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站起身来,笑着说:“好我这就给你拿水,你等我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卷卷有些失望,他没有认出她吗?
这些莫名的情绪消失以后,卷卷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身边除了他已空无一人,唐棣呢?
不会被炸碎了吧,卷卷开始害怕起来。她挣扎着起身想寻找唐棣的身影,可是什么都没发现,就连大黑也不知所踪了,而且这里完全不像发生过爆炸的样子。
“小鹤,你还很虚弱,不要起来乱跑,你要什么告诉我就是了。”接完水回来的白束看到卷卷起身连忙过来扶住她。
卷卷没有挣脱开他的手,焦急说:“你只救了我一个吗?我还有一个朋友还有一匹大黑马你有看到吗?”
白束将水递给她,说道:“别着急,你先喝点水。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当时你晕倒了,而且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这里地势平坦,十里之内一览无遗,如果你的朋友在附近我们一定能看得到,但既然没有发现,你现在这样乱跑也无济于事。还是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卷卷看着他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认识我吗?”
白束笑得有些苦涩:“岂止是认识,小鹤,你救过我一命,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卷卷摇头:“不记得,而且我不叫小鹤,我叫蒲卷卷。”
白束温柔地看着她说:“你叫什么都好,记不起我也没关系,我能够重新遇到你就已经足够了。”
卷卷摇头不再看他:“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而且我现在只想找到我要找的人。我要走了,谢谢你救了我。”
蒲卷卷你没长脑吗,卷卷潇洒的转身后立刻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有人主动要保护你你还不要,真是活该你一棵菜被追杀至死啊!
“小…卷卷,”白束赶上她,笑道,“对不起我太心急吓到你了,我只是想帮你。你现在还很虚弱,在你找到你的朋友之前,就让我当你的护花使者吧。”
卷卷微歪着头:“护花使者?可是我不是花,我是卷耳菜,而且我被好多的人还有妖追杀,你打得过他们吗?”
白束略诧异:“卷耳菜…听起来还是挺可爱的。至于被追杀,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卷卷笑了:“你真好,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白束展颜道:“我叫白束。”
卷卷更开心了:“太好了,我第一喜欢的东西是菜,第二喜欢的就是树了。”
白束轻笑道:“不是那个树,是白茅纯束的白束。”
卷卷费解道:“听不懂,那我叫你束哥哥好吗?”
白束颔首:“你开心就好。”
卷卷环顾四周:“我觉得我们可能被炸飞了,束哥哥,这里离烟柳镇有多远啊?”
白束皱眉道:“烟柳镇,你们是在烟柳镇失散的?”
卷卷点头:“是啊,在烟柳镇往北的路上,恩,没错。”
白束讶异道:“可是这里是南郇,到烟柳镇最快也要一个月的车程。”
这次轮到卷卷讶异了:“啊!”
“桃子!”阿李从虚无的梦境中醒来,即使昏迷了这么久,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还是让她不住的心悸。她慢慢的拼凑回忆的碎片,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姑娘,你没事吧。”声音的主人是一蓝衣女子,超逸脱俗,明眸善睐。
“你是…”阿李于是注意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光线有些微弱,似乎是临时搭建的小棚屋,却不破败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东漓,是漓海东面的小镇。”接着她秋波一转,宛若亮眼的星辰,“至于我嘛,我叫水颦。”
“这里是东边?”阿李听到了不远处的惊涛拍岸,心内满是疑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大地上莫名开出一层又一层的白花,然后闻到了花香,她就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水颦姑娘,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么,是五月十八。昨天有渔民在海边发现了你,你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水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好意思我光想着自己的事了,”阿李略带歉意,“我叫蒲李。”
“我得快点离开这里,”阿李起身推门,却发现门打不开,“为什么门被锁住了?我们是被关起来了吗?”
“不用着急,等会儿他们就会放我们出去了,”水颦倒是悠然自若,“这里的渔民长期以打渔为生,可是从百年前开始,漓海上经常有风暴肆虐,渔民出海十去九还。因此从那时开始,这里的人们每年举办祭海仪式。”
“祭海仪式,难道?”阿李心里已隐约有了猜想。
“没错,我们就是今年的祭品。”水颦敛去了笑意,“不过你不用担心,一次仪式其实只需要一个祭品,他们会让我们在搭建的漓台上向海神献舞,谁要是被掀起的波浪卷走了,那就意味着被海神选中了。”
“怎么会?”阿李不可置信,“这种荒谬的仪式竟然能持续百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吗?”
