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后,张桂树直接跑到贾清水的办公室问到底怎么回事。贾清水明知道不应该却要辨出三分理,当然也不会说自己掉进茅坑的事情,心里底虚还是义正词严道:“张书记,我是这么考虑的,外面人到镇政府上厕所一是影响卫生,二是不安全。现在暴恐事件那么多,大多数都专门针对政府,我这个分管机关工作的副书记得负这个责……。”
没等贾清水说完,张桂树打断了,黑着脸道:“行了,简直胡说八道。咱们一个乡镇政府哪儿来的暴徒袭击。”正转身要走,又似乎不甘心,就回头轻蔑地看着贾清水道:“我说贾书记,你一天到晚就不能干点正事吗,啊?”
贾清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上,哼唧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想早上开会的时候贾清水又捅了娄子。本来是一个全镇的安全隐患排查会,照例贾清水主持,关秦明宣讲上级文件,然后张桂树做重要讲话。也不知道贾清水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失,关秦明宣讲完上级文件,张桂树还没有做重要指示,贾清水就简单总结了两句宣布散会。张桂树还有话要说,见大家都站起来准备离会,急忙叫住了。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张桂树这里却显得有**份。大家重新坐下来,张桂树半天不说话,忽然抬头看着贾清水喝责道:“你一个副书记连会都主持不了,能干得了什么?”
贾清水一脸窘迫,也不敢辩解,心里却是翻天覆地的难受。好歹是个副书记,也是机关里的三把手,当众被这样训责岂是儿戏。从此,贾清水对张桂树的成见便越来越深了。
何况机关里的人对这种事情是很敏感的,不免有人说张桂树太过分了,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责贾清水,好歹是个副书记,面子往哪儿放?今后在机关里还怎么抬头?当然也有人说,贾清水活该的。不过舆论的倒向总是偏向于弱势的一面,因为在一个群体中,自认为弱势的人总是多数。
刁青吟对陶如轩道:“你应该多跟贾书记接触接触,拉拉关系,对你以后或许有用哩。”
说这话的时候,刁青吟的眉眼挑的很高,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秘密。陶如轩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愿意说破,就笑了笑,摇头道:“或许有用,或许压根没用,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机会主义者。”
刁青吟就把话说的更透了一些问道:“你难道不想再上一步?可是凭你现在的情况,走正常渠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贾清水在王显镇好歹二十年了,拉拢住他可就等于拉拢住了一大批人。到时候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陶如轩苦笑道:“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说了,这里面还有很多环节都很难把握,万一不成便要把自己置身于进退两难的地步了。何况还有很多环节根本不是我们能操作的。”
刁青吟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事在人为,你要真有这方面的打算就得及早准备,要不然是很难成功的。”说着话声音低了一些接着道:“我听说这一次乡镇换届,马红俊有争取王显镇镇长的意思。”
陶如轩不由问道:“你是说组织部干部管理科的科长马红俊?”
刁青吟道:“不是他还有谁。马红俊在组织部已经十多年了,一直上不去,眼看着没希望了,自然想从组织部出来另谋它途。乡镇长虽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却也是一把手,把握好了,三五年之后,凭组织部的人脉关系,再争取个乡镇党委书记,然后回县局弄个一把手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陶如轩却直摇头道:“这个马红俊是不适合搞乡镇工作的,一是年龄偏大,又在组织部待了那么多年,官僚气太重;二是他对乡镇这一块不熟悉,从头学起显然不现实,我怕他即便是当了镇长,也会把工作搞的一塌糊涂。”
刁青吟道:“所以我说,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你要是把握好了,大可以在乡镇人代会选举的时候做做文章。到时候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你现在在王显镇的威信也越来越高,只要稍加操作就肯定能成功。”
刁青吟一下子把话说透了,陶如轩忽然紧张了起来,感觉好像在策划一个阴谋诡计,看着刁青吟厉声道:“行了!刁镇长,今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希望你今后也不要再说了。”
刁青吟却似乎看出了陶如轩的心思,也不见怪,看着陶如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晚上刚回到家中,小妹陶如燕就来了,一脸欢快的笑容站在门口道:“哥,你看谁来了?”说着回身一掀门帘,姚丽丽便进来了,手里拿了两样礼品。
陶如轩有些意外,急忙站起来笑笑,愣了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让了个座位,也不说姚丽丽被骗去搞传销的事情,只问道:“最近好吧?”
