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昱一怔,下一瞬便明白他这是想软禁他,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多谢澜弟。」他明白墨澜这么做,已经算是对他最轻的处置了,只限制了他的自由,没有伤害他分毫。、
墨澜没再多言,起身离去,院子外头留下了几名侍从,将这座院落无形中变成了一座囚牢,囚禁了墨煜。
容知夏见墨澜带着几分酒意回到房里,再见他轩眉紧蹙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麦了茶递给他,关心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颊侧,神色有几分落寞。「玉荷死了,我把大哥软禁了起来。」
「玉荷死了?!」容知夏难掩诧讶,接着不解的问,「可这又与你大哥何干,你为何要将你大哥软禁?」话音方落,聪明的她马上就联想到一个令人胆寒的事实,
「莫非他就是前生与玉荷共谋杀害你之人?」
墨澜点点头,自嘲道:「这些年来他在我面前全都是虚情假意,背地里暗中勾结外人在谋算着我的一切,我却一直傻得敬他如兄。」
玉荷的死他不在意,但大哥的背叛却令他备感难堪。他觉得自己很可悲,前生竟遭最信任的亲大哥与最宠爱的侍妾联手朦骗,以致最后落得身死而亡。
「想不到他会是这种人。」得知这种结果,容知夏很意外,她无法想像那个总是苍白病弱又清润儒雅的墨昱,会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想了想,她劝慰道:「你别难过了,至少你查出了玉荷共谋之人是他,也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反倒是她,连当年杀死她的凶手是谁至今都还没有眉目,也不知这人是不是还在王府里。
墨澜将她揽进怀中,将头枕在她肩颈,哑着声道:「知夏,如今我只有你了。」
想到他明明有兄有弟,却个个都暗中算计他、图谋他的一切,容知夏为他有些不舍,便纵容的任由他搂着她。
片刻后,他忽地抬起头问,「知夏,你是不是还怨我前生愚蠢错信了人,亏待了你。」
「……只要爹和能平安回来,以前那些事都不重要了。」她其实已不怨他了,现下唯一的心愿只盼父兄能平安归来。
「我答应过你的,定会做到。」墨澜凝视着她,缓缓续道:「等岳父凯旋而归后,我便忘了前生的事,重新开始,做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然后再生两个孩子,一起抚养他们长大,等孩子长大后,有了孙儿,我们可以一块逗弄孙儿……你说好不好?」
「好。」容知夏心动的轻点螓首,眼里漾着抹柔光,不自禁开始期盼这一天的到来。
「那寺庙可灵验得很,小姐这么担忧大将军他们,何不去向菩萨祈求,请祂庇佑大将军和大少爷。」
因为晓竹这番话,容知夏便要求她带她前往那间寺庙礼佛。
原本菊儿也要一块来,但临出门前她突然腹泻不止,容知夏命人找了大夫为她诊治后,便让菊儿留在府里休息。
不久,马车抵达普陀寺,见寺庙十分陈旧,也不见有什么香客,容知夏有些讶异。
「晓竹,你说很灵验的寺庙就是这儿?」她怀疑晓竹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晓竹颔首道……「没错,就是这里,别看它又小又旧,听说真的很灵验。」
闻言,容知夏收起怀疑,心想求神拜佛最重要的是诚心,不该因寺庙的大小,便生起不敬之心。「嗯,那咱们进去吧。」
走了进去,容知夏看见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胖妇人正在扫地。
见到她们来,胖妇人朝她们合十一笑,便走进了后堂。
容知夏检香参拜完,又见胖妇人倒了杯茶过来。
「请施主喝杯佛水。」
「多谢。」容知夏接过茶,饮了几口,忽觉神智昏沉,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便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昏迷前一瞬,她脑海里闪过了几幕前生死前所见到的情景,原来害死她的人竟是……
「小姐不会有事吧?」看见主子倒下,晓竹颤着唇问向胖妇人。
这时,又有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从后堂走了出来,她风韵犹存,依稀能看出昔日的端庄秀美,但一开口却嘲讽道:「怎么,你怕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对她下手,有什么好怕的?」
「当年那件事是你逼我做的,我也不想的。」晓竹面露不忿。
妇人不悦的斥责道:「没人逼迫你,财宝动人心,当初是你和你爹娘见了那些银子生起贪婪之心,不惜蒙蔽良心,出卖自己的主子,可惜你太没用了,竟只让她毁了容,没能害死她,才留下了这个祸害。」
听她提起往事,晓竹悔不当初,全是她爹娘贪财,收了这女人的银子,逼迫她对小姐下手。
为了爹娘,她不得不暗中对小姐所骑的马动手脚,想让她坠马而死,没想到小姐命大未死,却因此毁了容,自从之后,小姐便郁郁寡欢,沉默自卑。
