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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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御寒-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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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儿敛容轻声问他:“她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半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然就用针线扎布团,有时就抱着枕头喊儿子真是不明白,这种疯女人还留着干嘛,直接一杯毒酒了事。还害得我也困在这里,整天看着她,我的精神也快不太正常了。”
  菡儿看他一脸憔悴无辜的样子,也能料想到这种非人的工作是多么难熬,鼓励他说:“但你的俸禄比别人可高出不止两倍,不是吗?”那仆人听了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答道:“我也就是发发牢骚,皇上吩咐的事定当竭力办好不过话说姑娘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她最近晚上没有出来过吧?”
  仆人立刻辩解道:“绝不可能,我们日夜看守,她绝不可能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仆人眉宇之间才显出原本的军人气势。
  菡儿这才放心离开:“最近府内来了贵客,连我都被调出来了,你们一定要看管好。”
  那仆人道了声好,看着菡儿婀娜的背影,当年她就是府里最有灵气的丫鬟,现在已经成了贴身宫女,自己却还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她的到来,无疑是给这个仆人枯燥的看守生活带来了一抹短暂的亮色。
  日子一天天过得很快,清羽看完了借的两本书,阿爹那儿去的次数也少了,他的伤已经痊愈。在重府里,重煜仍然每天中午时分来给她做饭,下午带她去南诏的旅游胜地玩,连山谷里的铃兰花都带她去看过了,又或者在家陪她聊聊天,黄昏时分便回他住的府邸。可以说,当年公主允诺她的事重煜全都做到了,而且做得比清羽想象的更好,清羽觉得虽然表面看来,重煜还是冷静内敛,但给人感觉却柔情似水。
  然而在这样清闲的日子里,清羽慢慢生出愧疚之心,终日在府中无所事事算什么呢,虽说替南诏打败了魔兽,可也不能依仗这点功劳吃喝一辈子吧。重煜对她越好,她就越不安,幸亏他没有对自己说什么超出朋友范围的话。多方面想来,清羽已经决定要回中原了。
  这日下午,重煜已经回去,府里丫鬟端来一大碟凤梨酥,有十多块整齐的叠着,丫鬟道:“菡儿姐姐要我送来的,姑娘请吃吧。”
  这个丫鬟倒是有些陌生,以前没见过,清羽谢了她,她转身出去了。
  这一大盘的糕点,清羽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平日也不送来点心的,今天怎么一下子送了这么多。清羽朝屋外看,菡儿正在院落里剪花,心里想着菡儿这么贴心照顾自己,便朝屋外喊道:“菡儿,你进屋来一下。”
  菡儿对清羽无疑是羡慕的,皇上是花足心思在她身上,菡儿也早从皇上的满面春风里看出了端倪,这姑娘对自己“菡儿、菡儿”的叫,很是暖人心,如果她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那皇上便会一直有笑颜,菡儿不想看到他那么孤单落寞。因此,菡儿是真心照顾清羽的,此刻听她喊,便丢下剪刀,朝屋里走去。
  “你怎么给我送这么一大碟糕点,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你来与我同吃吧。”清羽指着桌上那碟凤梨酥,并示意她坐。菡儿看见那酥,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我没吩咐下人给你送糕点哪?!”清羽道:“那这是哪里来的?那丫鬟就说是你让她送来的呀!”
  菡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府里她的饮食起居都由我安排,哪个下人会擅作主张送吃的来,便即刻从桌上夺过那碟酥,正色说道:“不久就要用晚膳了,这碟酥吃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又假装生气道:“哪个会邀功的丫鬟竟然不听我的话,擅自就把东西拿来了”,边说边走出了屋子。
  清羽看着菡儿的行为有些奇怪,丫鬟送来就送来了呗,怎么还硬生生把整碟凤梨酥拿走了呢,清羽一口都还没来的及尝。那凤梨酥看来金黄香软,真想尝一口呢。难道真是大户人家有严格的规矩,正餐之前不能吃瞎食?
