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的神色还有些不耐烦,好像是在追问什么,可是当她见到房屋中的宁慈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云霄川把景王妃请了进来:“王妃,可还满意?”
景王妃自然是目睹了晚上发生的那一切,她去请宁慈迎战,的的确确是为了大周的颜面,可这并不代表她接受了她,云霄川说过,她爬得越高,就会跌得越惨,所以她不介意帮她一把。可是……可是今晚小鱼儿不见得时候,她隐隐猜到兴许是云霄川动手了,她想这个女人终于能死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江承烨便抱着宁慈和小鱼儿回王府了。
云霄川让她留在宫中一晚,她又随着他来到了这里。她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除去宁慈,她对江承烨的影响越大,凭借着她和宁慈间的过节,可想而知往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景王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扇门里,竟然还有一个宁慈。
“云霄川,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景王妃的神色中有了一丝警惕。
云霄川笑了笑:“王妃,这难道还不明显吗?如今往后,你大可不必再担心府中的那位儿媳妇会离间你们母子的感情。且咱家答应过你,终有一日,会让你亲手杀了宁慈,如今不是带您来实现咱家的诺言吗?”
云霄川说着,已经亮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透着寒光,让宁慈看的退后一步。
景王妃狠狠地输了两口气,只是稍作犹豫便伸手拿住了拿把刀。
云霄川的笑容越发深陷,他甚至推开到一边,打开门站在了门口,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王妃,待处决了您的心头之患,跟奴才说一声就好。”说着,就这样出了门口,将这里留给了她们二人。
景王妃并没有惊慌害怕,她到底是将门出身,即便这些年养尊处优了些,但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皇族贵妇,还是要强上许多。且在她心底,也并不希望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杀人。加之宁慈被下过迷药,身上还挂着绳索,相比已经被捆了一些时候,神色中有疲惫,这样权衡之下,景王妃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跟了承烨,又让他对你那般死心塌地!”景王妃拿着匕首,上前了一步。
“慢着。”宁慈的目光渐渐的沉静下来,眼神中毫无惧色,甚至平静的喊出了声。
景王妃的动作一滞,可也只是那一瞬,她眼中凶相毕露,扬起匕首就冲着宁慈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小石子打飞了景王妃的刀刃,她的手劲一松,半段刀刃被她直直的捅进了一旁的木桌里,发出一声沉响。
景王妃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见到的却是一脸阴沉的云霄川。她转头望向宁慈,话却是对着云霄川说的:“你搞什么鬼?”
“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宁慈淡淡的出声,她忽然伸出手,松开了五指。那银簪花顺势掉在地上,发出铿锵响声,“他不会让你杀了我,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希望你在杀我的时候,被我奋力反抗而误杀。”
宁慈淡淡的道出这个真相,云霄川阴沉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宁慈承认,这个阉人当真是极擅长和人玩心理战术。她从前还在东桥镇的时候,曾和连城煜一起谈及过几起富商被绑架的案子。那时候连城煜告诉过她,一旦绑架一个人,绑匪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除去人质身上所有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可是她呢?从醒过来开始,首饰衣裳丝毫无恙,如果说是云霄川忘记了不够缜密,她打死也不信。方才那个送饭的人在她吃完之后连绑都没把她绑起来,还能让她顺利的把簪子当作武器藏起来,由此可见,这些都是云霄川默许的。他要的,就是她的反抗。
他把她已经被替代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出离愤怒,又把景王妃请了来,挑起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战火,终于让景王妃起了杀心。
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宁慈因为出离愤怒而杀了景王妃!
“云霄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景王妃瞪着云霄川,她觉得自己有些闹不懂这个阉人。
云霄川阴沉的脸色上浮起两丝阴笑:“不愧是一连击败了两个人的女子,当真是蕙质兰心,聪明伶俐。可是丫头,你不该这般聪明。这个女人厌恶你,更要杀了你,你杀了她是自卫,为何不动手?”