她服侍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从没亏待过她,因此那件事后,她始终良心不安。
可没想到这可恶的女人竟然再拿当年那件事来威胁她,逼迫她再次出卖小姐,如若她不照办,她便会将她当年所为全都抖出来。
她又惊又怕,她不敢想像若是让小姐得知她之所以毁容,全是她一手造成的,会有什么后果,只好再昧着良心将她诱来此处。为此,她还特地在菊儿的茶水里下
了些巴豆,让她腹泻不止,无法跟来。
「你答应过我,不会杀了小姐的。」晓竹要对方保证会遵守承诺。
「你放心吧,我暂时还没打算杀她。秀儿,将容知夏押下去。」妇人朝胖妇人吩咐道。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参拜完后,有名妇人端了杯佛水给小姐喝,怎知小姐饮下之后,便昏厥过去,奴婢吃了一惊,正想察看时,却被人打昏了,直到守在寺外的随从久等不到我们出来,进来找人,才叫醒奴婢,同时发现了这封放在奴婢身边的书信。」晓竹神色惊惶,半真半假的将事情禀告墨澜。
看完那封信,墨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竟敢掳走容知夏来威胁他。
「世子,小姐不会有危险吧?」菊儿撑着不适的身子,担忧的问道。
「我会将她救回来。」再看一眼信中所写,墨澜的眸光变得更加阴沉。
若想保世子妃平安,望世子今日亥时只身前来普陀寺,若世子枉顾吾之警告,带人前来,莫怪吾心狠手辣。另,此事不得再告与第三人知,吾有耳目在府内,望世子谨慎为之。
他怀疑今日掳走容知夏之人,也许与前生杀害她之人有关,他原以为那件事可能是陈氏母子或是玉荷、兄长所为,然而在玉荷死去、陈氏母子被他逐出王府、大哥被他软禁后,她仍然出了事。
王府里究竟还潜伏着什么敌人,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第九章
当夜,墨澜如约只身一人来到普陀寺,寺里一片漆黑,不见半个人影,周遭唯一的光亮,是他手中提着的一盏红纱灯笼。
黑魆魆的普陀寺里,仿佛躲着一只不知何时便会扑出来择人而噬的厉鬼。
等了片刻,还不见有动静,墨澜遂出声喊道:「墨澜依约独自前来,阁下还不现身一见吗?」
须臾,有名胖妇人从一旁的梁柱后方走了出来,墨澜乍见她,觉得有几分眼熟,细想后终于认出对方的身分。「你是当年照顾大哥的奶娘?」
当年墨昱的母亲被陈氏送离王府后,秀大娘也一块离开了王府,她胖敦敦的模样仍与当年相似,没改变多少。
「想不到世子还记得奴婢。」秀大娘呵呵一笑。
「世子妃呢?」见只有她一人出来,墨澜沉声质问。
他心中飞快寻思,秀大娘掳走容知夏,想必是为了兄长遭他软禁之事,也许她是想拿容知夏要胁他放了兄长。
秀大娘取出一条绳索。「世子若想见世子妃,还请束手就缚,奴婢自会带世子前去见世子妃。」
「你是为了墨昱才会掳走世子妃?我可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她,我也会放了大哥。」墨澜与她谈条件。
秀大娘摇头警告道:「世子若不束手就缚,今后将再也见不到世子妃。不过若世子贪生怕死,不顾世子妃安危,大可掉头离去。」
墨澜神色凝沉,考虑着是否要直接将秀大娘擒下,逼问她容知夏的下落。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思,秀大娘紧接着再道:「世子也可将奴婢抓住,但若您真这么做,世子妃必将没命,因为奴婢这条贱命委实抵不上世子妃一命,还望世子好自为之。」
「你还有其他同谋吧,为何不出来一见?」他相信这件事定然不是秀大娘一人所为,他想知道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
秀大娘没回答,只是再一次重申道:「世子无需着急,只要世子依言照做,奴婢便会带世子去见想见之人。但若世子不肯,便请回,奴婢定不阻拦。」
为了顺利救回容知夏,墨澜不得不妥协。「把绳索丢过来。」
待他将绳索往身上捆了几圈后,秀大娘才走过来,将绳索捆紧,随即冷不防拿了块巾子捂住他的口鼻,迷昏了他。
「墨澜、墨澜……」
隐约听见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墨澜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过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见他转醒,容知夏轻吐了口气。
他循着声音望向左侧,一见是她,神色一喜。「知夏,你没事吧?」
「呃,算是暂时没事吧。」她苦笑道,「对了,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见她无恙,墨澜稍稍安下心,听到她的问题,想起先前的情况,抬眸一瞧,这才发觉他们两人如今的处境委实不太妙,他们被关在一处石室里,分别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
「秀大娘抓了你来胁迫我。」他说道。
「秀大娘是谁?」容知夏不解的问。
「他是以前照顾大哥的奶娘。」
「她拿我威胁你,而你就这样束手就擒?」他难道看不出这是个陷阱吗?
