的像枫叶一样的红,这世间怎么单他要这么经历磨难呢,在这样的当口,要闯出这样一份沉重的信呢?望着他有些蹒跚的背影,秋泽觉得他看到的好像是一个殉道者,在视线中越走越远,看他出了门外,然后空中多了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青年,慢慢消失在天际。
  至云在云端间穿行,他看着脚下的逍遥剑,眼前闪过那双眼睛,手里握着那封仓促写就的信,他觉得自己要跌下云端去了,他把胸口的血迹擦拭干净,可是白衣上已经有红色了,他该带件衣服出来的,要是让父母看到怎么办?他心里始终抱着一丝希望,父母还没有走,没有动身去那荒凉的儋州。
  但事实告诉他是他多虑了,唐府贴上了白色封条,至云飞身进去,院里空空荡荡,各色植物好似经过□□都萎靡了,至云本来就有些发昏,现在更糊涂的厉害,明明母亲还在大堂的阳光里绣着花微笑的看着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他失落地走在大街上,什么也瞧不见了,耳边溜入一段对话。
  “唐大人这么好的官呀!”
  “可不是,听说都是被丞相给害的。”
  “你可别胡说。”
  “怎么胡说?唐大人是要求积极改革的一方,丞相是保守的那方,两派早就相互斗着呢!这一次一整个改革派都被打压了,唐大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官而已,那长安的改革派官员听说有被砍头的哩!”
  “这种事情我们可不懂,还是少谈为妙。”
  “不过话说唐大人走的时候,他那儿子都不来送他,人影都没看见。”
  “不肖子啊!”
  “不肖子”这三个字敲在至云脑海中,至云站在路边呆住了,那两个百姓渐渐走远,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了,脑中嗡嗡乱响,他在路口站了一阵,撑着逍遥剑往前走去,往哪里走他不知道。
  走到哪里去呢,洛阳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没了,家都没了!
  天色暗了下来,夏天的阵雨来了,豆大的雨点才刚滴在至云头上,继而密密集集的雨和雷电都来了,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至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个地方躲躲雨。
  要找个地方躲雨。
  他挣扎着精神往前面跑去,拐过一个弯,进了一间废弃的破庙,现在他觉得有一个破庙呆都是庆幸的了,他庆幸着笑了一下,然后精神松懈,一头栽下,再也不省人事了。
  他意识极为迷糊时,感觉耳边时时响彻淅沥的雨声,一滴滴落在心上,很轻柔,很安稳。他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的伤口,后来渐渐能听到她说话了:“姐姐,姐姐,就是这个人,我替他辛辛苦苦包扎的伤口,可是那伤口完全不在愈合,反而还有些溃烂。”
  然后是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声,那声音很是悦耳,伴着雨声,显得朦胧,而又熟悉。“音儿,有没有照姐姐说的做?”
  小女孩很是无辜,然而执着地:“当然,我一步一步按着以前的做,可是这次真的不行。”
  女子和女孩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啊,有人的脚步声可以听见是多么幸福而温暖的事。
  紧接着很久都听不见一点说话声,好像在从不曾停过的雨声里被隔绝了。
  至云等待着,那声音终于又响起:“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声音猛的提高,惊道:“姐姐,你哭了?”
  “他要死了是不是?救不过来了吗?”
  忽又焦急地:“不会啊,他身上这伤口不深啊,明明是个小伤。”
  隔了很久,才重新听到女子的声音:“音儿先回药坊去”
  小女孩极不情愿地说了几句话,然后渐渐跑远。
  于是,又没有人声了,只余仿若背景的雨声重新占据心头。
  可是有些不同的,那雨好像落在自己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好像一抔雪一点点融化在嘴里,再也没有比那更纯净温柔的情感了,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意境呢。
  胸前的伤口上的痛楚慢慢消失,他似乎感觉一双素手在抚摸自己的眼睛,柔软地像风一样,那一刻,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仙子,这样的温存使他流连。
  可是至云心里也害怕,一旦睁开眼睛是不是就已经死了呢?那个小女孩说他要死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愿在这朦胧的适意里多呆片刻,将所有事情暂时先放放,且享受一会儿。
  其实死了也未尝不好的,清虚的那张大网就不用用血打开了,蜀山的将来和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师父也无须再去诘问了,淼的生死也不用他去费心了,可以不用面对远在儋州的父母了,更不需要去知道白衣女子那双眼睛的秘密了。
  原来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可以骤停的,一切也都是可以放手的。活着的执念变得都没有意义了。
  人渺小得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于世界一样,从虚无中来,又归向虚无,到头来,这条路终究是一个人走的,只是不知道,清羽是否在虚无里等着他呢?
