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去看看他的婚礼,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婚礼,虽然她知道自己会伤心,但是,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他骑着高头大马春风得意的样子,想看看他穿着大红喜袍的样子。
夫家是名门望族簪缨之家,妻家是富庶之家富可敌国,这样的婚礼自然是十分轰动的,多少人赶来凑热闹。
大家纷纷说这真是宏大的婚礼,新娘家真是阔气,那新娘的嫁妆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嫁妆足足装了满满的一百零八箱。
八抬的喜轿那样精美,轿箱两壁栏槛都雕镂金花,刻以人物神仙。四角悬桃红色彩球,轿帏大红色的绫罗绸缎装点上黄色的丝线。上面刺绣的图案纹样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
轿帏上面绣着“禧”字、金鱼闹荷花、丹凤朝阳、麒麟送子、富贵牡丹、事事如意等喜庆、吉祥的图案,象征着“图必有意,意必吉祥”。
——如果是自己出嫁,必然也会有这样的嫁妆和轿子吧?姐姐总不会让自己低人一头日后在夫家抬不起头的。
自己也多么想和他事事如意呢…
莫言站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他,那个日夜盘桓在自己心中的他,此刻的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想着他昨晚跟自己令人耳红心跳的画面,莫语的心仿佛又死了一次,这就是他的幸福吗?那么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
不忍再看下去,莫语含泪转身离去,那些泪滴在地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莫语后悔自己来看,这是在折磨自己,但也许,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让她死心。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莫语径自流着泪往家里跑,手里的丝帕早已被泪水湿透,跌跌撞撞的样子使得人们侧目,但是,此刻的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跟着的暖儿看到莫语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此刻十分担心,于是紧紧地跟在后面,生怕她伤心过度,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
莫语在前面跌跌撞撞地跑,暖儿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追,本来莫语站在人群中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这一炮,引得大家侧目。
暖儿忽然感觉身边的人都用异样地眼神看着她们,似乎还在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甚至后来还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只是当时心中十分担心二小姐,而且人太多,没有来得及细听。
莫语回到家,看到花厅里莫言正在听下人们回话,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哭着扑进姐姐的怀里。
莫言看到妹妹从外面哭着跑回来,倒是唬了一大跳:“你怎么出去了,为什么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去了哪里?”
莫语只是哭着,几乎断肠。莫言此刻看到妹妹这样哭着,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慢慢地抚摸她的背帮她顺过气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看她这个样,她去了哪里是一目了然,只是,她听到那些话了没有?
莫语哭得几乎昏厥,到后来哭脱了力才慢慢睡去,莫言把她送到房里安顿好。
亲自安顿好妹妹从房里出来,反手将房门关上,莫言顿时脸黑了下来,她狠狠地说:“把今天看门的小厮和跟二小姐的嬷嬷丫鬟全部叫来。”
来到花厅,莫言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一旁服侍的温儿赶忙送上手炉,莫言捧着手炉慢慢地暖手,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厮嬷嬷和丫鬟们,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是在努力平静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半晌,她把手炉放到一旁,捋了捋裙上的鸾带,才开口说话:“你们都是瞎子么?都是死人么?二小姐出门为什么不来回我?说!”
地下跪着的人们几乎颤抖起来,都低着头不敢吱声,莫府一向是宽厚待人的,莫言莫语当家以来更是和暖,从来没见过她生这样大的气,众人都吓得不轻。
“还不说么?你们想必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二小姐出去竟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莫不是都盼着出事么”莫言突然站起来,高声责问着这些战战兢兢的下人们,此刻她头上的金步摇剧烈地晃动着,手上的金手镯玉手镯也叮当作响,告诉着人们它们的主人有多生气。
莫眼睁大着眼睛瞪着他们:“不说话,很好,全部拖出去每人重打二十大板。”
一旁服侍的温儿何曾见过自家温柔贤淑的小姐生这样大的气,还要打罚下人,那些年老的嬷嬷和年幼的丫鬟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打二十大板还成人样么?
