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慈不经意的望了一眼身后,除了假山怪石和一个小荷塘,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她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园中的摆设似乎和上一次过来有些不同。”话毕,宁慈对阿和说:“你……方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和也望了望身后,笑着摇摇头:“没有什么声音啊。”
宁慈笑了笑:“唔,想必是我听错了,咱们走吧。”
刘敏鸢的院子外面,有一套从画舫上搬下来的藤桌藤椅。那些事藤桌藤椅是按照宁慈画出的图纸做出来的,十分独特,是如今的商铺里都买不到的样式,刘敏鸢喜欢的不得了,死乞白赖的向宁慈讨了一副,就这么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每日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喝些花茶,好不惬意。
十里不同天,端阳城还是阴阴郁郁的天气,到了东桥镇之后忽然就好了起来,阳光明媚的。刘敏鸢院子前的藤椅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浅色蓝锻锦衣配上八宝簇珠白玉钗,让刘月燕越发的高贵典雅,见到宁慈过来,她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相迎:“可算是把你找来了。”
虽说是闺中好友,可毕竟是阁老千金,无论刘月燕说过多少回她不必拘泥,宁慈每回见到她,礼数都是做足了的。
“刘小姐。”宁慈隔着些距离微微福身,刘月燕立马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将她扶住带到了藤椅边上请她入座:“说过多少回这些无用的礼数都省了,你回回都记不住!”
宁慈笑而不语,直接望向紧闭着的闺门。
刘月燕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有些无奈道:“原本是叫这个小妮子请你过府的,哪晓得她竟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说好放她出去玩,回来得做好黄精聪耳粥,哪晓得她去了回来,玩倒是玩了个够本,该做的一样没做。最后自己在厨房琢磨了许久,烧糊了好几个锅子,接着就把自己关起来了,说是忘记将你请过来,所以我们一定都怪她。”
宁慈有些无力扶额:“她这个牛角尖,倒也钻的很有创意。”
刘月燕扑哧一笑:“也就只有你治得住她,我算是没有法子了,还得麻烦你了。”
宁慈又看了一眼房门:“她就一直在里头?”
刘月燕点点头:“一直没出来过,也不晓得在里头做什么。”
宁慈笑了笑,起身走到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敏鸢。”
没有人应她,宁慈放下手,淡淡道:“不是自诩豪气干云的大周儿女吗?哪个大周儿女像你这样,要躲起来,也得先把厨房烧了泻泻火再躲起来不是?”
身后的刘月燕险些将一口茶水喷出来,她擦了擦嘴,笑着摇摇头。
“宁慈你这个坏女人!我都已经够难过了你还讥讽我!”房屋里终于传来了闷闷的声音,宁慈听她说话,就晓得她没什么大事。
“既然你这么见不得我,那我就回去了,可怜一代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大周儿女,就要这么败给一碗黄精聪耳粥,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宁慈端端的站在门口,不急不缓的落井下石,话毕就作势要走,结果还没转身,紧闭着的大门忽然就被打开了!
刘敏鸢眼睛红红的,看着宁慈的目光也有些复杂,她撅着嘴低着头,似乎有些小情绪。宁慈没想到不过是一碗粥而已,她居然能红了眼。当日在不夜镇中,她当众让她屈服道歉,她都没掉一滴眼泪。
刘月燕也瞧见了刘敏鸢的异样,赶忙走过来:“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刘敏鸢摇摇头不说话,宁慈打量着她的神色,淡淡道:“那粥还做不做了?”