  菡儿刚才当真心惊肉跳,那想法一出现,菡儿有一种天要塌下的感觉。
  这府里的丫鬟都是共事多年的,个个很是老实,先皇安插的眼线早就除掉了,不可能有人自作主张送东西来。菡儿踏进厨房,见四下无人,用银针试了试其中一块酥,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有毒,菡儿吓得把那碟凤梨酥扔进灶膛的火堆里,火焰里散出凤梨的香气。菡儿望着火光,真是就差一点点,要是迟了一步,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得陪葬。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送酥的丫鬟。
  第二十一章暖老温贫(3)
  夜幕突降,清羽端坐在房里的桌旁,熄了灯火。
  即使菡儿白日里的一番答话有条不紊,逻辑通顺,一点破绽也不露,可是须知,一个人要是在心底已经埋下了对另一人的偏见或怀疑,即使那人表现上佳,也很难抹去对其不端正的看法。清羽也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可是好奇之心使她执着的在这里等待——同昨夜一样的阴影。
  这个时候,她的恐惧已经锐减,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坐在这里,此时更多的,是一种义勇,光风霁月之人面对邪魔鬼祟是不应有害怕之心的,不仅不能害怕,还要替府上不明真相的人不也许只有自己不明真相总之,清羽觉得暗夜之中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无尽的光源,周身满是盈盈的金光,不仅保护着自己,而且照彻宇宙。如果此时有黑白无常从地府赶来,恐怕清羽也会摆手对他们笑说:“你们带得走我吗?”然后无常们就被清羽的金光摄退数尺。
  这种义勇之心可以从她端坐着的笔直的脊梁和在黑暗里炯炯的眼眸里看出。
  如果菡儿认为今天她唯一的疏漏清羽并没有注意到的话,那么她便深深的错了,她很快就会了解到这一点。
  清羽正是趁菡儿不在之时,逃开众侍仆迟钝的眼光,直奔向了右厢房靠角落的最后一间,果不其然,那儿的墙角里站着一个人,还看不清他的面貌时,清羽已经被他发现了,锐利而灼热的眼光从那个穿着普通葛布衣服的下人模样的人眼中射出,非常不协调,清羽已经深感不对劲。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迸了出来,那个人是恰巧这个时候在这里吗?还是他一直都在此处?如果是后者,那么我住在这府里的几日,都把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忽略了?常在中道活动,那人在右侧厢房的角落里,层层房屋墙壁视线阻隔,不多留心,是有可能忽略其人的。他此时为何会站在这里?他会是谁?绝不是普通人,他敏锐的察觉力和普通侍仆身份不合,眼中透出的灼热目光使人为之一颤。也许他就是半夜的那个身影?
  清羽以轻功在地面迅腾,双足刚刚落地,离那人还有两丈余,只见那人双脚往下蹬劲,擦过地面继以弹跳之势瞬时来到自己身前,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定定挡在清羽胸前,一双眼晴圆睁,瞧那意思,要是她再上前一步,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清羽出牌哪里在常人想得到的范围里,那壮士见清羽竟朝他盈盈浅笑,顾盼生辉,以为她是表达自己的抱歉之意,一时放松警惕,哪里料得清羽两手反背身后正暗暗运力,正是此际,清羽疾手探出,朝他那伸出的手上劈去,那人猛然反应过来,待到缩手抵挡之时,手臂上已挨了她一记,这回那壮士算是了然了,这少女竟是在挑衅他,不知为何,心下竟生出兴奋感,跃跃欲试自己常年不过招的武功。
  清羽打他手臂那招当然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并没用到十分力气,然而和他过招后,即刻感受到那人强劲的臂力,规整的挡格路数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清羽见那人只是抵挡,并不出招,显然是对自己相让,那脸如木偶人般,表情几乎不变化,拉长着脸,一副臭到不能再臭的脸,好像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百万黄金的架势。她哪里晓得此时那人的内心已是波涛滚滚,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起来,觉得甚有意趣了。只是他这样秘密的身份,怎么能对一个陌生人表露自己的真实表情呢?
  凭着他矫捷的身手、敏感的耳朵、暗自压抑着的轻功、与府中格格不入的行径所有的条件综合起来,清羽此时几乎是断定他便是昨夜的那个身影,那事要不是他干的,还会有谁呢?或者说,那个疑犯的身份简直就是为他度身定造的。
  此时,两人周旋在角落弹丸之地,两人兜兜转转,总有一人擦着墙壁,谁也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空手相斗,除了衣服之间的轻微的摩擦声,也不发出任何一点能让人察觉的动静,旁边的花草茂盛,却一片叶子也未折损,只有招过之处,力量所及,而引致的微风触得草叶儿微微晃动,好像在对两位侠客盈盈下拜。
  已是过去几十招了,清羽出手,那人抵挡,严丝密缝、毫无破绽的对接上了,清羽出再奇的虚招、巧招,那人竟反应如此清晰,一一给他挡了回去。
  清羽哪知那人正是要这样的效果,痒了两三年的手,难得碰上这么一个武功相当的少女,和她过上两三百招才算是把过去无聊的人生全都补了回来,那才是酣畅淋漓。清羽却想速战速决,因为深觉这样下去,自己体力不及那个壮士,迟早要败下阵来。目光所及,见那人腰间佩剑,于他这样防守的趋势来说,这剑等同装饰。既然如此,不如借我使使,赤手空拳不及你,剑术总是要胜你的了。
  这样想好后,清羽已经在攻势之中暗留一手余地,朝他腰间迅速探去,那人见她攻势渐弱,以为她体力不支,正暗自懊恼,五十招刚过,难道就要结束了。提起些精神来,少女!这样下去可不行。冷不丁,白光闪过,那人方才发觉自己的佩剑被她拔出剑鞘少许,剑光泠泠,那人登时清醒过来,手里一下子全无防势,肩下直愣愣受了她重重一击。清羽的手打入他柔软的皮肉处,旋即惊讶的听他悄声说道:“姑娘,请饶了在下。”双手作揖,前躯微弓,已经全无战斗的状态。清羽的手停在了半空,见他说话时英眉微蹙,竟感受到他一份淡淡的忧伤和后悔,被另一只手拔出一半的剑倏地脱离,重落回剑鞘。
  那人受剑光提醒:空手而打,自己保证伤不了她,刀剑相向,那就指不定要伤人了,她是主人的上宾,伤了她自己岂不是玩火自焚,这才宁受她一击,也不能让她拔出剑来。
  清羽见那人交手时不出狠招、此时又斯文有礼,从他严肃板着的脸上忽然就看出了一份英勇和淡然,心中印象瞬间改变,又受了自己一击,清羽怔怔不知说什么才好,少顷,道:“这房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为何拦我?”
