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困战死,全军覆没。」不得不说出这句话后,他担忧的看着她。前生在他死前一个月,边关传来了容家父子战死的消息。
容知夏神色一震,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道:「你说我爹和大哥战死了?!」
墨澜宽慰道:「你别担心,那是前生的事,现下岳父和大舅子还活得好好的,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将粮草顺利送到他们手上。」
他记得前生粮草屡屡遭劫是在战事开始后四、五个月,距离现下还有一段时日,眼下那批匪寇还未出现,他已暗中派人留意,一旦他们出现,便会立即请旨亲自去剿灭这批匪寇,以确保粮道的畅通。
她很想相信他的话,但看着冷冰冰躺在一旁的福佑,她免不了心中惧怕,他真的能挽救得了爹和大哥吗?还有……今生她能逃过被杀害的命运吗?
看出了她眼里的旁徨无措,墨澜语气坚定的保证道:「你相信我,这一生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再伤害你,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岳父和大舅子,只要护住了粮道,岳父定能击退鲁金国的大军。」
他相信上苍让他们重活一世,不是为「让他们重蹈前生的命数,而是为了让他们扭转原本的命运。
容知夏抬眸望着他,他的眼神沉稳而充满自信,仿佛已将此生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人能动摇他,就算横亘在眼前的道路布满危险,他也能无畏的披荆斩棘闯过去。
她不安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羞惭,他和她同样是死了一次的人,可她却不像他这般无畏无惧,只因福佑的死便方寸大乱,惧怕起未来的命运。
前生她死得不明不白,连杀害她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难道今生她还要再死得这么冤吗?
不,她不是福佑,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害死她!
她的眼神逐渐清朗起来,不再迷茫和惊惧,她凝视着他,脆声道:「只要你能护住粮道,帮助我爹击退鲁金国的大军,我愿与你成为真正的夫妻,共结白首。」
她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墨澜动容的含笑表示,「为此,我定全力以赴。」
容知夏徐徐绽开微笑,心里的怨气至此已消融大半,原本闭锁的心门被他敲开大半,他半个身子已跨了进来,现下只等爹和兄长能平安归来,她的心门就会为他敞开,尽释前嫌,完完全全的接纳他。
第八章
玉荷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数日,每日都只有一人送来一顿饭,且都是粗茶淡饭,那些粗糙的食物令吃惯了珍馐的她,根本食不下咽,最后在饥渴交迫下,才不得不食用一些。
她受不了这样的寂静,曾拚命大叫,但叫哑了嗓子都没有人理她,她好害怕会就这样孤单一人死在这里。
墨澜更是从未来看过她。
她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恼怒,便唆使婢女去偷抱来容知夏的那只小白狗,为了出气,狠狠摔死了牠。
那天他在屋里看见那只还来不及拖去掩埋的小白狗的屍体时,看向她的脸色阴
冷得骇人,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就命人将她关押在这里。
不论她怎么哭求,他都无动于衷,绝情冷酷得令她惊骇。
她虽憎恨他害了她爹娘,但又难以自已的沉浸在他过往对她的呵护宠爱中,因此她嫉妒容知夏,嫉妒她被毁了容貌,还能堂而皇之的占据世子妃之位,强压在她头上,她好歹也曾是被万般娇宠的官家千金。
她不平也不甘,因此当第一眼见到容知夏时,她心中便无法制止的升起恶念,想将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彻底的羞辱她。
她要让容知夏知道,她才是墨澜最宠爱的女人,容知夏纵使身为世子妃,也注定永远得不到他的宠爱。
但为何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脱出了她的控制?墨澜不仅冷落她,还当众掌掴她、斥骂她,甚至罚她跪在祠堂三天三夜,现下又将她抓来,关在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狠心?!
