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是来接莫言和熙祥的,可不是来砍柴的,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砍柴刀,却没看到老头转身之后那抑制不住的狡黠的笑容。
砍柴?砍柴?!
这古怪的老头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一个王爷,堂堂思静楼的楼主,何曾干过砍柴这样的粗活,怕是连看到柴火的机会都不多,毕竟在他的王府,每日都是厨房做好了,用食盒送过来的,他甚至连厨房都没有踏入过半步。
虽然也曾有过出任务宿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但那毕竟是极少数的时候,再说了,就算宿在外面,他身边的熙祥或者暗卫自然会打点好一切,可从来没有让他为了这样的琐事操心。
这老头不是在玩他吧?
允之没有看到老头转过身时强忍着笑的扭曲表情,否则他也不会耐下性子,听话老实地走向后山砍柴去了。
顺着屋后的小径慢慢走去,渐渐深入了林子中去,风景也大有不同。
山中极静,有鸟鸣和虫鸣混合成美妙的歌曲,和着风吹树叶沙沙的声响一起熨帖着他的心,凉爽而潮湿温润的空气通过五脏六腑传到心灵的深处。
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感受大自然了?有多久没有这样脑子纯净毫无杂念了?
在这静谧的树林,在这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没有外人,没有危险,有的只是他爱的人,此刻的他感受着大自然的神奇,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没有使用内功,而是一刀一刀挥汗如雨地砍柴,仿佛砍柴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他的言儿都学会了洗衣做饭,他为什么就不能学会砍柴?
想着一会儿之后,言儿就会烧掉这些柴,然后端上一道道美味可口的饭菜,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或许,这是普通人家非常普通的一幕——丈夫砍柴,妻子在厨房中忙碌,但是在允之眼中,却是不曾见识过的幸福。
那深宫高墙曾经锁住了他的童年,更锁住了他对幸福的理解和向往,世人看不穿,都无比向往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那裨益天下的高高在上,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那光鲜的背后只怎么样的肮脏,是怎么样的勾心斗角,怎么样的众叛亲离!
允之是聪明的男子,三两下便掌握了砍柴的技巧,很快便有了让人满意的收获。
捧着一大堆劈好的柴,心里都是幸福与满足感,允之走进了厨房,早在厨房外他就看到了炊烟袅袅,听到了菜下锅时与滚烫的热油相遇发出“吱啦”的声音,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进到厨房,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允之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熟练的切菜、翻炒,心中不由得滑过一丝温暖,转眼又被内疚所淹没。
他的言儿是莫老爷的心头肉,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何曾做过这样的事,受过这样的累?
都怪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累了。
莫言正在忙得不亦乐乎,听到有人进来,又听到来人把柴放在地上,便以为是熙祥来了,于是头都不回,便开口道:“来得正好,帮我将火烧得旺一些,今天我要给你们做糖醋排骨吃,上次看你们那么爱吃,抢成那个样子。”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莫言狐疑地回过了头,便看到之前与熙祥在小径旁交谈的男子,只见男子呆呆地看着自己。
先前见到男子的时候,他一身白衫,面容温润如玉,头发整齐地挽着,用一支白色的玉钗压着,是那样的高贵,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有一道光芒笼罩着他,他是男子,却完全受得起惊为天人四个字。
而此时的他,大概是因为砍柴,白衫被弄脏脏的,头发也有一些凌乱,连脸上都是污渍,很是有些狼狈。
就在莫言转头过来那一刹那,允之忽然上前紧紧拥住了莫言,连他自己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了这一切。
他紧紧拥着莫言,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长久以来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多么希望得到她的回应,就像相爱的那些日子里一样。
没有分离,没有病痛,更没有失忆。
仿佛这一切只是南柯梦一场。
但是,老天似乎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他说出了心中痛、日夜思考的话:“言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啊?”
莫言被这陌生人唐突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几秒的失神之后,她脑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陌生的男人在轻薄她!
“啊————!!!”
