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没意思是吧,那跟谢新图在一起就有意思了,他拉你的手了,他亲你了,还是你们已经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就像那天晚上我们一样。”
赵芃心不得不承认,谢新图是她此刻最不愿提起的话题,尤其是当安平又再次说起那天晚上的时候,她真的生气了。生气的表现是什么,不说话,不理人。
安平见她并不回答,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痛处,想到她与谢新图的种种,他心中的火苗就“蹭蹭蹭”地上涨。他嫉妒啊,凭什么那么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谢新图,凭什么他要现在才认识她,凭什么她心里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他不由分说地拉起赵芃心,硬是将她拖到大街上。
赵芃心挣扎着,努力挣脱他的钳制。安平的突发行为并没有影响她的正常判断,行动上虽是慌乱,但说出来的话却冷静无比:“你要带我去哪里?”
“重温旧梦。”安平一边拉着她,一边拨开围观的人群。
“重温旧梦”这四个字包含的内容太多,但是对于她和西门安平来说,意义应该只有一个。
赵芃心的理智涣散了,她对着那个眼睛已经发红的人喊:“西门安平,你疯了,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呀,放开,放开。”她抽出其中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胳膊。安平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往哪里走,只是本能地想要拉着她的手。
“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你,现在是,将来也是。”赵芃心重新恢复冷静,在她身后说。
西门安平本来有些匆忙的脚步立刻停下,紧紧抓着赵芃心的手也松开了。停顿了五秒钟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大踏步向前,马上消失在拐角。赵芃心总是低估自己的伤人能力,而且总是事后才开始反省。西门安平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两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她没必要如此直率,没必要如此直言伤害他。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西门安平会消停一段时间,或者永不再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赵芃心回家倒头就睡,她本身就是嗜睡的人,再加上这两天劳累奔波,也没睡个好觉,一躺到床上,她就恨不得将那两天没睡够的都给补回来。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还想翻身再睡的时候,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没有任何节奏,一直不间断的敲门声让她心烦意乱,她起身下床,黑着脸打开门。门外站的是谢新图和赵欣心,赵芃心不得不承认,回来之后他们还真是有缘分,三天两头地碰面。
“姐姐,爷爷住院了。”
赵芃心顾不得收拾东西,跟着两人急急地出了门。谢新图开车,赵欣心坐在副驾驶,她坐在后面。这样的情景让她感觉比跟西门安平在一起还不舒服。赵欣心红着眼眶说:“爷爷是前天晚上还好好的,早上吃饭的时候就突然晕倒了,医生说是脑溢血。给你打电话,你电话一直关机。”
赵芃心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赵欣心一下子不说话了。谢新图车子打了个弯,有些慌乱地说:“是我带她来的。”
赵芃心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她曾带谢新图来过一次,没想到他第二次来竟然是在多年之后。如今这两人,已经一个鼻孔出气了,她还有什么可隐藏的,说不定她在这两人面前早已是个透明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三人来到病房门前,只有赵芃心一个人进去。赵良才已经醒了,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赶快闭上眼睛。赵芃心走到病床上,看着还戴着氧气罩的老人,拉个椅子坐在他身旁。过了几分钟,赵良才睁开眼睛,看到来人,虚弱地说:“来了。”
赵芃心点点头,“要喝水吗?”
赵良才轻轻晃了下头,表示不要。她盯着他手上的针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躺着的人倒是开口了:“芃心,我们爷孙俩好久没说话了,以前是我不对,总是对你不好,你也知道爷爷这个人,不会表达。但是我对你和欣心,都是一样的,同样都是我孙女,哪一个我都爱。活到现在我也没有太大的心愿,只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找个好人,快乐地生活。现在欣心已经定下来了,我打算过几天就让她和谢家那小子订婚,所以你这个做姐姐的,如果有了合适的人选,也要抓紧时间。我不想在闭上眼睛之前,还看见你是一个人。”
赵芃心低头思考着两件事情,一是谢新图订婚的事情,二是为什么她可以,自己就不行。想当初老爷子知道她喜欢谢新图时候,不知道发了多大的脾气,现在看到同样是孙女的赵欣心和他在一起,却欣然同意。果然,同样都是他的孙女。
“为什么是她,不是我?”她看向他,问道。
“什么?”赵良才没有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赵芃心苦笑一下,再次说道:“我也喜欢谢新图啊,为什么不能是我。”
赵良才脸色一变,有些喘不上气来,盯着赵芃心的两只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赵芃心毫无退缩地看着他,仿佛在诉说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你,不行。”赵良才说。
赵芃心没有再反驳。
过了一会,赵良才再次开口:“你想知道你父母的事情吗?”
