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可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生活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赌石。。。专业无能啊,大家就当看笑话吧。。。
☆、中指上的蜀葵(7)
总有很多美丽的邂逅发生在陌生的异地,总有一些悠扬的旋律会飘荡在寂寞的午后,总有那么一秒钟我们会毫不自知的把爱说出口。
然而,也总会有一些隐蔽的伤口,是我们不能听他人提及却时常需要拼命的自救。
任何的人与动植物,都会自救。就好比一个噗噗流血的伤口,动物尚且会舔舐,我们也会想尽一切的办法让它愈合。
在瑞丽暖暖的夜晚里,我终于得到了救赎。那些原本打算埋在心底任凭它波涛汹涌肆虐的情愫,终于还是成为了原本,而原本已然被现在所代替。
我终究是一个普通人,而最终我还是归于人类自私的本性,我不愿再压抑自己的伤口了。我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爱着林浅的,却碍于他的残疾一直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如果我愿意,这短短的一步之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跨过去。
人都是不想亏待了自己的,选择一个自己爱着的人相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2005年我25岁,感情史除了高中时懵懵懂懂的初恋,以及大学不咸不淡的小打小闹,再也没有其他。甚至可以说是所谓的身家清白,单纯懵懂。
我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林浅的爱,却因为一些世俗的顾忌假装视而不见。可我不打算继续下去了,很多时候我们的行为还是受感情的支配。譬如现在的我。
我们在瑞丽的最后一晚,我与林浅住进了一个房间。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我把自己交给了他。我们还是这么的默契,以往是默契的不提及,现在是默契的放任。
我在卫生间的大镜子前打量自己,突然觉得其实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一朵娇艳的玫瑰。或许会有瑕疵,但那馥郁的芬芳是任何气味都遮盖不掉的。
我披了浴袍就出了卫生间。
林浅刚刚洗过澡,精赤着上身靠坐着,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瘦。窄窄的肩膀,大概是因为常年拄拐的原因,看起来很瘦的但其实上半身的肌肉均衡。他的行动全都依赖于胳膊的力量,以及腰身的扭动。
我的目光顺着他微红的脸颊一路向下望去,光滑的脖颈,咽喉处微微的突起。明显的锁骨,开了空调,他搭了一床薄被,盖住了腹部以下的位置。
我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有一瞬间的尴尬,却很快被爱情的魅力所冲散。
我们彼此安静着,谁也没有说话。我能够很清晰的听见林浅的呼吸声,平稳有规律的心跳声 。
空气中肆散着玫瑰精油的芬芳,还有林浅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沐浴露的气息,这些都让我感到安心,感到平和。
我甚至在想,如果这一份静谧能够一直到永远该有多好。
可永远,到底有多远?
就算某一天清晨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时光又回到了原点,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又能怎么样?
该来的终究还是回来,我想,就算让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来过。
当时间、地点、人物,这一切都重新相契合的时候,那些后悔、失落、获得与失败,都不再重要。大概就连我们与旁人之间的相遇、离别、调侃、对话都会毫无新意的再次出现。这就是命,无论我们花费多少力气都躲不掉。
我轻轻的上了床,盘腿坐在林浅的身边。“这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他转头看着我说,“你不觉得吗?”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总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只是没有想过会在现在。”
“那你以为会在什么时候?”
“会在你我都想明白,做好准备的时候。”
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深刻话题的研究上,在这一个美妙的夜晚谈论这些会是一种亵渎。我看着林浅不再说话,我很平静的问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准备?是的。
事实上,在很早以前,我就动过这种念头。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我和林浅在一起可不可以。然后我会罗列出无数的可以与不可以。
我总是少了这么一份决心,然而我又是爱着他的,关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微笑着看他,把自己所有的不确定都抛弃,我希望林浅也是。
他也看着我,伸手把薄被掀了。露出他畸形扭曲的下半身。他的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平坦的腹,腰很细,仔细看能够发现骨盆有些微微的倾斜畸形。
双腿软瘫的放在床上,两条腿并不等长,右腿比左腿短上一些。却同样的纤细,肌肉萎缩无力。
他微微的抿着唇,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一丝丝犹豫。
我真的是做好了思想准备,在第一次目睹这样一副身子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感到害怕。我接受的太过自然并且仓促。
他背过头去,“不害怕吗?”
