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指上的蜀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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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上的蜀葵-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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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了一条黑色的质地很厚实的裤子,鞋套松紧的收口勒出了他脚踝的细瘦。我的目光根本没有地方停留,只觉得很不自在。
  林浅把穿好鞋套的右腿放了下来,换另一边。伸手向我拿另一只鞋套,我看着他把手里棉质的鞋套递到他的手上,不经意的触碰到他的指尖。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在发烧,我感觉到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丝微凉的温度。
  他扯着嘴角微微的笑了,“药吃了,好点了吗?”
  “吃了又吐了,不过现在好点了。”
  他用手抓着脚踝,稳住不受控制的脚,接着把鞋套套在脚上。穿好之后用手放下腿,然后扶着墙,抓着靠在墙边的双拐。
  我害怕他摔倒,伸手扶着他站起来。他竟然开玩笑说“这个时候你该吃了药躺床上休息休息,甭管我,我是义务劳动来的。”
  “挺怕的,会不会是SARS?”
  “得了吧,就你还SARS?再说N城还没有发现病例。别自己吓自己,我把粥热了你吃点就睡会吧。”他撑着拐迈步子,“厨房在哪?”
  “那儿。”
  他撑着拐往厨房去,“把粥带上,我撑拐不好拎东西,等会撒了都。”
  我跟着他,把粥送进厨房,林浅就打发我去看电视。
  那么熟稔,根本就不像第一次来我家。
  后来我已经不甚清明的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与他一起喝了粥,而后我吃了药。并没有回床上躺着,只是与林浅一起坐在我自己买来的松软沙发上看电视,看都市里的男欢女爱,看与我们相距甚远的一个个家庭因SARS活生生的消亡,一个又一个脆弱的人陷入悲惨命运。
  他有一颗强大有力的心脏。在我偶然触碰到疾病的边角时,他就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双手,温暖我的心头,超度我的灵魂。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遇见的是否就是爱情。我也不曾懂得,那些年少无知的自以为,就是一切苦厄的开始。
  一直到最后,那一日印刻在我脑海里的就只是林浅淡淡的目光,和着他反驳我得SARS时的坚定面容,连同他这个人从此在我心里最最柔软的角落安营扎寨。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完毕~慢慢填坑~

  ☆、中指上的蜀葵(5)

  刚刚余家升来了电话,我现在在云南瑞丽。他并不知道我现在身处何处,我想他完全知道我并不在青岛,可他并没有过多的追问。
  他只是说“你在哪?在青岛吗?”我的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正把玩着摊位上的玉石挂件,“不在青岛。”然后把挑中的翡翠耳坠递到摊主面前询问价格。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平静稳重,温温吞吞的如同一个等待顽皮孩童回家的慈爱父亲。
  “不知道,不会太长时间。”
  青岛与瑞丽,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相距胜远,完全不同的人文风光。
  他也只是简单的叮嘱我注意安全,自己一个人要多注意身体。他已经完全忽略了我的任性与不负责任,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与他说,此行是往青岛去的。
  可我现在根本就不再青岛,我没打算欺骗他。却也并不想他知道我在瑞丽,所以我只是告诉他我不在青岛。他还是那么的体谅我,他不多问,不干涉我的隐私。给我一个宽松的环境包容着我。
  我感激于他的体贴和包容。
  原本的计划在我一离开N城就已经不再是计划了,上车之前很突然的就想要去瑞丽,根本就找不到理由,只是很想去,所以我突然改变了行程。
  每一个孤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寂寞的,而寂寞又是一种毒药。我们会惧怕它,我们会在浮世里挣扎,奋力挥开所有现实屏障。我们要在这个世间找到一个能够与自己相伴着一起寂寞的人。
  我第一次到瑞丽是在2005年6月,与林浅一起。
  我一直都认为有些事的结局,我们能够预料到。而有些人,我们也能随着时光的流逝就此忘掉。不会因为朋友之间茶余饭后无意的偶然提及而去重新温习,不会因为一个曾经相伴着游历过的地点而感到伤怀,不会因为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就在心底无休止的喘息。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根本就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渐渐的淡去。
  就如同我站在瑞丽的土地上,无休止的怀念我和林浅的曾经。
  2003年SARS结束之后我与林浅之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们两个都在努力的保持一种平衡。
  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对未来有很多的规划,而林浅并不在我的规划里,他不会成为我的丈夫,即使我已经爱上了他。
  生活逼着我把自己变得很自私,我不认为爱情一定大于婚姻。我想过最最平淡的日子,而这个平淡的日子里一定要有一个人能够为我遮风挡雨。我不会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交给一个残疾人。
  然而,在瑞丽行之后,这一切我们努力保持的一种饱和状态被打破了,我在瑞丽特色的竹楼宾馆里毫无怨言的把自己交给了林浅。
