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究起来,我都是一个自私的、甚至是没心没肺的女人。
从瑞丽回来不久,我就陆陆续续的把属于我自己的私人物品搬进了林浅家。从几件换洗衣服,到成套的化妆品。我几乎把林浅家当作了自己家,把林浅这个人当作了相守到老的丈夫。
等我正式的搬进林浅家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底。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和林浅厮守到老的准备。
我确定要与他在一起。
每天早晨醒来,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他,看见他安然的睡在我的身旁。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总是不忍心叫他起床,他慵懒的样子就像一只大狗,微微蜷曲的头发支棱着。
等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我才叫醒他。他总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答应我,“唔~马上就起~”而后趁我做早餐的档口,再眯瞪一会。
我很享受每天清晨天欲亮未亮的时候偷偷的凝视他,我喜欢每天为他做早餐,坐在他的对面看他不算优雅的吃相。我乐意于站在他的面前,给他打领带,整理仪容。
然后倚在家门口,看他人模狗样的出门上班。
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媳妇。守着不大房子,自己满意的男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五夜晚,我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林浅在浴室里洗澡。
“沫沫!”
“哎!怎么了?”。
“帮我拿一下T恤,忘了拿了。”
我冲洗着满手的泡沫,使劲的甩了甩手里的水,冲着浴室问。“要哪一件?”
“就晾在阳台的那件白色的。”
我打开浴室的门,头伸进去瞅着坐在防滑凳上用浴巾揉头发的林浅,“你直接出来得了,我把窗帘拉上,谁也看不见。”我嬉笑着调侃他,“谁叫你自己不长记性?!~”
他抬头看我,因为刚刚洗过澡,脸颊微醺泛着微微的红。停下手里揉头发的动作,把浴巾盖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紧了紧说,“梁筱沫,我才发现啊,原来你这么色。”他呵呵的笑着,“洗澡你也要偷看,你也太饥渴了吧,你就这么让我裸着出去?”
我没说话,也只是咧着嘴微笑着,看着因为浴巾长度有限裸露在外的残疾双腿,它们无力的踏在瓷砖上,在橘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暖的气息。可那细瘦的样子还是让我感到难过。“拉倒吧,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再说,你不是穿了裤衩了!~快点出来,热死了,你也不嫌闷的慌。”
我轻轻的把门拉上,踩着林浅老早就给我准备好的地板鞋走到阳台,用衣撑把晾晒的衣物都取下来。然后把林浅拿要的那一件T恤又去了浴室。“是不是这一件?”
“嗯。”他点头,冲着我傻乐呵。
“一人傻乐什么呀?!”我把T恤放在旁边的轮椅上,然后把他手里的浴巾接过来,轻轻的给他擦后背的水珠,“呦喝,最近好像长肉了。”
“是呀,都是你的功劳,娘娘您辛苦了~”林浅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左腿搬上来跷在右腿上,继续用毛巾擦水迹。他的踝关节松弛不稳,软哒哒的根本起不到支撑的作用。所以随着他的搬动,整个脚掌都是软软的耷拉着。
他的腿很细,很光滑,几乎看不见汗毛。肌肉很软,韧带松懈,有感觉却一点都不会动。
我把T恤递给他,“自己穿。给你养这么肥,你怎么报答我啊?”
“以身相许行不行?”
我会心的笑了起来。低头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深情的吻。“你已经是我的了,这个条件不能够表达你对我的感谢,穿好衣服就出去,水槽里洗了一半的锅碗就交给你了!~”
“好吧,好吧。”他终于把T恤穿好了,望着我微笑。
我把停在旁边的轮椅拉过来,把原本担放在上面的换洗衣物都扔进洗衣筐里。林浅自己撑着移到轮椅上,调整好姿势,划着轮椅准备出去。
他停在门边,回头望我。“沫沫?”