“云霄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景王妃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王妃,有这个力气,不如留下来与我一起做人质吧。”宁慈已经云淡风轻的走到桌椅边坐下,望向景王妃的神色中竟然含了几分笑意。
云霄川露出了几分寒冷的笑容,他挥挥手,立马就有人从外面进来,把她和王妃重新上了绑。景王妃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企图挣扎,可她虽然的确是比一般的大家小姐要厉害会些拳脚,但也不是这些有真功夫的男人的对手。因着她挣扎的厉害,所以捆得比宁慈还要厉害,等到上绑完毕,两个人被丢在了一起,这一次,还为她们蒙上了眼睛。
宁慈的猜测完全没错,他们捆绑的手法都是专业的,这一次更是将他们身上所有的利器硬物都收走了。
她被蒙着眼睛,只能感觉到走进的云霄川和还在不断挣扎谩骂的景王妃。
“你们婆媳二人的误会似乎还挺多,既然是这样,你们便好好在此许久,咱家要回宫去处理一些烂摊子,对了,等到你们的儿子,夫君成亲的那一日,咱家定然为你们带一壶酒回来尝一尝。”话毕,云霄川笑着离开了这里。
在景王妃看来,这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奋力挣扎了许久,口中也不停歇的呼喊,可是这荒郊野外的,她的呼救和挣扎自然都是白费。
“歇一歇吧,有这个力气,不如想想怎么逃跑。”宁慈如今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她把所有的事情结合起来,前因后果的串联之后,慢慢的得到了真相。
景王妃因为挣扎和呼叫,此刻喘着气。因为被捆绑的太好,她连踹宁慈一脚都做不到,听到她淡定的声音,景王妃辨认了位置,却是问出一句:“本王妃待他不薄,他为何要如此!”
景王妃明显有些慌乱,她默了一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承恒……恒儿……是了,恒儿与我都留在宫中,一旦他发现我不见了,定然会出来寻我!”
“如果你不想犯下谋反之罪,现在就消停吧。”都是阶下之囚,宁慈已经没必要在对着这个到了现在还做着美梦的女人客气。
景王妃显然觉得宁慈实在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宁慈直直的回她:“王妃,你可知道,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江言终有一日将整个景家和宁王府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宁慈说这话时声音沉沉的,景王妃今晚遭逢的变故有些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来杀宁慈的,可她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为了阶下囚,听到这话,她自然是极力反驳:“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等你明白了就知道。你竟然会想到去依靠江承恒,王妃,养虎为患引狼入室,你也算是做的一绝。”宁慈的语气中带上了嘲笑:“难道你以为,江承恒真的会出来寻你吗?你大概知道承烨今夜抱着另一个女人回了府吧,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也许明日早晨,江承恒也会带着另一个你,回到王府……”
“你放肆!”景王妃急气攻心,整个人都急躁起来:“你休要胡说!宁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一定、一定是云霄川这个包藏祸心的小人!”
“云霄川的确是包藏祸心,可是你疼了爱了那么多年的江承恒,也未必良善。”宁慈一句抵一句,并非她此刻无聊愤恨,而是有些话,她一早就想要和景王妃说个明白,有些事情,更是想要她清清楚楚的认清!
“王妃,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安安静静的停下来。你以为我在骗你气你?还是你一定要等到那个假冒的货色公然的在王府,将你的一切拿走,你才肯相信我?”宁慈靠在了身后的桌脚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比起逃跑,她现在更需要的,是让这个到现在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得女人清醒过来。
“王妃,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我如今都是阶下囚,我使不了手段。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去弄清楚整件事情,我也无话可说。”
景王妃不是完全没有头脑的人,虽然她不愿意相信江承恒包藏祸心,可是看着宁慈的笃定,她忽然就不那么着急了。她想说什么?她又想弄清楚什么真相?好啊,她配合一次又何妨?她倒是想听听,入今被云霄川这个小人暗害,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宁慈顿了顿,开口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有关江承烨和江承恒,还请你坦白的告诉我。”
景王妃明显的默了一默,就在宁慈以为她真的会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她竟然开口了。
这一段故事,从景王妃的口中叙述而出,明显带上了恨意。
外面的故事是,二十多年前,先帝曾经赐给宁王一个美人,而那个美人因为嫉妒王妃,竟让王妃险些小产,而后更是狠毒的买通了下人,将王妃的亲生儿子调换了出去,随意找了一个孩子来代替,这才有了之后江承恒江承烨之间的身份问题,之后美人被宁王处死,而她也终于和王爷相守过来。
可是真实的故事又是如何呢?