赵芃心的心被狠狠敲了一下,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却“咚咚”跳个不停。她未曾从任何人口中听说过父母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想提起,还是不值得提起。她也没有问过,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从来不会追问父母的事情,她何尝不想知道,只是没有人愿意告诉她。她看着赵良才,维持着刚才的表情,但是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她有多急切地想要知道他们的事情,没有人能够体会。
“你父母和谢新图的父母是非常好的朋友,你三岁之前,你父母经常带着你去他们家玩。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四个人商量着外出游玩,由此产生了分歧,四个人不愉快地开车回家,谁知道在车上吵了起来,然后就出了车祸。你父母在这场车祸中消失了,而谢家夫妇却只是受了伤。芃心,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赵良才问她,但赵芃心知道,他根本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陈述事实。也就是说,自己父母的死可能与谢新图的父母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芃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反对你们在一起。”
赵芃心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了。”她说,她知道了,她跟谢新图是没有可能的。即便没有父母这件事情,他们也没有可能。现在的他们,已经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芃心,你去见见那个人,你去国外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前两天打听到,他还是单身,我觉得这是你们的缘分。”
赵芃心回答:“好。”
这是最后一次,看在这个老人身体虚弱的份上,看在他告诉自己父母事情的份上,她答应去见那个人。见完之后,她就会回德国,再也不回来。牵挂没了,留下来也变得无谓。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就是我
对于这次持续了将近一年的相亲,并没有让赵芃心因此而精心打扮什么,相反,她带着自己的私心,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人人都讨厌的人。她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小时,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的背影时,她从包里掏出镜子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拿出粉底,手指轻点擦在嘴唇上。这样一番打扮,让她看上去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贫血的女人。谁相亲不是打扮的光鲜亮丽,只有她,在尽力扮丑。
收拾好一切之后,她才走过去,走到那人旁边的时候,她还故意踢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巨大的摩擦声让她立刻成为了焦点。一个如此不懂礼仪的疯女人,势必会成为他人讨论的对象。果不其然,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她泰然地坐下来,不同对方打招呼,也不解释为什么来玩,端起水杯仰头就喝。
“芃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赵芃心还没咽下去的水一下子堵在嗓子眼,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却因为太急而呛到了,一直咳个不停。尤其是在看到对面的人是西门安平时,那种似乎要咳出血来的架势更是无法停下来。
西门安平有了一丝犹豫,他原本想要过去拍拍她的背,帮她缓解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但屁股刚刚离开椅子两公分,他就又坐了下来。安平看着她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一副难受的样子,他淡定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眼睛不断看向她。
赵芃心其实没有想过西门安平会帮她,毕竟她之前说了那么狠的话。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丑的,一个披散着头发,看上去有些邋遢的女人,满脸通红地尽显丑态,不过她丝毫不在乎,反正她要的是让对方讨厌她。让她心里不舒服的是,即便自己这样了,西门安平还以淡定的姿态看着,她更希望他拂袖而去,而不是这样看她笑话。赵芃心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那种止不住的咳嗽让她想要逃离。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难受的感觉才渐渐停止。因为刚才的剧烈震动,她的嘴唇更白了,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被生活折磨的可怜之人。在西装革履的对比之下,她越发显得不堪。
为了确信自己没有搞错,赵芃心掏出电话,拨通那个号码,西门安平放在桌上的手机及时响了起来。
“是我,就是我。”西门安平对一脸惊讶的她说。