刘敏鸢又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宁慈,嘟着嘴,点点头。
这样总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来得强,刘月燕吩咐厨房重新准备材料,让宁慈和刘敏鸢一起过去。刘敏鸢对着宁慈,忽然间就失去了往日的热情,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前头,宁慈和刘月燕跟在后头,刘月燕带着些歉意道:“别看她都十八岁了,就是这个性子最让人头疼,你应当是晓得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刘月燕已经十九岁,去年就已经许了人家,夫家是端阳城中的一个书香世家,身家清白,对上刘府,算是攀高枝儿了,可是刘月燕的夫君才华横溢,守着家规不许入仕途,如今是禄庄书院的先生,刘阁老十分满意,刘月燕也倾心不已。
只是刘阁老年事已高,刘月燕不忍令父亲孤独终老,这才回到府中日日陪伴,夫君段清衡也十分理解,与家中商量过后,兄长和父母都理解,便让夫妻两个都回来陪陪刘阁老。如今再加上一个,阁老府中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冷清。
宁慈自然是不会和刘敏鸢计较,她想着她方才那个扭捏的样子,调侃道:“无事,兴许是她有什么少女心事,不愿告诉我们。”
原本在前头走得好好的刘敏鸢忽的步子一顿,转过身对着身后两个人嚷嚷:“你们胡咧咧什么!什么少女心事!真是讨厌!”话还没说完,一张脸已经红了。
刘月燕和宁慈对望一眼——还真是少女心事啊。
最后,宁慈在厨房里手把手的教了刘敏鸢如何熬好黄精聪耳粥。这道药膳是用来健脾益气,升阳聪耳的,黄精、茯苓、葛根还有糯米四位要先泡上一个半盏茶,再以文火煮成粥。所以无非是一个火候的把我。偏偏刘敏鸢今日当真是有些心浮气躁,这才烧掉了好几只锅子。
刘府的厨房里,宁慈白皙的手捏着一只小勺子,袖子顺着光滑的皮肤滑下,露出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
刘敏鸢在一旁盯着她看,越看越入迷。
不知道为什么,宁慈下厨的时候,真的真的很好看!每一个低眉抬眼的瞬间都带着无尽的美丽,偶尔扇一扇香气嗅嗅,眉眼弯弯似乎是笑了的时候,能直接让她给看呆住!
刘敏鸢不是没见过宁慈不戴面纱的样子,事实上她不戴面纱要更好看,五官精致,眼睛大而黑,睫毛长长,更是肤如凝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常年戴着面纱,有一回她曾在不夜镇里听旁人议论,说这个宁姑娘总是以面纱示人,长得丑倒是不至于,一定是脸上有疤痕有胎记什么的!
她当时就把这话告诉了宁慈,可是宁慈丝毫不介意,那面纱也不曾摘下过,就这么任由旁人说她其实是个丑姑娘。
明明已经问了许多次,这一回刘敏鸢还是忍不住问:“宁慈,你为何总要戴着面纱?你又不丑……”
宁慈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她自然是晓得今日的刘敏鸢有多不正常,这个问题她以前也问过,她都是随意的回答一下就糊弄过去了,可是今日似乎不大能糊弄过去。是以宁慈笑了笑,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因为摘下面纱,反而不认得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刘敏鸢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你……你什么意思啊?明明戴着面纱才认不出自己。”
透过那薄薄的面纱,刘敏鸢觉得宁慈的嘴角应该是微微上翘的,她还想追问,可是宁慈再一次跟她打了马虎眼,淡淡的说了句:“也许吧。”
她就是这个样子,回回说话都说的晦暗不明不清不楚!难道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神神秘秘的女人?
刘敏鸢在心中咕哝着,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刘敏鸢醉翁之意不在酒,宁慈看出来了。不过这黄精聪耳粥,她还是教给了刘月燕,如何把握火候,看着什么时候算是好了,她都说的很是清楚。此外,她还将近几日金玉满堂楼里出的新式酒席跟刘月燕说了一遍。刘月燕作为阁老千金,如今又是段家媳妇,总会有些自己的圈子,金玉满堂楼里面有专门为她留下的包厢,只是因为不夜镇总是夜间开放,所以六月燕去的少,倒是都给刘敏鸢招待她打步打球时候认识的小姐妹。
刘月燕也晓得每半个月一次的开席是宁慈最累的时候,她才刚刚回去就又把人请来,一定是没有休息好,结果人来了,妹妹还这般不懂事,所以刘月燕多少还是带着些愧疚:“来都来了,我看你有些倦,不若就在府中歇息一晚,再回去也不迟!”
宁慈自然是婉拒了,刘月燕不好强迫她,她看了看天色:“就怕你回去的时候就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好。”
宁慈摇摇头:“我自有人护送。”
如此,刘月燕就真的不再留她了。
宁慈从刘府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并没有急着回端阳城,而是去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宁慈去的时候是从后门进去的,后门有一条专程供她用的通道。去到了设在客栈中的那间用来处理客栈事务的书房,掌柜的很快就带着几个得力伙计以及账房赶了过来。
每一日的账本和银钱都有计算统计,账本保留在客栈,银钱每十日换成银票送往端阳城。今日并不是查账的日子,所以宁慈的到来让掌柜的有些意外。
“东家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别的吩咐?”掌柜的恭恭敬敬的站在宽大的书桌面前,听候吩咐。
宁慈翻了翻账目,每一日的都是清楚明了,她垂眼看账簿,淡淡道:“严冬已过,真是初春之时,这个时候客栈里里外外一定要打扫的干干净净,若是哪个客人有伤风,房间一定要处理干净。另外食材方面我会再派几个人过来轮流值日,务必保证食材新鲜,若是哪一日的食材有问题,定然要立即上报,让农场那边及时处理。”
这些话不是第一次说,客栈中的伙计都是明白的,掌柜的更是连连点头:“姑娘放心,一切都妥妥当当的。”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掌柜的上前一步将宁慈面前的账簿翻到某一页:“姑娘,那豪华套房近几日住进了三位客官,可都是有钱人!”