“为什么反对?”水颦轻笑,“海神看来的确喜欢这些祭品,而且被选中的姑娘的家人将会得到无上的尊敬和荣光,她们将被海神选中视为追求和荣耀。”
“你也这么想吗?”阿李捉摸不透她的表情,“而且你说她们,你也不是这里的人吧。”
“没错,我和你一样是被抓来的,”水颦起身,正色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离开这里的。等祭海仪式结束后,你就自由了,这里的渔民不会阻拦你离开的。”
阿李刚想说话,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渔民打扮的人态度恭敬,请她们出来。阿李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客气,看来正如水颦所说,当地人对祭品都十分尊敬。
水颦走过她身边,阿李轻握住她的手腕,触骨生凉,她有些惊讶于她的冰冷。
“残害无辜的生命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是值得尊敬的。”阿李正色道,“水颦你不要犯傻,为这种可笑的仪式而死本身就太可笑了。这里的渔民简直是愚民,我不会让他们滥杀无辜的。”
阿李对水颦一笑,率先走出了木棚。
浮天瀚海,浪淘天地,碣石横亘,烟涛微茫。不得不说,漓海之景确实蔚为壮观。凌空架台,横于水面,外临于沧海,内衔于山石,想必那就是水颦说的漓台了。
水颦站到了阿李身边,看着天地间奔腾的漓海,开口道:“蒲李,我们来打个赌吧。”
☆、美人凌烟空
“赌什么?”阿李微偏过头看着水颦,她周身散发的气质让阿李感觉她也许并不像她想的的那样温和柔弱。
“海神的旨意。”水颦收回目光,“赌我们谁会被海神选中。赢了的人将永沉海底,输了的人就要帮另一个人实现一个未竟的愿望,如何?”
阿李倒是松了一口气,水颦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感觉只是多心了。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水颦看着阿李,“我知道你可以帮我的,也许,只有你可以帮我。”
“你是我在这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阿李笑道,“无论如何我会帮你的。但是打赌不行,因为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
水颦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阿李还没看懂那里的含义,她垂下头,继而抬起头来笑着望着她说:“可是你怎么可能跳的比我好呢?”
阿李也笑了,她看着她缓缓行步,临于漓台之上,蓝裙迤逦曳地。其实她只是这样站着就足以倾人之城了。
渔民们跪了一地,却恭敬的不敢抬头,仿佛偷瞄一眼都是对海神的亵渎。
水颦随风而动,皓齿作歌,清腰成舞,水袖牵风,皑皑轻趁步,剪剪舞随腰。她是如此浑然天成,在水天一色间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空而去。然而她却并不笑,眉心一点颦蹙,掀舞海上万顷烟波。
阿李不知道她的眼中为何有挥散不去的哀愁。舞于天碧潮白之间的一袭蓝衣,一练水袖界破天青之色,独立于天地。只有孤标遗世的孤独才配得上如此凌绝的舞姿。阿李这么想着。
倏尔风云变色,潮起浪涌,像是从大海深处传来的咆哮。阿李看向海面,从海底卷起的千堆雪浪,由远及近,像一只怒号的巨兽向漓台上的身影袭去。
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渔民们将头埋得更低,双腿打颤却是不敢移动分毫。
意料之中。水颦依旧从容,等待着海浪将自己完全吞没。就在这时,一条紫绡横空劈出,将身后袭来的整块白玉击得粉碎。水颦应声回头,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在漫天落下的水珠里,阿李莞尔而笑,恰似嚼破水晶千万粒。
风浪依旧肆虐,天低江阔,不远处一个新的浪头蓄势待发。阿李面朝大海,心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为她抚琴低吟的身影。
二哥,没有你为我抚琴,不知我的舞姿是否如旧?
广袖一振,紫绡顺势而出,她缓旋曼舞,临万壑惊涛而不惧。风浪渐紧,她遽然急转,紫绡迅疾如风,婉扬如梭,直取万丈浪头,剪水作花飞。
惊涛迸裂,似万点碎金洒江天。她翩然于盈盈一水间,至此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阿李不知道这一幕被当天的渔民视为神祇,并且世代铭记。千百年后,渔民们的子孙仍谨记着祖先叙说的传奇:千百年前曾有漓台一舞,动海惊神,至此东漓海陆再不相扰,然而其人不知所踪。渔民感怀其恩德,将其奉为漓江仙。
颦不语,凝望着川后静波,体迅如鸿,凌步疾行于微波之上,纵身一跃,潜入深渊之中。
阿李阻止不及,再望向海面时,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不知何时已然成型。无声却巨大的吸力比刚才滔天的咆哮更为可怕。阿李想后退,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风暴加疾,她甚至不能呼喊出声。
要葬身海底了吗?她看着破损沉没的漓台,感觉自己正在被汹涌的海水一寸寸的吞没。
原来在水里面这么冰,这么冷。阿李闭上了眼睛。二哥,你的感觉跟我此刻一样吗?