姚丽丽有些不好意思,却比过去开朗了许多,将手里的礼品放在茶几上,款款落座道:“还行吧。”伸手推了一下礼品半开玩笑道:“本来该重谢的,燕子说你廉洁自律,所以也没敢拿贵重的,你不要见怪。当我孝敬叔叔阿姨的吧。”
陶如轩自然不能挑她的理,就笑笑道:“你跟燕子是最好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没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应该的。”
母亲刚才一直站在一旁板着脸,似乎是怕这个漂亮的有几分妖气的女子勾走自己儿子一样,对姚丽丽的忽然造访并不欢迎,听陶如轩姚丽丽称作朋友,脸上才舒展开了,勉强笑笑道:“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再说了,谁能不遇上个七七八八的事情。燕子哥哥是国家干部,帮忙也是应该的。”
对于陶如轩现在机关干部的身份,母亲很是引以为荣的,陶家几代也没出过一个当官的,爷爷是工人,父亲、二叔也是工人,三叔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地痞流氓,都没什么值得炫耀的,陶如轩能进政府,在母亲眼里对陶家便是天大的荣耀了,所以难免经常要把儿子是国家干部的事情挂在嘴上说一说。
父亲从外面回来,见家里有人便招呼一声,又提着象棋袋子出去了。
陶如轩嘴上说姚丽丽也是自己的朋友,心里却不好过这个坎,坐在那里就有些紧张,头一次见顾平的时候也没这样过,想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可搜肠刮肚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连手脚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只能干坐着,等姚丽丽和小妹说话。
还是姚丽丽先找到了话题问道:“听燕子说你去了乡镇?”
陶如轩本来是靠着沙发坐的,姚丽丽问话就觉得不礼貌,急忙坐直了,道:“是,去了乡镇,是王显镇。”觉得接下来该再说点什么,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说乡镇上的一套,姚丽丽显然不会感兴趣,说别的又跑题了,便把两只手握在一起来回搓了搓。
姚丽丽似在没话找话,继续道:“王显镇我去过,山清水秀,人也很好。就是用水是个问题。我以前纺织厂有个同事就是王显镇的,说他们那儿一年才洗一回澡。”
这话说的显然有些离谱,王显镇虽说缺水,但还不至于到了连洗澡水都没有的份上,农村人洗澡少不过是个习惯,或者是条件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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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同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同的女人
陶如轩当然不能揭穿她,就笑笑道:“是挺缺水的。特别是丘陵地带的一些村庄,现在都还没通自来水。不过水质很好,跟矿泉水一样。”
两个人好像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姚丽丽马上显得有些兴奋道:“对对对,那儿的水质真的特别好,喝起来甜甜的,根本不像县城里的水,一股咸味。”
终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了,就那样不咸不淡地说着。小妹好像有什么心思,一句一个大婶的把母亲诓了出去。陶如轩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里隐隐有一股冲动,却知道这股冲动一旦奔泻出来,可能就是毁天灭地的,必须压抑着,慢慢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了,继而是无法言说的懊恼,干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姚丽丽说什么便应一句,看似心不在焉,其实是心如火碳。
这种心境姚丽丽是无法体会的,不免觉得陶如轩有些冷淡,加之误入传销团伙,心理上就有了些阴影,过去是高傲,现在却成了自卑。自卑的人一般都比较敏感,陶如轩的态度,明显是容易让人敏感的,姚丽丽就觉得陶如轩已经看不起她了,说了几句,脸色也变了,站起来道:“陶镇长,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陶如轩哦哦地应了两声,才发现姚丽丽竟叫自己陶镇长,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过了,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也站起来道:“你要走吗,我送送你吧。”
姚丽丽马上阻止道:“不敢劳你大驾。”说着转身离开,也不叫小妹。
姚丽丽走了,陶如轩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受那种压抑的煎熬了,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却是空荡荡的,好像连三魂七魄也一下子丢了几魂几魄一样。
呆坐了一会,小妹和母亲就回来了。小妹见陶如轩一个人坐着,就问姚丽丽呢。陶如轩说已经走了。小妹感觉有些不对,却不好说什么,挖了陶如轩一眼,便拎起坤包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