我轻轻的把手放在了林浅的腿上。轻轻的摇头,而后低着头,指尖轻轻的抚摸林浅的腿,微微的泛着凉气,我发现他的右腿膝盖处有一道已经淡去了的疤痕,应该是手术留下的痕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蜈蚣,盘踞在他残疾的腿上,让我难过。“一点都不能动吗?”
我抬头看他,橘黄的壁灯并不明亮,所有的光晕都是浅浅淡淡的,带着一丝朦胧。林浅靠坐着,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左腿微微的抬起了一点,右腿还静悄悄的瘫软在床上。“就是这样,右腿一点都控制不了。”
因为两条腿的肌肉都已经萎缩,显得膝盖的骨节有些大。连大腿都同样的细,苍白的皮肤掩映着青色的血管。薄薄的肌肉和脂肪层,柔软而白皙润滑的皮肤。
“这里呢?”我的指尖留在他右腿膝盖的疤痕处,我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浅紫色的床单上,晕开一摊深色的水迹。
“以前关节不稳定,膝关节屈曲畸形,做过手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带任何的感情,仿佛只是与我随意的谈论过路人的衣着打扮。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膝关节处,的确能发现他的右腿膝关节处有变形的迹象,使得他的右腿看起来有点弯曲,却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他告诉我或许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才想到,或许就是以为膝关节屈曲畸形,因而他撑拐站立或者走路的时候,右脚脚跟不能落地只有脚尖无力的踏在地上。
我捞起林浅的右腿,在他的膝盖上落下了一个吻。我说,“林浅,我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反正我想好了。”顿了顿我接着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略微吃惊的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却又兀自的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你确定,你是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知道在那几秒钟的沉默里林浅想的是什么,他仿佛把所有的问题都洞彻的足够彻底,他好像什么都明白,好像什么都预料到了。我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犹豫与挣扎,可我并不打算让他继续犹豫下去。
我觉得我是疯了,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大概是受那些赌石人的影响,我决定就这么赌一赌。
没准我就会像那个秃顶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样,站在胜利的面前展露笑颜。他赢得的是财富,而我不需要财富,我要的只是一份期盼已久的生活。这一份期盼已久的生活里,需要林浅的加入。
我终于在瑞丽这个边陲小镇鼓起了自己的勇气,在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挣扎之后。我终于决定自己走出来。那一刻我所谓的理智都不再重要,无关乎林浅的残疾。
我突然发现爱情的真实面貌我们根本就无法窥探,可我们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爱情能够穿越生死,能够横跨千山万水的距离,爱情不会因为你的贫瘠就忽略对你的关怀,也不会因为你的残缺不全就阻挡姻缘的到来。
“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小儿麻痹症,大概一岁多一点,发了烧之后下肢就不能随意运动和行走了。我刚会走路我妈就给我送到G市,那个时候G市还有疫情。我姥爷又什么都不懂。所以这么长时间她都觉得很愧对我。”他撑了懒腰,很随意的向我道来。
“我觉得你心态是很好的。”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说完这句话,我的目光就一直锁着他沉静美好的面容。我想要一点点的描绘出原本的样子,想他年少时是什么样子,多少年以前,我们没有相遇的时候他又是什么样子。
想他打小长大吃了多少苦,摔了多少跤,受了多少委屈。我看着半靠床依坐着的林浅,情不自禁的就吻了下去。从薄唇开始,蹭过光滑曲线优美的脖子,流连在微微突起的锁骨。
我渴望林浅的到来,等这一天,竟等了这么久。在瑞丽初夏的夜晚,窗户外边有暖暖的微风吹过,拂动树木宽大的叶子。
满室春意盎然。我想把自己交给他,我要把自己交给他。
他终于还是伸出了双手,张开手臂,把我拥进怀里。
我像一只饥饿了很多天的饿狼,我要从林浅的身上掠夺一些东西,是爱、是性、也是心。
谁都不会拒绝幸福的到来,一个25岁的女人怀揣年少时少女的希翼,义无反顾的爱上了这个叫做林浅的男人。平淡甚至贫乏的感情史因为他的到来而不在安静。
我动情的吻着他,却不料悄无声息的,林浅的眼眸就湿润了。那一串晶莹的泪珠滑过他的脸颊落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子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我看着他哽咽着压抑着,心里同样也抽痛着。
林浅忽然一下就把我搂进了怀里,牢牢的锁住。他的手臂越箍越紧,像是要把我融进骨血里,混着他温热奔流不息的血液在血管里驰骋,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下巴嗑在我的肩头,他拥着我,靠近我的耳朵。他微微的抽噎着说,“梁筱沫,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那一声声我爱你,就像一把利刃呲啦一下子就捅进了我的心脏。那种清晰的疼痛,好比一双无形的大手扼着我的心脏,阻止它继续跳动,我想我是真的心疼他的。