  又或者,依旧在这个尘世间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他现在不知道该期盼哪一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朝雨浥尘

  (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至云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夏天的雨后空气清新得带着些凉意,破庙的屋檐上挂着珠串一样的雨滴,屋外的景色都因这雨而染深了一层。
  屋檐下,一个神秘的仙子跪坐在门槛边,乌黑的秀发直垂向腰际,瀑布一般,发端用一根粉色锦带轻轻束着,她背对着至云,半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淡淡的紫色如幻梦般要转瞬即逝。
  至云从地上爬起之时,发出了轻微的与稻草秸的触碰之声,紫衣女子察觉了,淡淡道:“你醒啦!”可是她依旧没有回转过头来。
  她缓缓起身道:“那我走了。”
  至云大为惊奇,急道:“等等,姑娘救了我,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没有见过姑娘,表达我的感激之意呢。”
  紫衣女子依旧没有停住,继续朝破庙口行去,只道:“见了面,恐怕你就不会感激我了。”那声音轻到对方要是不仔细辨别就会错过的地步。
  至云错愕间,一直到她即将要出破庙口之时,就那一刻,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正色道:“是紫凝吗?”那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颤抖,因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
  可是那颤抖虚弱的声音却挽留住了紫衣女子。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两人站了许久,至云才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他怎么这么笨,昏迷中那般温柔无限的感觉不是曾经经历过吗,中了铃兰之毒她不是也这样替他化解的吗。这天下间还能有谁把紫色演绎的这样美丽,飘飘欲仙呢?可是那紫色有些不一样了,不是吗?她半仰着头望着天际的时候,再也读不出活泼可爱了,那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感伤,这一切,是唐至云你害的吗?
  “你不转过身来吗?”唐至云无奈道。
  “是紫凝不让你看吗?是唐大哥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紫凝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赌气,一份华贵。
  至云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是在南诏的山崖上?还是在中原的灯会?她怎么把他的话记得这么牢呢?他的好和坏都记得这么牢,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好和坏。得月楼夕阳下他说了什么?蜀山山崖上他又说了什么?这些他哪能都记得住呢?不知为什么,这时候,至云有点想笑了。
  “南诏的事,你愿意解释给我听吗?”至云有些惨然地,“我举剑对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紫凝却始终冷冷地用背影对着他,“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你的是南诏,为的的确是那把逍遥剑,只不过,”至云等着她。
  她忽然间有些像哭了一样呜咽道:“那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紫凝一下子跪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些话上了。
  紫凝窥见自己内心的那点欲望:在中原的这一年里,她自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唐至云对她的怨恨,但其实她还是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的。要不然,救了他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要在这儿等他醒过来,明知道他醒过来就一定不会放自己走掉了,到头来,还是想把他心里那个自己塑造得更美好些。
  “你是父皇派高将军杀的,重煜本来就是南诏国人”
  怪不得,至云看高舒玄和重煜两人间的眼神总有古怪之处。
  “但你不要怪高将军,他是听命而行的,他其实还给你们蜀山传过信,要你师父来救你”
  “你说信吗?”至云这时候才恍然,将淼曾经和他说过的那件事情一点不差地对了上来。紫凝看他脸色突变,道:“怎么?难道没有收到吗?不是你师父收到信来救你的吗?”
  “不,收到了。”至云现在暗暗下了决心,要解决他和浩轩之间的问题了,他必须要正视淼的忠告了。
  紫凝讲完了南诏的事,便不再说话,因不晓得他是个什么态度。但她怎知唐至云已由南诏之事迁到了蜀山的事情,只顾一人思考如何处理了,两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紫凝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开口,才问:“你是怎么受伤的?竟然昏迷在这个破庙里,如果不是音儿看到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或许要因此丧命?”
  至云笑道:“不过是一个小伤,还死不了。”至云心想:当年高舒玄那一剑才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紫凝正色道:“你不知道你的剑伤有毒吗?”紫凝看至云一脸惊讶,续道:“音儿替你包扎伤口,可是那个小伤却反而溃烂,我起初也是大意,以为是音儿包扎的方法出了错,原来并非如此,那毒有些少见,让伤口无法自然愈合,人就血流不止,溃烂而亡。”
  那个白衣女子竟然如此狠毒,那双眼睛?难道是他想错了。
  不,不对,谁会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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