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五瓶皮啤酒见底了,还是没有丝毫的醉意,反而越喝越精神了。
“能看出来你是好人。”身旁的女孩终于张嘴说话了,只是房子里实在太闹了,陶如轩几乎没怎么听清,只听了“好人”两个字,就看着她笑了一下。
“要不……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吧。”女孩继续说道。
陶如轩想出去走走也好,总比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场面要强,点了点头,趁几个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五六月份的空气,凉凉的,很舒爽的感觉,陶如轩长吁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女孩远远地跟在身后。陶如轩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女孩却没有走的意思,低着头半天才道:“没事,我陪你走走吧。”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陶如轩只好由着她。ktv门前便是汪建设手里刚修的环城路,只是县城规模并没有上去,虽然修了环城路,却冷冷清清的,两旁除了ktv就是三三两两的农家乐,几乎成了汾城的吃喝玩乐一条街。
农家乐,陶如轩去过几次,就觉得很可笑,好像这农家乐是专门为这些较低层次的公务人员开的一样,每次去见到的居多是这些人。而这些人好像有这方面的癖好一样,不管春夏秋冬,聚上三五个人便要在这里来个一醉方休。如果哪一天,党风廉政建设真正抓起来,这些农家乐恐怕也就该寿终正寝了。
走了一程,那女孩一直跟在后面,陶如轩便有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赶了上来。
“你是不是刚入行?”陶如轩问了一句。
女孩点了点头道:“也不能算刚入行,刚开始是做金鱼的,后来见别人做木鱼赚的多,就想试试。”说着又摇头感慨道:“看样子,我是做不来,太那个了,比做宾馆还那个。”
陶如轩不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汾城人吧。”
女孩就掩嘴笑了笑道:“干这行,哪儿有在本地做的,万一碰见熟人多不好。我是……嗨,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其实哪里人都一样,反正是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陶如轩觉得她的话颇有几分哲理,哪里人都一样,都是世界上的人,那便是众生平等的意思了,也知道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就没话找话赞许一句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学问。”
女孩愣了一下道:“我这叫什么有学问。”停顿了一下还是道:“不过我也念过高中,高考只差三分就考上大学了。”
女孩说着话掏出一支烟,给陶如轩递了过来问道:“抽吗?”
陶如轩见她拿出来的是女士烟,就摆了摆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支道:“我还是抽这个吧。你为什么要干这个?”
女孩便自己点了,猛抽了一口,嘴里喷出了浓浓的烟雾道:“干什么也一样,都是为了钱。我以前也上过班,太辛苦了。后来有姐妹拉我到ktv做公主,我就来了。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慢慢也就适应了。其实人人都一样,别看那些当官的、有钱人整天人模狗样的,到了我们这里都一副德行。”好像怕陶如轩不高兴,又道:“你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例外。”
被一个做这种事情的女孩夸奖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陶如轩就笑笑,接着问道:“当官的也常来吗?”
女孩嗤笑一声道:“实话告诉你,汾城这些ktv,就是靠这些当官的养着。要是当官的不来,我们也就失业了。”
陶如轩觉得女孩说的有些太夸张了,就反驳道:“终究是少数吧。当官的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份?”
女孩哈哈冷笑了两声道:“身份?他们恐怕比我们还要脏,哪一个见了女人不是哈喇子能吊三尺长。”忽然转身问陶如轩道:“你是当官的还算有钱人?”
陶如轩不能告诉他,就站在那里问道:“你看我像是当官的还是有钱人?”
女孩就把陶如轩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像你这么大,要是有钱人的话肯定是富二代。不过看你的样子又不像,富二代不会是你这幅做派。你倒是有点像旧时候的机关干部。”
陶如轩就笑问道:“为什么说我像是旧时候的机关干部呢?”