于是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也跪在了暖儿身边,想为他们求情,也想莫言消消气。
莫言看见了,似乎也冷静了一点,她咬着牙说:“我今日必要追究到底的,若是解释合理还罢,若是解释不合理,那就家法伺候了,也顾不得什么情面了,你们要说我拿主子的威风就尽管说去,你们这样做,又何曾把我当做主子来!”
一个小厮见莫言说要打他们,磕头如捣蒜,哭丧着回莫言说是二小姐要自己出去,不让任何人跟着,说只是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还说如果有谁敢在大小姐面前露出半个字,一定和通风报信的人追究到底,是以才没人敢来回大小姐的。
见众人都说二小姐的确是那样说的,并且都重重地磕头,实在也被她的这场火气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允之从偏门进来了,进来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帘幕后面看着她,她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淡淡地摒推了众人,只留下温儿在旁服侍。
允之见她摒退了下人们,才慢慢走进来——他就是听到了莫言在大为发火的消息才赶过来看看的。
莫言此刻仿佛脱了力,眼眸中没有丝毫的光彩,她定定地看着地上的某一处,似乎是想要用目光把那里刨出一个坑来,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终究,没有流下来。
莫言低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则流言今天早起开始就传得沸沸扬扬,妹妹这一出门,必定是知道了的,这可怎么办啊,闺阁女子不守妇道与男人私通,还留下肚兜作为定情信物,这样传出去妹妹以后还怎么做人?”
允之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她有时是那样的迷糊,有时是那样的可爱,有时是那样的柔弱,但是此时,她竟然努力没有让眼泪滴下来,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只是,他的这份坚强令他愈发心疼,他宁愿她哭出来,宁愿她表现得无助,他愿意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雨,只愿她永远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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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字已成灰
更新时间2012…12…23 23:33:06 字数:2510
莫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没有兴趣知道。
她此刻只想即刻死去,不再面对这可怕的世界,不再想起那个让她心死的人!
是的,她听到了人们的闲言碎语,看到了人们的指指点点,感觉到了人们的鄙视和幸灾乐祸。
她没有想到昨夜还与她温柔缠绵的那个人竟会用如此下流的方式来毁灭她!
她与他已成燕好之事,她给了他自己贴身的肚兜,他与她传家的玉佩,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自己知,如何就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这不是要将自己逼上思路么?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莫非怕自己说出来会危及他与王大小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婚姻?
自己虽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介区区小女子,但是也知道坏人婚姻如同伤人性命,何况,这事情闹出来自己还能有个好?自然是要身败名裂粉身碎骨的了。
何至于要置自己如死地,一日夫妻百日恩,虽不是明媒正娶,但当时也是郎情妾意的,难道就一点情分也没有?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就这样如草芥一般?难道他和王大小姐的婚姻在他眼里比一切都重要?甚至胜过父亲的世交之前和他们之间的青梅竹马之情?
