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上的男子忽然被一圈金光包围着,宫殿里的人们纷纷吓得跪了下来,等人们回过神来,王座上已空无一人。
王宫的内侍官吓得惊慌失措,立即让士兵把异士困绑起来。异士一派泰然自若的告诉内侍官,楚威王还会回来的。
随后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王座再次被金光包围,楚威王确实回来了。但那只是一具白骨,上面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异士被送进天牢,楚宣王即位,那只手镯被锁进了藏宝阁,由大巫女负责看管。楚宣王认为手镯里承载着楚威王的怨恨,一直没有拿来使用。但没多久那只手镯和那位异士都消失了,楚宣王下令不准有人在王宫提及此事,手镯一事慢慢淡忘在人们的脑海中。
斓澜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楚威王的白骨出现在王座上时,那位异士说了一句话:“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所说的任何地方是连十八层地狱都包括在内的啊。”
后来斓澜从大巫女那儿了解到,在楚威王之前,齐国的丞相也是因为不相信异士的话,利用手镯去了一趟地府,最后回来的是一具被恶鬼们咬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关于那只手镯的气息,斓澜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现在她居然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这怎能不令她兴奋和诧异。
只是……又消失了……
斓澜默不作声的打量明兰,好一会儿才丢下一句话:“没什么。”说罢就走了。
明兰有点儿庆幸,又有点儿失落,算了,今晚再试试看吧。
先去买了菜,明兰跟卖菜的大婶打听到镇上有一家卖菜籽的店铺,于是提着菜来到那家店铺,不料店铺没开门。
一个老大爷对明兰说:“小伙子,这家店铺的掌柜不经常在的,你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明兰遂跟老大爷打听小鸡可以到哪儿买得到,老大爷呵呵一笑:“我家的鸡刚好孵出了一窝小鸡,要不要来看看?”
明兰面带笑容:“好啊。”
跟着老大爷来到一户篱笆小院子里,茅草屋右边的角落里是一个鸡舍,两只母鸡正在刨虫子吃,它们身后跟着几只毛茸茸的小黄鸡。
“这窝小鸡都在这儿了,你自个儿选吧。”
“老大爷,挑选鸡苗我不太在行,还是您帮我挑两只母的一只公的吧。”
老大爷也不见怪,他把母鸡捉进鸡笼里关起来,然后叫明兰帮他把小鸡赶到一块儿,抓起这只瞧瞧,那只看看。而鸡笼里的母鸡看到小鸡被捉,非常的激动,不停的叫唤。
老大爷按照明兰的要求给她选好了三只小鸡,装进一只小竹笼里,对明兰说道:“选鸡苗,就要选那些毛无粘壳,爪子两只无残缺,喙正常,脐带无黑点、无线发育良好,眼睛光亮有神无瞎眼的。小鸡养五个月左右就能下蛋了,多给它们吃虫子,会长得更快些,下的鸡蛋也大个一点。”
明兰一一记在心里,指着鸡舍不远处的一条小沟问:“老大爷,那儿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个呀,就是挖来给鸡吃虫子的。”
明兰详细请教了一番,老大爷又教授了一些养鸡过程需要注意的地方,明兰谢过老大爷,付了三十文钱,这才提着装小鸡的竹笼和菜回秦府。
仲叔说了,她每日买菜的花销需要一一记在账册上,这样有凭有据才好跟仲叔报帐。
给三只小鸡搭了一个鸡舍,放了一碗水在旁边,把它们放出来,明兰着手做饭。
仲叔路过,看见厨房旁边多了一个鸡舍,先是去逗弄了一会儿小鸡,才进厨房。
“明兰,那三只小鸡是你买的?”
灶里头的火开始变旺,明兰答道:“是啊,我还打算在菜园子里种一点菜,那些菜地空着怪可惜的。”
仲叔没多说什么,明兰想起仓库里的棉花已经存放两天,少爷仍然每天不知道在外头忙些什么,于是问:“仲叔,那些棉花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卖?”