赵芃心收起电话,努力控制着表情。原来当初爷爷要给她介绍的人就是西门安平。如果是这样,她也就放心了,前两天已经说清楚了,也不用极尽丑态去博得他的讨厌。平常总是有些聒噪的西门安平一下子安静了,手指轻轻地扣着玻璃杯,却并未发出任何响声。优雅且淡然的姿态,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赵芃心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之后她说:“就这样吧。”她站起来,想要离开。
西门安平拉住她的手,没有用力,但赵芃心仍能感觉到那只手上的不安。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安平说。
赵芃心一下子陷入了迷惘之中,今天的西门安平怎么会这么反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就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让她感到陌生。
她挣脱掉他的手,没有多想,径直走向门外。安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重新端坐,将视线固定在透明的水杯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谁比谁清楚
赵芃心见过面出来,特意在街上转了几圈才去医院,因为她总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理由她已经想好了,对方看不上自己,嫌自己年龄大还长得丑,所以就当面拒绝了她。跟他说完这些之后,就回去收拾东西,直奔德国。
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就接到了谢新图的电话。谢新图的号码是她唯一没有存的,她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干什么?”她没好气地说。
“安平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接着问。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对西门安平的关心,而是对谢新图的敷衍。
“车祸。”
至于怎么出车祸的,赵芃心并没有多问,她只是按照谢新图给的地址急匆匆地赶过去。从两人分开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怎么就出事了。从谢新图着急的程度来看,应该不是骗人的。
赵芃心又马不停蹄地感到另外一个地方,从回来到现在,她基本上没怎么好好休息。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谢新图所说的地方,却发现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她累的瘫坐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直到西门安平被推出来,她才缓缓站起来,走到旁边。谢新图一直坐在凳子上发呆,并未发觉赵芃心已经到来,她走近了,他才发现。赵芃心一看西门安平的脸,吓得不轻,头上裹了厚厚的纱布,脸上都是擦伤,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满是伤痕。前一刻坐在她面前还意气奋发的人,下一刻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气。
她和谢新图坐在病房里,没有人说话,仿佛已经停滞的空气让两人的动作也停滞了。过了一会,谢新图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赵芃心看着地上的阴影,没有抬头。
“芃心,我有些话和你说。”
赵芃心乖乖地跟着他出去,她现在表现的所有顺从,对她来说都是无意义的。临走之前,她会满足所有人的心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抱着这样的决心,她才会收起戾气。不过对着谢新图,她实在也做不出温和的表情。
赵芃心坐在草地上,谢新图坐在离她一米之外的地方,他本想靠近些,但意识到她此刻是讨厌他的,所以识趣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芃心,我对不起你。”
赵芃心知道他会道歉,她也不想听他道歉,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原谅他。
“我有两件事情瞒着你……”谢新图被强烈的阳光照的睁不开,“一是关于我和欣心的,还有一件是关于安平的……”他再次停顿,观察着赵芃心的表情,害怕她不想听,害怕她突然走掉。
赵芃心内心堵得慌,脱口而出:“然后呢?”她大可以选择不听的。
“我和欣心就要结婚了,她怀孕了……”
赵芃心知道这将是一个即将揭晓的事实,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哽咽着声音说:“谢新图,你真是混蛋。”
谢新图的声音也有些变了,他说:“我的确是混蛋。”看到赵芃心流出的眼泪,他不是不心疼,只是今非昔比,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都是我的错。少有联系的那几年,我曾无数次喝醉,每一次都是欣心找到我,将我带回家。你也知道,人一喝酒就难以控制自己,我也一样,我做了对不起欣心的事情。走到这一步,我还能怎么做,一步错,步步错,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了。芃心,你比我活的明白,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却不清楚,我以前希望你呆在我身边,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我对人生没有什么盼头,走一步是一步。”
赵芃心一直觉得谢新图是个比较清醒的人,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世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