人生是无奈的,就算两情相悦也并不一定能终成眷属。陶如轩不想让母亲看出自己的心思,就靠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好像没事人一样,慢慢地抽了起来。烟雾很快在屋里蔓延开了,母亲咳了两声,一句话没说出去了,不一时又回来了,手里拿一把韭菜,放在茶几上,搬了把凳子在陶如轩的对面坐下来摘了起来。
“也许是我错了……”母亲说了一句就哽住了,半天不说话,只是一根一根地摘手里的韭菜,好像跟韭菜有仇一样,一片一片地掐那黄叶子,掐一下又要往下猛拽一把。
“你要是真喜欢这个姚丽丽,妈也不拦着了,只是你得考虑清楚了,娶媳妇可不是买花瓶,摆在那里就完事了,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的很,德行不好终究难以长远。”
母亲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姚丽丽下一个德行不好的结论,也许母亲所谓的德行是很宽泛的,并不单纯指一个人的道德问题,但凡性格上的缺陷都能囊括在德行两个字里面。姚丽丽身上确实有些问题,太过刚烈了,眼里揉不得沙子,跟袁世贵小舅子的事情也能看出来,并不是善茬,动不动便要死要活。这样的女人要说德行不好,也并不为过,起码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不够温淑,就传统的经验而言是很难养的。
陶如轩将烟蒂在烟灰缸中掐灭了,故意夸张地笑了一下道:“妈,您想什么呢,谁给您说我喜欢姚丽丽了。您要是再这样疑神疑鬼的,会落下病根的,这种病叫什么来着,对了,应该叫怕儿子被美女拐走恐惧综合症。”
母亲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沉默一会,还是语重心长道:“妈这不也是替你担心吗。”
陶如轩安慰道:“我都多大了,好歹也是个副镇长,还要您替我担心?”说着忽然想起找余敏华投资废旧物质分拣公司的事情,正好过去跟她谈谈,便起身往外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汾城的老头老太太们突然就刮起了一阵跳广场舞的风,一到晚上,只要是个稍微旷阔的地方,便聚集着几个大爷大妈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身体,特别是县委门前和市场旁边的广场上,更是每晚都会聚集上百号人在那里集体跳广场舞,或是手持舞扇,或是徒手活动,齐齐整整,阵容强大。尽管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却也是毁誉参半,受影响便要说是一群老祸害,不受影响的又说是难得老来乐。但即便受了他们的影响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至于跟一帮老头老太太较真去,也只好烦在心里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让死气沉沉的汾城活跃了起来,走在马路上,耳边便不时会传来叮叮咚咚的音乐声。
从家里出来,陶如轩没有马上给余敏华打电话,而是沿着县委门口的广场转悠了一圈,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拨了余敏华的手机。
“你能出来一下吗?”陶如轩害怕再次伤害了这个女人,不想去余敏华家。
余敏华却在电话里半天不说话,忽然道:“好吧,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陶如轩想了想道:“鸿运吧,我在鸿运等你,顺便吃个饭。”其实陶如轩已经吃过了,只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地方,在广场见面显然不合适,找家宾馆还不如直接去余敏华家,更不合适了,鸿运饭店就在县委门口,这个点已经没什么吃饭的人了,倒是方便些。
鸿运的老板以前就认识,却没有以前热情了,见了陶如轩只是笑笑,问了句:“吃饭?”便没有第二句话了。现在这人狗眼看人低的多了,陶如轩也不跟他计较,冷冷地嗯了一声,问道:“有包间吗?”
鸿运老板没有说有没有,而是问陶如轩几个人。陶如轩说就两个人。老板就是一脸的难色说,两个人占一个包间恐怕不合适吧。陶如轩只好抬出余敏华来道:“宣传部的余主任要来。”老板的脸色就和悦了许多道:“其实不是几个人的问题,关键是包间太紧张。好吧,我这就安排。”
陶如轩在宣传的时候,宣传部不太重要客饭就安排在鸿运,一个月跟结一次帐,这一块一直是办公室管着,老板对余敏华这个宣传部的办公室主任自然有些忌惮。
见老板变的如此势力,陶如轩不免有些不悦,故意质问道:“这个点吃饭的人还多?”
老板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嘿嘿地笑。陶如轩也不跟他废话,黑着脸跟服务员去了包间。
不一时余敏华来了,老板也跟了过来,大概是觉得得罪了陶如轩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就一副点头哈腰奴才相,问余敏华要吃点什么尽管点,今天免单。
余敏华生就一副冷脸,不苟言笑,看起来便有几分架子,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余敏华压根不会摆架子,只是性格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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