“这可说不准,少爷自有他的顾虑吧。眼下天还是晴的,若是能下一场雨,咱们的棉花,兴许就能卖出去了。卢邑周边的棉花还没采摘,希望这场雨能赶得上吧。”
明兰若有所思,仲叔前脚刚走,雨打瓦片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了。
下雨了?!明兰喜出望外,仲叔立马折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哎呀,我才刚说完,这老天爷就下雨了,少爷说的果然没错。”
“雨是下了,就是不知道别的地儿有没有下雨。”明兰把菜锅刷干净,准备炒菜。
“说的也是,这要是亲自去附近的城郭打探,少说也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不过麻烦也还是得去,等会我就跟少爷说一说,明天就动身。你照顾好少爷,别疏忽了。”
“我记得的仲叔。”明兰福至心灵,要是能利用手镯穿梭到卢邑附近的城郭,那就不用麻烦仲叔亲自跑一趟了。
“哎呀,我差点忘了,少爷今天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伞,你赶紧去找找少爷,少爷一淋雨就容易生病。”仲叔去拿了两把伞给明兰,“快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三只小鸡倒也聪明下雨了就自己躲进鸡舍里,明兰打起伞到外头寻秦澈。
这阵雨来得突然,行人慌慌张张的找地方躲雨,明兰先去集市那儿找了一遍,没发现秦澈的身影,她觉得秦澈应该很好找才对,他清隽挺拔的身姿无论站在那儿,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雨水渗到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许是太久没下雨的缘故,一阵阵的热气直往上冒。刚开始雨势还不是很大,紧接着,一大片乌云笼罩在古莘小镇上方,撒下了一幕雨帘。
明兰的衣裳都被雨水溅到了,这时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整个古莘镇似乎只有下雨声。
“少爷,秦少爷——”一条一条的巷子看过去,几乎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看见那个芝兰玉树般的身影。
会不会是去某个地方躲雨了?又或者已经在下大雨之前回府了?明兰恼自己怎么一遇到跟秦澈有关的事情,她的脑袋就会变笨。
不远处有一家茶肆,她还是先到那儿躲躲雨吧。
从巷子里走出去,不想拐角处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屋檐下。抬眸看到的是熟悉的俊美面容,自己冰冷的手还被对方抓在手里。两人挨得很近,就连对方身上淡淡的熏香都能闻得到。
耳根在发烫,明兰赶紧低下头,小声道:“少爷,原来您在这儿呀。”
秦澈倒没注意这么多,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嫌弃:“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自己先躲一躲吗。”
赶紧辩解:“是是仲叔让我赶紧找到少爷的,说是少爷不能淋雨,容易生病。”少爷要是病了,谁来卖棉花呀。看她在乱想些什么,真是想卖棉花想疯魔了吧。总之就是担心少爷淋雨,这股子莫名的担心,还真是没来由,大概是觉得这么好看的人儿,就得好好的吧。
脑门被弹了一下,明兰本想瞪对方一眼,偏就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暖的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你以为少爷我是多大岁数,还会自个儿去淋雨吗,仲叔常在我面前夸你聪明,我瞧着还是挺笨的。”
明兰羞红了脸,是啊,下雨了少爷自然会找地方躲雨,哪能让自己淋着呢,自己真是瞎着急了。好在她的肤色不属于白皙的那种,脸红不易被觉察,倒是免去了一份尬尴。
这份羞涩落在秦澈眼里,被秦澈看成了哀怨,方才明兰在巷子里叫唤的时候,他还是听见了的,多亏了这声叫唤,他才能阻止她继续找下去。那就说两句好话夸夸她吧。
“好吧,你的担心我记着了,以后出门我就带着伞,就算下雨了,仲叔也不会再差你来找我了。那边有个茶肆,我们到那儿喝杯茶,等雨小了,再回去吧。”
明兰笑了笑,给一把伞给秦澈,自己撑一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茶肆。
因为这场雨,茶肆里坐满了躲雨的人,茶肆的掌柜别提多高兴了,招呼喝茶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秦澈一踏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目,他似乎习惯了被这样注视,神色如常的挑了角落里的两个空位,跟掌柜的要了一壶茶。明兰收雨伞慢了一拍,不得不环顾一圈寻找秦澈,却不想在茶肆里看到了马大叔!
马大叔和伟大哥怎么来古莘了?!
对了,马大婶是燕国人,伟大哥前不久刚娶了媳妇,他们应该是来探亲的吧。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明兰赶紧用雨伞遮住脸,不动声色的走到秦澈旁边坐下。还好他们是背对着马大叔的,明兰希望雨快点儿停,要是给马大叔他们发现自己,那就麻烦了。
秦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明兰低着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他拍了拍明兰的肩,刚想出声询问,明兰赶紧摇摇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茶是热乎的,有点儿烫嘴,明兰心虚就要一口喝下去,秦澈来不及阻止,明兰已捂着嘴,欲哭无泪。
秦澈终究没忍住笑意,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华,看得明兰忘了疼。
“阿爹,你说明老爹真的不会跟李铁匠那件案子有关系吧?”
