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慈居高临下的站在马车上,由江承烨扶着,优雅的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了江言身边,微微福身:“宁慈让圣上受惊,罪该万死。”
江言的神色淡淡的,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他只是盯着宁慈,淡淡道了一句:“没有受伤吧?”
宁慈淡淡一笑:“不曾受伤。”
江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宁慈继续道:“惊扰了圣上,是宁慈护驾不力,还请圣上上到马车,宁慈立刻带圣上先回镇中休憩,待确保万无一失之时,再行上路。”
好端端的路途遭遇行刺,是个人都没法子好好再上路。反正从这里往回走,最近的也是东桥镇,江言点点头,和江煦阳上了宁慈他们那辆新的马车,坐在马车上等着他们。
宁慈看着一片被收服的黑衣人,冷冷道:“行刺圣上,罪该万死,将这些人收押,务必好好看管,切莫让他们有机会自尽,务必审出幕后真凶!”
这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纪千灿这些江湖佬更是深谙此道,动作麻溜的将那些黑衣人带走,而剩下的一片护卫们倒有些无所事事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慈微微勾唇,继续道:“各位官爷是皇上身边的人,既然已经露了身,不妨一起先回到东桥镇,待宁慈将这些都处理好,再行上路。”
这些都是江言身边的暗卫,习惯了躲在暗处,为首的男子冲着宁慈抱拳:“姑娘好意,我等心领,职责所在,我等实在不便离开自己的位置。”
宁慈点点头:“既然如此,宁慈也就不勉强了,今日的事情,宁慈一定会给出一个答复。”
一群暗卫尽忠职守,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一次,宁慈是和江言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去。
按照宁慈的解释,是从江言来到东桥镇之后,她便发现了两拨人先后也到了东桥,一波是江言身边的护卫,而另一拨,自然就是今日的刺客。刚才那一队马车,无非是为了扰乱视听,让刺客分不清那一个才是目标,据宁慈所说,她原本安排的就是两辆马车在车队过来时混入其中,让另外两辆马车代替他们前行,可是经过检查,江言他们的车夫一早就被掉了包,所以并不知道马车掉包的事情,反而是一直往前走。宁慈很快发现了不对,这才重新赶了回来。所以由此来看,来人一定是冲着江言,是要刺杀他。
听着宁慈的话,江言的眸子越发深沉:“你一早就知道!?”
宁慈不动声色:“不过是猜测,之所以不明言,只是担心自己猜错,惹得皇上和王爷一路上都提心吊胆。这里又有孩子,宁慈只好出此下策。”
“真是荒谬!”江言忽然大怒,出了江承烨和宁慈,其他人都被吓到了,哪晓得江言话锋一转,“这些人胆敢行刺朕,呵,朕还真是好奇,哪个有这个胆子!”
宁慈垂着眼,看不出神情目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江言目光冷冷的:“回东桥重新整顿,劳烦弟妹多派些人手,将刺客押回汴京!朕……要亲自审一审!”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和埋伏,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他们重新回到东桥,天都快亮了。在纪千灿的处理下,刺客都服下了软筋散,动不得喊不得,将他们押回京城简直易如反掌。江言重新回到镇上,好好的休息了一番,大致是对暗卫又有了新的嘱咐,一行人决定,休息一日再上路。
途中的匆忙和意外虽然来得突然,可是总有人并未被所扰。再次出发前,宁慈独身上了东桥镇外的一座山头。那里的几座坟墓,如今也旧了,只是这坟头似乎一直有人清扫,所以并不算十分的乱。
郑家已经灭了三年多,而今再站在这里,心境也大不相同,反倒有些像是来看望一个故人,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经随风而逝,不再被忆起。
宁慈走到了郑泽和裴玉容的墓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不急不缓的将酒菜拿出来一一摆好,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宁慈的动作未停,将酒菜摆好后站起身,望向身后的江承烨。
江承烨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直到逼近的快到贴到一起,江承烨忽然伸出手将她的腰一把揽住,目光灼灼的望向她:“那些谣言,是你散播出去的?”
宁慈沉默不答。
江承烨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与我和好,与我回京,散播那些谣言,就是为了今日?”