女孩道:“因为我没见过现在的机关干部像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只有在电视、电影里能见到。”
陶如轩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哈哈笑了起来道:“那我肯定就不是了,我是现实中的人,又不是电视、电影里的人物。”
走了一程,陶如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怕贾清水几个一会找不见自己,就开始往回走。
重新进了ktv的包间,眼前的一幕却更加混乱了。几个人,包括那几个公主都喝醉了,在那里花样百出地胡乱闹腾,明摆地已经到了让人不堪入目的地步,看样子也早就把自己忘到爪哇国去了。
陶如轩便匆匆跟那女孩告别,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家已经是繁星点点,躺在床上,陶如轩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刚才的情形被人用摄像机录下来,或者拍了照,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过得了关的。
次日早上,贾清水忽然打来电话,打着哈哈道:“我说陶镇长,你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走也不给大家说一声,害的我们深更半夜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被那个小妞拐跑了。”
陶如轩能听出来贾清水这是怕自己今后找后账,要把自己也拉进去,这样大家都犯了错,成了一丘之貉,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含糊道:“小妞当然要独享,难道还跟你们分享?”
贾清水就哈哈笑了一阵,忽然正色问道:“听说张桂树向你妥协了?”
陶如轩不知道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张桂树跟交底是星期五下午的事情,只过了一个礼拜六,而且还没有执行,贾清水竟然就知道了,也不能问这种问题,更不能说张桂树的坏话,这是官场大忌,谁知道哪一天贾清水跟自己翻了脸,不会将自己说的话传给张桂树,就大而化之道:“张书记还是值得尊敬的。”
贾清水就不好说什么了,又闲谈了两句,两个人便说了再见。
小妹陶如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陶如轩挂了电话,陶如燕就盯着陶如轩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小妞,是不是干坏事去了?”
陶如轩就强词夺理道:“既然你不相信你哥,还问这个干什么?”
陶如燕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道,却耍起了横道:“等我告诉二婶去。”说着扭脸就走。
陶如轩只好将她拉住了道:“好了,算我服你了,不过是跟几个新同事去ktv唱唱歌。他们拿我取笑罢了。”
陶如燕这才撅起小嘴笑了一下道:“还算你老实!”忽然脸色又沉沉地,半天才道:“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
陶如轩没想到这疯丫头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以为是借钱之类的事情,就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道:“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到的,绝没二话。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陶如燕就哼哼唧唧道:“姚丽丽说想跟你见个面。”又补充道:“我知道这事会让你为难,但是她说了,我又不好意思不说。”没等陶如轩说话,接着狠狠道:“这个姚丽丽也真是的,以前三番五次地求她,她拽的的跟什么似得,现在却又要见面。这不是耍弄人吗。”说完眼睛就落在了陶如轩的脸上。看来在心里,还是希望陶如轩能跟姚丽丽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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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老资格
第九十六章老资格
陶如轩一下子陷入了困顿之中,眼前就出现了姚丽丽那清丽可爱的影子。说实在话,姚丽丽是第一个让陶如轩动心的女孩,却几经折磨,爱与恨已经说不清楚了。
难道正应了那句“好事多磨”的话吗?可顾小雅怎么办,难道要就此背信弃义不成。陶如轩心里翻腾的难受。
“要不就算了吧,我给她说你工作太忙,没时间。”陶如燕能体会到哥哥的难处,却能从眼神中看出来,她并不甘心。相对于顾小雅这个不熟悉的女孩子而言,陶如燕恐怕更希望哥哥能跟自己的好姐妹终成眷属。更何况两个人本来就有情有意。
“你给她说……”陶如轩有些不舍,停顿了一下,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姚丽丽却突然站在了眼前,好像从天而降的仙子,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陶如轩,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丽丽,你怎么来了?”陶如燕急忙过去拉了姚丽丽的手问道。
“丽丽。”陶如轩木然叫了一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其实……”姚丽丽说了两个字就低下了头,又忽然抬头道:“其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当面向你表示一下感谢。”