宁慈扫了一眼入住的记录,眉头微微一皱。掌柜的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立即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宁慈的眉头很快松动,她将账本一合,面纱随之轻轻一飘。
“七百五十两一个晚上,果真是三个二百五。”
掌柜的还不大明白姑娘说的二百五和他说的二百五有什么不同,笑着点头:“不错,三个二百五,就是七百五。”
宁慈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交代完了,又吩咐了一些琐事,这些琐事都是客栈中的伙计日日谨记的,宁慈见他们个个谨慎,也就不再啰嗦,从来时候的路离开了客栈。
这一整日的耽误还真是有些累了,刘府的马车还停在外面,宁慈上了车,觉得有些困乏辛旬和另一个手下见状,纷纷出了马车坐到了外面,
宁慈抬手揉了眉心,在马车的座位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毯子盖在了身上,就这么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来来回回一整日,等到马车最后奔向端阳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宁慈迷迷糊糊的靠着马车,似乎还做了个梦,梦里她牵着小鱼儿,不晓得在往哪里走,漫无目的。
就在这时候,前行者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还传来了几声闷响,仿佛是人被丢下车的声音,宁慈猛地惊醒,停住的马车外已经没有了一丝声音。
“出了什么事?”宁慈皱了皱眉,她正准备推门,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人上了马车,而马车车门外,隐隐有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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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夫妻之事哪家强
更新时间:2014…11…26 11:13:28 本章字数:13363
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渐深沉,宁慈起身挪到马车门口,抵着马车门听着外头的动静,可是外头一直都没有动静。宁慈伸手摸上了藏在马车上的匕首,静静地挨着马车门。
可是等了很久,外头依旧没有声音,宁慈屏住呼吸,再次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两声闷哼,紧接着,就是辛旬和另一个手下的声音。
“宁姑娘!?”辛旬和手下跑到马车边上打开门,见到宁慈安然无恙的在里面,都松了一口气,宁慈弯腰出了马车,四下看了看,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方才怎么了?”宁慈望向辛旬,神色平静。
辛旬低下头:“方才……应该是有人暗算了我们,我们二人都被点了穴……扔、扔下马车……是以并未瞧清楚来人的模样。”
宁慈闻言,只是默了默,连一句追问都不曾有,转身进了马车:“兴许是神志不清的疯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也说不准。你们没有大碍就走吧。”
疯、疯子?
辛旬和手下对视一眼,上了马车继续驾车。只是这一次,另一个手下十分注意周围的动静。
马车一路回到端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好在这个月的开席日已经过了,如无意外,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就又得进入休养月。
原本以为回来了人已经都睡了,哪晓得灯火通明的前厅,满堂还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鱼儿在那里等着她!
满堂见宁慈回来了,立马抖了抖腿,把坐在他腿上昏昏欲睡,小脑袋还在一啄一啄的小鱼儿弄醒了。小鱼儿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似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宁慈,本能的就伸手要抱抱,嘴巴里还在喊:“娘亲……”
宁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满堂立马道:“已经没有人了,都遣下去了。”
小鱼儿刚刚学会说话的那会儿,第一声喊得就是“娘亲”,而后,当宁慈第一次亲手处决了一个在背后议论小鱼儿爹爹这件事情的人后,曾一时冲动让小鱼儿不许在有旁人的地方叫她娘。当时的她初为人母,又同时面临着太多的事情,所以还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母亲,可是当她渐渐懂得如何做一个母亲的时候,小鱼儿已经不再在旁人面前叫她娘,哪怕他那么粘着他,私底下都叫的少,连带着,他也不会叫任何人,无论是吉祥还是金玉满堂,他从来不会热络的叫人。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让宁慈心中都颤了一颤。
宁慈把小鱼儿拉到怀里,伸手为他揩了揩糊在眼角的小眼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