接下来,莫言惊恐的尖叫声似乎要将屋顶掀翻,也成功地引来了这里其他的,也是仅有的三个人:老头、熙祥、还有那个依旧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
半晌之后,在一间宽敞的屋子内,五人围坐在饭桌前,老头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径自端起饭碗就开始吃,那蒙面的男子却是将饭菜装了一部分到碗里去,端着走开了。
熙祥感觉到了饭桌上气氛的诡异,聪明地选择了埋头吃饭,几乎要将头埋到了饭碗里——他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允之看看老头,又看看莫言,想着刚才被老头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说他再这样唐突,不能遵守二人之间的诺言,那只好请他先离开了,那样,他此生休想再见到莫言了!
莫言看到他端着饭碗却不动筷子,只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显示了内心的惴惴不安,便主动将一只鸡腿夹到了他的碗里:“来,给你吃个鸡腿,这鸡腿可好吃了,平时大家都抢着吃呢!”
说完还可爱地挤挤眼,示意他赶快吃,再不吃可就被抢光了。
允之从未看过她这可爱又调皮的一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言儿,你——?”
“我方才被吓到了所以才大声尖叫的,师傅跟我说了,说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一个你失散多年的妹妹,而且她刚好也叫言儿,你认错人了,所以才会那样,不过没关系,你以后就把我当做妹妹吧。”
说完便低头专心吃饭不再说话。
莫言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可爱有灿烂的笑容。
以前的她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行止,笑容也是温婉,说话更是和声细语,何曾有过这样没有侍女在一旁伺候着布菜、端茶倒水,自己便大口吃得很香的时候?
再见面,她的笑容很阳光,她的表情很活泼,她的话语更是含着笑意。
说话间,有时候会露出可爱的虎牙,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更是笑眯眯的弯成两道月亮。
未施粉黛的她却比以前更耀眼了。
或许,果真如熙祥所说,言儿失忆的事情他不必太自责,因为言儿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她忘记了以前的那些爱,但也忘记了那些恨和累,这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的她,似乎更快乐。
老头说,在言儿恢复记忆之前或者自愿跟着他离开之前,他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强行将她带走。
那么,这是否是一个机会,让他与言儿有一个新的开始?
反正,在他心中,不管是什么样的言儿,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他都爱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的笑容和天真。
他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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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素手洗新衣
更新时间2013…9…17 21:13:51 字数:2517
清晨的太阳从窗棂穿过,悄悄在室内跳舞,带动得室内的温度也渐渐热了起来。
允之从悠长的梦中醒来,睁开星眸,黑黑亮亮的眼中透着精神,也说明他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有多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如此深沉了?
每一天每一夜,当别人在享受温香暖玉的时候,当别人在酣然入睡的时候,当别人美梦连连的时候,他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独自舔舐伤口。
当夜幕渐渐降临,喧嚣渐渐远去,那些在白日被刻意遗忘的伤痛,便会如潮水涌来,一遍一遍吞噬他的心,让他不寒而栗,让他彻夜难眠,只能拥着被子,默默期待白天的到来,将这深深的颤栗驱散。
这折磨是从何时开始的?
从她落入水中的时候开始的?
还是从父皇驾崩的时候开始的?
抑或这是他生于那勾心斗角的深宫大院与生俱来的?