  那人缓缓述道:“大人与政务上有关的文书均存放此处,因是事关国家机密、仕途生涯,特派小人在此处守候,刚才冒犯,实属无奈。”
  清羽见房门上挂着铜锁,往房中瞥去,暗暗然无所得,反而觉得那人是受了自己欺负的无辜之人,竟不再追问,缓缓离去。
  白日里没有探出个究竟来,也许还误会了别人,趁这黑夜,清羽决定弄个清楚明白。那阴影若是没有看错,那么总还是会出现的,清羽心里笃定极了。窗外枝移影动,什么是海棠树桠的影子、什么是人鬼的影子,就算今晚月光黯淡,清羽也绝不会看错了。
  差不多到了昨夜那个时刻,但见月悬中空,窗外风声呼啸,吹得纸窗子也发出响动,坐在屋内,却吹不到一丝寒风,可见这豪宅的好处了。清羽耐心的观察着窗外,那阴影却迟迟不出现,好容易挨到这个时刻,可不能就这样上床睡了,清羽站起身来,手握白日特意准备好的剑和火种,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春夜里月亮清冷的光辉使整个府内地面、树丛、房屋均看起来朦朦胧胧,可能是前几日一场连绵的小雨,空中湿润润的,像是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府中一片寂静,人人都已熟睡。清羽看见自己残缺不全的影子在地上晃动着,风吹得她心里有些凉。她四处走动之际,看到墙壁上重重叠叠的黑色阴影,慢悠悠的摇晃着,有一种坐船的感觉,手心里握着的火种小的像天上的一颗星,暗的倒又有些像鬼火了。一阵疾风,墙上的影子忽的一闪,耳边的风迅速摩擦而过,火种強挣扎了一下,灭了。
  清羽兀自安慰道:灭了也好,亮着,我倒怕你不敢来见我。
  在全然的黑暗里前行,清羽有些不知自己朝哪里走了,月亮是陈旧信笺上落的一滴泪珠,旧的已经看不清了。清羽忽的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她朝着幽香不自觉的跟了过去。香气源自府里的水池,那是长约四丈余的方形水池,四周有白色的雕栏围着,里面养着各色锦鲤,都是名贵品种。清羽看见那池面挺出一支洁白的莲花,再走上几步,发现那池塘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白莲,全都盛放着,皎洁的莲花瓣传送来沁人的香气,圣洁而明艳,白色的花瓣水汽饱满,质感充盈而爽滑,在夜里的烟气中散出点点银白的光辉,清羽有些晃神。
  抬起头来,但见池塘对面烟气之中立着一个人影,烟气渐渐散开,清羽竟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她眉若秋黛,目若朗星,宛若惊鸿照影,水滴从她眼睫下缓缓流出,那人也定定的望着自己,清羽被唬了一大跳。
  阳光照彻屋子时,清羽才慢慢醒来,头发上有淡淡的热气,脸处在一片金色之中,她睁眼一看,杏子红百褶绸罩灯立在红木桌上,而自己也趴在那昨夜等待的桌上。
  第二十一章暖老温贫(4)
  起先清羽还有些疑惑,等到看到凳子上的剑和火种时,她内心恨恨骂起天王老子来:半夜里睡着就算了,还做这种不着边际的破梦,真要有鬼,你倒是还有闲心睡大觉呢!
  她梳洗完毕后绕到自己屋后的水池边,白玉雕成的栏杆在阳光下流泻莹润的光泽,清羽靠了上去,透过薄薄的衣衫,手臂很快感觉到白玉的凉意,清爽至极。耳鬓边摩挲着和暖的春风,像初生小鸭软软的黄毛,透着无限的生机活力,充满春日生命的欢悦,那点轻微的痒使人心中感到砰砰然的,暮春时分,夏日的脚步近了,空气也缓缓升温。
  人处在和煦的春风里,有一种摒弃世俗的超脱,过往种种坎坷皆不在话下的豁然。
  池塘里红色的锦鲤穿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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