陶如轩就知道,自己刚才跟小妹妹的对话,已经让她听见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能顺水推舟道:“也没什么,你是燕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帮忙也是应该的。”也是一句寡淡无味的话。
姚丽丽走了,陶如轩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一下子丢了魂一样,就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一早上。
后来忽一天,陶如燕又说姚丽丽把钢铁厂的工作辞了,去了南方,陶如轩不免又是一阵怅然。
星期一早上开会,张桂树就把陶如轩的工作安排了,分管安全生产和集镇工作,兼任枣林片的常务副片长。
按照惯例,大会开完后,各片还要开个小会,安排各片的具体工作。陶如轩就去了刁青吟的办公室,刁青吟可能去了卫生间,里面已经坐了三男一女四个人,两个男人年龄大一些,有五十岁的样子,其中一个谢了顶,就用左边的长头发在头顶上盖了一层,另一个年龄应该小一些,却是一副黑脸膛,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其他一男一女是年轻人,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男的瘦高瘦高的,长了几颗歪瓜裂枣的门牙,一张嘴便要吓人一跳,女的并不漂亮,留个披肩长发,多少让人看着有些别扭,两个人应该都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
虽说见过却叫不上名字,陶如轩就点头笑笑。那年轻女的马上让了个位置道:“陶镇长坐这儿吧。”
陶如轩就好好好地应了两声坐了下来,发现屋里还剩一个位置,就对那女的道:“那你就坐那儿吧。”
那女的倒老实,笑笑道:“没事,我站着就行。”也不坐那个位置。陶如轩这才知道,那个位置肯定是刁青吟的。
陶如轩也不勉强,只道:“那就谢谢你了。”说完就看了一圈,看到谁,谁便笑笑致意,也不说话。
陶如轩道:“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叫陶如轩。”说完眼睛落在了刚才那女的身上,那女的就笑笑道:“我叫闵月娟,是团委副书记。”
顺次而下,年轻男的略微抬了抬屁股道:“我叫刘严栋,是农科站站长。”
陶如轩吓了一跳,就半开玩笑道:“这个名字以后肯定会前途无量。”
刘严栋就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字不一样。”
大家就笑了起来。接着另外两个年龄大的也自我介绍了,一个是文化站的站长余福堂,一个是农经站的副站长翟庆林。
正说着话,刁青吟就拖着一双湿手进来了,用毛巾擦了,看着陶如轩道:“陶镇长,欢迎加入枣林片。”说着便在那个空下来的位置坐了下来,接着道:“张书记整天说我压不住阵脚,现在有了你这位从县里下来的大才子,我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陶如轩急忙谦虚道:“刁镇长千万不能这么说,我刚来,什么也不懂,还要向你多多学习。”说完了,陶如轩就觉得这话好像听谁说过,想了一下才想起,宁树斌刚到汾城的时候,嘴上经常挂的就是这句话,现在轮到自己说了。不同的是,宁树斌是瞒天过海,自己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县里和镇长虽说都是机关,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自己在这里几乎是等于要从头再来。
刁青吟道:“咱们互相学习吧。”便转移了话题,对大家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就夏收这一头需要大家操点心,刚才在会上关镇长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我就不重复了。现在农民夏收跟咱们镇政府的关系也不大,人家各干各的,也不需要咱们帮上忙。大家各负其责吧。我只给大家说一点,谁包的村出了问题谁负责。”说完转身看了一下陶如轩接着道:“接下来请咱们的常务副片长,陶镇长给大家说两句吧。”
总共六个人的会,陶如轩本来没打算说什么,不想刁青吟却把自己推了出来,不说就不行了,就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来,对乡镇工作还不是很熟悉,就简单补充两点吧。我觉得对于我们镇政府来说,夏收最要紧的就是防火:一是要防止失火烧了麦田,老百姓一年辛辛苦苦不容易,一把火就把一年的收成全毁了,这一点大意不得;二是防止点烧麦茬,现在从中枢到县里,对防火工作都非常重视,据说现在已经有了专门用来监测火情的卫星,一平米的火势,人家在监测站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防患于未然,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一旦出了问题,恐怕不是我们在座的各位能担待的起的。我就说这些吧。”
刁青吟接茬道:“对对对,陶镇长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水火无情,大家可一定马虎不得。我看这样,大家这两天也不要老在机关里待着了,该下去的就下去转转,不要一有事了就电话里遥控。这些村干部能给你操多大的心?”
一个片上的会,比较自由些,因为陶如轩刚跟大家接触,所以有些拘谨,说开了便没什么拘束了。
余福堂歪着脑袋满不在乎道:“我给你说刁镇长,没事的,能出什么事儿,现在都单干了,谁不知道操自家的心谁就是傻子,咱去了人家还待见哩。”
翟庆林也道:“这不是咱应该操心的事儿,老百姓又不傻,能不知道操自家庄稼的心?”
刁青吟就有些压不住了,尴尬笑了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如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