她猛然间想起墨澜曾质问她那年真是她将他从冰窖里救出的吗?他定是确定了当年救他的不是她,才会这么无情的对她。
她接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把对她的百般宠爱都转移到容知夏身上,越发
肯定他定是发现了真相,态度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想到了什么,玉荷忿忿地道……「是了,定是容知夏告诉了他当年冰窖的事,揭穿了我的谎言,他才会如此待我。」
两年多前,恩人安排她进奉王府时,曾向她透露过当年真正救他的人是谁。
那年恩人的心腹正好陪同墨澜前去向他外祖父宋慧远拜年,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对墨澜不利,遂悄悄跟踪,果然看见有人将墨澜诱骗至冰窖,并将他锁在里头,那名仆人锁上门便匆匆走了,恩人的心腹留在那附近,观察接下来的动静,因而见到容知夏误闯进冰窖,这才知晓容知夏的身分。
为了安排她接近墨澜,恩人一度打算要除掉容知夏,以免她泄露当年之事,可惜没成功,只让她毁了容,而后恩人认为毁容后的容知夏已不足为惧,哪料想得到,皇上竟作主赐婚,将她嫁给墨澜。
那时她已得到墨澜的宠爱,早将冰窖之事给彻底遗忘了,压根没多加防备。坐在角落里,玉荷满脸忿恨的咒骂墨澜和容知夏,「你们该死,一个个都该死!若是让我出去,我一定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这时,她期盼数日的人终于踏进地牢,将她的咒骂全听进了耳里。
「你还想杀人?被关进这里,你以为你还出得去吗?」墨澜俊美的脸上此刻一片阴寒。
一看见他,玉荷霎时敛去憎怒之色,扑上前紧抓着铁栅栏哀求道:「世子,这里好黑好暗,只有玉荷一人,玉荷好害怕,求您放玉荷出去,以后玉荷一定什么都听您的,再也不敢惹您生气。」
「你爹之所以获罪问斩,是因为我在皇上面前举发了他的罪状,你千方百计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杀我吗?怎么,你不想报仇了吗?」他目光冷鸶的睨视着她。
他刻意将她关押多日不闻不问,为的就是要让她嚐尽担惊受怕之苦。
「我……」陡然被他揭露她接近他的目的,她神色一惊,随即连忙否认,「绝无此事,玉荷在此之前,根本不知我爹的事与您有关,玉荷从没有想过要找您报仇,您不能冤枉玉荷啊!这两年来承蒙您的怜爱,玉荷心里只有您,求您别听信别人的谗言,误会了玉荷。」
墨澜没立即揭破她的心思,冷笑的问,「好,既然你说你以前并不知此事,如果你得知你父亲是因我而死,难道你不恨我吗?」
「我……父亲犯了错,是该受到惩罚,不、不能怪世子。」她按捺下恨意,艰难的逼自己吐出这句话来。
「被他所害的百姓成千上万,依他所犯罪行,千刀万剐都不足为惜。」当着她的面,他神色冷厉的斥责她的父亲。
玉荷强忍着怒意,紧掐着拳头。「爹已领罪而死,人死为大,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也都该一笔勾销了,世子何必再这么责骂他老人家?」
「一笔勾销?那些因他仍在受苦的百姓要向谁去讨公道?你身为罪臣之女,不该为你爹所犯下的错偿命赎罪?」墨澜嘲讽的质问。
她读出了他眼中凛酷的杀意,惊骇得往后退了几步,不甘的说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对玉荷?您先前对玉荷的宠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先前我宠爱你,全是因为误信你所言,误以为当年是你救了我,我对你所有的宠爱,全都是看在救命之情的分上,如今我已得知真相,只恨不得将你一刀一刀给剐了!」憎恶的语气,字字锋利如刀。
「我、我……」玉荷被他狠戾的神色震得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抵到墙面无路可退,才停下脚步。
望着他冷漠无情的面容,既然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知晓,她也没必要再瞒骗下去,于是她不再隐忍,流露出对他的恨怒。
「没错,是我骗了你,可笑你这两年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我骗得团团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她咬牙切齿地道,娇美的脸庞此刻竟显得无比狰狞。
她本来是有几次机会对他下手,但恩人要她等待适当时机再动手,届时恩人可以保证,她能在报了仇后全身而退,所以她才会迟迟没有下手,没想到她仇没报成,却先成了他的阶下囚。要是她先前不顾恩人所言,也许她早已杀了他报了父母之仇,就算要因此偿命,她也甘愿,总好过现下她什么都无法做了。
但悔之已晚。
见她露出真面目,墨澜目光冷厉如冰。「只要你供出与你同谋之人是谁,我或可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然后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生不如死吗?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玉荷已知晓自己没有退路了,狂笑出声,「没错,我确实是有同谋,那人也恨不得扒你的骨、喝你的血,但是你休想我会告诉你那人是谁。」
「我有很多法子可以撬开你的嘴,你若不想活受罪,最好即刻招认。」此刻对她,他再无半分怜爱,对付她的手段,多得是。
玉荷怔然的对上他冷酷残忍的眸光,恍惚的想起,这两年来他对她的那些轻怜蜜意、呵宠疼爱,这一刻她心头又苦又酸又恨,眼里噙满了泪。
「你真狠得下心这么对我?!」
墨澜只是冷冷地道:「我耐性有限,你再不说,我便叫人进来用刑。」前生他对她万般宠护,她都能对他下得了毒手,他又怎么会再对她有半分怜惜?