莫语不想睁开面对这个肮脏自私的世界,她不愿意醒来,但是她抖动的睫毛出卖了她。
莫言坐在床边的春凳上忧心忡忡地看着妹妹,她的睫毛在抖动,但是她不想醒来,叫醒她是否是一种残忍?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怎么回避,它都一直在那里。
“妹妹,醒来就睁开眼看看吧,外面的阳光真好,你还有姐姐,这不是很好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样,我们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莫言以为妹妹会像上次一样扑过来在自己的怀里大哭,但莫语只是睁开眼看着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潭死水。
她宁愿妹妹抱着自己大哭,哭出来至少会好受一些。妹妹的眼神那样陌生,令自己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莫语没有再说任何话,给她饭她就张口吃,给她衣她就伸手穿,不给的话她也不吵不闹,也不会自己要,只是那样呆呆地坐着或者躺在床上。
莫言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办法,送去彭府的信没有回音;而妹妹那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妹妹只是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再没有给过她任何反应。
莫言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没人可以和她商量,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该怎么办。
允之近来愈发忙了,踪迹总是那样飘忽,有时很多天都不见回来,或是和熙祥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倦容的样子——他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爱恨情仇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最后还是要看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
这一日,莫言在妹妹房里看账册——自从妹妹出了事,她的心里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妹妹,如果能好好的看着妹妹,不让她听到那则流言,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虽然她只比妹妹早出生不到一刻钟而已,但是作为姐姐,要照顾妹妹的觉悟是从很小父亲母亲就教给她了的,此刻已经在莫言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了。
为了弥补心中的不安,她想要多点时间陪在妹妹身边,可是阖府上上下下有多少事等着她去管,管家来生叔年纪大了,虽然依旧很尽责,但也不能事事都交给他。
于是近日来莫言总是拿了账册到妹妹房里来看,反正妹妹只是呆呆地坐着或者躺在,根本不关心谁来了,谁又在那里做些什么事。
莫言正看着,妹妹就在窗前的凳子上坐着,眼睛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下人来回说彭夫人来了,说是知道二小姐病了,特意来瞧瞧。
彭夫人?王大小姐?她来做什么?此刻的莫言没有心思应付这种人,想着妹妹应该也是眼不见为净,于是吩咐说:“就说我带二小姐出城看病去了,此刻不在府中。”
谁知那丫头刚要转身出去回话,莫语突然说:“让她进来吧,我想知道彭夫人有什么话要说。”
莫言吓了一跳,妹妹已经很多天没有说话了,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使她开口,现在突然开口,为的却是要见令她不开心的人,这又是为什么。
吃惊地望向妹妹的时候,妹妹还是那样坐在窗前,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让她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看到妹妹再没有任何反应,她转头朝那个小丫头点点头,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一会儿之后丫头打起了厚厚的门帘,王大小姐夹着风雪进来的了,还未转过阁子,便问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香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还有簪环首饰叮叮当当的声音。
莫言站了起来,看到王小姐满脸堆笑,妖妖娆娆地走了进来,那神态,那动作,和婚前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说以前的王小姐是任性的大小姐,但行动打扮上终究是大家小姐的款;那现在则是妖娆尖刻的已婚妇人了。
只见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此时王小姐脸上堆着笑,手里拿着丝巾包着的手炉,手炉也是金色的。
二人见了礼落座,而莫语从头至尾都只是定定地看着王小姐,没有与她见礼,也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王小姐,不知道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小姐本来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与莫言坐着的,温儿上来给她倒了热茶,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此刻她看到莫语坐在窗下边的椅子上打量自己,于是脸上堆起更加灿烂但是略显虚伪的笑容,过去就拉住莫语的手:“听说妹妹病了,我们家爷吩咐我来看看,我也好久没见妹妹了,先时忙着婚礼的事情,总也没空来跟你们聊聊。”
莫语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是默默但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岂料王小姐竟也不恼,只是坐得更近些莫语。
莫语没有说话,王小姐几乎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她没有扬长而去,而是假装压低声音说:“本来这是你和我们家爷的事情,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能管,可是我们家爷吩咐我带句话来给妹妹。”
这一刻莫语终于有了反应,她迅速地转过头去对上了王小姐的眼睛,莫言在一旁看着妹妹近日以来的第一次对别人有了反应,但是,又是因为彭林华,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只在心中求佛祖保佑王小姐不会说出什么话来,让妹妹的情况更糟。
但是,佛祖也许太忙了没有听到她的心意,王大小姐接下来的话几乎令莫言莫语昏厥过去。
——她略带神秘又不无得意的说:“我们家爷最近很忙,不得空来,况爷说既与我成婚,我就是当家主母了,家务事并对外女眷的事他不问我,全凭我处置,他只是要我带句话给妹妹,爷说,原谅他酒后无德,把年轻的少不更事说了出去吧,那时年轻不懂事犯下的错已然不能弥补,只望妹妹看开,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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