“嗯?~”
“没事,就觉得挺好的。”继而,他摇着轮椅回过头往厨房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陷在轮椅里,显得那样的清瘦单薄。
我愿意把自己的双手交给他,因为只要握着他的手。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不用在黑暗独自挣扎,不用对未来感到恐惧。
我愿意相信他,在以后每一个遥远的日子里我需要他的陪伴。我邀请他加入我的未来,即使我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或许是美好的、或许不会。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能够遇见阳光灿烂的日子。
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林浅并不是很忙,他有双休。而我一个普通的公司文员,朝九晚五,同样是悠闲自得。
我们利用假期去了很多地方,近途的,远途的。有的时候只是短暂的停留,更多的时候是随着性子想去哪里就起哪里。
这些不同于N城繁忙的都市,让我们欢喜,让我们觉得无比的快意。
我们嬉笑着,玩闹着,相拥着度过了最初的一年。
可那些羁绊,也让我们忧愁,我们终究不可能一下子就狠心的全部抛弃。
所以,其实很多的时候我们想要的,只是暂时的别离。三五天,三五个小时,甚至只是三五分钟的放空。去到一个平时不可能去的地方,做一件平常不会做的疯狂小事,实现平常可能只会在梦里有的想法。
然后结束了,依然乖乖的离开,乖乖的做回那个曾经的自己。我依然挽着林浅,他依然在我的身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又仿佛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我们把这样肆无忌惮挥霍的日子,叫做生活。
时光就这样悄悄的溜走,在你我都没有留意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流逝在指缝间。
其实很多看似偶然的事件中,都浸透出宿命的味道。只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曾发现,我们也无法预料。
而大多的时候,都是生活给我们铺设好了轨迹,而不是自己去选择,尽管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不情愿的,可是又必须去面对,这就是人生。
转眼2006年年末到来,2007年如期而至。
N城的冬天,印象里总是很冷。那种,天很冷很冷,却不带一丝湿润。单纯的干涩者的寒冷,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寒气,一团一团的塞在胸肺间。
在这样的季节里,站在户外,轻轻的嘘一口气。一团白雾裹着一份温暖袅袅升空,在半空中伸展,氤氲半晌又汇入了干冷的空气。什么都没有留下。,半晌又汇入了干冷的空气。
光阴,若水般滑过记忆,不知觉间又是新的一年。07年元旦的时候,我正式的拜见林浅的父母。尽管早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有所接触。但以女朋友,未来媳妇的身份与他们见面这是第一次。
这几天的天气,突然又降温了。原本尚存的已死温暖也一下子给寒冷的雨雪天代替。
我撑着伞下出租车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等在小区门口的林浅,他同样撑着一把浅蓝色的雨伞坐在轮椅里,等候在入口的雕塑旁。
雨下的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夹杂着似有似无的雪花。因为天气不好,又接近旁晚,甚至有些许的雾气弥漫开来。我看着他淡然的坐在那里,嘴角挂着好看的弧度着冲我笑。“沫沫,在这里。”
我快步的走上前去,“下雨了怎么还出来了?你就这么低估我的智商,怕我找不到?”
我把自己手里的伞收了,接过他手里的雨伞。“不是我怕你找不到,是我妈怕你找不到。”
“等多久了?刚刚你撑着伞怎么出来的?”我诧异于他一边摇轮椅是怎么撑伞的。
“就这么出来的呗,刚刚没下雨好不好,就是我妈怕你淋雨才使唤我出来接你的。”我撑着蓝色的大雨伞,推着林浅往林浅父母家去。
这是一片高档小区,位于城东,虽然在已经接近城郊,可每平凡米的价格都不差于市中心。因为这里以优美坏境和高质量的物业服务而闻名,这一片住宅区毗邻N城环境优美的小桃园。甚至大部分的独栋别墅就是建设在小桃园里的。
林浅带着我往前走,时不时的与我说些话。我并不感到多大的压力,因为林浅的家人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甚至更多的时候,林烨与林蜜都如同兄长姊妹一般的一同关照我。
我想有这样三个儿女的父母,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浅家位于别墅区,是一套不算太大的独栋别墅。大约200平,装修的简约舒适。并没有太多的华贵之气。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庭。
我们进去的时候,是林浅大嫂杨丽梅开的门。“妈,筱沫阿浅回来了!”她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声的说着,而后把我手里的两把雨伞都接了过去放在门后的收集筐里。
“筱沫下班还挺早的呢。”她弯腰在鞋柜里给我找棉拖。“阿浅,你别乱晃,把轮子上的水迹擦擦。”
“还好,平常都是这个点。谢谢嫂子。”我接过她手里的拖鞋换上。
“也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你先坐会,我去看看妈妈和林蜜。”
“恩,好,知道,要我帮忙吗?”