宁慈微微一笑,很是淡定从容,甚至毫无遮掩:“是,这是我送给王妃母亲的……见面礼。”
------题外话------
嘤嘤嘤~尊的快完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夫妻同心深深情
更新时间:2014…12…16 10:24:46 本章字数:12890
孤冷的山头,几座零落的坟墓挨着堆砌,这样挨靠在一起,仿佛是它们在人世间剩下的唯一的偎依姿态。
江承烨将宁慈箍在怀里,逼着她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热而深沉,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可是女人的目光冷静而沉稳,仿佛是幽深的潭水,让人一眼望不见底。
江承烨一直都是个冷静睿智的人。可是从他踏上东桥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冷静。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一个女人,什么深思熟虑什么睿智冷静通通都成了狗屁。他明明知道她已经变了,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一步一步的布局。
散播流言,暴露身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将他们母子接回汴京,同一时间却又让江言的身份被隐瞒下来,她说的什么车夫被掉包,江承烨只觉得荒谬,唯一能解释的动机,就是她要在回程路上引来杀手,让这些杀手错杀江言,将来人的罪名直接转换,变成行刺圣上的大罪。暗杀她一个无名女流,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是行刺圣驾,却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他一直不懂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分明前一刻还在马车上将他无情斥责,可是见到小鱼儿受伤落水,却转眼就承认了他这个夫君。现在想来,只怕那时候开始,她就在等着今天,她不仅要抓到这些下手的黑衣人,还要让背后的主使者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提心吊胆。
“你连我也算计在其中?”江承烨眼中有痛色闪过,他并非是非不分的愚顽之人,更加知道是谁逼得谁走投无路。可是她连他都算计其中,是否因为她连他都不再信任?
宁慈不慌不忙的看着江承烨,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被他看穿了计谋而生出什么慌乱,她淡淡一笑,“承烨,倘若她真的没有对我们母子怀有歹心,那我布的这个局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她动手的命令下得越快,说明她心中越急,急的是我真的会被你带回汴京,急的是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对王府没有一丝好处的媳妇会成为你的妻子。所以我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江承烨目光一暗,想到了那个冰冷的王府,在看到眼前这个背脊挺直面色沉冷的女人时,他心中忽的痛了起来,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低沉暗哑:“可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你……”
“当日我被百味楼威胁,被郑泽和李恒才虎视眈眈,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宁慈忽然打断他的话,反抛出一个问题来,还不等江承烨回答,她已经再度开口替他说出了答案:“你告诉我,‘聪明的法子你想到了,那狠心的事情,就让我来帮你做’。”
江承烨的身子微微一僵,好看的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他的手无意识的松开了一些,可是宁慈却并没有挣脱。第一次,见面以来第一次,她望向他的时候,一如三年前那样,温暖含笑,深情款款。
“你曾为我的软弱挡过刀枪,可是现在我明白,一个人总有他心中不可触及的软肋。承烨,你告诉我,当初你选择从江湖抽身而去,将你打拼的一切都放下,回到王府中做那个无人问津的世子时,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
“是渴望,还是不甘?”