我希望走进他的心里,读懂他的心灵,不需要什么浮夸的言语,就这么平淡的守着他,疼着他。我们惺惺相惜,我们耳鬓厮磨,我们执手相伴。也许,我们做不了许多,但我们做的,都是和爱有关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林浅,“我知道,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都挂着好看的弧度。那个时刻,我已经能够看到我们的美好未来了。
林浅,我也是爱你的。虽然一直没有郑重的、理智的说与你听,可是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明白,我不说,你也该明白的。
我亲爱的林浅,你是不是早在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被我毁灭的准备。
我们是不是很傻,傻到我以为能够长长久久,而你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因为我要,而你就毫无怨言的给。我要的心安理得,你给的理所当然。
“我们会在一起的吧。”原本的肯定句,却因为一个似有似无的疑问,生生的变成了疑问句。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疑惑些什么,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他自己。
“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事实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我知道,我是爱他的。不会容许任何人打扰我们的爱情,在那一个夜晚里,我曾在心底默默的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在一起。
那一夜也是我们第一次开诚布公,毫不避讳的谈论他的残疾。
年少无知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付出真爱的准备。做好了勇于承担、坚定不移的继续下去的准备。
谁都会有成长的烦恼、理想的取舍、爱情的抉择。
我以为自己能够打败现实,那些说出口的承诺在说出口的一瞬间的确是花费了真心思的。我以为我足够的勇敢,我能够坦然的面对一份在别人眼里畸形的爱情。
可我们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生活终究是不可力抗的。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与林浅,满怀着对无数美好日子的憧憬,我们努力着挣扎着。
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清晨微薄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罅隙直射到宁静安详的室内。我就这么看他,很享受此刻的一切,无论是安睡在我旁边的林浅,还是温暖和煦的六月晨光。
我躺在林浅的身旁,隔着短短的距离看着他,他静静的睡着,有些许阳光透过窗帘的罅隙缓缓的柔和的散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
突然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满足,那是一种满腔肆意的愉悦。这些围绕在我身边的小幸福,都是我一直渴求的生活。突然想到一句话,‘一觉醒来,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那个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有的时候,真的虚无飘渺,可我们不能否定她。
因为总有一些幸运的人们,能够目睹她的容颜。
☆、中指上的蜀葵(8)
一场旅行只是一次放空,我们都是在这个繁忙的都市里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人。
上班,下班,工作,休息。
很多时候会对远方心生向往,也或许早就对一成不变的重复日子感到厌倦,但依旧习惯性的日复一日走了下来。我们也都是不可能全然放弃目前生活方式选择另一种生活的普通人。我们离不开我们的工作、生活、朋友、亲人、城市、街角熟悉的超市、家门口饭店的拿手菜。
甚至有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让我们总会有很多割舍不掉的羁绊。
我与林浅回到N城的时候已经是05年七月初,那个时候正是蜀葵花绽放的季节,N城刚刚步入盛夏。我们都不可能任由我们的感情,一辈子都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滋生蔓长。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终究是要离开的。该面对现实的时候,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N城的夏季总是很漫长,就像一条亢长的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我们都是行驶在隧道里的破旧老爷车,吭哧吭哧的耗尽能量往光明的地方去。
深究起来,我都是一个自私的、甚至是没心没肺的女人。
从瑞丽回来不久,我就陆陆续续的把属于我自己的私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