二十多年前,她也曾是汴京中天真烂漫的少女。她出自将门世家,天性中就比普通的千金小姐要更加的洒脱爽快。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爱上了同是汴京之中,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这本该是一段金玉良缘。当年宁王还是皇子之时,是真正的三媒六礼的以正妻的行头将她娶进了门。那一夜,她将自己交给他,他曾经向她许诺,此生唯有她一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寻得良人,直到她怀上了孩子,而已经登基的先帝赐下一个美人的时候。
那时候她对他是那般的放心,可是他却完完全全的负了她!
在她怀着孩子无法侍寝的日子,宁王要了那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乐!
景王妃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下着大雨,她站在院子外,隔着远远的距离,她都能听到房间中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欢好的声音。
因为那一场大雨,她一病不起,也因此危及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让她惶恐的是,那个美人竟然也有了身孕!
也是在这个时候,先帝派遣了宁王上了战场。
那个时候,已经离景王妃临盆的日子不远。其实先帝赐的美人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自从宁王上了战场,她便老老实实的怀着孩子守在自己的院子,有时候王妃去看她,她还会亲手做两道点心。可是这些点心终究是被扔去喂了狗。
那时候,景王妃并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心里,其实早已经容不下这个美人,一直到了她临盆的那一日。
也许上天真的很爱跟人开玩笑,她临盆的那一日,战场上竟然传来了急报,战况不稳定,且王爷极有可能陷入困境!
那时候,在产房的景王妃流了眼泪。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疼痛所致,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时候的矛盾心理几乎让她崩溃。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深爱着那个男人一生一世,可是在剧痛难当之时,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美人院外,他与美人欢好时候的模样。那一刻,她竟然希望他就这样死在战场,永远不要回来,起码她还会将他当作心里的英雄,而她也会守着他们的儿子,一生荣华的活下去!
可是景王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几乎拼了命剩下来的孩子,竟然不会哭。
不,不只是不会哭,稳婆将孩子包好,一脸愁容的递给她时,她的心都猛地一颤。
这个孩子不会哭,他闭着眼,就像……就像……死了一般!
那时候,封千味还是她的师父,因着她分娩,他便留在王府。可是当前方急报传来,她生下的孩子如同死婴的那一刻,景王妃整个人都如遭雷劈。倘若王爷就此战死沙场,那王府必然要有人承袭爵位,可如果她的孩子……
她带着奄奄一息的身子跪下来求了封千味,她用了两人一生的师徒情分求他帮她。
她已经没了完整的丈夫,如果连这个孩子不正常,他很可能无法承袭爵位!那个美人已经有了孩子,倘若让她生下健康的孩子,母凭子贵,她会得到一切!如此,她的一生就真的毁了!
那时候情况紧急,封千味来不及多想,便抱着江承烨离开,又花了心思在最短的时间里为她弄来了一个男婴,也就是之后的江承恒。那时候,景王妃派了身边一个近身伺候的嬷嬷跟着封千味去了,她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孩子。
原本这些事情可以进行得很顺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刚刚将孩子的事情处理好,宁王竟然凯旋而归!
可是等到宁王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景王妃和那美人一起趟在血泊中的情景。
那是景王妃人生中的一场赌,可是很幸运,那美人没熬过小产,一命呜呼,她却因为救治止血及时,活了过来。
两人都受了伤,当王妃抱着儿子,惨白着脸说出那些她为美人编织出的恶行,宁王的脸白了一瞬,便没有再追问。
自那以后,王爷身边再也没有过其他女人。
这个故事似乎很长,可是等到景王妃真的讲完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情。
宁慈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江承烨已经被封千味换了出去,你知道他是如何弄来那个孩子的?”
“是云霄川。云霄川是宫中的太监,每年宫里会死多少个孩子,谁也不知道,所以封千味托他弄出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
宁慈心中一痛,追问:“所以江承烨从小生活在孤岛,只有一个老嬷嬷陪着,是你们的安排?之后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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