渴望那从小就未曾得到过的温情,也不甘为何被遗弃的那个是自己。
然而世事总是那般无奈,就好像世上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凭借努力得到,可是同时也有很多东西,是你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哪怕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你……”江承烨的眼神有些动容,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她在他怀里时候说出的那些过往时候的神情,他们的过去,竟然是那么的相同,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的说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直白而精准。
江承烨双臂微收,将她拢紧了些,眼神中带上了疼惜。
十几年的血路走过来,他杀过的人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倘若说当初他还存着一丝希冀回去,那么现在他早就已经清楚,自己于他们而言究竟算是什么。从一开始,景王妃就没有见他当做过亲儿子那般疼爱,曾几何时,他甚至羡慕过江承恒,他分明不是亲生的孩子,却比他这个亲生的要更加受宠。原来有时候,血缘也拉不会失落的亲情。可是在他遇到如意的时候,这个几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的女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觉得温暖,让他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有谁能给予。
他爱上她时,她只是个天真娇憨的厨娘,一双巧手会每一日做出不同的滋味,让他欲罢不能。可也是因为他,让她的右手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的左手越是灵活,他便越是觉得刺痛,就好像这么多年来,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着苦,却一声不吭。直至今日,她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都无法专心去做,只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爱人,她硬生生的将自己化作了一道盾牌,把那些她在意的人护在身后。
江承烨原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样的她,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看着她这样坦坦荡荡直白果断,他只有心疼。
山头有微微泛着凉意的风轻轻拂过,将那黄色的冥纸翻飞几片,宁慈微微退开一些,缓缓转过身,望向郑家的坟头,语气淡淡:“当日郑家罹难,郑夫人为劝郑泽回头,陪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最终让郑泽幡然醒悟。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他们,会替他们不值。分明是两个相爱的人,为何会相互折磨走到最后那一步。倘若当初郑泽没有一念之差,做了云霄川的走狗出卖了裴家,会不会今时今日,裴家还是京中的第一大户,郑夫人和郑泽能从青梅竹马,走到白头偕老。”
“承烨,从前的确是我在胆怯。可是当我看到我的儿子受了那样的无妄之灾,当我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良,原来真正被逼到绝路,为了护我的家人,我爱的人,我也可以放下很多原则。而当我面对你的时候,我越发不愿走错一步。我怕自己走错一步,就会像郑泽和郑夫人一样,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我已经走出第一步,接下来发生什么,我早已经在心中过了千千万万遍。我说这么多,并非是要劝解你又或者是解释什么。我知道王妃是你的生母,即便你心中有再多的不愿和不甘,最终都不会真正对你的生母下手,可我不是,我与她没有半分干系,即便我是你的妻子,这样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容不下我,我可以退让一次,忍让两次,可我也有底线,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今,我也容不下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江承烨默默地看着她,垂下的手臂忽然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臂,只是轻轻一带,就将人拉近了怀中。
一个无声的拥抱,却胜过千言万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慈抬起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真是羞羞脸。这么的大的人,你也不怕我笑话你?”
肩头有温热湿润的感觉,宁慈没有说破,反倒语调轻松的调侃他。江承烨长这么大,早就不记得上一次红眼睛是什么时候,可是此时此刻,怀抱中真实的触感和那熟悉的香气萦绕鼻尖,听着她时而温声细语时而严肃凌厉,他忽然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她弄丢。
临出发之前,她曾说过一句话。
再不放心,有些事情,总要面对,总要处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承烨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他才明白,她比他要更早的作出决定。
可他如何能让她来做这些?
手臂紧收,仿佛是怕她会跑掉一样,江承烨再抬起脸时,除了微微泛红的眼眶,再无其他异样。
坟头之前,高大的男人将怀中的女人搂得紧紧地,低沉的声音卷入了风中,就像散不去的诺言:“从今往后,该我护着你们。这些事情,也应当由我来做。”
宁慈安安心心的靠入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浅浅一笑:“你竟然还要带着我回去吗?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王府闹得天翻地覆?”
江承烨微微将她松开了一些,同样是淡淡一笑:“你不喜欢那里,我也不喜欢那里,又何必要住下去?”
宁慈笑容渐深,她伸出手捧住了男人精致绝伦的俊脸,言笑晏晏:“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讨厌那个地方,我也不是要跟着你回去白头偕老终身斗法。三年前,你失信在前,是因为事务羁绊,那三年后,我陪着你一起回去,等我们一起就解决了那些无聊的羁绊,再一起离开!”
江承烨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两个人开的一个玩笑,他抓着她的右手在唇间轻轻一吻,眼中的笑意浓重而温暖:“离开那里,去给你买几个山头,让你做山大王……”
宁慈却笑了,两人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对着他笑,没有怨恨,没有委屈,没有冷漠,更没有疏离,她任他亲吻她的手指,出语调侃:“逛青楼都得我借钱的人,拿什么给我买山头?还是让本夫人买山头,我的江元帅来做镇山夫君,可好?”
江承烨的气息不断地喷涂在她的手上,最后,他还是将她拉入怀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宁慈笑着,目光落在那几座坟墓上时,忽然怔了一怔,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连带着笑容都减了两分。可她很快恢复如常,转过头望向另一边。
夜幕降临时,江承烨和宁慈重新回到了东桥镇。
东桥镇上最大的客栈,大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