  有时候,理智叫我们不要去做一些事情,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是所谓的正确,然而感情偏偏就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酝酿出了果实,接着理智根本就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会随着自己的感觉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林浅是一名珠宝鉴定师,在N城有一份收入相当可观的工作,同时还检测和设计珠宝。他受张国尧之邀到瑞丽,帮着张国尧赌石。
  张国尧我见过几次,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他与林浅一直合作。早在一个月之前我与林浅在北部廊吃饭的时候他就提出希望林浅陪同他一起去瑞丽。
  瑞丽与缅甸山水相连,这里聚集了很多的石商,赌石成为一种玉石交易方式在这里兴起并且繁荣。
  所谓赌石就是一块未经开窗的原石,除了形状和重量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有切割开才有真实的结论,赌石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表现,反复进行猜测和判断,估算出价格。
  买回来可能一刀剖开里边色好水足,顿时价值成百上千万,也有可能里边无色无水,瞬间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赌石的风险。一块石头可能使人暴富,也可能使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赌石的外皮裹着或薄或厚的原始石皮,不同的赌石颜色各异,红、黄、白、黑皆有,还有混合色。玉石交易中最赚钱的,最诱惑人的,但也是风险最大的非赌石莫属。
  张国尧具体到底从事什么行业我并不知道,只是从林浅那里得知张国尧热衷于这种刺激的游戏。
  而他几乎每次赌石都会邀林浅一起。
  我曾与林浅开玩笑问过,“张国尧为什么每次都要你一起去?”
  “因为我认石比他准,运气比他好。”
  “白干活?”
  “你说呢?”那个时候我捧着咖啡等着林浅回答我,我看着对面的林浅,他面容平静,眼眸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没有由来的自信。“这个世道已经不会有无条件免费的劳力了。一个人总要有一些本领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尤其是一个男人,他需要别人的认同以及一些能力不及他的人,来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而且衡量一个男人是否成功,首先就是社会地位和他的经济实力。”
  我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你赌吗?”
  “赌,老天爷把我的坏运气都留在了我的腿上。”
  “那你的好运呢?都留在了赌石上?”
  他望着我,微微的笑了。说“我的好运一半用在了成为一个坚强的男人,一半用来找到你。”
  而后我并没有回答他,我们总是这样适可而止,不谈论一切有关爱情的话题。
  我与林浅从2002年10月到2005年6月,我们如同一对熟稔到不分彼此的老友,我们时常一起就餐,一起聚会。其实早在SARS之后,我对林浅的感情就不再单纯了,我不止把他当作朋友,他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寄托。但有些感情真的是无法开口说明白的。
  这些话,我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即使我没有说,可是从他了然的眼眸里我知道,他都明白。
  我拿了年假,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与林浅一起去了瑞丽。
  瑞丽风光如画,景色迷人,很适宜居住。张国尧比我们先到瑞丽,他租了车在机场接我们,而后把我们带到宾馆门口就声称还有事先走了,我对张国尧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身上有太多的铜臭味。
  我扶林浅坐进车的后座,自己并肩坐在他的身边,看他撑着车座努力的保持平衡。他的右腿一点自主能力都没有,软绵绵的搭放在座椅上,脚也无力的歪斜着。脚上的鞋子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些送了。
  张国尧车开的很稳,可能是考虑到林浅,车速不快,拐弯处都减速缓慢的拐过去。林浅的右腿随着拐弯有些微微的摆动,他腾出一只手准备用手去扶乱晃的右腿,抬头看我一眼,却不说话。
  我趁着红灯的档,弯腰捞起林浅的右腿的膝弯处,提了他的右腿搭放在我自己的腿上,然后抓着他的脚踝给他紧了紧鞋带。我与他认识这么久,这是第二次触碰他的腿,林浅的腿很细,肌肉很软。抓在手里有一种无力软弱的感觉,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我该这么做。
  他没吭声,只一味的看着我,靠门边的左手抓着门把稳住身子。车子又发动起来,道路两旁的高大的叫不出名字的行道树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有温暖的阳光的透过车窗玻璃照在林浅的脸上,合着树木落下斑驳的剪影在他的脸上幻化出流光溢彩的影像。我没说话,只是又把他的右腿放好,理了理裤脚。看着他,心中泛起一阵阵悸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就定格了。
  到了宾馆,林浅与他相约明天一早在宾馆门口见面。与张国尧告别之后,我提着行李跟在林浅身后往房间去。
  这是我第一次与林浅这么远途的旅游。实话说,和他在一起的确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多数也是我在行动上照顾他。就比如提行李,他需要撑拐,这种活自然由我来。可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他的谈吐、品味、坚忍、学识、那么多优秀的方面完全可以忽视他的缺陷。与他在一起,只是图的一份轻松自在。
  此时正是中午,瑞丽的6月的气温和N城没多大的差别,只是明显天空要比N城蓝很多,空气也要更令人舒爽。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换了一套大摆的印花裙。随意的披散着头发拎着包抓着手机就去敲林浅的门。“等会,马上就来!”听到他的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传了出来,我靠在门框上笑着等他开门。他开了门,见我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我“什么事这么开心?”。
  “就开心,不行啊!”