「我若不束手就擒,他们便会杀了你。」
怔怔望着他,容知夏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他会为了她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涉险,心头霎时涌起一股暖烫。
墨澜接着温声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前来普陀寺前做了安排,暗中调派了一批手下守在二十里外,若一个时辰后不见我回去,他们便会进普陀寺找我,相信不久定能找到线索将我们救出去。」他私下培养了一批心腹手下,只听他一个人的调遣,并不隶属于奉王府,因此不会惊动到王府里的人。
容知夏抑下心里的感动,忖道:「秀大娘既是你大哥的奶娘,难道她是想藉此要求你放了你大哥?」
「原本我也以为如此,但她若真只想要我放人,就不会将我们两人一起绑在这里,显然另有目的。」
「不愧是世子,果真聪明。」突地,石室的门开启,一名妇人走了进来。
「不过世子恐怕枉费心机了,你那些手下不会来救你了,因为他们查到的线索,会将他们带离此处,引往陈芸那里。」陈芸即王妃陈氏的闺名。
一见到来人,墨澜立刻轩眉微蹙。「枫姨娘。」心念电闪间,他霎时明白幕后的主使者想必就是她。
容知夏见到她,惊讶不比墨澜少,昏迷前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些情景,顿时鲜明了起来。
「好久不见。」枫姨娘望着他,矜持的含笑道。
她早已从玉荷那里得知,墨澜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这阵子更是极为疼宠容知夏,她才会挟持容知夏来要胁他,而他果然如她所料亲自来了。
「原来是你与大哥里应外合,暗中筹谋了这一切。」墨澜心中暗惊,她竟想将此事祸水东引,嫁祸给陈氏,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与容知夏性命难保。
枫姨娘摇首道:「不,你冤枉了昱儿,我所做的一切他全不知晓。」
「那你费尽心思安排玉荷接近我,想伺机除掉我,难道不是为了替墨昱谋夺我的一切吗?」他质问。
「没错,我做这些全是为了我的昱儿,但是他并不知情,他从来不想同你争夺什么。」说到这里,枫姨娘脸色陡变,一脸怨慰,「天下间哪个做母亲的不想把最好的都给儿子?可他却因为是庶子,且自小体弱多病,便处处被人忽视,就连他父王都不看重他,你可知道我这个做娘的看了有多心疼?他是我的心肝儿,我不容许有人如此轻慢他,更可恨的是,陈芸那个贱人被扶为王妃之后,竟将我赶出王府,送到寺院去,让我迫不得已离开儿子。」
「既然如此,你该报仇的人是王妃不是我。」她完全弄错报仇的对象了。
「我恨她,也恨你,只因你是嫡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世子,论才华,我的昱儿一点也不输给你,他满腹经纶,却只能被埋没。」
至此,墨澜已完全明了,前生他之所以有那样的下场,全是她在幕后主导,他甚至想像得出,在他被玉荷杀死后,她定会将此事推到墨瑞母子头上,让墨瑞母子百口莫辩,最后父王心寒无奈之下,只能将王位传给庶出的墨昱。
「你抓了我和世子妃,究竟想做什么?」墨澜不再与她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要你亲笔写一道手书,命那些看守昱儿的人全都撤走。」
「还有呢?」
「暂时只有这些。」其他的待儿子脱困之后,她自会安排,之后奉王府将会为她和儿子所有。
寻思须臾,墨澜决定先答应。「好,你放开我,我写。」他看出她暂时还不会杀他,眼下只能先保住容知夏和他的命,才能伺机寻求脱身之法。
秀大娘带着两名男仆将墨澜放开,但仍捆绑着他,只露出他的右手,好让他能够提笔写字。
他所写的内容皆由枫姨娘所念,待写好后,墨澜再次被牢牢绑回木桩上。
枫姨娘拿起他亲笔所写的手书,确认一字不差,满意的颔首,将其收进袖中。
在她准备离开前,墨澜突地问道:「当年将我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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