她连连摆手,笑着招呼我说,“不用不用,再等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我换好鞋子,瞅着林浅,他笑着看我说,“你还真受欢迎,是你嫂子,还是我嫂子。”
“得了吧,赶紧擦擦,”我把鞋柜上的毛巾拿蹲着给林浅擦轮椅上的水迹。“你家除了你爸爸我没见过,谁我都见过了。只是这次是登门造访,正正经经的罢了。”
他伸手理了理我的鬓角,无限感慨的说“丑媳妇终于见公婆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贫嘴你会死?”
他呵呵的笑着摇着轮椅往客厅去,我跟着他一同往客厅走。家里开了暖气,十分的暖和,一扫刚刚在外边的寒涩。
林烨还没下班,所以客厅里只有林浅的爸爸,“爸,这是梁筱沫。”林浅笑着看我,拉着我的手引见。
他的父亲赶忙放下手里报纸站了起来,摘下老花镜。“哎呀,筱沫来了啊,快坐快坐。”
“伯父好。”他乐呵呵的笑着点头。我与他一并坐在沙发上闲聊。刚坐在,林浅妈妈和林蜜都走了过来与我打招呼。
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比我的父亲年长了十几岁。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时光的痕迹,那种经历过风雨的豁达和韵味好不吝啬的彰显出来。他与林浅妈妈一样,那么的健谈,那么的好相处。
甚至我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喜爱,对我的欢迎。
他们像爱护他们家里最小的孩子一样,一并的关爱我。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他们满意于我也好。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喜悦的。因为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爱情,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就是一种无形的动力。
很多事情,只要决心去做,就需要努力的排除外界所有的干扰,摒弃世俗的言论。
不要用自己的犹豫抵挡了最好的年华,不必去解释那些有的没的。
懂你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再说也是无用。
我感谢林浅家人的包容和支持,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理解,我才能在后来的日子稍稍的解放一下自己。
他们给我的爱护和宠溺与林浅同样多,他们几乎老早就把我归纳为了自己人。
我犯下所有的错误以及任性时的无理取闹,都被他们一并的接受,他们用大度豁达的情怀教会我什么是成长。
我深感抱歉,但是我的自责与懊悔在他们的包容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这些都是无法与他人诉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忙忙碌碌,终究是为何?
很久没有你的信,我心疼的少年。
☆、中指上的蜀葵(9)
今天怎么也睡不着,昏暗的壁灯照的我头脑发昏。
此时此刻,床头柜上的“祝君晚安”,在窗外浓重的黑幕下显得特别的讽刺。我烦躁的一把将席卡扣下,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翻了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还是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来回的徘徊。曾经的我,曾经的林浅,曾经的爱情。或悲或喜,或忧或痛。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场独自的旅行将会进行到什么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甚至直至今日,我还都没有确定归途。
随着我的行李箱一路风尘而来的还有一只旧苍苍的MP3。
这是我07年年初买来送给林浅的新年礼物。买MP3的时候,是为了送一首歌给他,而如今,那一个曾经相伴着的人早就被我自己弄丢了。这个MP3也就跟着失去了意义。
生命里果真是有许多无奈的。
我赤着脚下了床,在行李箱的侧面口袋里把MP3拿出来。而后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拉上了窗帘。
黑暗中轻轻的抚摸着MP3上的按键,这些微微纵横着的纹路、缝隙,仿佛见证了我与林浅之间的离别一样,在我的指尖留下的是一片惊灼着的触感。
理了理纠结着的耳机线,塞着耳机,独自一个人躺在这张宽大舒适而又陌生的床上。耳朵里传来的是一段录音,清浅着的低吟哼唱,那是我曾经的声音伴着林浅的嬉笑。
现如今听起来却是苍白而又无力的。
我突然发现,我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独自站在回忆里看风景。
我很深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是不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做好离开林浅的准备,就像很多年以前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我没有做好接受他的准备一样,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在刻意的装着嘴硬,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耳机里飘出的哼唱,就像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我想沉沉的睡去,哪怕不再醒来。
2007年,距离现在已经这么的久远了。
远到MP3的按键早已掉了漆,远到原本年轻的人儿都已长了皱纹,远到那个时候发生的很多事情和说过的话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远到时光把原本的浅淡情谊酝酿成如今的深刻沉重。
2007年的春节我并没有和林浅一同过,我在父母的再三催下还是回了家。
就在举家欢腾的新春佳节,我与我妈之间因为林浅的问题爆发了第一场战争。
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