他无从追究这其中的原因,只知道这样的折磨在他遇到言儿之后便烟消雨散了,在苏州初次遇到言儿时便是这样,现下在这神医的世外桃源亦是如此。
言儿,便是他的药,他的救赎。
看了看外头的日光,已经爬上了窗子,他起身整理好床铺,洗漱完就好整以暇地坐着等,这个时候的他可以说是神清气爽,这个时辰,言儿应该快要来了吧。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狗叫声由远至近,他听到了,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整理了整理的衣衫想以最好的模样出现在言儿面前,这些衣衫还是昨天夜里熙祥拿来给他的呢,虽然都是些旧衣衫,却是洗得很干净的,也很合身,他也就没什么哈挑剔的了。
如果思静楼那些高手们知道他们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楼主竟然也有今日这毛头小子般的雀跃,应该常年一脸瘫痪的脸都会狠狠抽动,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心中的诡异吧。
脚步渐渐近了,轻盈而动听,至少在允之听来,如歌声一般动听,夹杂着小狗轻轻地叫声,和莫言轻轻地呵斥声,还有她的笑声,轻轻敲打着允之那悸动的心。
从调皮的小狗嘴里抢救下被它当做玩具的裙角,莫言在允之的房门前站定,敲了敲房门:“大哥,你起来了吗?言儿来拿你换下的衣衫去浣洗。”
门里低沉而温柔的好听的男声应了一声,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允之就这样迎着朝阳,站在她面前。
因为站得近,莫言甚至可以闻到允之身上好闻的味道,这男子身上的味道总是这样让人熨帖,这男子的笑容总是这样的阳光,让她也不由自主地绽开笑颜。
“大哥,你起得真早,你将换下的衣服拿给我吧。”
允之可真高,莫言站在她面前似乎显得更加小巧玲珑,与他说话,要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允之点了点头,回应以更大的笑容“好的,你且等一等。我前两日身上的毒素未清,是以才起晚了,今日似乎身体好多了,自然就能起得来,只是,你每日都为我们洗衣煮饭,真是辛苦了。”
说话间允之已将换下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莫言手里的篮子,却顺手接过了篮子:“你一个人这样辛苦,不如今后我也帮忙吧,总不能我一个人闲着,每日坐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
说完也不等莫言回答,便率先拿着竹篮朝河边走去。
手里忽然一轻,莫言有一瞬间的呆愣,这大哥可真是好人,对她总是好言好语,从来都是态度和暖,现在甚至还主动要求帮她分担家务。
只是,一个男子去江边洗衣,这·······
脚边蹿来蹿去试图捉自己尾巴玩的小狗看到允之拿着篮子走了,而莫言还愣在原地,急得拖了她的裙角便要追上去。
又被小狗咬住了裙角,莫言蹲下身来轻轻地敲了敲小狗的头,惩罚这个总是将她裙角当玩具的小坏蛋。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允之,和允之并排着走:“大哥,你真是好人,还能关心我累不累,不像其他人,只会想着我每天给他们做好吃的,一个个都是馋嘴猫的样子。”
允之看到莫言多变的表情,那小巧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从胸口传到嘴边,让他的话语也染上一层笑意:“他们都是坏人,而只有我是好人么?你可是才认识我没几天呢!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好人呢,总不能因为我说要帮你洗衣就说我是好人吧?”
莫言歪了歪头,灵动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很努力地想着这个问题,突然又说到:“师傅虽然救了我,可是他每天都让我吃很多很苦的药,后来还让我洗衣做饭,你不知道,他每次进山采药回来衣服都脏兮兮地像个乞丐一样,我都要很辛苦才能把那些衣服洗干净,所以师傅是坏人。”
允之被她孩童般的纯净感染,双眼一刻也不能从她脸上移开,似乎怕一移开便会错过什么精彩的表情,却又忍不住逗她:“那熙祥呢?熙祥对你不好么?”
莫言随手在路边摘了一朵淡粉色的花儿簪在头上,那花儿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和微微的清香,映衬得莫言的笑颜愈发美丽动人。
“熙祥对我很好,可以他总是不说话,板着一张脸,也不会跟我玩,而且,他刚开始总是叫我大小姐,可是师傅说我失忆了啊,我不记得自己是大小姐了,他花了好久时间才学会叫我的名字呢!”
说完她撇了撇嘴,刚才的笑容也敛去,换上一副失落的表情:“而且熙祥从来都不陪我玩,也不让玉萧陪我玩,只要玉箫一靠近我他就摆出一副防备的样子,所以熙祥也是坏人。”
“玉萧是谁?是戴着面具的那名男子么?”
允之可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其他男子的名字,所以话语里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醋意。
心里不住又对熙祥充满了感激——果然是好兄弟啊,不仅没有对他的女人逾矩半分,还帮在他不在的时候主动替他赶走那些苍蝇蜜蜂,也不枉他将温儿保护得很好,今后好整以暇交到他手里了。
虽然看到她摇头摆脑却又很认真说话的样子可爱极了,允之下意识地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刚抬起手来却又发现了此举不妥,复又缓缓放下。
现在言儿没有了记忆,他这孟浪的举动万一引起言儿的反感,那他想带言儿回去可就遥遥无期了。
他来的第二天已经让熙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