这句话毫无预兆的传入明兰耳中,心里头好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明老爹的为人,村里人都清楚,我觉得他是干不出这档子事的。你呀别听那些八婆的闲言碎语,假如明老爹真出事儿,那以后我的酒可就没着落了。”
“我可没听什么八婆说三道四,那乡长不是查出来明老爹因赌博欠下一大笔钱,不得不问李铁匠借钱,明老爹一时还不了,只好让小兰去做帮手抵债,最后李铁匠死得那么蹊跷,明兰却不见了。你说要是这事跟明老爹没关系,还真难服众……哎哟,阿爹你打我做什么。”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明老爹对你的照顾可不少,现如今他下了狱,案子待审,你倒好,没事就在他背后说一些捕风捉影的话。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乱嚼舌根,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哎哎轻点儿揪,耳朵快掉下来了。”
整个茶肆忽然变得寂静起来,就连外面的雨声,明兰都听不到了。
阿爹入狱了,阿爹果然出事了,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再拖了,这件案子根本就查不清楚的,与其让阿爹在狱中受罪,不如先救他出来。要快,要快。
明兰紧紧抓住手里的杯子,连茶水撒到手上都没感觉,秦澈看出她的不对,唤了她的名字。
“阿爹,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小兰的名字。”
明兰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把头压得更低了。
“兔崽子,刚才都叫你别提明老爹和小兰了,还记不住。走了,外边的雨小了,再不赶路,天就要黑了。“
身后有人起身往外走去,明兰偷偷扭头看了看,确定马大叔他们离开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秦澈问:“你认识他们?”
明兰直摇头,不知道刚才马大叔他们的话,少爷有没有听进去,应该没有吧。明兰自我安慰道。
“我们也回去吧。”
明兰失魂落魄的跟在秦澈身后出了茶肆,她没注意到,在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少女,她的脸如三月桃花般明艳。看到明兰走后,她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
吃过晚饭,仲叔拿出一封信,对秦澈道:“少爷,大少爷来信了。”
“嗯,放下吧,我等会儿给大哥回信。”
仲叔斟酌了一会儿,说道:“少爷,您真不打算给大少爷知道您要做生意的事情?”
秦澈看了仲叔一眼,仲叔轻咳两声:“好吧,少爷我再跟您商量个事儿。我想明天动身去看看卢邑附近有没有下雨,再看看棉花地里的棉花采摘了没,估摸得花上好几天,您觉着如何?”
“不用这么麻烦,卢邑下了,那边也会下的,到时候再放出消息让那些商贩知道我们手里有棉花,他们自然会来买棉花。”仿佛看透了仲叔在担心什么,秦澈只好再补充了一句,“仲叔你到底是多担心那些棉花卖不出去?”
仲叔被说中心事,羞得老脸都红了:“我说少爷呐,别说您没真正做过生意,就算您从书本上学了不少知识,归到底还不是纸上谈兵。再说我吧,对香料那一行是挺熟的,可卖棉花这种事……它它风险太大了呀,您搭上了几乎一年的开销,大少爷那边您也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到时候没银子花,咱们就是上街乞讨,大少爷也能坐视不理的。我不亲自去瞧瞧,实在不放心,您就让我去吧。”
仲叔好说歹说,秦澈只得无奈的答应了。
在给秦大少爷回信的时候,面对信笺上的三句话,秦澈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兄长问他吃的还习惯?住的还习惯?有没有好好看书?
记忆里他外出游学的那几年,大哥每次给他的来信,都是这三句话,一直没有变过。
以至于仲叔十分怀疑这些标注着大哥名字的信件,该不会是大哥早已写好了一整箱一模一样的,就等着随时寄过来呢。
看着信笺左下角署名的“秦萧逸”三个字,秦澈想起了兄长那张万年冰冷的脸。有时秦澈也会自问,若是当初意志坚定一点,不外出游学,而是跟着父亲学做生意,会不会秦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好好的齐国香料富商,沦落到生意直走下坡路,父亲操劳成疾,最后被逼得散尽大部分家财,才堪堪留住了秦府的面子。而他谨尊父亲的遗愿,来到古莘。他知道父亲希望他从政,获得一官半职,光耀秦家门楣。但他更清楚,父亲临死前是多么希望大哥能够重振秦家家业,把之前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不是他质疑大哥的能力,只是把重振家业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到大哥一人身上,这未免太残酷了。因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就算大哥不允许,他还是会这么做。
详细把自己的情况写在了信笺上,略去了做生意这件事情,落款添上自己的名字,秦澈将折好的信笺放入信封封好。
明兰回到房间把门拴好,这才拿出手镯。
不能再等了,今晚就拿手镯来试一试,先去近一点儿的地方吧。
将手镯握在手中,明兰喃喃道:“手镯啊手镯,我想去厨房,带我去厨房吧。”
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