她咬着唇,终于接受事实,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一片绝然,神色狰狞的恨声驵咒,「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我死后那人会为我报仇,我在九泉之下会睁大眼,看着你的报应!」
说完,她猛然扑向对面的墙壁,用尽全力将头撞上去,重重撞击之下,鲜血迸溅,血染壁面。
墨澜来不及阻止她,看见她暴瞠着双眼倒下,娇美的脸庞染满殷红的鲜血。他怔了一瞬才回神,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他没有料想到她性子会如此绝烈,宁死也不肯供出共谋者。
不过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他也猜想得到那人是谁。
离开地牢,墨澜行至一处院落前,停下脚步,小园子里仍旧花团锦簇,他伫足片刻,才举步走进去,他身后随行的几名侍从则留在屋外。
屋里的婢女见他进来,急忙上前行礼,有人进去请墨昱出来。
现下整个奉王府皆知,王妃随三少爷离开王府前往别庄静养,稍微通达世故的下人已明白王妃与世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随着三少爷重伤成残已然落败,她这一去是不可能再重回王府,王爷平日又鲜少管事,王府算是由世子当家作主了。
对这位主子,婢女们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热茶便送了上来。
稍后,墨昱从房里出来,他掩唇咳了几声,待咳完,看向墨澜微微一笑。「澜弟近日不是很忙,怎么有空过来为兄这里?」
「大哥这是怎么了?」墨澜觑看着他,眸色深沉。
墨昱解释道:「日前不慎染了风寒,方才在休息,不知澜弟要过来,这才出来晚了。」
「你们全都退下。」墨澜将屋里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才淡淡开口说了句,「玉荷死了。」
墨昱对他刻意遣走下人之举微觉奇怪,但在听闻他的话后,面露惊讶,愣了下才问,「她是怎么死的?」
「自尽而死。」墨澜探究的眸光望着兄长,除了在他脸上见到一抹讶容,别无其他,他旋即心忖,是了,若非他藏得这般深,这些年他又岂会被他所朦骗,将狼子野心的他误以为与世无争。
「她为何要自尽?」墨昱似是没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兀自不解的问。
「她是因为事情败露而畏罪自尽。」墨澜的嗓音透着抹寒意。
「事情败露?这是什么意思?」墨昱仍是一脸困惑。
见他到此刻还在装傻,墨澜低低一笑。「大哥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墨昱茫然摇首。
「澜弟为何这么问我?为兄与玉荷并不相熟,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大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墨澜讽剌一笑。
听到这里,墨昱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语气也稍微一沉,「澜弟这是什么意思?」
「玉荷是秀大娘引进王府的,而秀大娘当年曾是大哥的奶娘,玉荷的来历想来大哥定是一清二楚,她爹算来又是因我而死,她想做什么,大哥会不知晓吗?」墨澜语气轻缓,但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墨昱脸上飞快掠过一抹震愕,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仍什么都没说。
见他默认,没有辩解的意思,墨澜的神色更寒了几分。
「你日前劝我暂时别对墨瑞母子动手,不过只是想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待我与他们母子斗得两败俱伤,你再来个渔翁得利。」墨澜神色沉凛,顿了顿才续道:「王府里所有人都错看了你,包括父王和我,你才是最有心计和野心的。这么多年来你在我们面前隐忍示弱,不过是想松懈我们的心防,你好伺机而为。」
听见他如此严厉的指责,墨昱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无血色,须臾后,他缓缓道:「那澜弟打算如何?」
他相信他今日对他说出这番话,心中必是已有了决断。
注视着大哥那张苍白的病容,墨澜想起母亲刚病逝那段时日,他伤心不安,是大哥日日夜夜陪伴在年幼的他身边,安抚着他,帮助他度过丧母的痛苦。自那以后,他们兄弟俩一向很亲近,他很信任大哥,因此只要能帮助大哥的,他皆会尽力做到,何曾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却是这般佛口蛇心。
屋里弥漫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良久,墨澜才徐徐启口,「请大哥从今而后勿离开这屋里一步。」
墨昱一怔,下一瞬便明白他这是想软禁他,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多谢澜弟。」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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