如果天下的水是相通的,那么海神啊,我祈求你,把我送到家人的身边吧,让我能握着他们的手死去。
她感觉到透过冰凉的海水手心传来的温度,身体好像被抱住了。这种感觉不熟悉却让她不想抗拒,透过眼角的余光,她模糊地看到了那人的轮廓。
二哥,是你吗?她抑制不住心底的欣喜,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想将他看的更清楚些。像是感觉到她的动作,他低下头,似乎是笑了,继而更深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阿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神智迷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她被带引着往更深的海底里去。
“嗷~”似是从海底传出的怒吼。继而有气泡破裂的声音在阿李耳边响起,她感觉再一次能自由的呼吸了。光线渐亮,身上的压力随之消失殆尽。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人正笑着看着她。
他不是二哥,她的心中泛起苦涩的失望。又想到刚才在水里他帮她渡气,她心绪复杂,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对她笑道:“你等我一下。”
他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迅即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看到他匆匆离去后,阿李轻抚嘴唇,不自觉的回想刚才那一幕,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狠狠的在嘴唇在咬了一下。她渐渐从窒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扶着手边的珊瑚站了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海神的宫殿吗?
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水晶之中,她站在千万层厚的冰面上,在波光水影的水里却可以呼吸,触目所及都是海一样纯净的蓝。
“嗷~”又有咆哮声传来,这次声音更近,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里应该就是海神所在的地方了,阿李略一思索,这里也没有别的出路,想要离开看来势必要与海神一战,而且水颦应该也在那里。
她不再犹豫,循着声音而去。
狂怒的吟啸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而声音的来源正是此刻水颦面前的这只龙头鱼身的怪物。此时的水颦和刚才几乎判若两人,清澈的眼底此时却带着强烈的杀意,衣服上的粼光将整个宫殿照的透亮,然而她似乎有些吃力,眉心的水晶亦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那庞然大物看似笨重却及其灵活,它往前一扑,那力道足以碾碎千斤重的大石。水颦忙侧身闪过,还没等立住脚,它顺势再一剪,她闪避不及,几缕发丝被带起的劲风应声削断。趁她独力难支,那怪物以迅速向她反扑,尖利的爪子直刺向她的喉咙。水颦避无可避,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拉离了魔爪。
水颦看清了来人,惊讶不已:“崇崎,你…”
崇崎并不看她,只是一脸冷峻的看着眼前更加暴怒的怪物,
“到海底招惹螭吻,你找死吗?”
不等她回话,他放开她,向前疾跑两步,手中恣戾鞭拍地赫然有声。忽然腾跃而起,鞭出如雷霆万钧,穿过其三寸逆鳞,一鞭中的,直锁其喉,血染长鞭,他不为所动,决然将恣戾拔出。血花迸溅而出,他傲立于前,收鞭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李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透明的冰层被触目惊心的鲜血覆盖,螭吻奄奄一息,无力的匍匐在崇崎的脚下。他站在血泊中间,仿佛嗜血的妖魔,长鞭上亦滴着血,感觉到了阿李的目光,他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眼里是掩不去的狂狷,嘴角牵起,仿佛这场血祭是特地献给她的礼物。
阿李无言以对,他的笑让她想起那个永远温柔微笑的二哥,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极了那天的沉沙。
他带着笑意跑向她:“走,我们离开这里。”
阿李怒火突起,郁李藤于袖中飞出,击向他欲牵她的手,她斥声道:“放尊重点,你要是再造次,别怪我不客气。”既然他们三人能出现在海底,那必定不是常人,因此她不惧怕在他们面前使用法术。
崇崎轻易避过她击来的藤蔓,嘴角笑意却更深。
阿李不再看他,她跑到水颦身边,带着担忧问道,“水颦,你还好吗?”
此时的水颦又变回了阿李一开始见到的样子,她摇头