  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咧着嘴角笑的样子真是好看。
  他让开位置,把我让进门。我蹬蹬的跻着人字拖直接瘫在林浅的床上。
  床铺上还堆着林浅没有收拾的衣物,他笑着看我说“速度挺快啊!”
  “那是,好饿啊,吃饭去?”
  “再等会,还没收拾好呢。”
  “还是这么慢,你就收拾你自己吧,床上这堆我来收拾。”我坐在床边把林浅的衣服收拾好放进柜子里。他撑着拐杖去了卫生间。
  我收拾好,把电视打开,盘腿坐在床上与他隔着一道墙聊天,“你是第几次来瑞丽?”
  “第三次吧,应该是的。”
  “瑞丽有什么好玩的?”
  “等会就带你去转转,这附近有一家特色餐厅,上次来的时候就在那吃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他出来的时候,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头发已经半干不干微微的蓬松着。
  林浅穿了一件蓝色的T恤,下边是一条黑色的灯芯绒直筒裤。款式很休闲,挺好看。他一般都穿深色宽松的裤子,或者布料厚实的。夏天在外从来不穿短裤,为了遮盖他残疾的双腿。
  我扭头看他,问“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多了去了。”
  “得了,您老速度快点就行。”
  林浅撑着拐杖,坐在床边穿鞋,突兀的问我。“会不会觉得和我出来很累?”
  我一下子倒在床上,撑了懒腰很放松的说,“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问题在03年咱两第一次出去吃饭时你就问过了。”我伸了食指捅了捅林浅的腰,还轻轻的抠了两下。“记得当时我怎么说的了吗?”
  林浅不说话,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着他胳膊在动,应该还在继续穿鞋。
  “我说,‘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甚至你比大多数男人的生活质量更高,你有一份令人羡慕的高薪工作,英俊帅气、温柔善良。我不觉得你是一个麻烦,只是偶尔做一些事比普通人花费的时间多一些而已。像我这种没什么人生追求,挣钱又不是按秒算的都市小白领等你一会又怎么了。再说,你除了偶尔对我脾气臭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是吧?我是这么说的吧?”
  他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你说,你是记性不好还是怎么的,又问!穿好了没?吃饭去吧,饿死我了!~”
  他把靠在床边的拐杖架好,撑着站了起来。玩着嘴角,笑意都荡上了眼角。“走吧。”
  我一骨碌爬起来,抓着包就跑到林浅前边,殷勤的开了门。“大少爷,请。”
  和他相处这么久,我已经能够掌握好他的节奏。跟在林浅身旁沿着小道慢慢的走,这是我才仔细的欣赏起眼前的风景,宾馆外的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棕榈树,不远处还有独木成林的老榕树,金塔映日、绿竹婆娑。
  我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问林浅,“那是什么竹子?”
  “凤尾竹,就是月光下的凤尾竹的凤尾竹。”他说完自己到乐呵呵的笑了。
  “绕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不知道凤尾竹。”我瞥了一眼身旁的林浅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我们在一家叫做啪嗒的小餐厅停了下来,印象比较深的就是竹筒饭,瑞丽的竹筒饭和N城街边买的不一样,这里的必须现场拿刀劈开,里面放的是红糖粑粑,还有椰丝红豆和一些叫不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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